《下嫁女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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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女司令-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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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坤北回去北殿的时候正巧赶上轿夫们抬着空轿子往北殿的东侧门里头进,他快走几步超过了轿子,迎见了守门的暗卫。
  暗卫隐匿在黑夜之中悄无声息地近到他跟前。“今日下午因小少爷啼哭不止,老爷在此发作了夫人,不过火气却像是冲着少奶奶去的。夫人受了惊吓,已经由医生来治了。”
  郎坤北脚步未停,走到了北殿门口刚好暗卫汇报完毕。他没做什么回应,推门进了北殿。
  阮月华惨白着面色躺在大厅里的矮榻之上,她身上裹了一层薄丝毯子,听见声响只是眉心微动,眼睛也没有睁开。宝薇执着她软若无骨的手臂,仔细用消毒棉擦拭干净了。消毒棉上消□□水的气息在空气里流淌开来,另一边锦缡怀里的朔儿嗅到了这样的气息似是不安,哼唧了几声。
  徐医生和另一位黄医生已经在准备打针用的药品和工具了。他们都放下了手里边的东西,同郎坤北见了一礼。
  郎坤北携了一股子寒气,到了阮月华跟前冷得她一个哆嗦。
  “母亲可还要紧?”郎坤北是看着徐医生问的。
  阮月华摆摆手:“你快一边去吧,没得再着一回凉。”
  郎坤北退开了一些,眼睛瞟到了锦缡和她怀里一直在轻声哼唧的朔儿。她就抱着朔儿在阮月华的身侧立着,也在看着他。
  “无妨,夫人受了惊吓,又吹了寒风,风寒发热是这个时气常见的病症。况且夫人目前还没有发热的症候,打过了针再调养些时日应当无碍。”徐医生已经准备就绪,他带着白色的手套和口罩,持着带着细长金属针头的玻璃管朝阮月华这边走来了。
  二姨太本也是一直陪伴在此,她正在阮月华的榻边坐着,猛地瞧了那针头,针头上还挂着颗水珠子,她捂着嘴,浑身一个哆嗦。 
  阮月华感受到了二姨太的紧张,下意识地睁开眼去看那针管,顿时苦了脸,用上一股力气抽回了手腕,尖着声抗拒起来:“活了这半辈子也不知道洋鬼子治病还是用这玩意的!那么大的针,好人不给打死了才怪……去找彭大夫来,我宁可喝那苦药汁子也不受这份洋罪!”
  二姨太忙道:“姐姐当心些,这儿还有个小祖宗呢,他妈妈回来了总算才见了晴天,要是再给吓哭了老爷说不定多心疼呢!”
  阮月华噤了声,朔儿却也没哭,红着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看。
  徐医生拿着针往前去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为难地看向郎坤北。
  黄医生试图劝解阮月华:“夫人稍安勿躁,西药有西药的好处,黄某敢保证,打过了这一针您至少是有力气能走动了。打针并没有很痛的,我们的千万个病人都是靠着打针输液治好了病,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锦缡把朔儿放进了摇篮里,提着摇篮送到了郎坤北跟前。朔儿还在吮吸着手指,黑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珠转动着,在看见了郎坤北的时候顿时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洁白的小门牙。
  锦缡一点点地撤退,坐到了榻边上,她把薄丝被往上提一提,握住了阮月华的手。“我是没少了打针呢,婆婆您忘了?那会还是郎北从德国请来的医学博士呢,按着他开的药方,我打了一起子针,那般重的病都治好了。”
  她微笑着抬头看一眼郎坤北。他正在逗着朔儿。
  徐医生摇着头叹息:“说来惭愧,是徐某学艺不精,误诊……是徐某从医生涯上难以抹去的污点啊。”
  锦缡把阮月华的手交给宝薇让她握紧了,她蹲下身子环住阮月华的肩,用手遮了她的眼睛。阮月华试着抽回手却没得逞。“阿缡你个小蹄子,你这是要造反啊?”
  “婆婆听话,只痛一下,一下过后就不痛了,病也就好了。徐医生打针的技术还是很好的,徐医生,劳烦你了。”
  “坤北你管管你媳妇,就是这么和外人合起伙来糟蹋她婆婆的!”
  锦缡笑笑:“婆婆别这么说,他也是自身难保呢!”
  郎坤北勾起的嘴角陡然一沉,他听出了危险的意味。
  阮月华也不吱声了,被锦缡困着没法,针头□□皮肉的时候叫一声,身体紧张地微微发抖。锦缡抱紧了她,轻声说着:“就好了,就好了……”
  等徐医生收了针包扎了针口,缓了一会,锦缡才想起来松了手……她也有些不自觉地紧张了。
  她转眼去看郎坤北,被他阴冷的眼神凛了一下。
  徐医生收了针,黄医生也开始整理医药箱。徐医生从药箱里找出一只新的针管来,“何不就着方便,少帅也打一针来消炎治伤?”
  “治伤?坤北的伤不是已经见好了吗?难道又伤着了?”
  二姨太过去摇篮里抱起朔儿,许是饿了,他有些不老实。二姨太叫了奶妈过来,让她把朔儿抱进了房间里,朔儿得了奶吃也没有哭闹。
  “是呢,二少爷这两天没有音信,莫不是新添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  

  ☆、糖球

  徐医生分配好了药品,朝阮月华和二姨太解释道:“少帅是旧伤复发。按理说是应当再打针消炎的,以免伤口感染。”
  “好好的怎么就能复发了呢?”阮月华打过了针,许是药劲发挥了作用,她已经有些力气了。她锐利的目光看看郎坤北又看看锦缡,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锦缡有些闪躲,“是他行动间没了小心,给抻着了。”
  阮月华由着宝薇给她揉胳膊,没好气地道:“哼,这回好,也别只我一个人受罪!阿缡,再使出你的厉害劲儿来,去把他给我按住,非叫他也挨一针不可!”
  郎坤北冷着脸没声。
  徐医生已经兑好了药,在等着了。
  锦缡还在矮榻边上坐着,只管同阮月华笑说:“他是不怕痛的,铁打似的一个人,连取弹也是没用麻药的……”
  “两位医生慢走。”郎坤北沉着脸站起身朝外边喊一声,北殿的门开了立时应声进来两个人。
  “带两位医生去账房结账,另外安排车送回府上。”
  徐医生和黄医生忙不迭地收拾了东西随那两人下去了。
  锦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阮月华也颇悻悻的。二姨太过来打起了圆场:“二少爷年轻力壮的,自是用不着打针吃药,只多加注意便好了。”
  阮月华冷哼一声:“我看难。你说说你那臭脾气,你们兄妹几个里边数你最挑!偏偏别人伺候你还不受,要不是看在还得留着阿缡伺候你的份上,我是得把她带走,要不然这伤,没个好!”
  锦缡瘪瘪嘴:“婆婆还怪我了呢……”
  二姨太捂着嘴笑起来:“可不就是怪你,你婆婆的意思,是要你们两个分房睡呢。”
  气氛陡然尴尬。正巧隔断里边的电话响了,很急促的铃声像是及时雨。郎坤北逃也似的大步走过去,抢在可儿前边接起来电话。
  锦缡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恨不得也撵着去接电话了呢。
  阮月华瞧见她的吃瘪模样,终于舒了心似的,但越是瞧着她的可怜模样越是忍不住想好好欺负这个儿媳。“平日也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还是你狠得下心!小蹄子,明日我就给你立规矩,让你见天地守在我跟前孝敬我,但凡出一丁点儿错都教你好生受罚!成天把家法往你跟前一摆,看谁敢来救你!”
  二姨太乐不可支:“姐姐当真还在计较受的那针罪呢,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起唬人的话来了?仔细二少爷心疼他媳妇呢!”
  “就是让他心疼!他不心疼我还不欺负呢!混小子,倔起来跟个什么似的,”她终于是恢复了体力,把被子一掀,就着宝薇的手起身。二姨太和宝薇一个帮她整理发髻,一个帮她整理衣裳。“咱也别赖在这了,该回了。”
  郎坤北在隔断里边不时地应几声,电话打起来没完,也没见他说些什么。这边阮月华打点好要走了,他那边撂了电话,连扶带抱地把阮月华送上了软轿。
  二姨太一同坐了进去,锦缡和郎坤北并排立着看着起轿。阮月华掀开侧帘子,想说什么,终是只道了一声:“起轿。”
  回去房里,锦缡的脸还在兀自红一阵白一阵。她帮着郎坤北换了衣裳,嘴角不禁弯起来。
  “你笑什么?”郎坤北颇懊恼地问她。他知道她这笑里边没藏什么好事的。
  锦缡把他的睡袍带子系好,抹平了大襟上几乎不存在的褶皱。“一个大男人,吃枪子不怕,开刀取子弹不怕,原来怕打针。”她笑着跑到门口,“还怕吃药!怕得跟个什么似的,也不嫌羞。”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到了朔儿的房间。
  二姨太所住的采薇园离和庸堂还有一段路,阮月华被宝薇和婆子扶着下了轿子,二姨太也跟着把她送到了房间里便告辞了由轿子抬着回去采薇园。
  和庸堂的正房里,里外的灯都亮着,外间只有两个侍女垂首恭立,阮月华摆摆手,便都下去了。
  宝薇正在服侍着她宽衣,脱下的衣裳一件件挂在床帐外边的屏风上。那屏风是早年间番邦进贡朝廷的西海水晶屏,郎家得了也有几十年了。屏风翡翠玉色均匀细腻,此时触手,只觉冰得很。宝薇一下子弹回了手。
  “夫人,老爷背不住去了三姨太那里,我们便先歇下吧。”
  她又给阮月华一样样除了发簪,拆开发髻,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发间的馨香也扩散开来。宝薇执着象牙梳子的手一顿。
  阮月华试探着摸上了自己的发心,乌发掩盖之下的华发有多少,她自己是知道的。
  “夫人……今日的事夫人不能再放在心上的。虽然老爷连带着责怪了二少爷和您,但是毕竟二少爷是老爷素来最看重的儿子,想必等可儿或者王妈把今日的事转述给少奶奶时,少奶奶自己便也明白,老爷的火多半是冲着她的。这与夫人无关,夫人不能如此介怀的……”
  “宝薇,你瞧这个家,还哪里像个家了?他怨我做不好这个婆婆,做不好一个严厉的母亲……可是往前看往后看的,我嫁进郎家也快三十年了。三十年前,那时老太爷是大元帅,直到伺候着老太爷去了,我也做了十几年的元帅儿媳妇。之后又做了半辈子的元帅夫人,再往后,眼瞧着老了老了,做起了元帅的娘也就罢了,偏生还做了司令的婆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谁不知道我们郎家历来都是这一方的诸侯,我这有多难做呢!”
  宝薇怔怔地听着,噗嗤一声笑出来,阮月华自己也没忍住了笑,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夫人何不往好处了想,受了半辈子的气,这回终于熬出头了。姑娘熬成婆,也是夫人好生地做婆婆,耀武扬威的时候了!”
  阮月华又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揉着还在发青的手腕,躺进了被子里。
  她幽幽地轻叹一声:“咱们一个个的不像阿缡那般厉害,没那包天的胆量。可是眼下也不难看出来,咱们迟早是要与中央割裂的,这场仗早晚要打,只怕眼下也快了。战事一起,锦系势必与咱们一伙。可是一山不容二虎,挂帅的只能有一个人,就算阿缡肯听坤北的,她手下的人未必买咱们的账,尤其那个参谋长就是一大难关。只要锦军一天姓锦,那么与郎军就是结盟关系,这其间涉及不少利益分歧,终究不如一家一姓来得牢固,坤北调度起来也难以得心应手。若是与华北的仗正打着呢,在锦军里边出了乱子,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虽然这里边可能还有些别的门道我不懂,但是我明白,老爷担心的就是这个。”
  “那,少奶奶肯交出兵权,或者禅位么?”
  “你也瞧见的,她比刚嫁过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些。”
  宝薇连连点头:“单说她对二少爷的态度上便是不一样了,”宝薇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前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表面恭顺实则最有主意了。如今则更像个小媳妇了,二少爷还能给她气受呢。”
  阮月华挪挪身子,宝薇与她躺在了一处。“可不是,早些年她就是对我敬而远之的,还因董奕奕那事不惜和我撕破脸面。她啊,是越疏远越恭敬,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也说不准她是怕我还是怕坤北……单瞧着今晚,一把就把我按住了,那劲大的呦……她是才把我当娘了啊。
  “不过她越是这样,我越不忍心逼着她,也张不开嘴和人家说起禅位的事……不厚道,这样做不厚道。连人带孩子的嫁过来了,谁也没说拿整个锦系当嫁妆。我也生怕对不起逸云……自打她死了,我没一夜好眠的,我哪知道老爷当年收留的那两个狼崽子是来找逸云和老太君报仇的呢?
  “阿缡以为我不知道是她放走的小湘,其实我怎么就不知道。我理解她的心,自己最贴心的姐妹,便是自己的处境多难,也要帮忙的……逸云把阿缡交给了我,坤北也根本离不开她,朔儿又还那样小……就算老爷怨我太纵着她,我也只有挺着了。”
  阮月华伸手把床头灯关了,内间里黑了下来,只有外间的两盏电灯还在亮着,幽幽的灯光从门缝子里传来。整个屋子里安静极了。阮月华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是宝薇看得见,她的眉间一直不见舒缓。
  宝薇躺正了身子,轻轻一叹:“夫人最是与别家的主母不同。夫人的心肠最善也最软,但凡受了苦楚磨难,却总要逼着自己坚强……”
  那一日郎元山在北殿发作的一通当真是平地惊雷一样。可儿与锦缡说起时还不住地害怕呢。锦缡听得心底直发沉,却也被她的话逗乐了:“我说姑爷板着脸时怎么像阎王一样骇人呢,原来是随了老爷的!合着那才是真阎王!”
  锦缡如何不明白郎元山的用意。那晚婆婆说让她立规矩的话虽是随口说说,但她却放在了心上。每日早间在北殿用过了早餐送走了郎坤北又哄着朔儿不哭闹,她便要麻利地赶去上房侍奉公婆茶水,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再赶去衙门。
  阮月华瞧着她近来气色颇憔悴,心知她奔忙辛苦劳心劳力,便着了人每日送去温补养身的汤药给她。
  可儿给她准备了些早点,可是锦缡只瞧了一眼,便怎样都没有胃口了。她往餐厅里一坐就是半晌。郎坤北已经走了有一会了,是她帮着他穿衣洗漱刮胡子,又送了他出去的。
  她现在刮胡子的技术要好多了,都没有把他的脸弄花。可是郎坤北也瞧出来一些,锦缡今早格外疲懒,模样倦倦的怏怏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本是要带着锦缡去看一看医生的,奈何她说什么都不允,硬是把他给推走了。
  锦缡只说:“你要是非要陪着我去医院也不是不可以,到了医院我可要按着你打针的!”
  结果郎坤北瞥了她一眼,就走了。他走之前还说:“我瞧着你这几天不大对劲,你还是得抽空去医院看一看。”
  锦缡本来想要说没事的,郎坤北没给她机会说:“今晚回来我要知道结果。”
  锦缡想,她是真得去一趟医院了。
  锦缡又不得不给汪凯奇打过电话去,又把事情往下交代了一番。锦缡现在都要开始恐惧打电话了,她估计汪凯奇也要恐惧接电话了。诚然她没有必要绞尽脑汁地想着请假的说辞,但是那种深深地歉疚感让她很是不好受。她现在越来越不是一个称职的统帅了。
  锦缡出门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她本以为郎坤北走了也就得了,没成想还把李子林给她留下了。李子林站在车边笑盈盈地与她打招呼:“早啊锦司令,我们少爷指派我把你送去医院,您请上车吧!”
  锦缡裹紧了大裘,她走得慢,但是也没犹豫,直接钻进了他的车子里边。“他还有说别的么?”
  “没有,他就让我把你送医院,然后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李子林说。“去东城还是就在西城?”
  锦缡说:“去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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