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估计应该是你的朋友吧!”
我诧异了很久,居然有人每个礼拜六会去看奶奶,可是没听小薇说过。怪不得每次见到奶奶的时候她都笑眯眯的告诉我爸爸来看她了,原以为是她产生了幻觉,原来是她认错了人?
“孩子!我累了,真的累了,心累,身也累,还是让我这把老骨头早日解脱吧。。。。。。”她闭上眼睛,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疲倦的战争。
我轻轻为她盖好被子,从病房走出来,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大脑里一片迷乱。我到底该怎么做?
走廊上传来匆匆脚步声,到我跟前就停下了,我抬头一看,是气喘吁吁的萧承灿,他坐下来,在我旁边。
“你奶奶的事吴东跟我说过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强迫她。”
“那这手术就不做了?吴东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老师请来的,算了,那也无所谓,大不了叫他回去,可是,可是你,就这么,放弃了?”
我沉默了一会,“这不叫放弃,这叫放手。。。。。。”
我们沉默了一会,忽然他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什么事情都帮不到你。”
“没有,很感谢了!”
“昨,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啊,我喝的有点多。”他朝着天花板看着。
“没事。”
吴医生说因为没有进行手术,奶奶可能就在这几天离开了,和老师请了几天的假,我希望这段时间里能在她身边陪她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墙上的钟像是在生命倒计时,滴答响着,一分一秒都敲打在我心上。奶奶坐在轮椅上,我推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难得春光明媚,在阳光的滋润下这个苍老的人的微笑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石像。我默默的看着她,希望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牢牢记住有关与她的所有风景。
“小蝶!”不远处,听到了楚菲菲的声音。
我回过头,肖羽晴和楚菲菲正往这边跑过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
“小蝶你也是的,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楚菲菲拉着我的手,“听说你请了好几天假,人影都看不到,我打你电话你也没接。”
“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忙,可能没大注意手机,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杨昊说的。”楚菲菲看了肖羽晴一眼。
“杨昊?”我很疑惑,他怎么知道?
楚菲菲又看看肖羽晴,抱着胳膊,“哎呀,这位杨公子可是被肖羽晴迷的七荤八素的,只要肖羽晴一开口,他可是百依百顺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哪有这么夸张。”肖羽晴微微红了脸。
“你的伤没事了吧?”我问。
还没等肖羽晴开口,楚菲菲就尖着嗓子,“她能有什么事啊,人家杨公子可是鞍前马后的照料她,还翘课去医院看他,动用所有关系给她治伤,死人也被他治成神仙了。”
“瞎说什么!”肖羽晴伸出手就去挠她的腰,俩人开玩笑的打成一片。以前这俩人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现在到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奶奶看到这一幕也开心的笑着,“你们都是小蝶的同学吧!”
俩人停止了打闹,楚菲菲弯下腰握着奶奶的手,“奶奶,我叫楚菲菲,和小蝶是同学也是室友。”
“好好,小蝶以后就靠你们来照顾了,”奶奶反握住她的手,楚菲菲的眼睛里有些哀伤有些同情,“您放心,我们和小蝶都会彼此相互照顾的”。
肖羽晴也沉默不语,她们都已经知道这个老人不日就会被死神给带走。我抬起头,视线看向远方,这个大医院的花园里,被轮椅承载着的生命哪一个不是快要接近与时间的末端。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正往这边看。
是萧泽安,他怎么会在这?他在这站多久了?他的眼神正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奶奶,包含着无奈和哀伤,他看到我发现了他,只是冲我微微一笑,便走开了。他一个人走向通往大门的道上,身影显得很是孤寂。
第二天,下午两点,这个老人安详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渐渐衰竭,但是她的眼角是微笑着的,也许又看到了爸爸,也许看到了自己的年轻的时候,也许是自己的童年时代。
有人说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就会回忆从前,时间如倒流一般,那就让她在她的意识里返老还童,回归到纯真的状态。
她渐渐的闭上眼睛,没说任何话,没有任何交代,也不需要任何话,任何交代,她就这样渐渐闭上眼睛,像是一棵渐渐干枯的树木。
“2008年3月2日14点23分,病人死亡。”吴医生淡淡的说道。
我看着她蒙上脸,被推了出去,没有哭天喊地,没有一点崩溃和失落,好像一切都很自然,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到了她想去的世界,我又有什么好悲伤呢?
走出病房,外面是楚菲菲和邹轩,肖羽晴正挽着他的新男友杨昊,旁边站着是萧泽安和萧承灿,他们站在一起,同情却又友好的看着我。
楚菲菲看着我,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睛,我点点头。
白色的奥迪正行驶在马路上,我的手里正捧着奶奶的骨灰,她被装在一个精致的黑色檀木盒里,白色的粉末随着车子的上下起伏在盒子里翻腾。同时,我的心里也在翻腾,我回想起她慢慢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当她的身体在高温下化成纯洁的粉末,我的灵魂也随之一阵刺痛,我终究还是变成孤儿了吗?
为什么我如此没用呢?奶奶如果不是不想给我承担压力,她何苦放弃治疗呢?我忽然有种感觉我就是害死我奶奶的间接凶手,我父母也是,如果不是我吵着闹着要父母陪我一起过圣诞节,他们也不会出车祸,车子不会从高速上翻腾下来。至于舅舅,是我把他送进监狱的。
我一个劲的抱住我的亲人不想让他们离开,却又失手把他们一个个推下悬崖。
我的手有一丝颤抖,车子正在开向高速,它随着高架腾空而起好像是在飞翔,但是却让人如此没有安全感。我又想起那辆灰色的轿车从高架上翻腾下来,就像我失手打落的水杯,响起刺痛人心的声音,流落碎了一地的玻璃。
“洛蝶?”开车的人看到我惨白的神情,有一丝紧张,“你没事吧?”
我从纷扰的思绪中脱离,“没事。”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车速缓慢了一点,我的眉头开始舒展,才发现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谢谢!”我对开车的人说。
“不客气。”萧泽安一只手开着车,另一只手靠在车窗上,戴着墨镜,风吹着他的刘海向后抖动。
我想起来平时喜欢戴着墨镜的人应该是他哥哥,其实我奶奶去世之后就应该和萧承灿没关系了,之前他说愿意出钱出力救我奶奶,我只需要假扮他的女朋友气走她的未婚妻就可以了,可是到头来,这俩件事一件都没有完成。
我想把奶奶的骨灰安置在菱香,和父母的在一起,一家人永不分开。这件事我本想一个人完成,但是楚菲菲不知道怎么的就告诉了萧泽安,结果萧泽安开着杨昊的车过来说要帮我。
车子已经出了上海的范围,再过几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菱香,高楼大厦开始变矮,回归到原始的平静与安宁,愈来愈多的郁郁葱葱,阳光照射这一片绿色上,春天真的已经来了,可是我的心里确是一片凋零的惨景。
奶奶的墓地与父母的相邻,父母的墓碑左右都已经有人了,下面一排是空着的,奶奶正好安置在这里,我的亲人都在这里。
当看到我奶奶的墓盖合上的那一刹那,一种莫名的巨大悲凉感充斥着我全身。前面是我父母,下面是我奶奶,我唯一还在这个世界上的舅舅也不会再认我,世界上就剩这么几个亲人已经全部都在这里了。
萧泽安站在我父母的墓碑前好久都没有动,他戴着墨镜,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我站在旁边,为他们清理一下落了到处都是的枯草烂叶。
“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良久他颤抖的吐出几个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摘下墨镜,露出有些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和我一起打扫起来。
我们就这样什么话也没说,一直到整理完毕。
我们正准备离开,台阶上响起了脚步声,高跟鞋的声音,一个女人带着一束花,正朝我们走来,看到我们俩人,便止住了脚步。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但过了一会便垂下眼帘,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过来,高跟鞋的声音在山谷间清晰的回荡。
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没见到她了,感觉她还是和原来一样,模样一丝都没有变,美艳靓丽的脸,眼角淡淡的哀伤,纤细玲珑的身材,灰色的大衣随着风飘荡着妩媚,这是怎样的一种美丽令我父亲当年如此魂牵梦绕呢?
不过这问题已经没有思考的意义了,有些事情既然忘不了那就只能逃离,躲到一个看不见它的角落。
我对着旁边的萧泽安说,“我们走吧。”然后视这个美丽的女人为空气,从她身边穿过,经过她时,她微微停顿,但见我漠然远离的视线,她也只能无奈的继续走。
她的高跟鞋声停下来,不用回头看,我知道她停在我父母的墓碑旁,然后献她手中的那束花,萧泽安走在我后面,他肯定很奇怪我们肯定是认识的但为什么不打招呼,但他也没有说话,安静的走在后面。
整个山都是寂静的,安息的灵魂需要安静的归宿。
忽然他停下来,“洛蝶,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回过头,他充满歉意的看着我,“我也想见一个人,可以陪我一起吗?”
我点点头。
跟着他走到另外一个墓区,他停下来,看着碑上一个慈祥的老人。
“这是我外婆,”他说,“当年我家境窘迫,外婆病入膏肓,但是她不想花费给我上学读书的钱,宁愿放弃治疗。”
我微微有些吃惊,我和他的经历居然有如此相似。
“我久久都不能释怀,觉得自己很是没用,直到我母亲说了一句话,”他眼角柔和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她说,外婆劳累了一辈子,是该好好休息了,呵,忽然间觉得,她真的没有离开,她只是睡着了,去一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了。”
“这个世界如此忙碌,当一个人的生命已经超过六十年之后,剩余的时间就是回忆往昔,追忆从前。他们的离开是为了下一代更好的生存,我们面对这一切虽然束手无策,但是却可以让他们的离去变得更加有价值。”他说。
“怎样才叫有价值?”
他清澈而又真挚的眼神转向我,“更好的活下去。”
我们离开了墓地,走出大门时回头看了一下我家人的位置,那窈窕的身影还在,可以看到被风吹起的灰色衣角。她为什么今天会来?难道她经常来?也许这么做会让她心里的愧疚感减少吧!我收回视线,走出墓园。
白色的车又再次开动起来,从安宁渐入喧嚣,从阴阳相容的地方来到充满人群的现实社会。
此时已经很晚了,路边的灯开始亮起,油烟菜香飘过来,埋藏深处的记忆开始浮动。车子开过绿浮园,那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这个地方是菱香的富人区,还记得当年装载着其乐融融一家人的小洋房,车子缓缓开过大门,还可看见隐蔽在枝繁叶茂后面若隐若现的房屋,露出熟悉的色彩。
一直都没有讲话,直到开过博兰学院的大门,我们下意识的朝对方看过来,眼神碰撞之后又不自在的避开。当时觉得很大的校园现在看起来觉得很小,但是永远都是一副纯真的味道。
开过那个曾经的面馆,现在改为一家文具店了,整整齐齐的店铺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和原来一样,原来他也是这样坐在我的左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都喜欢把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不过以前是冷漠的面具,现在是微笑的面具。
车子开到市中心,来到一家快捷酒店,我们打算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来到房间,我把背包放在地上,两只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开始放松。忙和了一天,都没怎么休息,两条腿累的有些麻木,不过今天的事宜基本上都是他帮忙办理的,他应该累坏了吧。
正想着,响起敲门声。
“我们去吃晚饭吧,得先填饱肚子才能休息。”他放松的笑着,我一颗有些沉重的心也开始变得轻松起来。
我们并排的走在路上,看着周边玲琅满目的大排档,飘荡着菱香特有的菜香。
我们进了一家小餐馆,不大却很干净,就像那家小面馆一样。我们叫了几盘菜,在一个位子上坐下来。
“好久没吃菱香菜了,”他搓搓手,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上海菜太甜,怎么都吃不惯。”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上海读书?”我开玩笑的问他。
他看了我一眼,“我欠一个女孩的人情,想还给她。”
看我不解的眼神,他轻轻的笑了一下,“我曾经答应她要陪她读同一个高中,可惜我没能履行诺言,我就想大学如果能在一起上就好了,我知道她想上T大,所以就考了T大。”
这句话像是一块光滑的鹅卵石投入了一片宁静的湖泊,在我的心里来回波荡,我正想着要说些什么,老板吆喝着上菜了,“两位的什锦肉丁好了——”老板拖着长长的音,像是古装电视里的小二,我们忍不住相视一笑。
我们拿起筷子开始开动起来,忙和了一天吃起饭来格外的香。又上了一道菜,萧泽安指着盘子,“还记得这叫什么?”
我笑着说,“当然记得,素鸡嘛。”
他的眼睛立马弯弯的像个月亮一样,一直存在的距离感不知不觉的开始消失了,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一直都记得我,他还是那个唐飞,以前的孤独寂寞早已不再,他早已学会敞开心扉,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笑容去感染别人。
我们开开心心的吃完饭,回到旅馆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今天不是来给我奶奶办丧的,我又想起他在他外婆墓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明白他是说这些话是不想让我太沮丧,不要太自责,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的呢?
忽然手机响起来。
“喂喂,你在哪?”萧承灿的声音,“我去你餐厅怎么看不到你人,他们说你去菱香了,你去菱香干嘛?”
“我办丧事怎么了?”
“办丧事?你一个人?”
“不是,怎么了?”
“你和谁在一起?是不是萧泽安?”
“是,怎么了?”
“我靠,这小子动作还挺快,我还想问你奶奶的丧事要不要帮忙,没想到你不声不响的就去菱香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对方的声音有些高亢,我把手机拿远一点。
“好吧,我没想到你这么好心要来帮忙,那现在都已经办好了,不用你操心了,谢谢!”说着我就想把电话挂掉。
“等会等会,忙好了?丧礼不都锣鼓喧嚣三天三夜的嘛,不都得弄个礼仪啥的嘛?”
“我就给我奶奶找个能安葬她的地方就可以了,什么丧礼都是给活人看的,我又没什么亲戚。”
“你现在在你菱香哪个地方啊?”
“怎么了?”
“我说你这么晚了,有地方住吗?”
“有啊,我住在XX酒店。”
接着听到嘟嘟声,没想到对方先挂了机,莫名其妙,不想管了,我洗完澡,沉沉的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承灿
第二天醒来,感觉昨日的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