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手里正拿着番茄酱浇肉排,被他一拐,挤得一盘子都是。
白胖子叫何东,听说他有国家一级厨师证,之前在很多国际大酒店有过工作经验,不明白为什么会到我们这小庙来,而且在璇姐抠之又抠的情况下,工资也少的可怜,可他却毫无怨言,整天乐呵呵的,毫不认为自己屈才。
阿汤弟叫汤格,是璇姐的外甥,他瘦高瘦高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厨师,但是他做的比萨十里飘香,吸引了整条街的客人。
璇姐说,“我们店虽小,但都是精锐之师。”也正是这俩位精干的厨师使得这一小店在水陆具备竞争激烈的大上海中一直屹立不倒。
这家西餐厅虽然不大,但是却很精致典雅,在我孤立无援时它曾经是我最好的收容所,在这里待了俩年,这个处在繁华上海一个偏僻的街角的小店,却给了我在这个冰冷城市的一丝温暖,这让我不知不觉中想起了那个远在菱香,飘着阵阵面香的小面馆。
这里需要我,如同我需要它一样。
“服务员点菜!”
我赶紧掏出点菜器走过去,“先生,请问需要。。。。。。”
话说道一半是因为我看到这俩位客人很眼熟,前不久才见过。
“请问需要什么?”我把话说完。
薛晨风肯定不知道我会在这打工,看他满脸疑惑的一张脸就知道,不过过了一会,他有点恍然大悟,有些无奈和气愤的看着坐在他对面正翘着二郎腿看着菜单的杨昊。
杨大公子垂着眼皮,随手拨弄着菜单,“这都有什么呀?”
“我们这的披萨味道很正宗,这款新奥尔良烤肉披萨和什锦披萨是本店的招牌,需要来份吗?”我指着菜单上的图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但愿他不是来报复的。
“那就。。。。。。”他眯着眼睛半天,“来份金枪鱼火腿披萨!”
好吧,他就是来报复的。我刚拿出点菜器,他又伸出手指着天花板,皱着眉头,“唉,等会等会,我忘了,我对金枪鱼过敏,还是一份蔬菜披萨吧!哦,对了,这图片上好像有西兰花,跟你讲,我不喜欢西兰花那味道,你们给我做着披萨的时候把西兰花去掉,换成。。。。。。换成西葫芦,如果没有的话去旁边的菜市场赶紧买一个,多放点菠菜,还有给我来一碗奶油菌菇汤,记住别放白胡椒,要放就放黑胡椒,白胡椒那辛辣味喝的我胃碜,唉,你确定你不拿笔记一下。”
“您接着说,我记得住。”我的笑容有点僵。
“那好,”他开始兴致勃勃的翻着菜单,“那,这个,我还要一份地中海沙拉,不要白菜,给我多放点西红柿,我最讨厌吃白菜。。。。。。。”
“这个意式甜椒洋葱猪排貌似不错,唉算啦算啦,还是这个黑胡椒猪排,哎呀,这个好像点辣,还是洋葱猪排吧,不过这个猪排可不能放红椒哦,我跟你讲。。。。。。不管别人怎么吃,我的这块猪排绝不能放红椒。。。。。。”
“再来一份意式肉酱面,唉,你这儿用的是什么酱啊,偏咸还是偏甜啊,是你们买现成的还是自己做的啊。。。。。。我告诉你这牛肉酱必须要红酒,而且要那个牌子,叫什么来着。。。。。。”
“这个海鲜比萨不错,刚才讲过不要金枪鱼的啊,饼皮别加蛋液,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这么做,我就不喜欢这么吃。。。。。。再来一份杂菜汤,这里都是些什么啊?。。。。。。”
他一直不停的一张嘴快叨咕了半个小时,直到他被对面快要石化的薛晨风狠狠踹了一脚,他的嘴才停下来,嘿嘿的笑了一下,“晨风,把你差点忘了,你想吃什么,你点。”把菜单推了过去。
“你点的三个人都吃不完还点什么!”他手指一翻把菜单弹了回去。
“行,那就这些吧!”杨昊抖着身子把菜单递给我。
我快步走到厨房,“快,快,给我一张纸。”
汤格递给我挂在旁边的一个便签,我拿出笔,回忆着,“一份蔬菜沙拉,不要西兰花,改为西葫芦,多放菠菜,一份奶油菌菇汤,不要白胡椒,改为黑胡椒,一份地中海沙拉,不要白菜,多放西红柿。。。。。。”
“卧槽!哪个孙子!”何东瞪着眼睛。
“别吵,吵了我记不住了!还有一份意式甜椒洋葱猪排,不要红椒,一份意式肉酱面,一份海鲜比萨,不要金枪鱼,做的时候饼皮边上别粘到蛋液,还有。。。。。还有,一份杂菜汤,对,就这么多!这都是9号桌的,千万被弄错了,都写在这了。”
“9号桌是哪个孙子?”何东拎着菜刀站在厨房门口往外扫视着。
我拉他回来,“赶紧做吧,今天客人好多的,上菜慢了,客人又要啰嗦了!”
汤格到没说什么,很认真的看着便签纸上的内容开始动手。
这俩人动作到挺快的,很快菜就做好了,我拜托小兰给他们端过去,自己还是跟他们尽量少有接触,想着他们吃完了就应该立马走人了。
一边招呼着其他客人,时不时的瞄一眼那边的状况,杨公子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得意的笑着,薛晨风对着杯盘罗列的一桌直摇头。
忙忙碌碌中,终于看他们吃完了饭,心里舒了一口气。
“服务员过来!”他朝我招着手。
是要买单了吗,我赶紧过去。
“先生有什么需要?”
他摸着下巴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这种姿势让我不禁皱起眉头,旁边的薛晨风叹了口气,摇摇头,把头别向一边。
“你们这个服装也太丑了吧!”半响,冒出这么一句话。
“先生,看你都吃完了,是不是该买单了!”
“咦,”他皱起眉头,“你们这些服务员有没有经过培训啊!不知道称呼客人时要用‘您’,而不是‘你’啊,你这裙子应该配双皮鞋吧,你这脏不拉机的帆布鞋像什么样子,还有啊,那个服务员。”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位服务员小宁,“正规餐厅的服务员在穿制服群的时候是不准穿丝袜的你不知道啊,要穿也得是肉色的,你看她穿的,这是黑色的还是网状的,弄得跟夜店似得。。。。。。还有刚刚给我端菜的那服务员,手指上居然还做了美甲,万一那上面的亮片掉下来掉到菜里,客人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小宁的制服群小了一号,有点短所以才穿的丝袜,小兰确实特别喜欢美甲,但是在璇姐多次提醒下,现在也只有小拇指上贴了一些些亮片,我们这街角小店又不是五星级饭店,哪来这么多讲究,更何况璇姐本身就是个随性的人,对我们的要求本身就不大严格。
唉,算了,谁叫顾客是曾今自己得罪过的上帝呢,我不想惹是生非,倘若他出了这口气,估计以后也就不会再追究了,耐着性子鞠着躬,“先生您说的太有道理了,你的意见我会向老板反映的!”
没有像他想像般暴跳如雷,他似乎有些失望,继续赖着不走。
“还有啊,你们这意大利面做的有点不正宗啊,这面应该有嚼劲,口感硬,用意大利语就是al dente;懂不,可你这面软软的,跟大街上小面馆里卖的阳春面差不多,这到底是西餐呢,还是中餐呢?”
说实话,意大利面主要是硬,这点何东大厨比谁都清楚,但是这是在中国,来这消费的都是中国人较多,为了保证大众的口感,何大厨把面稍稍做了些改良,比较原本正宗的意大利面可能稍显柔软,但是并未改变过多,这里外宾也经常有,都赞叹味道不错,到是眼前的这位,偏偏鸡蛋里挑骨头。
“您的意见非常好;我们会改进的!”我再次鞠躬。
“是吗,那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你重复一下!”他得意的微笑着,又露出那邪恶的小虎牙。
“我们称呼客人的时候要用‘您,’而不是‘你’,下次我会记得换双鞋,以后不穿网状的丝袜。。。。。。”我耐着像捶死他的冲动,微笑的复述着。
“还有你这比萨饼,用的是什么芝士啊,根本不是水牛奶做的,你们不能为了图便宜就随便买便宜货糊弄客人,这是对美食的侮辱。。。。。。”
他貌似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我还没有崩溃,对面的薛晨风就要疯了,“你有完没完?”
可惜,杨昊没理他,“还有啊,你们上菜的顺序也不对,应该先上汤,再上沙拉,然后在上面和比萨,你们呢,做好了一道上一道,唉。。。。。。”
我正耐着性子想着还能支撑一会,可他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我闻到一阵木兰花香水味,璇姐正站在我身后笑盈盈的,“俩位帅哥吃的不尽兴吗,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在我的点头哈腰下杨昊感觉十分良好,已经美食家上身,继续指着盘子津津乐道,“我跟你们说啊,这正宗的比萨饼上是不能放菠萝的,你看你们放了菠萝那就是美式做法了,你们这不是意式餐厅嘛,当然要原汁原味嘛!唉,这是什么味道?”
他伸着头嗅了嗅,像一只闻到猎物的比格犬,“这香水味是木兰花,这位美女也是服务员?奇怪了,你们不知道在餐厅是不能喷香水的吗,会掩盖掉菜的味道,影响客人的味觉,而且还这么浓!”
璇姐嘴角扬了一下,走上前,“是吗,浓吗,怎么没毒死你啊!”
我赶紧退到璇姐的身后。
杨昊愣了一下,脸沉了下来,“你谁啊,怎么说话的!”
“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刚才站在旁边听你侃好久了,怎么,觉得我们这菜不合你胃口,如果你觉得味道不正宗可以滚蛋,滚蛋之前记得把账给结了!”
杨昊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你,你,有你这么做老板的吗,还要不要做生意啦!”
周围的客人都向这边看过来,璇姐依然很大气的微笑着,“呵呵,当然要做生意了,但是老是碰到像您这样爱吃霸王餐的客户,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啊!”
周围的客人都恍然大悟的看着杨昊,这小子要吃霸王餐啊,大家指指点点。
杨昊瞪着眼睛,“谁吃霸王餐了,我又不是没钱,你胡说八道我去工商局告你!”
璇姐摆摆手,“去吧,去吧,走之前把账给付了!”
杨昊气的指着璇姐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薛晨风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放在桌上,“不用找了!”说着拉着杨昊往外走。
“唉,我,这还没说清楚呢,这。。。。。”杨昊一步三回头。
“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薛晨风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往外拖。
璇姐拿着钞票数了数,一边鄙视的看着我,“平常不挺能讲的吗,怎么今天这么逆来顺受。”
我收拾着桌上的狼藉,“那也得看是什么人,我从不和不认真的人较真,他是我大学的同学,之前不小心得罪他了,如果不让那个幼稚鬼把气给撒了,谁知道以后他会玩什么新花样?到是你,平时对再刁难的客人可都是笑脸相迎接,怎么今天耐不住了?”
“我这暴脾气,我看他吃完了半天不结账,真以为是吃霸王餐的,搞的半天是来纠缠你的呀!”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了班,筋疲力尽的走出店门,走到我的自行车旁,解开锁,推着它准备上马路,发现不对,这车子怎么推不动,蹲下来仔细一看,顿时气的我青筋暴起。
我的车胎被人扎了,气全没了,它现在瘪瘪的塌在地上,像一块被榨干的香肠。
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颗邪恶的小虎牙,“幼稚!”我气急败坏的把车子靠放到一边。
“说谁幼稚呢!”汤格好奇的走过来。
“麻烦用你的小蜜蜂送我回家,我的车胎被人扎了!”
“谁搞的?”
“一个幼稚的人吧,马上就要10点半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宿舍门就得关了,明天双休日,这车子我明早再来处理,现在赶紧送我去学校!”
“遵命!”汤格向我敬了个礼,马上跑开。
过了一会,他骑着他嫩黄的电瓶车开到我旁边,他的俩个大大的车灯像一双眼睛,忽然间让我想到了那辆炫白的摩托车。
“走吧,小蜜蜂送你回家!”
我刚坐上去,他脱下外套往我这一塞,“我的小蜜蜂速度很快的,等会风会很大!”
我披上这件外套,心里暖暖的,汤格不仅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他的话不多,总是默默的舍予温暖,像是家人一般的安全感,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来到伊园,也无法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忧伤的蝴蝶
第二天来到伊园阳光,看到昨天放在栏杆下的自行车,忽然间觉得我是不是没睡醒,眼睛花了。
自行车轮胎鼓鼓的,很是丰满,憋香肠已经成了肥香肠,难道是昨天黑灯瞎火的看错了,不可能!我当时推都推不动。那个小虎牙良心发现回头把气给我充回来了?那种人品,想想也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汤格了,他给人的帮助永远都是默默无闻的。
可是,汤格只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不是我,我才来,我是想帮你把车修好的,可是我来的时候看到它已经是好的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来的早,自己弄的。”
我就大跌眼镜了。
“小蝶,我们去网球社吧!”菲菲穿着与运动毫无相关的公主连衣裙在我面前眨着她那双纯真的大眼睛。
“你还会打网球?”
“不会,但是可以学嘛,跟羽毛球应该差不多吧,不就是把球接住再打回去嘛!主要是晨风哥在网球社,如果能进去,那就离他更近一步了。”
好吧,又是他,我把头瞥回去,“要去你去,跟我没关系!”
“哎呀呀,小蝶,我需要一个坚实后盾,不然心里没底,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出来,你在旁边哪怕是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也好,行军打仗总得有一个军师,总好过孤军奋战吧!”
“我的恋爱经验没你丰富,没资格做你军师。”
她立刻耸拉着眉毛做苦情状,“好姐姐,你就成全妹子吧,妹子跋山涉水来到T大,就为求一个好姻缘,可惜情路坎坷,命运多舛,情敌无数,在这个美女遍野的T大,毫无安生立命之处,好不容易寻得姐姐您这一知音,若姐姐不帮,妹妹我定是要在这美女的争相斗艳中活的苟延残喘,与其受这种折磨,不如现在但求一死!”说着翘着兰花指向阳台飘去。
“行了,唱戏呀,什么时候去啊?”
她立刻折回来偎在我肩膀上,“哈哈,就知道小蝶你最好了!”
可是接下来我就后悔了,我正站在这个传说中的网球社宽敞的训练室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身高八尺的肌肉男男女女,更让人大脑一阵眩晕的是,在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一脸仇视的望着我,就是昨天被璇姐误以为吃霸王餐的小虎牙。
菲菲兴高采烈的拉着我来,可看到他在这又立马躲在我身后,“哎呀,我怎么没料到他也在这呀!”
吃霸王餐的扛着网球拍走过来,“两位来自非洲的国际友人有何贵干啊?”他穿着无袖的运动背心,肌肉发达的胳膊上绑着护腕,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
菲菲拐拐我,我只好一脸诚恳的说,“我们要加入。。。。。。啊不,是她要加入网球社!”
“哪,我们一起的!”菲菲紧紧的贴着我,好像我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的脸上写着不可思议,“你会打网球?”
菲菲看看不远处的薛晨风,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要想加入网球社,得先通过初级考试!”
“还要考试,考什么呀?”
“考你有没有打球根基了,我打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