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驰沉默着,好一会抬起头,迷茫地说:“有些责任,我必须要负。家庭还有家族事业,我得承担起这个担子。”
“承担担子?责任?为了这些东西,就该牺牲自己的婚姻吗?”葛老太一反平时的平淡,紧追着这个问题不放。
她的目光也紧紧地迫视着他,迫得他不敢同她对视。
骆驰想了一会,回答说:“婚姻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不太看重这个。”
“不太看重?那么当年为什么你又要逃婚?”葛老太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让骆驰几乎难以挡架。
他辩解般回答:“那时年轻气盛,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变成熟了。”
“成熟?”葛老太苦涩地笑,“是成熟还是世故?小驰,你是不是遭遇过什么,让你对婚姻失去了信心?”
☆、95。第95章 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葛老太向来跟骆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向来直呼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呼唤他,称呼他的小名,这让骆驰十分惊讶。
惊讶之余,却又感到心里暖融融的。
葛老太不是不肯承认他,她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那么,她说得对吗?他真的是因为遭遇过什么才对婚姻失去了信心?
骆驰眼前蓦地就出现了岑妮的影子。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的欺骗?
也许是吧,她是一个山村女孩,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复杂的社会,在他眼里,她是最纯粹最质朴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却骗了他,骗他同她住了一晚,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要挟他娶她。
见要挟不成,便改变主意,拿走了他的全部随身物品。
他随身所带的东西不算多,但是对于那个穷乡僻壤的人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足够他们用上好几年了。
记得在遇见岑妮前,他信心满满誓要将婚逃到底。他想正好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四处游历,好好过一阵逍遥自在的日子,多多见识名山大川,寻访各处的民俗风情。
在大美村遇到的丰顺节,对他来讲就是一个再大不过的收获了,如果没有发生岑妮这档子事的话。
后来,离开岑妮后,他心情糟糕透顶,竟没有再往深山里面走,而是糊里糊涂按照她的指点,去了附近的一个小镇。
说是附近,其实他走了整整一天才到达。
才到小镇,还没来得及住店,就遇到了循迹而来寻找他的任源。
记得当时,任源请求他回去,他一口就答应了,这让任源非常的吃惊。
直到现在,骆驰对任源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还记忆犹新。大概任源曾准备了很多推心置腹的话打算用来说服他吧,谁知竟一句也没派上用场。
骆驰回想着这些的时候,葛老太一直关切地看着他。
“孩子,你好好想想吧。”她轻轻地叹息。
骆驰突然偏过头望着她,望着她布满皱纹的脸,他的唇角带上一缕顽皮的笑容。
“奶奶,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
葛老太脸色微变:“我都说了,不许你叫我奶奶,我不是你奶奶。”
“我听见这儿的年轻人都叫你葛奶奶,他们能叫,为什么我不能叫?我不过是觉得叫姓太麻烦,把姓去掉罢了。反正这儿又没有别的老人家,用不着靠姓来区别。”
骆驰得寸进尺,想趁着葛老太今日口气松动的机会先把称呼确定下来。
至于别的,以后再慢慢地跟她磨。至少她现在并不排斥他,而且似乎还挺关心他,这是个好现象。
葛老太却不买他的帐:“不能去掉,年轻人不许嫌麻烦。”
“好吧,”骆驰无可奈何地说,“不去掉就不去掉吧,反正葛奶奶也是奶奶。”
后面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葛老太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葛老太问。
骆驰哪敢告诉她实话,转移话题说:“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96。第96章 我的婚姻再理想没有了
“我的故事没什么可讲的,我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老婆子,想到的都是油盐柴米的事,你不会爱听的,我也不爱说。”
葛老太把骆驰堵得死死的,就不肯松口。
骆驰不敢强迫她,怕惹她生了气,以后连来看望她,同她聊聊天的机会都没有了。
负气般说:“好吧,你不说就不说好了,这是你的自由。至于我嘛,我觉得我的婚姻还不错。女方出身高贵,家境富有,人又漂亮,学识修养各方面都好,跟我门当户对,再理想没有了。我想,娶了她,我的事业肯定会做得更加风生水起。以后啊,她一定还会给我生个聪明漂亮的孩子。我知道你明天不肯去,以后我再专门陪你喝喝喜酒。”
葛老太半天没有吭声。
骆驰自觉话说得太过份了,刚想找点别的什么话题来说,却见葛老太朝他摆摆手说:“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快去准备去。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主人要赶人,骆驰只好怏怏地站起身,告辞出去。
幼儿园的活动,岑寂玩得很开心。
夏凌风的身份没有穿帮,岑寂因为在小朋友当中证实了自己有爸爸,脸上一直是骄傲胜利的笑容。
下午幼儿园放假,岑妮因为有很多工作,只能将岑寂送到夏府去,托王姨照看。
夏凌风也打算回夏府去吃午饭,所以三个人一起,开两辆车回到夏府。
夏凌风下午还要出门,没有将车停在车库,而是停在了别墅外面的路边。
三个人一起谈谈说说走进大门。
岑寂还沉浸在上午玩游戏的快乐当中,乐滋滋地一手牵着夏凌风,一手牵着岑妮,一边蹦蹦跳跳地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夏凌风和岑妮都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回应一句。
这场景,看在别人的眼里,便如一家三口从外面游玩回来,尚未尽兴的样子。
才刚进门,刚走到前面的花园里,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爸爸,你回来啦。”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一声洁白连衣裙,披着垂顺长发的女孩从屋内跑了出来,一阵风似的扑向夏凌风。跑得虽快,步子却很轻盈,象一只翩飞的蝴蝶。
但是,她刚跑了几步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站在离夏凌风几步远的地方,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夏凌风,又看看岑妮和岑寂。
岑妮直到这时才看清女孩的模样。
女孩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大而水灵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白净无暇的脸,模样很清纯很漂亮,依稀与夏凌风有点相似。
岑妮想,她应该就是夏凌风的女儿了。曾听夏凌风说,她在国外上学,现在大概是从国外回来了。
夏凌风看见她,脸上立刻露出发自内心的又惊又喜的笑容,这是岑妮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到过的。
他松开岑寂的手,快步走上前,扶着女孩的肩,上下打量。
“紫涵,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提前说一声,想给爸爸一个惊喜?”
☆、97。第97章 不知道你有那么老
夏紫涵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脸色冰凉。她抓住夏凌风扶在她肩头的手,用力地拔开。
冷冷地说:“你在怪我没有跟你提前打招呼,好让你把你的情人藏起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有必要再瞒吗?你瞒得住吗?”
她说话的语气很刻薄很尖酸,跟她的清纯模样一点也不象。
夏凌风急忙解释:“紫涵,你别瞎猜,妮子不是我的情人,小寂也不是我的孩子。”
“妮子?叫得好亲热啊。你还想抵赖,不是你的孩子你跟他那么好?不要以为我没有长眼睛。”夏紫涵说话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面。
岑妮尴尬地解释:“夏小姐,你误会了,我和你爸爸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小寂是我的儿子,他爸爸是别人,不是夏总。小寂喜欢夏总,所以拉着他说了几句话。”
夏紫涵斜睨着岑妮,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不是我爸爸的?迟早会是吧?你还想带个拖油瓶进来?”
夏凌风生气了,喝道:“紫涵,你在胡说什么?不许对岑阿姨无礼,还不快跟她道歉。”
“阿姨?”夏紫涵怪模怪样笑,“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吧?为什么要我叫她阿姨?这才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回抵赖不了了吧?”
夏凌风跟岑妮相处久了,很欣赏她的办事能力,向来是把她当作平等的朋友来看待。
他的朋友,自然要比夏紫涵高上一辈。却忘了岑妮的年龄只比夏紫涵大两岁,让夏紫涵叫她阿姨着实不妥当。
夏凌风忍着气说:“是我说错了,你应该叫她姐姐。紫涵,别对客人无礼,我们的确没有什么,家里的人都可以做证。对了妮子,紫涵说话向来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在意。”
岑妮礼貌地微笑了下说:“没事的,这纯粹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什么误会?”夏紫涵顶了岑妮一句,气势汹汹转向夏凌风,“你们真当我是瞎子啊?你现在就护着别人,对付自己的女儿了?哼,老不正经的东西。”
夏凌风气得直发抖。
岑寂突然叫:“这位姐姐……”
“谁是你姐姐?”岑寂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紫涵粗暴地打断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你不是姐姐吗?”岑寂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那你就是阿姨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这么老。”
花园深处传来“嗤”的一声响,象是谁没有憋住的笑声。
夏紫涵气得脸色铁青:“小屁孩,你说谁老呢?”
岑寂无辜地眨着眼睛:“不是你自己不让我叫你姐姐吗?你比我大,又不可能是我妹妹,所以只能是阿姨了。对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叫你奶奶吧?你好象还没那么老。嗯,你是夏伯伯的女儿,你肯定没有夏伯伯老,所以我只能叫你阿姨。”
他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语速很快,让别人根本插不进话。
夏紫涵越听脸拉得越长。
岑寂很认真地说:“阿姨,我们幼儿园的老师告诉过我们,不可以对爸爸妈妈没礼貌。阿姨,你没上过幼儿园吗?”
☆、98。第98章 存心侮辱我吗
花园的深处又传来“嗤”的一声响。
岑寂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叫得夏紫涵越来越火。
她气得直想暴打岑寂一顿,但当着夏凌风的面,终究不敢过于造次,只狠狠地跺了下脚。
“小坏蛋,你敢说我没上过幼儿园?你存心是来侮辱我的是不是?爸,你看你看,人家现在就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还要护着他吗?”
夏凌风还没说话,岑寂抢着说:“阿姨,原来你上过幼儿园啊。我只是想问问你而已,我没有侮辱你啊。我从来不侮辱人的,我只侮辱过我们邻居家的黄毛。”
“黄毛是谁?”夏紫涵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暂时忘了生气。
岑寂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气愤地说:“黄毛是我们邻居家的狗,它老是欺负我的好朋友欣欣,所以我把它教训了一顿。”
说到后来,气愤转成了得意。
一双大眼睛越发明亮,长睫毛闪啊闪的,望着夏紫涵,象是在等着她的夸赞。
夏紫涵气得变了脸色,喝道:“小杂种,你敢把我比成狗?”
夏凌风喝斥:“紫涵,不许胡说。”
岑寂极端无辜的样儿说:“阿姨,我没有把你比作狗啊。奇怪,你为什么要拿自己跟狗比较呢?还有,小杂种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小杂种,小杂种就是你。”夏紫涵被气糊涂了,压根忘了父亲就在旁边,岑寂的母亲也在旁边。
其实,就算没有糊涂又怎样?依着她的性子,她必定会照骂无误。
夏凌风恼怒地说:“紫涵,你还说。这种骂人的词怎么能乱用?你是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计较?今天的确是你误会了,还不快跟客人道歉。”
“你还叫我道歉?我为什么要跟她们道歉?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她叫岑妮,以前在我们家当过保姆,还带着这个孩子住在我们家里。后来,她出去工作了,却把个孩子留在这儿,你还跟她不清不楚的。你别以为瞒得过我。”
夏紫涵冲夏凌风吼了一通,心头的气却半点也没有消褪。
一转眼看见旁边望着她的岑寂,看见他那无辜委屈的表情,更加冒火。
这小子太坏了,就知道装无辜装单纯,说话处处夹枪带棒,骂她羞辱她。可恨她老爸被蒙蔽了双眼,竟然还以为他当真单纯。
哼,恐怕是跟他妈学的吧,有其母必有其子。
夏紫涵冲着岑寂就是一通骂:“还有你,你个小杂种,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再进我家的大门。”
“这是我的家,我愿意让谁住就让谁住。你没有这个资格。”夏凌风真的来了气,非要把夏紫涵的气焰打压下去。
这个女儿,越来越娇纵,越来越不象话。
“呵,你承认了吧?你就是想让她们住在这儿是吧?你干脆让她们搬进来啊?何必假惺惺的让她们住到外面去?”
夏紫涵得理不饶人。
“紫涵,你到底有完没完?非要我今天说出难听话来吗?”夏凌风被气得失去了平时的儒雅和风度。
☆、99。第99章 大小姐太难缠
夏紫涵才不怕他,仰起脸望着他:“难听话?你倒是说说看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她皮肤白皙,模样清纯,看上去十分无害,这些话一点也不象是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岑妮不禁感叹,这才叫做人不可貌相啊。
夏凌风由于太过生气,失去了理智,指着夏紫涵说:“别说我跟妮子母子俩清清白白,就是我再娶个妻子又怎样?你妈早就带着你嫁了人,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孤身一人,洁身自好,等着你们母女俩回心转意,我做得还不够吗?你又有几时来看过我?说到底你只是女儿,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夏凌风这话说得很重,说得夏紫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看。
她紧咬着唇,脸侧向一边,望着别处,眼中有泪花闪动。
夏凌风便有些心软,他记得小时候的夏紫涵每每受了委屈就是这样一幅模样。那时的他总是会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因为早年间的事,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夏凌风缓和了脸色,温和的语气说:“紫涵,今天确实是个误会。不过爸说话也重了点。好了没事了,我们进屋去吧。”
夏紫涵象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似的,低声说:“爸,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你别生气了吧。”
“爸不生气。饿了没?走,进去吃饭。”夏凌风拉起夏紫涵的手,要拉她到屋子里面去。
岑妮终于有机会插上话,她笑着说:“夏总,夏小姐,你们父女俩难得相聚,你们去吃饭吧。我和小寂回去了,小寂,跟夏伯伯和夏姐姐再见。”
她和岑寂是今天这场争执的导火索,再留在这儿不是明智之举。
岑寂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姐姐还是阿姨啊。”
不过仍是乖乖地按照岑妮的意思告别:“夏伯伯再见,夏姐姐再见。”
夏紫涵白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
夏凌风看了看夏紫涵,却说:“妮子,你自己去上班吧,小寂就留在这儿,王姨帮忙照看一下。你上着班,没办法照顾孩子。”
岑妮哪里肯依:“王姨今天事情比较多,可能忙不过来。我没关系的,我可以一边上班一边带小寂,他现在大了,很懂事的,不用麻烦你们了。”
夏紫涵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又冲了上来。
她倏地转过身,指着岑妮的鼻子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王姨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