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笛一把脱去外衣和长裤。“脱掉外衣。”
“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耍流氓啊?”
“这件事嘛,等你脱掉以后我可以考虑一下。”凌笛嘴角又带着招牌似的坏笑。
“流氓终归是流氓。”喻箫一哂。她知道凌笛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但脱掉外衣明显是要拉她下水的前奏,她不会游泳,平生最怕水了。所以她哪会让凌笛得逞。
“你想不想看看水下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想。”喻箫还是回绝。
“我们总是喜欢以人的视角来看万事万物,但有没有想过,或许鱼看到的世界和我们会不一样?”
见到喻箫眼睛亮了点,凌笛继续鼓动:“好像有句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是吧?”
“可是我怕水,我不会憋气,在水里也睁不开眼睛。不管用的。”喻箫明显有了意愿,开始考虑可行性的问题。
“这个交给我。”响指还挺漂亮。
不知怎么,凌笛就变出了一幅泳镜。
“你出门随时带着游泳设备啊?”
“在河边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跳河里游游泳。这样才不浪费良辰美景不是。你试试合不合适。”
“贫嘴。”
“你再试试这个。”
“什么东西?”
“芦苇了。内部空心。你嘴里含着这个,自己把鼻子捻上。就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放心吧,有我这个私人救生员,你淹不了的。”
“这好像经常出现在鬼子扫荡芦苇荡那种电影里吧,你也会?”。
凌笛不搭腔,还以白眼。表示对这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的不屑。
虽然有太阳,但突然脱掉外衣还是挺凉的。喻箫打着冷颤,又遭到凌笛的讥笑。更可气的是这小子的眼光故意扫来扫去,让喻箫暗恨不已,决定“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来,跟着我,到再深一点的地方去。”至少凌笛在水里还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喻箫想着,又自顾脸红起来。
“就这里了,准备好了吗?把泳镜带好,把鼻子捂严实,芦苇含好。试着慢慢蹲下。”凌笛做着示范。
“你想象你就是一条鱼,在水里面,看看水底,感受水流的痕迹,再从水底抬头看看蓝天白云。”
喻箫都开始烦凌笛的唠叨了。真好笑,喻箫想着。
不得不说,这对于喻箫来说确实是焕然一新的感受。
在水底,看着白石泛着特有的光泽,看着薄薄软荇柔柔的随水流摆动,看着小扇贝缓缓的开合呼吸,感受着水流那种仿佛有形的波动,感受着像鱼那样在水里自在地呼吸。喻箫全身都沉浸在里面,真的感觉自己变为了一条鱼,感觉自己的世界就是水。
再从水里面向上望,虽然蓝天白云依旧,但却总感觉不同。天的蓝融入了水的绿,云的白也变得更加柔软,随着水流晕开和漾动。外面的世界有点不真实起来,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与自己无关了。但又很近,近得仿佛没有了天空,蓝天白云就在水面浮着。岸边的树和芦苇,那是倒影呢,还是真实?
她还试着像鱼一样在水里漂流和游动,那种感觉,还真的不一样呢?
就这样,喻箫和凌笛享受了几乎将近2小时的鱼的生活。当喻箫冻得身体开始发紫时,凌笛把她强行拉出了水面。
“谢谢你,凌笛。”
看到喻箫那认真的表情,凌笛知道,她很快乐。他也很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画赛遴选
周三这天,凌笛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姐姐凌竹打来的,追究凌笛的责任,怎么把喻箫给弄病了。重感冒,已经在医院打两天点滴了。
第二个,是喻箫自己打来的,说谢谢凌笛。画稿完成,明天就要举行单位的公开遴选。她自信,但也有点忐忑。
其实,喻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凌笛打电话。就是感觉这幅画也有凌笛的功劳,所以有关它的事情应该都让他知晓。
周四,毕加索现代艺术画赛的参赛作品遴选活动在苏杭美院举行。这个国际画赛每2年一次,在全世界都只有10幅作品能最终获奖。获奖者不仅奖金丰厚,关键是获得了国际声誉,由此能跻身国际一线画家。每个国家只能获得10个提名资格。在此之前,国内就要举行全国性的画作遴选。苏杭美院作为全市、全省都颇有名气的美术院校,也仅有2个推荐指标。为此,每次的参赛作品遴选都竞争激烈,院内几乎所有的画师都会拿出最得意的作品参加。
在苏杭美院的一处展览大厅里面,这天格外热闹。因为所有的候选画作都被陈列在这里,任何人都可以前来参观和点评。具有投票权的评委可能也在观众里面,品评着每一幅画。当然,对于那些有些名气的画家都说,其实都是老相识。
喻箫裹着红色线衫,在穿着衬衫和T恤的人群里面,非常扎眼。
喻笙和凌竹都请了假,来陪同喻箫。
“这幅作品不错,哥。《第四维》,有点穿梭时空的感觉。”
喻笙:“是不错,不过我不太懂哦,太抽象。”
凌竹:“你的在哪里呢?我们是特地来看你的杰作的。”
“等一下嘛,先都欣赏一下,然后看看我能不能给你们惊喜。”
“这幅也很好啊,《满江红》,夕阳掉在水里,红色渲染了整个画面,连渔舟上的老妪都红彤彤的。”
一群同事走过来。喻箫迎上去。
“喻箫,你这回的作品可出风头了。有戏哦,提前恭喜。”院长苏喜满脸红光。
“谢谢院长夸奖。您的《满江红》我刚欣赏了,很有气势。”
旁边的同事老李,外号“李大钊”,就因为他一到冬天就系条大围巾,穿四个口袋有如中山装的定制服饰,装五四青年的范儿。“喻箫,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了。我是廉颇老矣,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啊。早知道,献丑不如藏拙了。”
院长:“呃,老李,你的作品也不错,不要妄自菲薄嘛。”
新来的那个同事,也就是之前介绍给凌笛的那个小姑娘,沈恋。“箫姐,点个赞,晚上你请客。”
“嬉皮笑脸,下次不给你介绍对象了。”
同事们过去后,喻笙笑着看喻箫:“妹妹啊,有出息了哈,看样子这回你是热门人选啊。”
“哥,你笑话我。凌竹姐,你管管她。”
“你们兄妹,不比我这个外人亲啊。我哪敢多管闲事啊。不过啊,你哥说得对。赶紧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大作。”
“那你们找一下,哪里人多,去哪里就是了。”喻箫不禁有点臭美。
“臭丫头,得瑟吧你。”说着他们就往那围满了人的陈列作品扎去。
“这就是你的作品啊?”喻笙认真地看着妹妹的得意之作。
标题《鱼之乐》。可是画作里面没有鱼。而是感觉荡漾着的蓝天、白云、飞鸟、大树、芦苇。这些物体感觉都不是实物,而是经过千万年的光线折射后成的画像,有一种穿越时间的远古气息。那种软和扭曲却又自然的光晕,都让人仿佛置身另一个真实又飘渺的世界。那些本来应该有时空距离的物项,好像经过投影,交错地落在了一个平面上。这个平面有如镜中的虚影,源于真实但实则幻境。
“真不错哩,我家喻箫很有才华嘛。”凌竹跟着起哄。但随后又想到如今和喻笙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这句话把自己也绕进去了。立马止住,羞红了脸。
喻箫倒是正得意中,忘了嘲笑这个未来的嫂子一把。
“鱼之乐,你是说这图中的景象应该是鱼看到的或向往的世界,是吧?”喻笙转头望向妹妹。
喻箫竖起拇指,表示默认。
“那还是那句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你哪来的灵感?”不得不承认,喻笙思路清晰。
“呦,你还不知道呢。这两天喻箫感冒了,就是蹲河里看鱼给闹的。这都怪我那弟弟。”凌竹接茬。
“凌笛回来过了。他们很熟?”望向凌竹,嘴巴撸向喻箫。
喻箫腹诽又脸红不已。这个哥,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敏感地抓住要害呢?喻箫决定,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们不熟。”喻箫嗫嚅。
可是这句话刚出口。就有个人冒出头来。
“哎呀,看样子我回来得还不算太晚。喻箫,不就在水里待了两个小时么,怎么就蔫了,裹得跟粽子似的。这样不行,少穿点,人会清爽很多”说着还过来拍两下肩膀。那熟络劲儿,跟老乡见老乡似的。这要还说“不熟”,谁信啊!
“来,姐,未来的姐夫,水。”一人一瓶农夫山泉。搞得他跟东道主似的。
“凌笛,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训练了?”凌竹看着这个弟弟,嗔怒。
“这不喻箫今天要作品遴选嘛,大事,我就过来把把关。”说得好像他是评委似的。
“我看看哈,呦,喻箫,这鱼的世界被你诠释得不错嘛,孺子可教。”
喻箫瞪着个眼看向这个眼前的浑球。一面感动于他特地回来的行为,另一方面又实在受不了他的“匪气”。对,就是匪气,那种赖皮无人能及。
“中午了,吃饭去吧。下午再来,说不定就出结果了。”喻笙提议。
“嗯,第一次人都齐了,我们回去吃个团圆饭,也预祝一下。”凌竹表示赞同。
但一句话把后面两个喽啰搞得同时脸红,这话说的,谁跟谁团圆啊!你们两个团圆就行了,为啥非得扯上我两才算团圆。喻箫再次腹诽。这未来的嫂子啊,说话总是有歧义。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兄妹谈心
下午,院长在三点就出场了。兴高采烈地宣布评审结果。令人激动的时刻到来。
“同志们,这次的遴选比以往都要竞争激烈啊。经过一个小时的评委会成员紧急磋商、交流和投票,我们终于选出两件作品推荐参加国家的下一步遴选。这两件作品是,第一幅,苏喜的《满江红》。呵呵,承蒙各位同仁抬爱,正是鄙人作品。第二幅,喻箫的《鱼之乐》。鼓掌表示祝贺。同时,也感谢各位同事对这次活动的支持,没被遴选上的同事下次继续努力。”
当听到“喻箫”这个名字时,喻箫自己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激动不已。幸福突然来临,然而更为突然的“幸福”接踵而来。旁边的凌笛,直接跑过来夸张的对着喻箫就是一个虎抱,还不忘偷袭地亲她一口。那“吧唧”的一声,不仅差点震碎了喻箫的小小心脏,也震碎了单位不少喻箫仰慕者的眼镜片。
喻箫,那是谁啊。单位的年轻才女,同时也以冷漠、高傲、冰女着称。对同事虽然和颜悦色,但其实大多数时候缄口不言,难以接近。这个让不少男人眼热心冷的女人,居然被当众强吻了?虽然是脸蛋,但这新闻还是挺爆炸的嘛。同事们连鼓掌都忘了,傻愣着。
喻箫差点没当场晕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傻愣的是旁边的两位,喻笙和凌竹,感觉看到西洋景似的。看她的《鱼之乐》也没这么惊讶吧,喻箫彻底放弃解释了。
只能同样假装没有反应过来的傻愣着,坚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眼睛则瞟向那个始作俑者,希望用眼光能杀死他,一千遍,一万遍。这都啥人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真不知道是福无双至,还是祸不单行。
晚上请客。那些同事一个个在开场敷衍地道贺之后,就开始对喻箫刨根问底,恨不得把凌笛那犊子祖宗八辈都翻出来考察一遍。那看向喻箫的眼光,掩藏不住的玩味。分明在说“深藏不露啊”。喻箫堵得慌,又不能矢口否认,要不然她声誉不更毁了?
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对凌笛,现在绝对不是什么恋爱关系。只不过没恶感,不排斥而已。有时也会被那个男孩率真的行为感动,但更多时候会被他不小心弄得狼狈不堪。比如今天。
好不容易应付完同事,回到家里。喻笙还在客厅坐着,喝着咖啡,看着报纸。
意料之中的,躲不掉的家庭审讯。
喻笙:“妹妹,你今年25岁了,也该有男朋友了。上一次谈恋爱,我记得你好像是大学时候,那个男孩我好像还见过。当初你两那幸福的样,哥哥打心里祝福。可后来你们散了,哥哥也就支持你出国去。”
喻箫:“大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和凌笛……我们不熟,真的没有谈恋爱。”
“我不是反对你跟凌笛谈恋爱,做哥哥的看到妹妹幸福只有真心的祝福。爸妈在老家,大哥要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但更要把关。”喻笙显然认为喻箫是在狡辩。“但对于凌笛,你了解多少?说实话,我觉得他不适合你。”
本来喻箫还没想过真要和凌笛怎么的,但听哥的语气,这话里有话。她还就撅上劲了。好奇心害死人,这话一点不假。
“大哥,凌笛怎么了?”
“你看,首先你们一个搞艺术,一个搞体育,貌似离得不远,实则一文一武,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嘛。然后,你上过大学,还在国外接受了两年的研究生教育,而凌笛呢,高中毕业证都没拿到。你现在小有名气,这次遴选参赛对你更是大好的发展机会。如果获得国际奖项,哪怕提名,那你的前途也不可限量。虽然他现在是省跳水队的运动员,但也快25的人了,没有进国家队,也就几乎永远都进不了了。退役之后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你看他也就拿过几个国内赛事的奖项,国际体育赛事前三一次都没进过。前途可想而知。”
“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势利了?他可是凌竹姐的亲弟弟,你未来的小舅子。”
“好,我不势利。那你对他的过去了解多少?哥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个四口之家,女儿乖巧懂事,可是儿子却从小顽皮,不爱念书。几岁的时候父母发现他爱好游泳,就只好支持他投身体育。虽然有了爱好,也有了约束,但这个儿子还是太令人头疼了,三天两头在外面惹是生非。十几岁的时候,市体委的人发现他有跳水天赋,选拔他进市跳水队训练。但他训练不太认真,反而结识了一帮的狐朋狗友,不是打架,就是斗殴。有一天,又被通知儿子参与打群架,被公安局拘留了,需要父母过去。结果,父母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双双身亡。当这个混小子被释放的时候,只有姐姐去接她,那天也刚好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他为自己自责,几次喝得烂醉,差点死掉。是她姐姐每次都把他救下来。市体委也要把这个进过牢房的坏分子开除掉,是她姐姐求情和领导可怜,才勉强留下来以观后效。结果他开始认真训练,在3年前还被选进了省队。他重新开始笑,是在我和她姐确定恋爱关系那天,我请他喝酒。也就是去年的10月1日,他举杯笑着向我和她姐表示祝福。故事就是这样,你自己想想吧。”
“哥,这就是凌笛的过去吗?看不出来啊,特能闹腾的一个人,过去还挺可怜的。而且,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喻箫轻声问。
“其实我和凌竹高中开始就是同学。我也是看着凌笛长大的。”
本来喻笙的话是要喻箫考虑凌笛过去的问题,以及影响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结果没想到适得其反,喻箫反而对凌笛开始感兴趣起来。
也许,喻箫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
也许是喻箫天性善良吧。有种女人,对任何受到伤害的生物都会生出怜意,想要捧在手心呵护。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蜚语流言
幸福的日子持续着。喻箫每天上班,都会收到同事的祝贺。那羡慕的眼神,使得喻箫每天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