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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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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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玲这边,她聘请的是个刚刚法学院毕业成立自己律师楼的华裔年轻律师路易,瘦高,头发极短像个和尚头,戴一副黑框眼镜,越发显得两只豆大的小眼精光毕露。
  司马昱看到月玲穿一身西服套裙,带着律师来,微微一笑,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岚风口口声声为她说无数好话,说她不在乎钱,绝没有觊觎家族财产。
  司马岚风跟在父亲后面,躲着月玲的视线,他似乎抱着歉意和内疚把月玲卷到这样一件事务里来。
  司马岚风那边是一个小小律师团,彰显人多势众的强势。
  月玲看到甩出来的厚厚一叠可以当被子盖的prenup;像高考各科的做不完的被自己堆在书桌脚下的模拟试卷,脑子里嗡地一下,我的天,卖身契可能还只有一张纸吧。
  什么信托基金的各种数据,两方的律师唇舌飞舞地在议来论去。月玲觉得他们根本就在谈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件事情,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对不起打断一下,我同意这一部分,我们是不是可以往后翻三十页。”最好今天能搞完。
  路易把两手一撑桌子边,站起来,“抱歉,我要和我当事人谈一下。”
  在门外的走道里,路易说,非常苦口婆心,真心为她好的意思,“玲,你不确定的事情,你交给我,他们的战术之一就是要把你淹没在paperwork文件山里面,让你失去耐心,同意他们的条件。”路易也是尽职尽责而已。
  月玲把两根指头揉揉太阳穴,哼了一声,“麻烦死了,我不想结婚了。”忽然使起小性子。
  司马岚风跟出来,正好听见,说,“月玲,我可以和你说一句话?”
  月玲点点头。
  他握着她的手,说,“坚持一下,我们这么做,只是让大老爷安心,他担心他创建的基业将来你离开我再嫁会被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拿走太多。他同时也担心你如果和我离婚以后分走很多,你之后我的其他老婆和我离婚后会分走更多。”
  “啊?”月玲的嘴张得像江南闷热的夏天的午后,雷雨即来,鱼塘里冒到水面吐泡泡的鱼。
  这一切,只是大老爷担心的那些鬼影子都没有的一个个抢夺财产的男男女女假想敌们。
  “他对人心没有信任,宁愿相信文件上的大家都签了字的条款。”他扶起她刚才放狠话摇头垂下来的几根发丝,“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不舒服,这个过场,无论我和谁结婚,都一定是要走的。我很高兴是你陪我一起走。真的。”
  在月玲路易和司马岚风出门之后,司马律师团里的一个年轻女律师说,“She must love him so much。。”她深爱他,所以毫不抵制地同意不平等条约。
  爱德华看看玻璃窗外月玲正在那里使小性子,牙缝里挤出不想结婚了的话,他说,“In my opinion; no; it’s not about love。 She doen’t care much about him as a person; let alone his money。”反正她是无所谓的,她都可以倾家荡产把钱花在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怎么会在意暴发户细筛子网眼里筛下的那点钱。
  湖边的大宅和月玲新年去过的农庄都是司马大老爷赠送给儿子的婚前财产,离婚后不会平分。月玲很快地说好。
  克明留下的loft也是同样不会分的,是月玲的。那当然,如果司马要拿走一半,我都会和他拼了。月玲想,好歹还有老好克明留下点遗产,要不显得自己更穷了。
  月玲现在的房子,住房贷款由司马岚风分两年付清,离婚后按市值平分增值的部分。
  月玲看看司马岚风,想起她有一次向他抱怨家里的各种开销,他这个不工作也不会挨饿的富二代竟然记得。司马岚风睐睐眼,不觉察地笑了一下。
  路易生怕月玲要做自食其力的典范,马上和对方律师敲定增值部分的细节,是指如果房子现在市值九十万,若离婚时涨到一百二十万,各个离婚人士只得十五万。
  路易飞快地说,好,这一项我们没有问题。
  如果月玲自己付住房贷款,三十年期,要付到五十八岁才还得清。
  文件第56页有提到一处英国的城堡。
  月玲插话,“请把地址重复一遍?”
  爱德华念过去,月玲把脑海里拉尔夫教授送的书邮包上的地址一对,百分百配对,她看向司马岚风,他淳厚地一笑,显得极其狡诈,他说,“拉尔夫教授的奶奶我依旧允许她住在那里直到她过世。英国贵族后代风张雅气,不善经营,把祖宗产业都败光。”
  大家静静听他说这几句和婚前协议毫无关系的话,知道是他和未婚妻在打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的哑语,他一停下来,月玲无视路易的视线阻止,说,“我自愿放弃这座城堡的任何所有权,不管婚前婚后,anytime。”
  司马岚风嘿嘿笑了两声,大家,尤其是路易,对这两声笑暗地里反感。路易冷静的职业小豆眼里藏着鄙视,死抠门的巨富,这未婚妻还结什么婚,一离婚除了两所房子基本就一无所有了,除非这富二代在婚后有点本事赚点钱,否则离婚赡养费都会,相比他父子的巨额资产,少得可怜。
  四蹄踏雪的黑猫托比如果离婚时还在世,也被纳入婚前协议其中了,月玲自然是不会和他争的,托比就是司马的干儿子,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但是,到了想象中的小司马们的时候,月玲的精神劲儿来了,像是护着小鸡崽儿的母鸡一样,每条的细节都和路易一起联手力争。
  最后,司马岚风在监护权的问题上也较真起来,似乎他们真地就要预见离婚,小司马们真有其人了一样。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路易一个人对着人多势众的律师团舌战群儒,吵得像乱哄哄的菜市场。
  月玲忽然想起法庭上那个哭泣的准新娘,那个面无表情的老新郎,我们也在幻想离婚,我们也在设想我们分手那一天,那情形一定是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不想曾经万般依恋的那个人有好日子过,我们真的那么悲观吗?对自己对爱人对未来对人生。
  司马岚风看月玲的心神缺席跑远,露出她一贯的对尘世疏离的表情。
  他怕她伤心,他在生意场上,大家都说如父如子,他们是父子兵,他和父亲一样强悍铁腕。然而,现在,此时此刻,他的铁面铁心的手段,他不想用到她身上,于是他离开座位,走到月玲身边,拉张椅子紧贴她坐下,一只手臂环抱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与她十指交握,不顾爱德华的阻拦说,“把她要的都给她。”
  除了公平的监护权,离婚赡养费,路易趁机还多要了好些股权和家族基金。
  后面细枝末节的事情,司马岚风说,“就都交给你们了,我和月玲有要事要办,告辞了。”牵着她的手就出门了。
  他并没有开他自己的粉红宝马,而是坐进张三送月玲开来的林肯,他对张三说了一个地址,嘱咐张三尽可能快点开。
  他说的“要事”,发生在他们每个星期四去的那家酒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HEA(14)

  车里。月玲紧紧和司马坐在一起,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依旧是十指扣在一起,两个人都不想松开。
  如胶似漆就是这么来的吧。
  天空飘着大面积的湿漉漉的雪片,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每隔一会儿就需要有节奏地摆一下摆一下。
  不到四点半天就渐渐黑下来,沿途有车祸发生过,红色警灯蓝色拖车灯,卡在雪堆中的车,从窗外一晃而过。
  司马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点珍重的温柔。
  偶尔他们对望,会要笑一下,月玲在司马清澈的眸子里看到的都是自己,都是自己。
  司马始料不及,婚前协议反而使月玲更贴近司马一点了。
  月玲想,我希望协议里关于离婚的事情都留在那几百张纸里,我不要惨淡的未来,我要火烈的现在。
  他们在沉默的等待中都感到有一种冥冥暗藏的力量,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
  到了选婚纱的那一天。
  本来月玲想悄悄举行一个小小的婚礼就好了,但是司马大老爷和司马岚风坚决反对。
  他们父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时候,是天衣无缝的严实。
  月玲转向娘家寻求支持,不想,只小心地和董妈妈提了一句自己的想法,董妈妈的说教咆哮,月玲把电话拿出距离耳朵两尺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董爸爸说,“这是月玲自己的事情,你不由他们两个年轻人做主。”
  董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就是这个分界岭的事情,我才可以最后一回指手画脚,从此以后嫁出去的女就真的是泼出去的水了。”
  董爸爸最怕董妈妈这一招泪水炸弹的轰炸,立马接过电话,对月玲说,“就当爸爸求你了,你听你妈妈一次。”
  做旗袍的裁缝是专程从杭州带着布料绸缎飞过来D市给月玲量身定做的。西式的仪式之后还有中式的。
  单份请帖重达一磅,封面是真的仿古绢,上面烫的金字是10K的黄金。
  每一个婚礼来宾被赠送一块最新款苹果表和苹果手机。
  司马昱大老爷的意思,作为暴发户,我已经很收敛了,当年湘君已经怀了司马岚风肚子显形不好意思举行婚礼,一直耿耿于怀没有王子公主音乐掌声吆喝喧天来这么一段,现在正好弥补。也不知道是谁弥补谁。
  雷姨和戴安娜陪着,月玲想着雷姨平日里非常接近吉普赛人的打扮,还有戴安娜上次帮自己选的那条大红裙子,心里觉得这事儿有点悬。司马的眼光肯定错不了,但是又没有新郎陪同选婚纱的传统。
  婚纱店是司马岚风的金发助理推荐的,说,D市支持加拿大国货的有钱人都在那里选婚纱,要提前很久预订日子,但是他打几个电话可以把预定的日子提前许多。
  到了店面,月玲由张三打开车门下得车来。
  为了开车门的事情,月玲和张三争执过一次,张三在司马求婚之后就把所有服务都自动升级upgrade,所有的做派和电影里英女王的司机一模一样。
  张三愤愤地说,这是我的工作,我精益求精有什么不对?
  如果这时候跑过来一匹马,张三也会跪下来要月玲踩着他的背上马了。
  月玲没见过这样愚忠的人。
  司马昱大老爷应该改行做宣传部长,你看张三的脑子被洗得多么曾国藩时代啊。
  抬头看一看招牌,这名店街自己是不来的,只有一次,为慰文在其中一间店买过一件羽绒服,姐夫海马兄最近很发财(慰文说是因为她旺夫啊,你看自从慰文的前夫娶了雪晴之后多倒霉啊。)那件羽绒服的价格是月玲一家三口半年的伙食费。
  穿得和奥斯卡主持人一样的老板娘带着一帮伙计迎出来,在店门口排得直线一样整齐。
  月玲一行在椅子上坐定,老板娘笑容可掬地说,“司马先生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背景音乐悠扬地响起来,那曲子是小提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月玲看看雷姨和戴安娜,雷姨学着戴安娜耸耸肩膀,两手一摊,我这次真地什么也不知道,不骗你。
  屏风后面转出来四个人,走在最前面是身材依旧高挑的鹤发童颜的董太婆,后面跟着精致得体的董妈妈和同样精致得体的慰文。最后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袖连身裙的是Liz。
  月玲看到平地里冒出来的雨后春笋一样的亲人和故友,捂住脸,喜极而泣。
  司马竟然请动娘家亲友团,从欧亚大陆飞到北美大陆,只为了选一件婚纱。
  董太婆用手拍掉月玲扶过来想要搀一把的手臂,“我自己能走,玲玲子。”
  董妈妈抢到前头,忙不迭地叫雷姨让座,把最中间的座位让给老佛爷。雷姨连忙起身,一笑,慈禧太后的慈禧太后来了。世间还是有天敌这回事,真地是一物降一物。
  “我们从上海过来已经来了三天,躲在司马给我们安排的酒店倒时差。”口气里是那种意味:不是因为你的司马太可爱又有钱,我们才不会陪他玩让月玲惊喜的游戏。
  “等一会去把酒店退掉,都住我家里去。”月玲客气地说。尽量掩饰语气里言不由衷。
  “你太婆不想挪窝,说住酒店有人照顾,干洗衣物都直接送回房间来挂好,等这里选好了你的婚纱还是回酒店。你带着重孙孙们来玩吧,司马说你知道在哪里。”董太婆说和女儿一起住的酒店房间号正是月玲司马幽会的那间。月玲就不再坚持。他连这样的小事都考虑到了,知道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表面上我是乖乖女,实质上水火不相容,像冰山下深海里的活火山,随时不定哪一天滚烫火辣的岩浆要从幽暗深邃的海底爆发出来。
  为了防止爆发,只有距离产生安全产生美。
  慰文说,“我妈妈答应帮我带孩子几天,海马和我就一起过来了,我们一直都没有蜜月,这次算补蜜月,我们和姨妈还有太婆不住在同一个楼层。”月玲暗暗佩服司马,他确实是个人精,知道慰文和海马都想要避着董氏母女。
  最后是Liz。
  这么多年,终于又见面。
  她们曾经在蓝山约定不管已婚未婚丧偶单身子女成群或丁克家庭,都要每年去蓝山滑雪。终究没有成行,终究大家都言而无信。像小儿童今天傍晚的一句信誓旦旦的戏言,转背明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克明死后,月玲等于是把整个世界都拒之门外。所有人都被她推出心门之外。
  Liz的头发留长了,是现在的流行款式,但是卷翘的方向还是花仙子似的。
  她再也没有熊猫眼的妆,没有防水的深褐色液体眼线重重地勾勒眼睛轮廓使她看上去像埃及艳后,而是那种自然的裸妆,配着一身香奈儿的蓝裙子,戴着光润珠圆的大珍珠首饰,穿着镶钻的高跟鞋,整个人,不再锋芒毕露,像极了她蓝色裙子背景之中的哑光银纽扣,规规矩矩是一个名媛的样子。
  他们富二代的这些人,陆陆续续地经过了反叛期,开始回归家族产业,循规蹈矩地做人了。
  穿奥斯卡礼服的老板娘给大家做介绍,慰文翻译着,说到Liz;还是Miss,她并没有嫁给她的德国男友,她还是未婚的。老板娘看只有这一个未婚的标志的举手投足上流社会的白人姑娘,理所当然地就把Liz当Maid of Honour那一角了。
  Liz握着月玲的手,说,哥哥Pierre 也未婚,也想同来搅局参加婚礼,司马恼了,不邀请他,Pierre带了一件礼物来给永远的中国娃娃。
  她咯咯地笑,笑声还是原来BFF(best friend forever)时期的没有变。
  司马倒是一个放得开的人,他或许豁达地以为月玲和他是一样的。
  但是月玲一瞬就回忆到Liz狡猾狡猾的笑,在回放的记忆里,Liz说,月玲,你不要司马,你蠢,你错过许多好东西。
  她就把手默默地缩回来,Liz好像早就设想过有这么一幕,她说,“玲,你要明白,我和司马早就度过了那个阶段。”
  月玲心里讥讽地想,什么阶段?肉体关系的阶段?So we can put everything happened behind us 让一切都随风都随风?
  月玲觉得头顶上都蒸出酸雨欲来的乌云一大团。
  奥斯卡礼服的老板娘拍拍手,获得大家的关注,说马上就带月玲进去挑婚纱了。
  月玲一进入这个程序,就渐渐明白为什么有人跑到时装店去试十件衣服来减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是维多利亚日,也许会要小小的外出一下子,先更新半节。
  十五万字了。自己表扬一下自己。

  ☆、那些HEA(15)

  之前,两个人坐在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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