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夜晚收拾行李时我突然泪流满面。不知道独自在外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眼泪。除了衣服和书之外，我什么都不带走。也不能带走。我终于大步踏出屋子，抬起头坚决的走。既无悲伤也无痛苦。走到哪里算是哪里。直到遇见舒扬。
2
我一直都觉得我的骨子里天生有种孤独冷漠的成分。即使有男人在也是如此。舒扬的存在再次得到印证。他的出现似乎并无给我带来多大喜悦。而我的孤独只会更加俱升。独自在家时我会偶尔思念起无年。但很快又让自己忘记。我不想陷入太深，虽然他曾经给予过我但也要忘。我可以为他做的就只是保留住我的号码。方便以后他找到我。若记忆变成灰色，那么什么都不要再想起。
新住房在未来路。终年不见阳光。但那亦是我从无年的房子里搬出后费尽周折才找到的廉价房。寄居在次也便于写作。地方虽不宽敞但住下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室内什么家具都没有，因此看起来还略显空荡。身上的钱已经不多，还是无年在出国之前给我留下的。只能维持我的温饱。所幸的是我在短期内不用再找工作。而我也早已习惯了自由流荡。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新年伊始。室外是零下一度的天气。探出头去突然感到一阵寒气。但仍然是热闹纷纷。夜晚时分鞭炮声阵阵不断，烟花屡屡升起。在一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我和舒扬仅仅依偎在一起，彼此相对无言。即使在新年的夜里也依然是没有话要说。
整个西安城都在欢腾。我知道我的故乡也是如此。因此便带着虔诚的心给母亲打了电话。她的语气平缓而又激动。极力问我是否过得还好。她说她和父亲早已原谅了我的冲动和无知。只希望我早点回到他们身边。在剩下的时间里，她只希望我过得幸福。而舒扬他从未给家里打过电话。对于经历过的爱情，我从来都是执迷不悔。但因是年少的鲁莽。所以我一次次的原谅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暗恋同年级的男生，每次他从窗外走过的时候我都会痴痴的把头伸向窗外，希望他也会回头看我。然而希望每次都是落空。最后只看见他和别的女孩扬长而去。我突然感到麻木。有时泪水一直往下掉。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坐在教室最右边的角落里，身子挨着窗户。夏天的时候阳光照得我的头眩晕。但却不敢要求换位置。
因正是冬季，故而房间阴暗潮湿，夜晚白天都是如此。即使用棉被全身覆盖，也会觉得冷气逼人。这个冬季我突然觉得无处可藏。茫茫寂寥的日子似乎是到不了头。每日我必带着书籍和纸笔到附近的大卖场里躲避到黄昏。也只有这个事情才可以给我以安慰。我对他说舒扬。也许你从未得知这个冬季我一直都在梦里。见到自己很久没有回去的故乡。我的母亲坐在门口的柳树下呼唤我回去。可此时柳叶已落。院子里的那颗老梨树依旧还在。母亲在闲暇之时必定给她们浇水修枝。所以才活到至今。可是那棵向日葵却在一个有暴雨的夜晚被雨水击倒。最后荒芜的死去。
附近的建筑已经陈旧。有些相继倒去。只有腐朽的木门窗还在。被重重的压在泥土里。门外的大理石板上已布满苔藓，湿气一片。池塘里鱼儿仍在水里自在的游。但是岸边却不见孩子们的踪影。大概是还没有到了放学的时间。河岸两边柳树青青。只是牛羊已经不在。可能是都被卖到城里去了吧。。。所有的画面都突然定格下来。犹似一副副被凝固的旧照片在等待我去保留。也似乎在等待我回到那里。几乎每年的夏天都是不平静的。由于雨水积多，河水常常会漫到两岸的庄稼地里。如黄河水在沸腾。四周的竹林也只有最顶端才露了出来。待雨渐渐下小，村庄里的人便打着雨伞出来了。人们都站在村子的最高处目睹滚滚的流水。似乎在看一道绮丽无比的壮景。当河水完全褪去，人们又开始忙开了。家家户户都有大人带着孩子带着网去河里捕鱼。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的，满载而归。可是时隔多年后村子里的人渐渐少了。也很少有人去了，孩子们也都去了城市里。但河水还是会漫到河的两边。依然是浩瀚千里。壮观至极。
整个夏季人们似乎都是沉浸在混沌之中度过的。炎热，干燥潮湿随时存在。直逼得人无法呼吸。人们似乎想一辈子躲进森林里，永不露头。虽然这样，一代代的年轻人还是在这里茁壮成长了。任何一个人也只有在经历过游荡独处流离之后，才会逐渐的体会到曾经的乡村是多么的朴实与融和。当然这是时间所给予我们的印证。也许有天大部分的人都将会明白。
我又依稀看见母亲。她似乎在向我招手呐喊，夏一定要回来，回到我身边来。她一边说一边流泪。年龄已过四十，她逐渐变得脆弱与疲惫。而贫穷也再一次袭击向她。但却无力反抗以及改变。她的恩慈和善待终于再次击中了我。我似以一种极力诚恳的方式来抓住母亲对我的爱以及她已逝去的青春。可是每次我都两手空空。时间以及岁月所留给我的都只是记忆。永远抹不去的灰色时光。
3
自从与舒扬在一起后，我再也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身上的钱数量越来越少，加上没有工作，所以我一再的拮据。无论买什么都要算着花。而舒扬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除了周六周日外，每日务必七点起床，骑上笨重破旧的电车去十八层的大厦里工作到很晚。而且风雨无阻。一刻也不能停歇。若停下了就意味着下个月露宿街头。而这样又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数月以来，工资一直微薄，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每月开支后一分不剩。遇到休息日时他就不停的打电脑游戏。敲的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家里闲不过瘾就跑到网吧里泡夜。沉迷的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都是如此贫穷。
我逐渐的对生活感到无望。这似乎也是从来未有过的打击。因此这段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在面对母亲的追问时。我亦做到了心平气和。只是这内心的失望以及压抑不知将会在何时爆发。而舒扬他又何时为我做过努力。我一直在寻找生命中可以给我温暖依靠的男子。即使是一次结实长久的安慰或者拥抱。但丧为找到。而我也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的被摧残的灵魂以及被逐渐磨损的身体都将是一个事实。也亦是我为离开家乡独自寻求生活而奔命的最佳见证。终究有日我母亲定会知道这些。而我只能诉说于她。除了母亲之外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告诉谁。
期间有过孩子，但却不能保留下来。因为生活的流离辛苦以及贫穷使我最终没有告诉于他。也不想为他增添麻烦。于是，在趁他不在家时，我独自去医院检查并且做了流产。那晚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如孩子永远哭不完的泪水。他打电话过来为何那么晚还没有回家，我却谎称的告诉他朋友之间有聚会，可能不回去了。就这样我失去了我那无辜的孩子。
在一起三个月后，舒扬失业在家。终日絮絮叨叨亦不出门。他把自己封闭在家，也不再出去找工作。白天打游戏上网，看电影。夜间和朋友出去喝酒，唱歌。总是熬到十二点才回来。他希望我放弃写作，最好永远不要再写。我告诉他。写作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况且我又没有花他的钱。我的钱是无年给我的。他亦希望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坚持永恒。看到我是这样的坚持，他便什么都不再希望了。依然是我行我素。后来我们连说话的时候也很少。只是在寂寞的夜里仍然拥抱在一起。
我的身体和灵魂一直都是干涸的。所以洗澡的时候我习惯用热水淋浴自己。那也是对空缺的一次补充。我喜欢清澈宁静的水滴轻柔均匀的洒在我的身体上。如风雪在脸上轻轻滑过。舒服极了。我似在以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感，来给自己安慰。所以我可以容忍他。
黄昏临近，夜晚进入喧嚣状态。如同白昼的热闹与激烈。舒扬不在家时我常常穿着浅黄色的宽大睡衣独自坐着床上发呆或者是看会书，或者看着灯光下墙壁上我的影子。或者是转过身看着镜子里那个一言不发，表情冷漠，眼睛布满血丝的我。我似乎不相信那就是自己。于是我勉强自己尝试微笑。但每次都失败。我便是这种女子，外边酷似坚强，内心却脆弱得如同一团褶皱的褪色薄纸，只要手指粘上去就会弄出个破洞。再也不能恢复原状。可是我喜欢手指轻轻捅进去的那一瞬间。急速美妙。于是夜悄悄走进我的心里。
孤寂的凌晨时分，我突然醒来，发现仍只是自己，内心又是一阵荒凉。窗外一阵冷风吹来，破旧的窗沙就离开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制造噪音。紧接着灰尘散落在已经落灰的窗台上或者是飘进阴暗的屋子里。透过爬满灰尘的玻璃窗，我看见远处横在空中的高架天桥突然显现一片空白。人群已经消失。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象也已停止。喧嚣模糊的城市在淡薄的暮色里渐渐进入睡眠，最后彻底安静下来。我从未把这个破旧阴暗的房间当作家。即使舒扬在的时候也是如此。我理想中的家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应该比这好的多。所以这不是一个家。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个洞穴，我们一直蜗居在这里。却始终没有想过要走出去。即使能够出去也会是伤痕累累。因此我们选择继续蜷缩在里边。我们不愿伸出头去。而与此同时我们要在这里厮杀，挣扎辗转。不留余地。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逃出去。所以我一再地等。
终于，我和舒扬的感情在十个月后结束。但我并不知道这段仓促的爱情究竟在我的生活里意味着什么。分手的那个夜里，他不停的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而我却躲在被窝里独自哭泣。不知道为何却总是抓不住身边的男人。越是渴望有个完美的爱情就越是得不到。我离开的时候是在凌晨六点，天蒙蒙亮。星光稀薄。马路上第一辆早班车轻轻从眼前划过。在附近的小吃店里喝了一碗热豆浆。然后又买了面包矿泉水带在身上。破旧的小巷子薄雾弥漫。路面略有点潮湿。有晨起的人在街道上奔跑。可是我却无心留恋。终于我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去往家乡的第一班长途车。但内心始终感觉到寂寞。
4
仍然是没有莫北的消息。他一次次的离开就像给我泼了无数次冷水，一直得不到干涸。虽然想急于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可是每次却都以分离告终。而无年只是我生命里的最真实的依靠。是他的存让我在这个森林般的城市里不被淹没。是他曾经给予的钱让我活到了现在。那么莫北呢，他只是我活着的希望。没有他我就全身溃散。一切不过是如此而已。生活在不断的重复。白天把自己封闭在家里敲字。只有到了夜晚才出去走走。但从来都不去自己花钱的场合。而附近的酒吧是每晚必去。我已经习惯了那里照得刺眼，让人眩晕的灯光。也喜欢看那里在灯光下陌生舞动的人。它容易让我忘记过去。越是脆弱越总是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到最后都只留给了眼泪。
我大概是在这里唯一不喝酒的女孩。因此在我的身边也总是很难发现一个和想我喝酒交谈的陌生人。而经常来这里喝酒的人也似乎习惯了我的冷漠。每次他们都是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我独自离开。而这次却不同。在我即将离开时一个陌生女孩突然从身后抓住了我。看到女孩的这一举动。我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在这种地方一天被十个人抓住都不足为奇。但这个女孩却一遍遍的质问我为何总是不喝酒。最后她提出要求无论如何都陪她喝一杯。我笑但不说话。倾刻眼泪突然在眼眶里打转。我赶紧用手捂住了脸。
十四岁那年，我暗恋隔壁家的男孩。他生得聪明而又帅气。一起读中学时他总是骑车带我回家。遇到下雨的天气他就会替我背书包。而我也很快习惯了他对我的帮助和爱护。然而不幸的是在一次醉酒后突然出了车祸。从此他便失去了那张在我看来永远帅气纯真的脸。后来我看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他终于辍学了。而我也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灯光再一次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想离开，女孩又说话了。今晚你可以不回去吗。我说好，可以的。回答后我看到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我发现她的笑很美。几乎会让所有的男子动容。就这样，在这个夜晚我和女孩就相识了。只是这相识来得竟不知所措。
那个夜晚，女孩喝得烂醉如泥。但我却始终是清醒的。我想带她回去，可是却拉不动。迫于无奈，两个人就只好在酒吧里拖到天明。对于一个如此沉醉于酒和夜色的女孩，我无话可说。而我又何尝不是。若不是如此，两个人又怎会在此相遇。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写作的女子。因此在白天时我必须恢复到写作的心境。我想那也是不容易被打扰的。天亮时我必须回去。但这件事我暂且不想让女孩得知。写作一直都是藏在心里的事情。所以不我对任何陌生人说起。我不想因写作而引起任何事端。
女孩渐渐苏醒。他的眼神游离恍惚。看得出是昨晚被酒折磨了很久的样子。她的头发干燥而又蓬乱。似乎是很长时间都没有打理过。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她说，我的名字叫乔轩，我明晚还会来的。希望你也是。我说，我该回去了。我明晚约了人，可能不过来了。她表情惊讶地说，是吗，我还以为你身边没有男人。原来和我一样。都是在爱情里醉生梦死而又无法自拔的人。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随后我们记下了彼此的电话号码以及最近的联系地址。某天我会告诉你我生活里的全部。她笑着说，然后潇洒的走开了。我知道生活对我们来说全是折磨。可是这话我只能讲给自己。女孩子已经走了。
第三章 爱已搁浅
更新时间2014…5…9 19：44：00 字数：8757
第三章爱已搁浅
1
乔轩是在南方沿海城市长大的孩子，可是十六岁以后她却拒绝呆在那里。无论走到那里，她的记忆里都只是一片海。海水终年都是咸淡的。在夜晚散发出颓废复杂的气味。但就这样乔轩在这里长大成人。她带着与生俱来的锐气和坚毅投身于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她一直都喜欢有台风的夜晚。她说，当穿着长裙独自站在高高的楼顶上迎接席卷而来的狂风时，那感觉迅猛激烈。就像十七岁的初恋来得过**速。又消失的如此迅疾，无法预料。
独自经过海难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捧起一把沙子狠狠的撒向海里。她认为那是发泄。就好像生气的时候想去打人一巴掌。骨子里似乎一直都是愤怒的成分。想去改变都难。因为在十二岁时她的母亲就离她而去。从此她心里便有了恨。而且这恨伴随她一直到现在。
在她母亲过世不久的那段时间里，她只觉得日子变得稀薄而又沉寂。同时也安静的出奇。似乎永远都看不到灿烂的烈日。她觉得什么都在刹那间变成了黑色。终于什么都看不到。如在海底自由呼吸的鱼永远都看不到海面上的阳光以及恢宏的日出和晚霞。
她的母亲一生命运悲苦。灾难重重。因此这将注定她会离她而去。只是她没有想到母亲会在她如此年幼时竟像流星一样消失。也许她来得世上只是为了赐给她生命。有时候乔轩便会这样想。但她亦不希望自己的命运会在母亲的身上再次上演。因此她想热烈的生活。
她从来都不觉得世间有诸多不公平之处，在她内心深处一直明白任何一个人都有命运所赋予他的固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