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短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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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短情长-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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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会有效果吗?”江施文半信半疑。
  “脱敏疗法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感觉系统的耐受性,就好像盲人经常接触黑暗,那么他就不会觉得黑暗可怕了。”
  经他这么一解释,江施文立刻就明白了。她表示对这种方法不感冒,
  “也许这种疗法很有效,可是我绝不会选择。”
  “为什么?”杜明业饶有兴趣的问。
  “克服恐惧在别人口中说来很轻巧,那是因为他们不能亲身体会到这种恐惧。我并不是盲人,明明有光明可以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适应黑暗呢。”
  江施文的回答爽利而新奇,杜明业听了,不由为之一愣。
  紧接着,又听江施文道:“哎,到了到了。”
  超市开在半坡,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门口用来泊车的地方已经挤满,杜明业只好把车停在远处。
  “要我和你一起进去吗?”杜明业问。
  “不用!”江施文几乎条件反射般拒绝。
  开玩笑,难道要他一个男人跟在她后面逛卫生巾陈列货架?江施文不敢想象那画面。
  超市门口的灯光很亮,江施文还不至于害怕,她下了车,疾走几步,却又退了回来。
  杜明业见她去而复返,调下车窗,问:“怎么了?”
  “你,”江施文迟疑了一下,说:“你能不能就坐在车里,哪儿都不要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像个小孩,他心里某处莫名有温柔的牵动。
  “好。”
  这下她放心了,很快转身小跑进了超市。
  江施文走后,杜明业坐在车里,百无聊赖,于是下车去吸烟。
  山上湿气很重,呼吸间能感受到浓厚的秋意。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远在超市门口能看到几个闪烁的人影。这条山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但今晚的心境隐隐和前几次有些许不同。
  在这黄叶藉地的天气里,满山萧瑟,远处的喧嚣,近处的车辆,所有事物本和他无关。但因为遇见了江施文,这些在今天全都一一和他擦肩而过。
  方才他刚结束一个饭局,本想回酒店好好歇一歇,奈何聚会结束,几个同行却谈兴不减,他为了脱身,这才拿江施文做了幌子。
  左右都是折腾,他却又是主动揽麻烦上身。
  杜明业想到在大堂江施文迫切叫他的样子,笑了笑,手里不停,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在原地吞吐烟雾半晌,突然听到车里手机在响。
  杜明业打开车门,重新坐回车里,是江施文打来的电话,
  “喂——”那头的声音听来有些嘈杂,“是我。”
  “我知道。”杜明业换过一只手拿手机,把夹着烟的左手搭在车窗外沿。
  “东西买好了?”
  “还没。”她的声音听来很欢欣,“山下的东西比山上便宜多了,我要多买点带回去。你也过来吧,刚刚一个大姐告诉我,山上的路灯过了八点会开,我们可以在门口的奶茶店坐一会儿,就不用摸黑回去了。”
  杜明业刚想回话,忽然听那头一个洪亮的女声道:
  “姑娘,你平时量多不多?买这款夜用的吧,四百一,防侧漏…”
  “……”
  “咳,就这样说,我先挂了。”
  不等杜明业反应过来,电话里已经是一串‘嘟嘟嘟’的盲音。
  杜明业对着电话愣了两秒,突然觉得,今天这个好人自己是不是当亏了…
  ——
  江施文走进奶茶店的时候,杜明业已经坐在里面。
  现在这个点,店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
  她买了不少东西,满当当装了一大袋,杜明业把东西接过去放在一边空座位上,同时站起来,问:“你喝什么,我去买。”
  “随便吧,热的就好。”
  她这个时期自然是不能喝凉东西的,但是话刚脱口,不免想起刚刚电话里的尴尬。江施文留神看杜明业,只见他神色如常,好像对她的特别交代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奶茶店旁边紧邻是一家干洗店,中间一层玻璃做墙,那方是强烈的白炽灯光,这方则是稍带情调的彩灯。柜台后方有一个工作间,店老板一家三口忙进忙出,正忙着整理,偶尔交流一两句,估计是说方言,江施文听不懂。
  杜明业点好饮料,重新回到座位。
  江施文好奇地说一句:“奇怪,他们讲的也不是本地方言,不知道是哪里话。”
  杜明业笑说:“你仔细听听,看听不听得懂。”
  江施文听他的话,留心再听,只听那话里“俚笃”“嘞嗨”重叠个不停,尤其是那家女儿说话,又软又檽,语调独特,听起来像唱戏一般。
  江施文笑:“听不出说什么,但肯定是南方话。”
  “苏州话。”杜明业向她揭晓谜底。
  “你听得懂?”
  江施文问过以后才想起来,他母亲是苏州人,他当然应该懂苏州话。
  这么一想,她又把话题转向别处:
  “你是归侨,也是侨眷,每天这里开会那里学习的,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吧?”
  “是去过不少。”杜明业点点头,坦诚说。
  “真羡慕你。”江施文兴致来了,问:“那在你去过的地方中间,你觉得哪里最好?”
  江施文满心盼着毕业以后能好好旅游一番,所以对这方面的东西尤其感兴趣。
  没想到他给了一个很官方很俗套的答案:
  “我觉得,家里最好。”
  “真的?为什么啊?”江施文满脸写着不相信。
  “走的地方多了,容易失去归属感。”
  江施文看着杜明业脸上淡然的模样,心想:等你和陆双成家了,你的归属感就有了。她心里直泛酸,但偏偏不由自主朝这方面想,好像自己和自己较劲儿。
  这时候,店老板把他们的饮品端上来,奶茶是大杯,散着浓香,江施文捂一下杯子边缘,果然是滚热的。
  老板见他们面对面坐着,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于是笑着和杜明业说了几句话。
  杜明业和这家老板像是熟人,两人不说普通话,只讲方言。大部分时间都是老板在讲,杜明业听着,偶尔搀和一句。声音很轻很短,似有若无,江施文觉得这吴侬软语连带着把杜明业整个人也化柔了。
  这时候,店老板不知讲了句什么,两个人一齐向江施文看过来。
  江施文眼见杜明业向她很有意思的一笑,心里突突的,不合节奏跳了几下。
  等老板走开,她忙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杜明业静静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老板建议我们,明天是晴天,可以早起去看日出。”
  “就这些?”
  “就这些。”
  江施文心不甘地追问:“看日出,爬山去吗?”
  “可以租车。酒店朝上走有一家登山车出租行,想爬山也可以,不过要起早一些。”
  杜明业对这附近的商铺地形很熟悉,看样已经来过很多次。
  江施文赌气,专心喝奶茶,不再说话。
  停顿一时,杜明业却先开口了。
  “侨代会是后天,明天还有工夫好好玩玩。”
  “好好玩玩”当然是提醒江施文,可是她不领情,只简单“哦”一声。
  杜明业见她反应淡淡的,多问一句:“不想看日出吗?”
  江施文向来对爬山这种耗体力的事不甚热衷,于是撇撇嘴说:“我不会骑车。”
  这下杜明业更诧异了:“我还以为,骑车是每个人做学生的时候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能。”
  江施文耸耸肩,用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向他解释:“我上幼儿园和小学,学校离家不超过一百米,初中的时候,上学都是我妈接送,有时候回家,有时候干脆跟她回医院。到了高中,我就在学校寄宿,一直没机会学骑车。”
  她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和妈妈形影不离的,妈妈把她保护的过分,也许这就是促成她长大后拼命想逃开的原因。
  江施文忽然醒觉她和杜明业是恰好相反的两种人:一个是因为太常离开而爱乡近情,一个是因为束缚太久而对家落落难合。
  杜明业悄无声息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半晌,忽将搭在膝上的手放上桌面,屈起中指轻叩两下,催促江施文回神。
  “我带了相机来,想拍一组照片。明天去拍日出,想不想一起?”
  “真的?”
  这个时候,山道上的灯哗一下亮起来,江施文原本沉静的眼睛忽放异彩,杜明业看着她,心像是被敲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里头收纳不住的情感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真是对不起大家,最近很忙,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
  以后的时间可能更多会放在学习上,文会照更,只是改成周更。。。
  上次预告的更新时间不准o(╯□╰)o,这次就不预告了。。。免得食言而肥。。
  但是会周更,以后稳定了时间会固定下来,
  真是对不起大家,鞠躬~

  ☆、第十五章

  江施文还记得上一次看日出的情形。
  那时她刚大一,新搬入宿舍,窗外便是比及连绵的群山。蔡琪琪来自平原城市,很少见山,陡一见这一大片绵延的山峰,兴奋地不得了。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应她强烈要求,几人决定登山去看日出。
  北方的冬天寒冷且干燥,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那天山顶冰冷刺骨的寒意。四个女孩子摸黑登山,现在想来,真是大胆。有意思的是,那天的日出在印象里早已经模糊了,江施文唯一能回忆起来的,竟然只是小牛和蔡琪琪裹着毯子抱在一起坐在山石上瑟瑟发抖的画面。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出发之前,江施文做好了万全准备。
  她提前和刘主任打好招呼,并有杜明业作担保,很容易请到半天假。
  两个人没有骑车,而是选择徒步登山。杜明业在前带路,她在后跟着。
  比起她的全副武装,杜明业今天却是轻装简行。他穿了轻便的深绿色登山服,背着登山包,一望便知是早有准备。
  她本以为这次看日出是两个人的行动,没想到攀上高山上的瞭望台时,竟然遇到了一群人。那些人显然和杜明业熟识,每个人都带着摄影器材,也许是在半途歇脚,也许是专程等他们。江施文先是惊讶,接着便了悟:是了,如果只是两个人,杜明业是断不会做出带她看日出的提议的。
  “在这里歇歇吧。”杜明业回头冲她说。
  他们在瞭望台停下,一个穿深红色登山服的男人笑着迎上来。
  “没想到你带来了一个女孩子。”
  男人说话的腔调很奇特,很容易就吸引江施文的注意,她瞄了一眼,这人留着平头,脸型上看是典型的亚洲人,五官也很平常。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睛和眉毛距离很短,由此显得眼睛异常深邃,很容易让人只看一眼就记住。
  江施文私下猜测他应该是个混血儿,而后来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他友好的向江施文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Bill的朋友Pat。。”
  Bill自然就是杜明业了。
  江施文在大学中上过四阶段的口语课,同时换了四个英文名字,可是临到要用时,竟然一个也想不出来。于是她还是介绍自己的中文名:“你好,我叫江施文。”
  “江施文,江、施、文。”Pat把这三个字在口中重过了一遍,笑着说:“回去以后请一定告诉我这三个字的汉语写法,我猜这一定又是个非常优美的中文名字。”
  这时候,瞭望台上跳下来一个女孩推了Pat一把,同时顽皮地说:“嘿Pat,为什么你不把自己同样‘优美’的中文名字告诉我们的新朋友呢?”
  “我正要介绍”Pat一本正经的清清嗓子,向江施文道:“我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冯、百、岁,我给自己取得,怎么样?”
  “。。。。。。”
  江施文不知道如何接口,那女孩子似乎早料到是这种情况,笑着伸手过来解围:“你好,我是GiGi,杜老师的学生。”
  “你们聊。我去那边打个招呼。”
  杜明业冲三个人点点头,脚下不停登上瞭望台去了。
  他一走,江施文立刻感觉有点无所适从,幸好GiGi是个热情大方的女孩,不至于使她感觉太过拘谨。她从GiGi口中得知,除了杜明业的几个学生,这一拨人都是当地摄影协会的成员,约好了今天登山来摄影的。
  “你也是摄影爱好者?”
  “不,我对这个一窍不通。”
  “哦”GiGi换上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那你一定是杜老师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江施文听出她话里有话,再看她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怕她误解,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GiGi,你吓到我们的朋友了。”Pat满不高兴地出言提醒。
  GiGi为自己的莽撞有点不好意思,冲两人吐了吐舌头,一溜烟也窜到瞭望台上找伙伴去了。
  “别理她。She is the one who have a crush on our friend。”Pat调皮的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向瞭望台看。
  江施文转头,果然看见GiGi正凑在杜明业一群人跟前,像蜜蜂一般围着他左绕右转,她会意地笑了笑,只觉得这女孩子直接的可爱,并不反感。
  “我们也上去吧,要攀上山顶大概还得一小时,但愿赶在日出前头。”
  他们上了瞭望台,杜明业刚好结束谈话,向他们走过来。
  “累不累?”他先是问江施文,这种省头去尾的问句无端增加了谈话的亲密感。
  江施文不免怔了怔,回答:“还好。”
  杜明业接着说:“队伍五分钟后出发,一会儿如果跟不上也不要着急,GiGi答应和你作伴,两个人慢慢爬。”
  “那你呢?”江施文赶紧问。
  “他要在原地接应另一拨人。”pat向她说明,同时向杜明业作担保:“放心吧,我会负责把两位女士安全送上山的。”
  ——
  在登山攀谈的过程中江施文了解到,pat是中英混血,生活在英国,留学在中国,目前因为工作原因被调来附近。他是个派头十足的英国绅士,一个人执意要背三个人的背包,江施文直担心他吃不消,没想到pat体力惊人,背着三个大包爬山脸不红气不喘,还能时不时和她们聊天。
  路上,GiGi热络的挽着她的胳膊和她交谈:
  “刚才我得罪你了吗?我说话一向很直接,你不要见怪。”
  “没有的事。”江施文冲她笑笑。
  “不怪GiGi会误会,”pat说:“Bill身边一直很少有女孩子出现,大学聚会的时候从来没见他带过女伴。刚才我们从瞭望台上朝下看,有人说他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大家都叫着不信。”
  GiGi听了这话,转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她,说不出的狡黠。江施文情知她肯定又要误会,但是又实在解释不清,知趣地保持沉默。
  三人聊着天,不知不觉便登山山顶,比预计提前了二十分钟。
  先他们一步登上山的人里,不少已经架起三脚架,摆弄起各自的摄像器材。
  天已经渐渐由暗色转为青白,江施文向来时的山路望了望,石板楼梯一阶挨着一阶,转角处空荡荡的,阒无一人。
  “明业肯定已经在来路上了,你不用担心。”
  Pat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次性水杯,从自带的保温杯里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水。
  山顶上风大,他们不敢站在山崖边,在靠近中间的地方挑了一块石板坐下。GiGi带来了一块毯子,和江施文一块裹着。Pat掏出相机,为即将来得到日出做准备。
  一群人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辉煌壮景,不经意地一抬头,天际已经浮现一层金色。
  为了看得仔细一点,江施文忘记了冷,移步到铁索栅栏旁边。远处的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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