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么是爱?”
“喜欢是占有,爱是奉献,”林若若以专家的口吻说,“爱的力量在于,它会让你想要对方好,让对方快乐幸福,同时让自己感觉得到力量和美好。”
……
严舞看着表情震惊,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严浩,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相爱了?”
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严浩的耳膜上,而后在他的心中响起了巨大的回声:你说我们是不是早就相爱了……早就相爱了……
时间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严浩的脸开始慢慢地红了起来,最后是满脸番茄般的涨红。严舞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他,他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想问:姐,我听错了?
或者说:姐,你再说一遍好么?
短信的提示音适时地传来,严浩下意识地去摁“读取”键,手被严舞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取走了手机。
严舞看着短信的神情专注而凝重。严浩忍不住琢磨,莫南歌说什么?他会努力争取挽回么?
他突然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打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这个念头一出来,自己又狠狠地愣了一把。又懊悔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接着,脑子里又闪过严舞刚才的话,错愕之后的心情是喜悦的,喜悦过后的心情却是忐忑的,回归到那个最基本的问题上:他有什么资格来和严舞说“相爱”?
在他以为她是他的姐姐的时候,他也生出过占有欲,是的,占有欲。他嫉妒莫南歌,他希望严舞永远只对他一个人好。而今,似乎心愿已经到了可以达成的那一步,他却不安起来。
现实生活是座沉重的山,他们需要逾越的障碍不仅仅是世俗眼光中的年龄差距。还有严舞的父母,还有物质所需……
严舞把手机递了过来,严浩犹豫着接了过来。
“我早知道这样的结果。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我有天时地利人和,严浩这样的对手本该不堪一击。可是我亦知道一个显著的事实,那就是我早就失掉了你的心。一切皆是惘然,愿你们幸福,我就此退出。”
尘埃落定!
那一刻,严浩的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词语。好像茫茫然的早雾,在某一刻突然被神秘的手抹去了氤氲,日光当头照耀下来。
严浩有些胆怯地抬头,看着他前面微笑着的严舞,慢慢地把头依进了她的怀里。
上帝造了亚当和夏娃,于是有了人类。
人类之初,有了男人和女人的结合,于是得以繁衍。
童话剧的结语总是: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是的,或许故事本该如此结束……
正文 荏苒
我们都被时光荏苒,那曾经的你和曾经的我,渐渐走出发黄的旧照片。
一去,便是两年……
小学的时候写作文,总喜欢像模像样地写“时光如白驹过隙”,然而那时怎懂得回首后望时那被记忆篡改过的时光呢?
严浩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一时间有些怅然……抬起头,阳光从树荫上撒下来,低下去,是路面上片片的班驳。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昔日少年单薄的肩膀已经平展的分外宽阔,如同一颗纤细的小树在猛烈的午阳下伸展挺拔开来……
“学长,等我……等我一下啊!”于丝丝风风火火地追上来,长裙在腿间缠绕着,跑到严浩眼前时,高跟鞋一歪,险些跌倒。严浩眼疾手快地一把把她搀住,温润一笑,“慢点儿。”
树荫的影子浅浅地印在他的面孔上,显得眸子格外漆黑幽深。于丝丝抬起头,一时间愣住了。
严浩不着痕迹地松开手,依旧微笑,“什么事?”
于丝丝这才缓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哦……那个,家教的事情。”她有些慌乱地从课本中抽出一张时间表,“你看看这个时间可以么?”
严浩道了谢,简单地扫了一眼。“我都大四了,除了毕业设计,也没太多的课,时间好说的。真是麻烦你了!”
“学长你太客气了,”于丝丝甜甜地笑着,“可是,你不是要考研么?这样精力够用么?”
严浩笑了笑,没有说话。
“学长的成绩那么好,又是学生干部,如果直接考本校的研究生,机会是很大的。”于丝丝继续游说,“难道学长不留恋校园么?”
严浩不置可否地再次道谢,“谢谢你帮我联系的家教,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我还你这个人情,”他笑着说,“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严浩!”于丝丝涨红了脸,在后面突然大叫,“你……你难道真的明白?我爸爸是校长,我,我……”
严浩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回头,“于丝丝,我有未婚妻的。”
当“未婚妻”三个字从口中出来的时候,严浩的嘴角不自觉地蔓延出一抹微笑。没有听到于丝丝在背后又说了些什么,严浩大步离开。
……
“姐,我22岁的那天,你就嫁给我好么?”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想一辈子都守着姐姐照顾姐姐,不好么?”
“好。”严舞微笑。
严浩笑眯眯地伸出小手指,“拉勾!”
“扑哧!”严舞笑出声来,“你是三岁小孩子么?”
“拉嘛拉嘛!”严浩孩子气地拽过严舞的手,两根小指紧紧地缠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严舞失笑着摇头。
“姐,这几年我都这么听话,认真学习,不打架不骂人,讲文明懂礼貌……”
严舞看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伸手掐住严浩的嘴角:“你又来卖什么乖?”
严浩委屈的撇撇嘴,“可是你从来都不奖励我……”
严舞笑了,蜻蜓点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快去复习功课吧,还有几个月就要考研了,你要是考不上的话,当心我……”严舞还没唠叨完,就被严浩整个的抱了起来,看着在自己面前猛然放大一对眸子,严舞傻傻地睁大了眼睛。
柔软的嘴唇,暖热的温度,轻轻地碰触……严浩红着脸,微微拉开了些距离,“姐,这个时候,你是不是闭上眼睛比较好……”
严舞怔怔地闭上眼睛,严浩的气息扑面而来。青涩的味道,缠绵的味道,热烈的味道,男子的味道……
“啪嗒!”钢笔从指间掉到桌子上,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响亮。严舞从昨天的记忆中猛然惊醒。
“咳咳!”林若若装模做样地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咳嗽。“严主任,有空么?”
严舞抬手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今晚去我家吃饭吧。”
林若若关上办公室门,才开口说,“算了,我晚上还有事。”她犹豫一下,继续说道:“你爸爸昨天去我家找我了。”
严舞猛地抬头,“他,他找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两位老人拿你们没办法了,让我好好劝劝你赶紧跟严浩分开呗!”林若若往沙发上一横,从包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烟雾便从双唇中飘了出来。
严舞皱皱眉,这两年,林若若不知怎么还染上了烟瘾,她劝说过多次也没有用。不过此时此刻她哪还顾得上这个。
“他们怎么说?”
“老生常谈!”林若若耸耸肩。
大概普天下的父母都是这么看问题的,年龄差距,经济基础,在严浩这还有格外严重的一条——身份暧昧尴尬。
“那你怎么说?”严舞问。
“当然告诉你爸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喽:二位老人家如果真的是为自己的女儿的幸福和快乐着想,就应该尽量的支持你,而不是制造阻力!”
“你就这么说的?”
“对啊。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怎么想就怎么说,结果后来说的你爸差点当场也跟我火了!”林若若无所谓地笑笑。
严舞能够想到,林若若这个脾气,定然跟她父亲讲了一通恋爱哲学。父亲这般年纪的人,哪里会听的进去那些?
这两年来,严舞每每回到二老那里,对这个问题都避而不谈,一谈便是一场争吵。最严重的一次,几乎闹到了父女决裂的地步。严舞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反而是父亲对这件事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其实父母的顾虑她未尝不能理解。然而在这茫茫然的尘世间,她只是想守护一份感情,一份纯粹的感情而已。人们说了太多的所谓现实的生活,可是没有内心的快乐,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可是在她从未强烈的抗拒过父母的意愿,只这一次,她要为自己做主。
严舞疲惫地笑笑,“知道么?昨天,严浩向我求婚呢。”
“答应了?”
“敷衍而已,孩子气的话。”
“不想嫁?”
“不是……”严舞低下头,“只是希望……”
“能够得到父母的祝福!”林若若把话接了过来。
严舞笑笑,“就算结婚,我也希望等他专心地念完书再说。”
严舞一直希望严浩能够读完硕士读博士。也许是对严浩的期望,亦或,这是她自己曾有过的向往。可是她知道严浩不愿,他想快些工作。她偶尔会察觉到,严浩已经长大了,日益呈现出一种她无法掌控的流向,这让她感到略微不安。严舞的思绪不觉飘远,她想到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还不到十八岁,眉眼中满是倔强的青涩。那天刚给他的养母办完丧事,父亲的表情疏离。
他就一个人斜倚着墙壁站着,牛仔裤,黑色的衬衫显得身子愈发的单薄。他就那么茫然无措地看着空气中未知的一点,孤零的如同浮萍蒲草。
她那时候对他的存在仍是有抗拒情绪的,可在看到这个少年的那一刻,内心的某一处突然塌陷柔软。她走过去,低声说,“严浩,我是你姐姐,以后你和我一起生活。”
他没有看她,漆黑的眸子依旧盯着空气中那不存在的一点,“哦,谢谢。”
他如是说。
那一刻的情景如同反复倒回重播的画面,在严舞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轻轻托起自己的下巴。
可是不过三、四年间,昔日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挺拔的男子了,严舞扒拉着手指,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林若若刚刚也在自顾丢发呆,听到严舞的声音才懒洋洋回过神来。
严舞翻着日历,“什么嘛!下个月不就是他22岁的生日嘛!这个小兔崽子!”
林若若“哈哈”地大笑起来,“看来我也该找颗嫩草啃啃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严舞哭笑不得,她把严浩的求婚只是当作孩子气的甜言蜜语罢了。还没意识到,原来日子已经这么近了……
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电话彼端是一个女孩带鼻音的声音,似乎刚哭过的样子,“是严舞姐姐么?”
“你好,我是。你是哪位?”严舞有些诧异。
“姐姐你好,我叫于丝丝,是严浩的学妹。”
严舞诧异地听到于丝丝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又说了一通抱歉打扰的话,然后直切主题地说:“我知道你是严浩的姐姐,所以想问问:严浩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严舞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面对一个极为年轻的女孩,她不知该怎么讲明自己和严浩的关系。
于丝丝继续问:“他说他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这事是真的么?姐姐,我很难过,你告诉我好么?”
严舞清了清喉咙,尴尬地回答:“这个……我也没听说……”
“是这样么?”于丝丝的声音马上雀跃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姐姐,你介意我去你们家玩么?”
“恩,不介意的,”严舞勉强地笑笑,“欢迎你来做客。”
严舞怔怔地挂了电话,看了看正歪在沙发上一脸苦笑的林若若,恍然间想到一个非常残忍的词语。
人老珠黄……
正文 痛的纠缠,叫依恋
严舞是有怕的。
如同每一个女子都会有的害怕,怕她的青春和韶华渐渐走进垂垂暮色之中。美人迟暮,自古成悲。
有时候她也会去看与她同年的林若若。这个性情直率、看似洒脱的女子,以非凡的勇气投入一场场的恋爱,在渴望和失望中游荡,然后带伤而退。
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这些每天上演的女人心事,唱起来都是心酸的歌。
女人有缺乏安全感的天性。青春、美丽、热情……诸如此类美好的词汇总是会随着时光的消减,渐渐成空。有时候,一份塌实安稳的感情,便是女人借以攀爬安心的稻草,虽然……更多时候,感情本身便是伤痛所在。
七岁,严舞这两年总是不自觉地心中玩味这两个字。这是一段光阴,一段距离,一段无法逾越的心结和不安。
严浩刚在二十出头的年纪,男人本就晚熟,在这个酒色当歌、浮华漫夜的城市,他还要面对更多未知的诱惑。他,是否能够……
突然想到那一年自己对莫南歌的嘶吼:
“你百花看过了,心生厌倦了,到我严舞这里求一个安稳!一个安稳罢了……”
每每想到这段话时,严舞都会感到心惊。她又何尝不渴望一份安稳?可是,严浩还没有看过百花,他想要安稳么?他能够么?
她爱严浩对自己那份带着敬畏感的纯粹的爱,却又担心,那只是孩子气的依恋,经不起蹉跎和打磨。
严舞想到电话里那个叫于丝丝的女孩的声音,脆脆的一声“姐姐”,刹那间似乎提醒了她,她那已被岁月剪裁了的光阴。
严浩这些日子时常晚归。
有时候严舞下了班,做好了饭,独自一人坐在饭桌旁长时间的等待,直到饭菜都凉了,却往往接到严浩一条“姐,不要等我吃饭,学校有事,我晚些回去。”的短信。
严舞忍不住想去探察,一些征兆,和蛛丝马迹。
这个周末,严浩揣着衣兜里的幸福,满心喜悦地早早的回家吃饭。
“严浩,你天天到底在做什么?”饭后,严舞不动声色地问他。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严浩笑嘻嘻地贴到严舞的身上,日渐强壮有力的手臂环住严舞的腰身,柔顺的头发在严舞的颈间蹭来蹭去。
他像一个在像母亲撒娇的孩子一般,每日如此厮磨片刻便能得到满足。
严舞下意识地把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问:“少给我打马虎眼!”
“我哪敢?”严浩依旧笑眯眯,“姐姐有□裸的家庭暴力作为威胁,我哪敢!”
严舞抬眼,紧紧地盯着严浩的眸子。
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严浩莫名其妙地笑笑,“姐,我去洗碗……”
洗碗归来,严舞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怔怔的,似有心事的样子。
严浩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发现她的眼眶竟然是红的。
“姐,你怎么了?”严浩伸手去捧严舞的脸,却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掉。
“是不是,他们……你爸妈又为难你了?”
不自觉地,严舞的嘴角挂上了一个讥笑。“严浩,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讨厌被欺骗?”
张了张嘴,严浩的眸子紧了一下,心虚的痕迹刹那从脸上划过。“姐,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的表情看在严舞的眼中,让她更确信了什么,她突然想到那个叫于丝丝的女孩。
“你在心虚?”严舞扳过他的下巴,“说!”
“说什么……”严浩笑了,“姐,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严舞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你是现在好好的告诉我你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还是换一种方式说!”
“姐……”严浩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