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希。”他把后面的那个名字上加了重音,而且将它拉的很长,生怕我会忘了似的。
在我还来不及反对的时候,他就从围墙上翻身跳了下来,提起书包跑掉了。在他快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我一句,“至希,那就明天见喽。”周围什么都没有,可我却似乎听见了回声,那句话一直在耳蜗里回响。这对我幼小的心灵无非又是一次莫大的打击,原来事实证明智商跟情商真的是成反比的,而我也成了为验证这个真理而牺牲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我探出头去看他离开时的身影,他还不忘在楼下仰着头朝我招手,脸上有一种孩子得到礼物后满足的表情。
每个人都害怕孤独,可当有机会摆脱孤独时却心无着落,似乎害怕落入这温柔的陷阱中无法脱身,在日后又需要重新适应孤独。因为很多东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们以为今日能够拿得起,他日便可以轻易的放下,可当真的拿起了,才懂得,放下太难。
贰。
我一直觉得“裆下”的爱情完全是由荷尔蒙在支配的,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无非是成熟的男性用来哄骗小女生的把戏。第一次见面就能爱上,纯粹就是一种想跟她上床的冲动罢了。这种东西盛产在我们的青春时期,也就是我年龄此刻的立足点。
我从不会花很多的时间去往自己的脸上涂抹化妆品,以此来讨得谁的欢心,在我的脑中,只要出去不至于吓到人就行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将自己的大腿□□在空气之中,也许从这点可以看出我是一个怕冷的人。所以在许多老师的眼中,我便是那种十足的乖乖牌,学习成绩好,而且不会因为感情问题而做出出格的事。
因此我明确的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魅力可以去唤醒男人身体里的荷尔蒙,即使有,那也是微乎其微的。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坚信这将是一场游戏,一场短暂的游戏。
而与此同时,学校里开始传出有关于我们俩的种种猜想,“安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味了啊;你们猜猜,安阳是不是同性恋,不然他怎么会喜欢长得这么豪迈的女生啊;安阳是不是一个废品收购站啊,怎么专门收留这些没人要的废品;夏至希读书好有个毛用啊,她有我漂亮吗,有我家有钱吗,她不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诸如此类的话。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只是这些东西总是像一根刺扎在我的身体里,如果我看得见,那我□□自然会令我痊愈,但是它却总爱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只是安静下来的时候,便开始隐隐作痛。
可能是因为赌气,或是看不惯别人的嘲讽,所以想试图去做给她们看,让她们得不到心痒痒。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才答应了他,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在一觉醒来之后便欣然的接受了生命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若是放在以前我是觉不可能这么做的,似乎生活已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让我孤独的同时也让我变得脆弱,所以我便急着想要在人前展现我的坚强。
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安阳倒是看的很开,他总是笑着对我说,“过几天估计就该消停了,而且我喜欢你又不关她们的事,何必让她们的指指点点破坏了好心情。”话虽这么说没错,可那些言语中虽然处处提到他,但真正攻击的还不是我,可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欣然接受了。
可是即使我们走得很近,追求他的女生还是络绎不绝,而且好像比原来的还多,就连一些歪瓜裂枣也开始主动出击了。我想应该是我这个现实的励志故事,激发出了她们身上这种能够在街上裸奔而完全不顾他人眼光的强大自信心。
在往后的日子里,连我自己都不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我之所以接受他是出于对那个笑容残存的幻想,还是真的厌倦了背后那些蜚语流长,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安静的生活对我是多么的重要,我并不想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而他便也这般顺理成章的走入了我的生活,在这些流言的推动下,因为每个人都这么说,因此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后来他告诉我,当初追求我只是出于一场赌局,那天他撞到我之后,回去时那几个在他身后追他的男生便起了歪主意。因为这起事故,他们和安阳定下了一份契约,要他在一个月之内把我追到手,赌注便是他一个月的零花钱,这也印证了我当时的猜想。
安阳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自命不凡,追他的女生不在少数,当中也不乏美女,但他对这些送上门来的女生就没有一点感觉。不过他还说这个赌局只是他靠近我的一个借口,虽然追他的女生不在少数,但他却没有真正的谈过一场恋爱。他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又补了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叁.
往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会给我带早餐。冬天时下雪,天亮的很晚,他就摸黑站在宿舍楼下,把早餐揣在怀中,等着天亮。当他从怀了掏出还冒着烟的早餐递给我时,我的手总会不自觉地僵在半空中。
每每这时他总会笑着说,“这里面可满满装的都是我的爱心啊,你再不吃,我的爱可就都凉了,快点拿去。”说完就直接塞我手里。
那时和他在一起的我像是完全进入了一个默剧的角色扮演,大部分的时间都以沉默带过,若是我仍旧一个人,一切便也不成问题,可有他在一旁嬉笑,这种反差便也就凸显出来了。
以前午休或没有回家的周末,我总喜欢一个人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享受安静,其实大抵也是因为无处可去。后来他也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进入这个他以前打死都不会进来的地方,但绝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无所事事。
他会支着下巴安静地看着我,或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有时他也会少见的捧着一本英语书问我问题,这是极少数的时候。他把书放在我的前面,身体贴得很近,近得我似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不过他所问的问题其实自己都知道,只是让他像这样安静地坐一下午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所以只要找到机会他便会凑过来跟我说话,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没有回应他。
而对于他这种小把戏,我也只是配合着,似乎在彼此慢慢的磨合中我已变得不再如之前那般尖锐,可这样的谈话终归坚持不了太久,后来我的回答便慢慢演变成“固定搭配”,对此他‘敢怒不敢言’,只是悻悻地坐回桌子的对面,然后将头搁在桌面上,用笔在纸上乱涂。
不一会他就将那张压在手下的纸推过来覆在我的书本上,纸上画着两个用简单线条描出来的小人,小人的脑袋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看着都叫人担心它的脖子会不会被那个大脑袋给压折,尽管如此还是不可否认他所画的画像同他的字一般好看。
画中站在后面的那个小人用双手将前面那个小人的嘴巴给撕开,下面用英语标识着,I can always make you smile(我会以我的方式让你微笑)。
我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只是看着我淡淡的笑,然后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固定搭配,除了你和我,恐再难找到了。”为此他显得得意,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因他的这句话而羞得低下了头。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日光已经西斜了,暖暖的光线从窗户中透进来,形成大块大块的光影落在桌椅上。失去了正午的温度,一切变得平和了许多,而身旁依旧还有在熟睡的人。只是我的眼睛酸涩,所能看见的一切都显得模糊,只剩下一个被上了色的轮廓。
安阳见我抬起头来,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眼药水递了过来,他说,“虽然你戴眼镜的时候也很好看,但我可不希望我帅气的脸在你的眼中只是一团模糊影子,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所以就当为了我的自恋,你是不是也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眼睛。”然后对着我笑,额前的刘海轻微地颤动着,“而且别人看我是需要门票的,我已经为你申请了特例,所以你也该好好把握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总是习惯于在我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笑,肆无忌惮的夸自己,从来都不加以掩饰。不过他这种时不时的犯傻却令人得以放松下来,因为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这种随意与那些做作的人是截然相反的,因此似乎在他面前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去说去做就可以,不再需要拘谨的活着。
肆.
后来我问过他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知道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因为绝大多数的时候听到的并不是真实的答案,他们都只会笼统的回答说,因为你很漂亮。但最终我还是问了,也许是我开始在意他的想法了。
我开始会在某个熄灯的夜里,翻身时突然想起我们这些日子共同经历过的事,它并没有小说故事里的跌宕起伏,但反倒因为这种平淡让我可以不费力气的记起,像呼吸一样,并不需要刻意地去练习。
我躺在床上想着,我们放学后在教室里逗留,他支着脑袋,无所事事地看着我;他送我回宿舍,那条路并不是很长,可我们却走了很久,好像双方都刻意放慢了脚步;在某个提早放学的傍晚,两个人并肩在操场上走着,一圈又一圈。
我喜欢他坐在身边专注的在纸上写着我名字时的模样;喜欢他在宿舍楼下不舍地冲我挥手的模样;喜欢他双手插着口袋安静站在我身边的模样。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天暗下来,走到街灯亮起来,走到操场上的人流散尽……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刻,当那种念头从心中钻出来的时候,我开始慌乱地想将它塞回去,塞回心中那条狭小的夹缝里。
也正因为这种慌乱,我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像他,甚至开始在意他的言行举止,似乎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脸便会从脑子里蹦出来,我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可以前似乎也曾有过,在夏小北张开双臂护在我身前的时候。
当他在图书馆压低了声音喊我名字之时,我好像听见了一种回声,如同多年之前那个呼喊过我千万遍的人在耳边的耳语,它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我淹没,我知道那只是一种错觉,不过心中却也因为这种错觉而欢喜着。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我却已能清楚的记清他的喜好,好像一切生活之中的琐事都变得有趣起来,让我不自觉地便想将它们统统都印刻在记忆中。
他喜欢穿素色的衣服,给人感觉阳光而舒服;虽然身材高挑,却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有时会对迎面而来的女生吹口哨;好像没什么事可以令他悲伤,因为他总是面带微笑,虽然极浅极淡,却让人觉得温暖;他会给女生让道,放学或课间操的时候总不难看见他插着口袋靠在过道拐角的墙壁上等着人群散尽;他会自动捡起掉落在垃圾桶旁的罐子,弯下身的时候我可以看见他衣服中显露出来的清晰的脊背(或许是我对他们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存有偏见,看着那个身影时我总在想,这对于他们来讲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吧)……而种种这些,在这一段不算长的时间里却变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们看过太多并肩同行的人步调统一,刚刚好,没有等待,没有追赶,彼此以一种平行的方式前行着,那并非刻意,倒似一种默契,好像彼此在相处中皆被对方的举动所同化,潜移默化的便开始喜欢同样的事,同时被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所逗笑,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变成一个同对方一样的人,因为我们一厢情愿的以为那是对方所喜欢的模样,而被对方喜欢着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也是在想起他时我才知道,任何东西都是需要相对比较的,若是没有悲伤,那我们可能便无法真的懂得开心是什么感觉,若没有失去,谁又会知道得到有多珍贵,而我开始因为这个安静坐在我身边的男生觉得庆幸,不止是他能给我带来微笑,还有这种无声的陪伴让我觉得似乎之前所有的苦痛都成了遥远的记忆,只因为他的到来让我不再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虽非刻意,可只是我的随口一提,他却已牢记在心】
壹.
这座城市在隆冬的时节偶尔会下场小雪,这在安溪是不可能见到的。我喜欢雪,喜欢下雪的时候,整个世界的躁动仿佛因此而得到安抚,慢慢平静下来。我也喜欢晴天,那样我就可以舒适的趴在阳台的围墙上享受日光浴了。但是雪却不喜欢晴天,因为当它躲在阳光下时便会被消融殆尽,这样让它看起来污浊不堪。或许我本就是个矛盾的人吧,因此连喜好都无法安然相处。
这里的雪不会很大,但依旧很快便可以把深色的地面全部覆盖。情人节那天,天空飘起了不合时宜的小雪,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那天正好是周末,安阳约了我,所以我早早的便到我们俩经常一起去的那间奶茶店门口等他。以往都是他等我的,但是这次我不好意思再让他一个人站在这样的雪天里等待。
那是一家叫“驿站”的奶茶店,里面总是弥漫着浓浓的面包香味,除了柜台,里面就只摆放了四五张桌子,不大的店面。门口的墙壁上是成片的爬山虎,春夏的时候,整面墙壁都被浸染成绿色,而一到落叶的季节,一切便变得颓败而不堪,一条条光秃秃攀爬在上面的藤蔓就像我们身体里的青筋一般,盘根错节,附着在墙壁上并深深地嵌进水泥中,好像是在提醒着我们,这世上一切的残忍都不会因为我们的意念而推迟前来的脚步。生死荣枯,幸与不幸,自会有人来评判,事情既已成定局,再去追忆终究只是徒劳,到头来凭借这些困苦存活下去的只会是自己,没有人会愿意躲进你的回忆中淌这趟浑水。
里面的藤椅柔软而舒服,因为弧形的设计使它看起来异常的大,以至于我每次都觉得安阳像陷在里面一样。头顶的木制格子顶棚上缠绕着些许绿色植物,具体的我也叫不出名字。方形的简易灯罩将柔软的灯光聚成一束投放下来,刚好打在下面那个圆桌的区域内。而第一次和安阳在这里约会时,透明的桌子便出卖了我因为紧张而扭打在一起的手。
这家奶茶店是我们晚自习下课后经常来的地方,它躲在校门口拐角处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里,但这并不影响它天天座无虚席。
经营店面的是一对小夫妻,从南方来的,讲着一嘴浓郁的方言,听起来格外的亲切。我和安阳是这里的熟客,夫妻两经常调侃我们,说,“你们很有夫妻相,等高考结束后就赶紧结婚,生一堆孩子,那就可以每天都带到这里来光顾了。”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像是对这个美好愿景提前的祝福,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我们请客。”
安阳每回都会接着他们的话,“我们要是真的打算生孩子,那可不止一个两个,生一支足球队还真怕把你们吃穷了。”而我就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有符合时宜的笑容。
在那里我和安阳有一张专属的桌子,即使人很多的时候老板也会给我们留着。因为店面小,里面能摆下的桌子也不多,所以每次他们都让晚来的客人直接打包带走,让他们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小桌子直跺脚。
我很喜欢吃他们这里一种特色的面包,在其他的地方是买不到的,清淡的,有种安溪夏天弥漫在空气中的青草味。每回我和安阳刚坐下,都还没点他们就直接端上来了。对于这件小事我还开心了一段时间,安阳我曾问我为什么突然变得整天笑嘻嘻的,但我没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