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青春此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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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青春此岸花-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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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以这么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如同在跟自己赌博,以生命为赌注,让自己得以以此来终结这个扎根在心里的梦。
  他的眼皮渐渐地落下来,身体也随之摇摇晃晃地倒下去,扬起满地的灰尘,在空气中看起来那么的像抛进风中的沙,在一切尚未平静之前都无法安定下来。
  在失去知觉前,他听见有脚步声迫近,显得那么焦急,像是窗外的鸽子为自己带去了消息,给远方那个自己正思念着的人,而她正匆匆赶来看望自己。可是他已没有力气再去撑开那塌下来的眼皮了,没能再睁开眼看看这个喊着自己的人是否带着微笑。
  他似乎在心中永恒地为那个想念的人留了一个空空的胸膛,待她累了便可回来,他会予她一个简单的拥抱,不管多久都没关系,可是后来那人竟不再回来,没有原因。或许很多事情本就不需要我们急着去追问“然后呢”,因为很多事情本就没有然后,即使有,也终会走到本该有的那一步,不管我们是否真的喜欢这种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如何,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就算一次次的被刺伤,仍旧愿

  壹.
  那日从医院赶回来时已接近傍晚,我的手中还提着从卖市场买回来的菜,由于惹了父亲生气,所以想以此来缓和关系。我开门进屋,发现屋内并无半点动静,可拎着菜到厨房去时,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而且厨房的门竟被反锁住了。
  我试着敲门想看看父亲是否在里面,但却无人应答,最后无奈我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招呼在那扇老旧的木门上,瞬间木屑横飞,就在门重重的拍打在墙壁上时,我看见了躺在方寸可见的厨房里的父亲。在我冲进去抱起父亲时还能听见煤气罐里的气体不断从管道中涌出来的尖锐的吱吱声,所以不得已便只能将父亲平放,然后起身去将煤气的阀门关上。
  我抱起不断抽搐的父亲,发了疯似的对他喊,“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至希啊,你醒醒……”我不断地摇着他的身体,想把他唤醒。但是他在我怀中抽搐了几下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他两颊以及前胸的皮肤还有嘴唇全部都变成了樱桃红色。
  我慌乱地从书包里找出手机拨通了120,我对着电话大吼,“这里是梧桐巷102号,你们……你们赶紧过来救人啊,这里有人煤气中毒了。”由于害怕,我的声音不停地颤抖着。
  但是对面却有条不紊地说,“你别着急,冷静一点,慢慢讲。”
  当时的我极度慌乱,几乎是对着电话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们快点啊……”由于心中的不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将手机重重地甩了出去,它摔在了窗户上然后反弹回来,上面的玻璃瞬间便碎成一地,手机也支离破碎。
  我看着地上的手机碎片,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变成啜泣。而此刻,父亲的生命像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一样以这么一种简单而迅捷的方式分崩离析,前些天我还陪着他一起吃饭,甚至为了一点小事吵架,然而现在他就面临着生命走向终结。
  我把父亲拖到屋子外的胡同里,对他做人工呼吸,但这一切在这种时候显得无用,父亲依旧昏迷不醒,没有半点的起色。而从巷子口赶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把本就狭小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就连阳光想趁机渗透进来都不可能,只留下一地黑压压的影子在不停嚣张地颤抖着。
  他们站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已经完全哭不出声来的我,互相交头接耳,犹如我的无助可以激发出他们身体里那部分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欲望,让他们毫不费力地得到舒缓。
  白色急救车呼啸而来的鸣叫声掩盖了人群的嘈杂,一下下重重的撞击着耳膜,肆无忌惮地钻进去,无数的画面突然之间便从脑海中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一幕幕压迫着脑子里最为薄弱的神经,让人胸膛里产生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像要把身体里的血液尽数从眼耳口鼻中挤出来一般。
  很快就从车里下来两个穿得跟出殡一般的女人把父亲抬上车,我也跟在她们身后上去。父亲被戴上氧气罩,她们要我在旁边坐下,先冷静下来。但是此时此刻我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眼泪的泛滥,我倒在昏迷不醒的父亲躺着的担架前,小声的祈祷着他能快点醒过来,这也是我此时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但却显得如此无力与苍白。车很快就从胡同里穿了出去,把那群依旧在喋喋不休的人无理地甩在身后。
  我把父亲粗糙得像枯树枝一样的手放在我的脸上,他手掌中厚厚的像小石子一般坚硬的老茧抵在我的皮肤上,一块一块刺痛着我的神经,我的眼泪瞬间便把他的手掌给沾湿了。我低下头去,脑中闪现出的竟是父亲倒地呼救的情景,他气若游丝,全力的呼救却得不到半点的回应,慢慢地失去知觉,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被无情地剥夺掉,而这成了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诉求。
  不知为何,那时我觉得车慢的像是蜗牛在爬行一般,或者说是路长的像一个永远等不到黎明的黑夜。护士用食指和拇指撑开父亲的眼皮,他的瞳孔放大,宛若黑夜注进了眼球中,看不见尽头。护士医生开始用心脏除颤器电击父亲的胸部,他的身体一次次的高高弹起,然后重重的落下。
  经过几次尝试之后医生也只是目光淡漠地摇头,他把覆在父亲身上的白布拉高盖在他的脸上,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用来再一次击溃我的内心。
  我原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是还没等车到医院,父亲就走了,他最终也没有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不知他在上天堂的路途之中会不会心里还惦念着我这个女儿。父亲从白布里滑出来的手的手腕上有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好像一条条粉色的虫子缠在上头。
  我难过得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喉咙中哽咽着酸涩,好像此刻连哭泣也变得滑稽。一时间只觉得世界太安静,仿佛只身被无情地扔进一个冰窖似的虚拟世界当中,没有人在意自己的伤痛。胸口剧烈作痛,像是被利刃贯穿,汨汨流出的不是温热的鲜血,而是大片大片冰冷的红色的颜料,慢慢地凝固,变成一条铁索将我牢牢地捆绑住。
  贰.
  事后我在厨房的窗户下发现一条紧紧塞住的湿毛巾,那时我才真正的明白这根本不是一起意外,而是自杀。自杀,这个字眼无限期的在我的脑子里回荡。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原来父亲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然而意识到这一点并没有使我的心更好受一点,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未曾想过父亲会以这种方式同我道别。
  我在脑子里反复反复的想,最终也只能想到那天的争吵可以成为父亲自杀的诱导因素,除此之外我再也得不到任何的信息了,因为我已很久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了,除了他在建筑工地上工作之外,别的我一无所知。其实我本不该去深究父亲自杀的原因,即使让我知道他是为了我而死又能怎样,这只会让我更难受而已。
  以生开篇,以死句读,这便是人生最简略的缩影,但面对死别时我们却总逃不脱痛苦,是上天赐予我们太过丰厚的情感,还是我们本就不喜欢拘泥于现实硬生生为我们套上的枷锁。父亲的死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它正式宣告了我以孤儿的形态存活于这个淡薄的世界。
  我抬头时发现那块被我砸中的窗框周围的玻璃也全都被震碎了,它们并未掉落下来,而是在上面形成一种复杂的纹路。我们从玻璃碎裂的纹路便可知道它是由那一点被击碎的,可此刻我分明地心疼着,却找不到半点伤口,而这可能让我的伤今后都无法痊愈。
  我弯下身去收拾那些手机碎片,手机的内存卡还插在里面,可SIM卡却不知飞到哪去了。可我并未去细找,只是将那张内存卡抽出来塞进口袋中,然后便将那些碎片全部清理掉了。
  我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他放在抽屉底层的日记本,这是他一直以来就有的一种习惯,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有看见他夜里在昏暗的台灯下写下自己人生所行时留下的脚印。我一页页的翻开日记,看着里面的点滴,眼睛渐渐的模糊起来。里面用刚硬的笔迹记录了我成长的点点滴滴,我什么时候退了第一颗牙,什么时候开口叫了他第一声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走路,什么时候因为委屈而落泪,什么时候以为开心而笑出声来……
  这一切的一切,一切我以为无人在意的事情,一切我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承受的东西,一切的苦痛与不安。所有的一切他都帮我铭记着,甚至比我的记忆还来得清晰,只是他不曾让我得知,知道他一直在爱着我,在一个我可以看到却未曾在意过的距离里。大象无形,大音稀声,也许这就是父爱最本质的体现,他选择默默的守候,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却无微不至。
  如果不是我偷看了这日记,或许我永远无从得知,在我开心的时候,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正在因我不动声色的表情而满心欢喜,在我悲伤的时候,某个角落有人正在因我悲伤的泪水而心如针扎。
  在很长的一段时光中我觉得这世界只有自己只身一人在行走着,因为我不曾发现在我的身后,在我目不能及的那些角落阴影里,仍旧有默默爱着我的人,也许一只手便可以数得完,可如今我亦为此而觉得庆幸,也因为这种庆幸而深感痛心,为了那些从不开口却始终关注我生活点滴,迎合着不让我感觉难堪,却总是悄悄关心着你冷暖的人。
  我瘫坐在地上看了许久,沉浸在痛苦之中的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让人面对这一切猝不及防,最后我只能重重地把日记合上,不敢再看下去。有时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这种已无路可退的时候,它无非满足了我们的求知欲,可是以此换来的却可能是不安,懊恼,甚至是悔恨。
  抽屉的最底层压着一本存折,打开便可以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父亲的存款记录,每个月都有;几乎是他所挣工资的全部。除却回忆,这似乎成了他留给我的唯一的礼物,可却显得那么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抽屉中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抗抑郁的药片,那那一份病历的诊断说明上是医生一贯的潦草字迹,虽然如天书一般难懂,可是却不难看出其中隐藏着的那些抑郁症的字眼。我突然感到一种愧疚,或者说是无能为力,虽然能够记起与父亲的那些琐碎记忆里大多数都充斥着他严厉的呵斥,但他是爱我的,这一点无可置疑。
  我们正处于寻爱的年龄,寻找外面的爱,当外面的爱来临时,就会慢慢忽略家里的爱。也许正是因为存在着血缘关系的缘故,因而一切成了理所当然,只因内心深知,不管如何他都会在身旁守候着,不会走远。
  在此之前我从未意识到家里总有一个人在挂念着我,他每星期都会做一大桌子的菜等我回家,只是后来一个电话就足以打破所有的等待。他总是在电话的那头和蔼的说,“身体要紧,学习要紧。”我无法去想象他在我干脆挂断电话时的表情,更不敢去想象,我怕自己知道了会心痛,像他轻轻放下电话时那样。
  菜凉了可以再热抑或直接倒掉,可是亲情凉了我又该怎么办,无法重来又无法遗弃。不要怪这世间的不公和残忍是稀松平常的事,只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实属于你的已经足够支配一生了。这世界未曾给我们留下后悔的余地,亦无法缝补所有的遗憾,倘若一切皆可以弥补,那这世上便不会有所谓的悔恨。
  我想站起来继续收拾像此刻心情一样杂乱的房间,但是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如同控制神经被突然切断了一样。我用力地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想要用那红色的鲜血来证明自己还活着,来刺激甚至于虐待自己。
  或许这种东西早已令我麻木了,我完全感觉不到手指传来的疼痛,滚烫的血液大颗大颗地滴在了左手的掌心里,看着日记上那关于我的一切一切,心像被一把生锈的匕首刺穿了一样,撕裂般的疼痛着。我蜷缩在床边,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里,像一个被遗弃的玩偶,不知道是真的冷了还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还发出了细微的哽咽声。
  叁.
  父亲日记某页中与我无关的事件:
  又到一年年末了,今天托人到镇上买了一匹布,依旧按照“惯例”裁一半寄给小北,不知为何,这好像成了我赎罪的一种方式,虽然微不足道,但我所能做的却也仅此而已。似乎打从夏天离开的那一天起,这便成了我应尽的责任,它似一个梦盘踞在脑中,让人无法抗拒它的出现。
  如今的小北已经长成一个落拓的少年了,时光在他脸上打磨出安逸的模样,就连冷峻的目光中流落出来的不羁也形同一般,有时我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仿佛里面埋葬了我们当初初到安溪时的情景,它似一颗藏在时光身后的痣,只要一转身便能轻易地让我鲜明的忆起。
  这个时候江城该开始下雪了吧,不知夏天是否找到了她当初追寻的东西,不知道他们过得是不是很好。
  我自是不懂他所想表述的东西,似乎在同他一起生活的这近二十年里我并未真正走进过他内心的世界,那里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然而他不愿表露的一切却一字不差地记录在这本子中,以如此长久的方式,好像试图让自己永恒的铭记一般。
  而在日记翻的末页中清晰地写着,“但愿我死后可以埋葬在安溪的土壤里,就这么安静而长久地陪伴在你们身侧,看着青苔爬上石碑,看着青草漫朔,还有你们脸上久违的笑靥。也许在某天开成一朵花,能够在来世绽放在你们途经的风景里。”
  我似乎还能够清晰地想象出父亲在写下这一段话时的样子,那时的他嘴角该是带着微笑的吧,因为再也不用为任何事而操心了,可转眼间他已化成了一堆灰烬,安静地沉睡在那个逼仄的盒子中。
  后来我点火将那些日记本都烧掉了,我将它一页页地撕下来丢进火里,让这些记忆像父亲的遗体一样焚为灰烬,让所有的爱恨恩怨都随着这冒起的浓烟消散在空气里。因为,这对我已无太大的意义,虽然我身体中流着他所赐予我的鲜血,可我却再无法替他延续生命,而且每个人最后都将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简单故事,一句话便可以概括,很久以前,他出生了,后来,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时,我一直害怕那句喜欢说出口便掉价了,可后来才发现

  壹。
  当年夏洛到安溪去支教时并非是一个人去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他大学时的舍友,一个叫安逸的人。他们两个是死党,上学时除了上厕所,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一起,就连约会另外一个人也会跟着,好比是连体婴儿。
  冬天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挤在一起睡,宿舍的床本来就很小,一个人躺下去手脚都伸展不开,更不用说还是两人一起睡。他们背靠背躺着,身体是僵直的,根本就无法动弹,两条被子压在身上是温暖的,但同时也让人喘不过气来。但他们却乐此不疲,每天都在享受着后背传来的温暖,可以说,父亲和他在大学四年时是穿同一条裤子成长起来的。很多人在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了,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是一如往常一般,有空就会约着一起出去鬼混。
  也许是毕业之后这段空闲的日子让父亲感到厌倦,人一旦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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