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盐一般稀松平常了。
叁.
他们两个许是闹得太疯了,在从婚礼现场回去的路上,野桐一直无精打采的跟在我们身后,安阳则兴奋地拉着我说,“最近婚姻法改革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我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干嘛和我扯这个。
身后的野桐也过来凑热闹,她搭着我的肩膀说,“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拉着小希陪你一同进坟墓吗?”
安阳挠着头发,“坟墓,我又还没死你给我扯这个干嘛啊。”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都不懂,笨蛋。”她显得很得意,看个安阳咯吱咯吱的笑。
安阳也学野桐靠过来牵住我另一只手,“你以为我是为了一己私利啊,我关键是想得到那本结婚证。”
野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问,“这有什么不同吗,到头来还不是想把我们家小希拐跑,你以为每个女生都想把名字写进你家户口本啊,我们家小希对我可是忠贞不二的。”
安阳不乐意了,他说,“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家的了啊,明明就是我的,而且那本结婚证好歹也是国家级证书好不好,高考是可以加分的。”
我和野桐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便是捧腹大笑,后来野桐收敛起笑容对他说,“证书我也有啊,怎么就不见给我加分啊。”
安阳不可置信的问凑过来她,“你也有,和谁的啊,能不能拿出来让我观摩一下。”
然后野桐就在钱包里翻了好久,最后给他找了一本褐色的小册子,上面还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学生证”,她还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亲,全国中学生通用哦,要是不够我还有身份证,一起先借你用用得了。”
当时安阳脸都绿了,像个孩子似的对着我们两个撒娇,“这不算,你耍赖。”
野桐凑到我的耳边,然后用手挡住,小声的说,“你们家安阳的品种倒是不错,就是最近脑子被太阳给晒坏了。”
我也小声的回她,“品种,你以为他是种马啊。”
“不,他是种猪。”她反驳道。
安阳把头伸过来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们俩,说,“你们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了,从实招来。”
野桐抢白道,“没有,我们哪敢啊,我们是在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安阳有用他那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在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只是朝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就脸红了,“讨厌,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啊。”
然而在他们捧腹大笑时,我却在想,当有一天我真的面临求婚时,自己会作何反应。在这个离婚都成常事的时代大潮中,有太多人在神父和亲戚的面前说了那句“我愿意”,可在风雨袭来之时却各自离散了,如此庄重许下的承诺最后都遭了失信,而我们在彼此耳边所许下的言语又是否能坚守到最后。
当我侧过脸去看他们,发现在我们青涩的脸上已慢慢浮现出刚毅的线条来,而我却开始怀疑自己,并非不信他们对我许下的承诺,只是在回想起曾经说过的以后时,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若青春不在身体或心上留一点伤,便不足以令我们永恒地
壹。
那些日子,由于自主招生和学科竞赛的缘故,我离开了他们将近两星期的时间,那段时间一直忙着穿梭在各个考场之间,晚上回到旅馆后就我在床上用手机里的通讯工具同他们聊天。可能是因为长久地腻在一起,现在短暂的分离了,无法再成天听见他们在耳边叨扰了,反倒倍感思念。
我会在心中组织所有想同他们讲的话,可能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或是一大段矫情的告白。我逐字逐句地将它们键入,却完全未觉得烦琐,倒是为此而感到幸福。虽然所说的无非都是每天遇见的琐事,诸如在考试中遇到了一个极度奇葩的监考老师,或是考试时突然间从远处飞来掉在脚边的纸条,而这些平常得似乎在生活中每天都可以见到。
可当我感觉到手机震动时,当我看到屏幕亮起来时,心中仍是简单的快乐着,脸上是浅浅的笑,仰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该给他们发些什么,全然不顾同屋的女同学是否觉得我太过吵闹,因为她正守在台灯下准备着与明天考试有关的内容,而我却毫不在意,好像一切本与我无关,躺在床上,握着手机便可以将我此行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一刻的我似乎变成了我以前所看不起的人,以前我总觉得那些整天沉溺在自己的小情小爱中的那些人极度讨厌,因为他们会时不时的就要将它放在人前炫耀,像是怕这世界没人理会自己的快乐似的。可如今我却为此而觉得庆幸,并不是我完全赞同了这种做法,只是现在的我活得比以前来得轻松,生活突然间变得不再如当时那般单调而乏味了,仿若只要随性的活着便可以每天都得到微笑。也是到了这时我才发现,若是心中真正的欢喜是掩藏不住的,它会不自知的从你的表情中,你的对话中,你的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
所有考试结束后,同行的带队老师建议我们留下来玩几天,因为考试期间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潜心学习,借由这次机会也可以缓解缓解考试遗留下来的压力。此举自是没人反对,可我却非得特立独行,因我只想早些回去,对于这种拉帮结对游大街的行为我完全提不起半分兴趣,所以事后我将老师拉到一旁,推脱说我有事要先回去,他也不好说什么,便一口应允了,只是嘱咐我路上小心点。
我回旅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就启程回去了,似乎一刻都无法多做停留,因为想着他们,所以哪怕是在车站的候车厅百无聊赖地等着都觉得比躲在旅馆里休息来得强。
汽车在公路上不急不慢地走着,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中想着马上就又可以拉着彼此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想着他们会不会出现在车站,如果到车站了又会以什么方式迎接我,是列队迎接,还是鞭炮爆竹的一通乱炸,以此来庆祝我“荣誉”归来……脑袋里一时就窜出这么多的想法来,为此我突然就傻傻地笑了。
或许这便是依赖吧,他们在身边的时候,每天都会有讲不完的话,会去关心对方生活中的许多小事,会为他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但却从不告诉他,而这所有的一切似乎本该如此。可突然间不再有人在耳边嘀咕了,却像是少了某种重要的东西,浑身不自在,明明那时觉得可以安静的呆会是件奢侈的事。
我们会在心中想着,自己现在正挂念着他,而他是不是也同样在挂念着自己,若是有机会就会迫切地想回去见他。而现在的我正是如此,满怀期待,因为自己已在回去的路上,很快就又可以拥抱他们了,为此欢喜得一路上都坐不安稳。
贰。
当我从车上下来时,野桐远远地就冲过来扑进了我的怀中,她长久地抱着我,好像我们是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虽然我不过离开了半个月而已。她的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欢迎回家。”如我想象中的那般亲昵。
直到她松开我时,我才发现安阳并未出现,我知道他今天并没有钢琴课,为此心中自是有疑虑的,因为这种场合他向来趋之若鹜。可我刚想开口询问,野桐就已先抢白道,“别找了,安阳没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显得凝重,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似乎刻意在隐瞒些什么。
我上前去拉住她的手,问,“没事吧。”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问,好像在面对他们时,我开始喜欢在这些小细节上添加剧情,以此来满足自己对于他们内心想法的一种揣测。这并无法说明我发烧或是的了臆想症,只是我开始在乎了,我开始想去知道他们每个小动作小表情所隐含的潜在含义,我开始期盼这些都是为了我。所以说人不能得到太多,因为在得到之后我们会变得贪婪,渴望他们能给予的再多一点。
因为我的话,野桐的表情放松下来,她冲我笑了笑,说,“别想太多了,他可能是害怕我会破坏他对你的浪漫,指不定现在他正躲在某处给你准备惊喜呢。”她说完就提起我的行李,然后转身迈开了步子,走时还不忘回头来对我说,“还愣着干嘛啊,赶紧跟上。”
我快步跟上前去,心中也没有在多想,因为这些天的考试,自己的精神压力确实有点大,所以也不排除是自己多虑了。
由于离开江城去比赛并没有告知父亲,所以在野桐将我护送回基地之后我打算回家一趟,因为自打我和野桐同住之后我便越来越少回去了,野桐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点,然后在我转身时却突然上来抱住我,说,“早点回来。”
我只在家里呆了一个晚上,因为我的回来,父亲在下班回家后还特地去菜市场买了菜,饭桌上彼此也未长聊,只是父亲偶尔夹菜到我碗里时会询问,在学校过的好不好,学习会不会很累,还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而我只是简单的回应他,“好,不会,没有……”然后就有低下头去吃饭,虽然回家时在车上想过见到他时要给他一个拥抱,跟他说很多在学校的事,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做。隔天我很早就从家里回了基地,似乎只是回来看他一眼,在确定他生活并未有太多不如意之后便可匆匆离开了。因为学习越来越忙,父亲倒也没有说什么,他送我下楼,然后站在原地看着我拐出巷子口。
回去后我站在门外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应答,所以便从瓷砖下拿出出钥匙开了门。开门迎接我的便是一阵悦耳的风铃声,那是野桐挂上去的,她说这样只要半夜有人闯入,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采取措施了。其实并没有她说的这么严重,那串风铃是我们一起去礼品店时看到的,因为我喜欢那种声音,所以她就买了。
我知道她把风铃挂在门后是想我那当推开这扇门时便能意识到已经回到基地了,希望我听到这个铃响的时候可以把一天的学习压力都抛在脑后,不至于整天为了学业而忙得焦头烂额。
我用手指轻轻的撩拨了一下风铃,它发出的声音依旧如当时一样美好。风铃需要有风时,因为相互友好的碰撞才会发出声响,有时我会觉得安阳和野桐便是那风,两种不同的风,却带给我同一种美好。
我进门之后才发现浴室里有轻微的水声,我走过去敲了敲门,许久之后里面才响起了野桐的声音。她说,“至希,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好久才回一次家,怎么不多呆会。”
我回了句,“想你了呗,你没事吧,怎么敲了这么久的门你都没有听见。”
她说,“没事,只是这澡洗的有点让我忘乎所以了。”我当时也没太在意,便转身走开了。
床上的被子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估计她是刚刚睡醒。我过去整理床铺,却无意发现床上有一个装验孕纸的盒子,那是我掀被子时从枕头下掉出来的,我当时就懵了,虽然没有用过,但我还是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野桐从浴室里走出来,扯着浴巾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她上前来时看见我手中拿着的盒子,一时就僵在了原地。我抬头看她,开口想要问她为什么床上会有这个,可是抬起头却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叁。
野桐骑了好久的车,最终在一家小药店前停了下来,然后掀开白色的帘子钻了进去。药店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走进去就可以看到正对着门摆放地一个中医的药柜,门和药柜中间用一排齐腰高像卖金饰的那种玻璃柜子隔开,里面放满了小药品。
野桐两步就走到了柜台前,她把玻璃柜里那些小药品仔细地扫描了一边,然后小声地问对面那个正磕着瓜子,目光死死咬住角落里那个小型黑白电视的阿姨,“能不能把那个验孕纸拿给我。”她把手指按在玻璃上指着里面的商品。
那个阿姨把脚蹬在地上,让人和椅子一起向后划过来,然后迅速地把验孕纸拿起来放在柜台上,期间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电视里正播放的韩剧上移开,“就这三种,价格不一样,你想要那种。”
野桐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随便抓了一支,同时把一张一百块的拍在柜台上,转身就离开了。她撩开帘子探出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之后才从里面走里出来。可是正当她要骑车离开的时候,里面的那个阿姨却追了出来,扯住了她的车座。野桐以为她是为了找钱给她,刚想说不用找了,但是她的一句话却让野桐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说,“姑娘你先别急着走啊,等我到隔壁的商店里验验这张钞票的真假你再走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然后野桐就只能无奈地陪着这个韩剧看多了连钞票都不相信的阿姨到隔壁的商店去,当那张钞票顺利地从验钞机里面吐出来的时候,那个阿姨笑得花枝乱颤,“姑娘,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因为忙着看电视结果收了假钱,你也知道我们小本生意,所以请你不要介意,欢迎你下次再来。”老板把那张钞票放在眼前,透着光看映在上面的那个毛爷爷。
确实,这世间极少有女人对爱情是专一的,她们在钱包里放一张男友的照片,却同时在里面放了好多张毛爷爷,还是多种颜色的,可见她们心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男人,他姓毛。
野桐看着她一脸的谄媚,当时心里就在想,老子又不是专门卖女孩的,还需要天天上你这里来买验孕纸,真是可笑,但她还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骑着自己的单车麻溜地逃出那老板不舍的目光。
野桐一回基地便拿着那验孕棒钻进了卫生间,而那个包装壳被她藏在枕头底下。她坐在马桶上,心跳得厉害,想了好久才起身走进了浴室。她把水开到了最大,狭小的浴室里像是下起了一场滚烫的大雨,热水源源不断地从头顶洒落下来,浴霸投下来的黄色灯光仿佛正午的太阳,似要把底下的生物全部烤焦才肯罢手。
持续蒸腾的热气氤氲成一片,在四周的玻璃上结成水珠,一切让人觉得特不真实。好像野桐是被囚禁在这半透明的囚笼之中,而四周坚硬的墙壁都是水晶制成的,处处透着寒气,把野桐这精致的面容冻结起来,供世人欣赏膜拜。
虽然热水劈头盖脸地冲击着她蜷起的后背,可是她还是觉得冷,她把手绕到屈起的膝盖前,相互抱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感觉舒服一点。此时野桐正蜷在浴室的角落里,手中那张验孕纸虽然已经湿透了,但上面那两条红杠依旧清晰地盛开在眼前。
她把那张验孕纸撕成碎片,全部塞进下水道里,伸手拿起头顶的莲蓬头,把那些又从水中浮起的碎片又冲进去。
许久之后她听见门口风铃响动的生硬,便抬起头朝门口看去,然后故作轻松地说,“至希,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好久才回一次家,怎么不多呆会。”说完就又缩了回去。
听见我的回答时,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愣了一会之后,她把身上那些已经被水浸透的衣服扒下来丢在一旁,然后仰起头让热水打在脸上,浴室里弥漫开的水汽呛得她眼泪都快留下来了,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伸手把水给关掉了。
她把一旁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拎干,丢进不远处的衣篓里,然后赤身裸体地走出去,从门口扯了一条挂在上面的浴巾围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在门后定定地酝酿了许久才拉开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