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就是有点儿累,你先走,我马上就跟来。”她努力掩饰着,声音却出卖了她,她的声音很抖。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她使劲儿的揪住自己的心口。
“说谎,你说谎。”他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在斥责她,“无霜,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朋友在朋友遇到危难的时候不是应该相互帮助,相互鼓励的吗?来,我们一起走。”
“别管我,我担不起。”她冲他大叫,并打开他向她伸出的手,将他的外套脱了扔给他,快步跑开,她要与他分道扬镳。
“我是不会扔下你的。”白伟明扔了手电筒和纯净水,立即追了上去,没几步路就一把将她抱起飞快的往山上冲。他的速度很快,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张无霜叫喊着让他放下她,他就是不听她的话,无视她的声声恳求,一路跑,一路跑……
他们刚离开一小会儿,三头可怕的恶狼就追踪到了两人刚才停歇的位置。恶狼先是围着白伟明的外套和纯净水瓶子打转,而后又围上了手电筒‘嗅,嗅,嗅’似乎有美味的诱惑,兴奋得露出尖牙,仰头狂吼,风一般的速度向山顶追去。
两条腿的人,又怎样跑得过四只腿的狼!何况他还抱着个女人往山顶跑。
张无霜声嘶力竭的时候,白伟明总算停了下来。
她以为他要放下她,可他没有。他只是调转过身,面向山下……
一片漆黑,很黑,她看不清他的眼,也不知道此刻他是什么表情,什么也无法看清。她只清晰的听到他那粗重的呼吸和极快的心跳声。
“伟明”她试探着叫他。
他轻轻的‘嘘’道:“无霜,别说话。”
她从白伟明的言语中听出了某种异常,没敢多问,也没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几乎屏住了呼吸。
白伟明慢慢的放下了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让她紧挨着他。
‘嚎……’可怕的狼来了,越来越近,近得张无霜甚至可以看到那在黑暗中闪现的发出幽幽凶光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
她觉得自己的脚和身子都软了,临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害怕。
“你走”她对白伟明说。
“我不会扔下你。”他十分坚定和镇定。
“你得活着,你一定得活着。”她使劲儿的推他,没有她的拖累,他一定逃得掉,她要他活着。
“无霜,没用的。”他笑道。
他就像一座千斤万斤重的石头雕像,就算张无霜拼尽全力推他走,硬是没有挪动他半分。
张无霜声泪俱下,痛苦不堪,她实在是推不动他:“伟明,伟明,你动一动啊,你走,走啊……我求你了……我失去家人,失去千秋……我不能连累你。我不要你死,你快走,快走,求你了……”
白伟明薄唇紧闭,脸色难看。可惜的是张无霜一点儿也看不到。
张无霜不知道,即使在这样漆黑的夜晚,白伟明仍能看到一切。他知道她希望他走,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连累他的想法并没有让他感动,相反,他十分恼恨她在这样的时刻让他走。
他很沮丧。
为她冒险,为她受伤,她真的只有感激吗?
他不再看她那泪流满面的脸,他只看着远处,对于张无霜的哭喊不理不睬。
“你是想留下来和我一起死吗?”不管怎样也推不动这个石头人,张无霜是彻底的绝望了。可是她决不要他陪她一起死。她看着他,尽管她不清他,她还是努力的看着他,她道:“伟明,我已欠你许多,认识你我很幸运……真的很幸运!若有来生一定还你。”
她凄美的对他留下了最动人的微笑,决绝的跑开,朝着狼的方向跑去。
“无霜……”
他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向狼的方向反扑而去。他怔住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得到了某种神圣的救赎。
“无霜,你不欠我什么,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心甘情愿。”白伟明低沉说道。他的声音竟与平日他那轻柔的声音截然相反,很是不同。
张无霜并未思量他的声音有什么不同,只恨自己无能,怎么就不能跑得快一点儿,远一点儿,别让他追上。
她不知道,无论她跑多快,多远,他都能毫不费力地把她捉回来。
她疯狂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因为——我爱你。”他说。忽然扯掉了一直带着的面具。
她的心开始颤抖。她知道他爱她。
她在他的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她知道他扯掉了面具,可她仍旧看不到他的面容,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伸出颤抖的手摸到了他的脸,他的额头,眉毛,眼睛,眼睫毛,耳朵,鼻子,嘴唇。
“伟明”她流着泪,她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此刻的心情,她似乎要在最后的时刻牢牢的记住这张脸的轮廓。
她的手指柔软而温暖,他终是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那同样柔软而温暖的香唇,无比甘美。
如他这般温和的人与他的吻竟是那么的天差地别,他的吻掠夺着她的呼吸,深深地,深深地……让人失去理智。
她没有推开他。
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她还搞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她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
她闭了眼,流着泪,抛开一切,终于大着胆子笨拙的迎上他的吻。
这是白伟明没有想到的,便是死也是值得了。
似乎这是最后的吻,是生命最灿烂美丽的一刻,他们大胆,热烈,疯狂,似要将这一生的华彩全部绽放。
那深深的‘吻’似乎早该如此。
他们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害怕,心中更多的是激动。两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只是,白伟明可以把张无霜看个真真切切,这时候她就像一朵娇艳的牡丹花,美而芬芳。而张无霜于他,则是近在眼前也不看清楚他的样貌。不过,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脸部轮廓,她已记得清楚明白,不会忘记了。
“别害怕,一切有我。”他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道。
张无霜甜蜜地笑着,没有说话。
狼已追到,就在两人面前大约3到4米的位置,可以从它们的眼中知道它们很兴奋,美味马上就可以吃到的样子。
白伟明没有看狼,他的手轻轻的覆在她的眼睛处,温柔的道:“无霜,闭上眼睛,在这儿等我。”
她很听话,遵照他的意愿,闭上了眼。
他拥着她,在她的额头留下轻轻一吻,转身而去。
“若是你死了,我马上就来陪你。”就在他转身而去的瞬间,她忽然说道。
他身子一颤,差点儿跌跤,转身看她,她仍闭着眼只是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他知道她是认真的。而她似乎感觉到他转身在看她,她又笑了,笑得很美。
带着她给的巨大的心灵震撼和喜悦,白伟明单独前行。
三只狼从开始就一直蠢蠢欲动,似乎没想到竟有主动送上门的美味,不约而同的狂嚎一声,齐齐的向白伟明猛扑。
听那动静张无霜就知道,白伟明是必死无疑的,她禁不住大叫出声:“不!”
那悲痛响彻云霄,撕心裂肺。
她不知道,结果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在她叫‘不’的时候,白伟明也冲着恶狼骂了声“畜生!”
瞬间,白伟明的气势暴涨,身子笼罩着通红的火焰,那血红的眼睛似乎可以烧毁一切,透着森冷,精悍,凌厉和绝对的不可饶恕。
双方的位置已然互换,狼成了白伟明的猎物。看他的气势,恶狼顿时吓得成了小绵羊,‘噗,噗,噗,’全部摔倒在地,四肢匍匐,瑟缩发抖,想要逃又不敢逃。
见他大手一挥,三朵跳跃的‘幽蓝之火’从他的指尖飞了出去,三只恶狼‘嗤’的一声全被点着,来不及惨叫,眨眼之间竟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半晌,四下无声,张无霜睁了眼,一片黑暗,她动也不动,心中却已认为白伟明死了,悲痛万分地呼叫:“伟明……”
“我在,无霜。”他已快速移到她的身边,声音无尽的轻柔。温柔而优雅的抱起了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他竟没有死,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紧紧的揪住他胸口的衣服,除了不停的叫他的名字,一遍遍的确认这是真实的,已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内心的惊讶和喜悦。
尽管天很黑,尽管路难行,尽管危险重重,白伟明却是安全的将她带到了山顶的小木屋。
小木屋由原始的林木搭建而成,室内没有任何装饰,很小,没有电,也没有水,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白伟明将张无霜安置在床上坐好,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一盏油灯来照明。
“好了,我们安全了。”白伟明笑着说道。此刻的他是带着面具的,在点燃油灯之前他就带上了面具,他还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嗯”张无霜轻轻点了点头。
“只能将就一下,你早点儿睡。不用担心,相信我们今晚没回去,明天就会有人来迷雾森林接我们。”
“嗯”她又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自信,可是,她却选择相信他,觉得在他身边很安心。
她真的好累,几乎就要按照他说的话立刻躺下好好的睡一觉,忽又反弹起来。
“无霜怎么啦?”
“只有一张床……”
确实只有一张床,而且还是一张单人床,两个人睡的话会挤,况且——也不容两人一起睡在这张床上。
“我睡这儿。”白伟明指了指地板,从椅子里取了靠垫丢在地板上,就要那么躺下去。
“不行,不行,你的背有伤,你睡床,我睡地板。”她急急的拉住了他的手。
看他背后雪白的衬衣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知道他的背一定伤得不轻,那是救护她而受的伤。此刻没有药物,也不好治,但要他睡地板,她怎能心安,只得死死的拉住他不放手。
“夜里很冷,你睡地板一定会生病。我皮糙肉厚,没关系,而且我不怕冷。”他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不容她反抗。
她急得直掉泪,怪自己没用。
白伟明动弹不得,因她的手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襟不让走。
“无霜,无霜……”
他示意她放开他的衣襟,她却是牢牢地揪住更不要放了。
罢了,他只得静静地坐在床边,不解地看着她。
她的脸很红,很红,像熟透的苹果,诱人极了,叫人想捧着狠狠的咬上一口。
她羞怯的咬唇,掀开略微带着潮湿之气的薄毛毯,将身子往墙边退挤,床是靠着墙的,她想多留一些位置给他睡。
他惊讶的看着她的举动,若是别的女子这样他是不会吃惊的,甚至他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爬上床,好好的将其爱抚一番。但她是谁?她是无霜,他心中珍爱,视若珍宝,倒是叫他胆颤了。
他甚至发现她的手抖得很厉害,若是他再不决定,她怕是支持不住就要放手。他很高兴她这么为他着想,又怎么忍心叫她害羞下去,会意的侧身倒下,侧着身子,尽量不让自己的身子挨着她那玲珑诱人的曲线。
看她无比紧张的双手捂胸,闭紧了眼睛不敢看他,他忽然觉得很好笑,戏谑的道:“无霜,你怕我?”
其实,在心里她怕他会碰她,且此时的她不见得能够拒绝他,表面上却违心的摇着头。
“那为什么闭着眼睛不看我?”
她睁开了眼,看着他带着面具的脸,神秘的脸,明亮的眼睛,好看的鼻子和嘴唇,特别是那嘴唇,他吻过她的,而她也是亲吻过他的,正视他,僵硬的露出一丝笑意。
“别担心,我不会碰你,睡吧,好好的睡一觉。”他笑道。
“嗯”她眨了眨眼,勉强闭上,又立刻睁开,小心地道:“伟明,可,可不可以不要吹灯?”
知道她怕黑,他立刻道:“好!”
今晚的她累坏了,也吓坏了,很快,她就睡着了。
而他呢?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他自然是睡不着的,如此美人在侧,又是他心爱的女子,依他风流的性格,如此——却不能抱,不能碰,当真是自作自受。但又想,能这般光明正大的与她同床共枕,实属不易,煎熬也就煎熬吧!
沉寂的夜,孤单的人不再孤单,两人都睡着了。
小木屋外大风一直呼呼的刮着,不一会儿雷鸣闪电,再一会儿就听到雨噼里啪啦的下。风和雨合着一起拍打在木屋上,声音很大,她醒了,又冷又怕,薄薄的毛毯哪里顶用,寒气冻得人瑟瑟发抖。
奇怪的是白伟明却睡得很沉。她看着他,他那原本就苍白的肤色在夜里的微光下显得更加惨淡。她将毛毯往他身上盖了过去,将他包裹得紧紧的,不受半点儿风寒。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会吵醒他,可他还是慢慢挣开了眼,“无霜……”
“我吵到你了。”
“没有。”不由分说,他将身上的毛毯又一股脑儿的盖回她身上,“我不冷,你别冻出病来。”
“不,你盖。”她推拒。
“盖好,盖好,你看你都冻得发抖了。”他微微不悦,将毛毯给她盖好,顺势将她抱个满怀。
这么突然又这么自然而然的被他抱住,心知他是好意,可身子还是僵住了,动也不动。
“还冷吗?”
“不!不冷了。”她低低地答道,有点儿不自然。
他有点儿心虚,却怕她不高兴,表现得十分坦诚地道:“无霜,别怕我好吗?我只怕你病了。”
她还能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任他抱着。
作者有话要说:
☆、地下室的玛格丽特
白伟明说得没错,天亮时,叶安已静候在小木屋了。
两人很快回到月光庄园。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治了伤,呆在温暖的地方享用早餐。
“你……”
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开口,望着对方,欲言又止,尴尬的停顿。
“你先说。”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温文尔雅的白伟明当然要先听她说。
“不,你说。”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刚想说什么了。
其实,她刚刚是想问他昨晚那些狼是怎么被他打跑的,只是慌张起来就忘了。
白伟明淡然一笑,深情的眼眸映着她的美丽,对她温柔地祈求道:“无霜,我可不可以画一张你的画像?”
“我的画像?”她皱眉,“是保罗要求你画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画。再有两天就要离开了……”我可以画你留个纪念吗?他想说,却没有说。
默默地思虑他的话,是要分别了吗?
是的,还有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十分难过,甚至还有丝丝不舍。
她没回应他的话,只低着头,他以为她不高兴,忙说:“你不喜欢是吗?那就不画了。”他显得十分低落。
“不,我答应你。”她有些着急的回道。
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明明早就拒绝了却还是有点儿自私的希望他不会把自己忘了。
白伟明嘴角弯弯,道:“可以到湖中去画吗?”
“湖中?”
“划着小船,坐在湖中央。”
那情景浪漫,温馨,似乎很有情调,张无霜自然会喜欢。
果然,她微笑着道:“什么时候?”
“黄昏”
他真是会讨她的欢心,诗情画意,竟要在落日余晖中画下她的倩影。
除了说好,她还能说什么。
黄昏
平静的镜湖映着漫天晚霞,一只小船在湖中慢慢的飘荡,白伟明和张无霜面对着面坐着。他手中拿着画笔在画板上认真的画她的样貌。她微笑着,面色微红,她不曾当过谁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