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两两赌气似的转开了脸。
陆迟衡哑然失笑:“因为这门婚事,你连自己的姓都想改了?”
两两抽了抽鼻子沉默不言,她虽姓秦,但是,她不过只是秦家棋局上最不重要的一颗棋子,谁都可以左右她的命运,也可以在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毫无顾忌的舍弃。对于“家人”二字,她还相去甚远。
“我无法不姓秦,因为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你看,人生已经有太多无奈,所以,我更想保留住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既然你我没有做夫妻的缘分,那便就此散了吧。以后若有不得不见的场合,也希望别生了路人之间不该有的尴尬。再见。”
两两一气呵成,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
陆迟衡站在原地,看着秦两两的长发在风里起伏成浪,她的出现和离开都有些匆忙,他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仔细地看她一眼。她的面容在他记忆里开始模糊,唯有眼前纤瘦倔强的身影是清晰的。
陆迟衡心里有无数情绪在奔腾。
从来没有人,敢像她这样,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擅自定下了他们的结局。
也从来没有人,明明有着可以与他更近一步的机会,却只选择做他的路人。
呵,路人?
陆迟衡追上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也许,是因为她“路人”这个设定实在不讨他喜。
他一把攥住了秦两两垂在身侧的手。
“嘶……”秦两两倒抽了一口凉气,飞快的抽回手去。
陆迟衡这才看到,秦两两的手上还有着伤。
“我不是要送你,只是先带你去医院。”陆迟衡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台阶。
“不用。”
“你的伤是因我而起,我必须对你负责到底。”
陆迟衡这一次没有给秦两两拒绝的机会,他低头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两两伤口以上的那截腕子,连拖带攥的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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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隐隐轻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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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迟衡锁了车门,后车厢那一方小小的空间成了禁锢两两的牢笼。两两一时逃脱不了也懒得同他争辩,索性安安静静的由着他发落。
手上的伤起初并没有感觉,但是被陆迟衡一碰,就疼的一发不可收拾。就好比秦家,她本早已对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麻木,但和陆迟衡的婚事让她彻底觉醒,有些刺扎在心上不拔出来,就永远是个隐患。
路上堵车,陆迟衡始终专注的目视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沉默。城市的光影从车顶的天窗落下,将他的发丝都点亮。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排队挂号又花了不少时间。陆迟衡不像是有耐心的人,可是今晚他却显得特别耐等。
两两的伤口其实并不深,根本无需这样大费周章。但是他如此执意,她也无可奈何。
消毒包扎的过程中,陆迟衡一直等在一旁,期间护士不知情,将两两的包随手递给了他。陆迟衡正低着头观察着两两的伤口,这造型别致的女包忽然停在他的面前,他愣住了,那模样,比接过一个炸弹还让他犹豫。
两两看得出来,陆迟衡显然是没有干过为女人提包的事儿。她正想把包从护士手里抢回来,陆迟衡却伸出了抄在裤袋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
看着他别扭的表情,护士小姐笑起来,她对陆迟衡开玩笑道:“先生,现在给自己的女人提包是不可抵挡的潮流,你没看前两天主席还给他夫人提包呢。”
“我们……”
“我先出去等。”
两两想解释,陆迟衡却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先出去了。她玫红色的提包挂在他修长干净的指间,那一刻竟也找不到一点违和感。
等两两包扎完出来,陆迟衡正站在窗口,他背手站着,提包的带子像是长在他身后的一条小尾巴,让他的背影无端的温情。
“我好了。”两两出声。
陆迟衡闻声转过身来,他看了一眼两两被包的像是猪蹄一样的手,然后说:“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说了不送我,只是带我来医院吗?”
陆迟衡拧眉:“你非要把界线划得这么干净?”
“对。”
两两接过了自己的包,这次连再见都没有说,直接往楼梯口走。
身后迟迟没有传来脚步声,陆迟衡也不开口说话,两两松了一口气。
他们,实在没有纠缠的必要。
两两没有上七楼去找云罗,云罗今天不值班她早就知道。她从楼道的另一个出口绕出来,拦了一辆的士回家。
整个秦宅灯火通明,秦远山一家三口都端坐在客厅里等着她回来兴师问罪。
从没有被这样的阵仗“欢迎”过,两两着实有些惶恐。她一脚刚踏进家门,秦远山手里的玻璃杯就飞了出来。
“啪”的一声,玻璃渣滓在两两的脚边炸开。
“爸爸!”两两往后退了一步,她皱着眉,看着沙发里不怒自威的男人。
秦远山撑着自己的双膝站了起来,他抬眸,眉目冰冷。
“秦两两,如你所愿,陆家老太太对你很失望,你不用嫁去秦家了。”秦远山的声音遥远的像是天边传过来的。
“爸爸,我……”
“你不用说了。过了今晚,你搬出秦家,无论你出国还是去哪儿,我暂时都不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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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隐隐轻雷-20
走在前面的人替姜承打开了手术室的门,他走在后面,摘下了自己的口罩,用手背拂了一把额上的细汗,这场手术,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等在走廊里的家属都围了过来,有人攥住了他的胳膊,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术服,姜承感觉到自己被撕扯着。
“姜院长,我儿子没事吧?没事吧?”抓着姜承哭喊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她头上的美丽发髻因为哭闹已经散的毛毛躁躁。
“对不起,我尽力。”姜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用力拧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无力的垂下,紧接着走廊里响起一片恸哭。姜承怕被这巨大的悲伤席卷,他快步逃开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玩什么不好玩极限运动。我最见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老人家得有多难受喔。”
紧随姜承其后的另一位主刀医生兀自感慨一声。
姜承没作声。
“反正我是没有勇气挑战极限,姜院长,你呢?”
姜承侧头,微微扬了一下嘴角,仍是没作声,但是他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热血、年轻,谁没有过?想当初,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没有什么是他们几个人不敢做的,没有哪里是他们几个不敢去的。
可是,后来呢?后来,他宁愿自己没有年轻过……
姜承的办公室门紧关着,他按了指纹推开门,才发现屋里亮着灯。他回头看了一眼门锁,没有半点动过的痕迹。
能这样干净利落的进来的人,只有一个人。
“今天吹得什么风?还是,你又是过来找哪个姑娘的?”姜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边问边往里走。
“放P!”陆迟衡倚在姜承的办公椅里抬眸看了一眼,他交叠的双腿从办公桌上放下来:“你是开医院还是开青、楼?”
姜承笑:“要真开了青、楼,想见你一回就更难咯。那种地方对你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不是?光能看不能吃有什么意思……”
“嘭!”
姜承话还没有说完,陆迟衡抄起手边的那个烟灰缸就朝着姜承砸过去。幸而姜承眼明手快的躲开了,烟灰缸落在厚重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谋杀啊……”
姜承话音未落,视线之内晃过一道黑影,陆迟衡在眨眼之间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并且卡住了他的脖子。
“杀你需要这么费力?”
“成成成,我错了还不行嘛!”姜承把陆迟衡推开,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甩在沙发里,他扭头看着陆迟衡:“你到底来干什么?哪儿不舒服?”
陆迟衡踢了踢腿:“哪儿都不舒服。”
姜承换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什么叫哪儿都不舒服?”
“就是这儿这儿这儿……都不舒服。”陆迟衡扬起手,在自己的身上一通乱比划。
陆迟衡撒泼了,姜承却皱眉认真起来。
对于自己的身体,陆迟衡从来一是一,二是二,半点半分都不会有所隐瞒玩笑,更是从来不会说如此冠冕堂皇又模棱两可的话来唬弄他。
今儿是受什么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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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远近高低1
“怎么?你的婚事推不掉?”
姜承冷静下来想了想,能把陆迟衡惹到如此失常的事情,除了陆家老太太给他乱点鸳鸯的婚事,也找不出其他。
“没有,婚事吹了。”
“那不是你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嘛?”
“好什么好,那女人搞吹的。”
“你管谁搞吹的呢!过程有那么重要吗?最重要的是你不用惹你奶奶伤心,也不用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做老婆。”
陆迟衡不语,话虽这么说,可是他想起秦两两今天晚上东倒西歪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为了拒绝和他的婚事,能把馊点子想到这种程度也是够了。他陆迟衡怎么着也身家杠杠,相貌堂堂。他的自尊心绝对容不得一个女人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拒绝。
还说什么路人?
他陆迟衡长成这样天生不是做路人的料。是不是路人,还得他说了算。
姜承见陆迟衡不说话,心中生了狐疑,他沉了一口气:“你才认识秦两两几天而已啊,不会真是动了想要娶她的念头吧?”
“你胡说什么!”陆迟衡瞪眼。姜承又不是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娶谁都不合适,更何况是那个处处与他对着干的秦两两。
“对,是我胡说。既然你脑子清楚的很,又何必上我这儿来矫情,矫情你个鬼啊!”
姜承边说,边朝着办公室最左侧的那个柜子走去。
那个柜子是整个办公室含金量最高的一处景致,那里摆满了姜承这些年来在医界和科研界斩获的所有奖杯。
连城之大,能让陆迟衡打心里尊敬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完,而姜承,一直都是其中之一,并且在陆迟衡的心里占着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陆迟衡看着姜承按住了其中一个奖杯,奖杯在他指间轻轻一旋,整个柜子转动起来。
这别有洞天的画面颇像武侠剧里打开古墓密室的场景。
随着柜子的转动,那个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办公室的空间一下子拉开了不少,视线郎阔至极。
“既然来了,检查一下再走。”姜承说着,走进了那个“密室”。
陆迟衡起身的动作有些慢,他并不情愿。
“还磨蹭什么?”
姜承在里面催促了几声,陆迟衡才不耐的往里走。他边走,边扬手扒掉自己上半身的衣物。
姜承熟练的在陆迟衡健硕的上身贴满各种颜色的线,推着他站到一台白色的机器之前。启动开关之后,姜承退到了一旁。被五花大绑的陆迟衡站在上下移动的光影之间,像是接受扫描的商品。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将近五分钟,那些光影才渐渐暗下去直至消失。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姜承说。
陆迟衡微微地吐纳了一口气,那些皮线像是熟透的瓜果,一齐从他的身上脱落……他原地转了个身,那件妥帖挂在衣架上的衬衣急速飞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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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远近高低2
姜承瞥了陆迟衡一眼,不以为奇。他只是低头看着机器吞吐出来的片子,仔仔细细的检查着。
“整体数据还算正常,有几项指标超了。”姜承按着片子上的其中几栏,抬头看了一眼正慢条斯理穿衣服的陆迟衡:“我说你什么时候真的小气到要同女人计较了?不就是人家不愿意嫁给你嘛!你也不是真的想娶更没什么损失,至于这么气愤,这么耿耿于怀吗?”
“我没有耿耿于怀。”陆迟衡一本正经地否认。
姜承甩了甩手里的片子:“别介,等你神通广大到可以连机器一起骗的时候再来骗我。”
陆迟衡撇了下嘴,终于不再反驳。
见他吃瘪的模样,姜承“嗤”的一声,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些年来陆迟衡刀枪不入,外界的谣言再离谱,是非再猛烈,他都能做到宠辱不惊。已经太久,没有见他对什么事儿如此介怀了。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怕这个美人本与他没什么关系,可伤了自尊,就是不行。
“陆迟衡,我知道你嫌我唠叨,但我还是得提醒你,别动不动就有情绪,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那身体,数据一乱就出岔子……”
“行了,别烦人。”陆迟衡打断了姜承。
而就在这时,陆迟衡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随手捞起了自己的外套对姜承说:“子木来电话了,估计是奶奶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唉等下,把药带上。”姜承追上来,塞给陆迟衡一个小玻璃瓶儿,瓶子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药丸,圆的椭的、大的小的,乍一看就像是女孩子爱吃的糖豆似的。
陆迟衡白了姜承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老搞这些乱七八糟又没用的东西给我吃?”
“你不吃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姜承理直气壮的。
陆迟衡不再搭理姜承,他将那个小瓶子握在手心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我说,陆迟衡你今晚睡觉的时候注意点,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又满世界跑着去找你……”
陆迟衡捂了一下耳朵,放手时姜承还在身后喋喋不休,他停在走廊那个垃圾桶的前面,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玻璃瓶,故意当着姜承的面做了一个投掷的假动作。
“陆迟衡你TM真是疯了,你知道我研究了多久才研究出这些药,这是我的心血啊心血!”
姜承大骂着追出来,陆迟衡原地回眸一笑,瞬间没了影儿……
陈子木的车停在陆家大宅前,他随手掏了一支烟,刚把烟点燃,副驾驶座上忽然传来了车窗下降的声音,晚风吹进来,清冷异常。
陈子木大惊回眸,却见陆迟衡不知何时已经稳稳的坐在了车里,是他按下了车窗的开关透气。
“人吓人最容易吓死人,这黑灯瞎火的,你能不能有点动静,别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陈子木掐灭了烟,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陆迟衡没有理会陈子木的大惊小怪,只是问:“奶奶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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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嘻嘻……
☆、44。远近高低3
“刚刚哄睡下,你不知道,奶奶都快被那丫头给气晕了。这下好了,她让你娶谁也不会让你娶秦两两了。”陈子木说着,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陆迟衡。
陆迟衡稳若泰山的坐着,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怎么样?今晚秦两两是不是表现的特别精彩?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女人喝酒喝得那么豪气了,那架势跟喝凉白开似的。”陈子木兴奋地抬肘撞了撞陆迟衡。
“你打电话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陆迟衡语气凉凉的。
见陆迟衡不买账,陈子木有些失望。
“算了,你不乐意听我就不说了。不过,秦两两这么一闹,回家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你是没有看到,秦远山被奶奶甩臭脸之后,那表情愤恨到生吞活剥了秦两两都绰绰有余。遇到这样的父亲,那丫头也算够可怜的……”
“你说完没有?”
陆迟衡扭头看着陈子木,这家伙一口一个丫头,听着怎么那么亲昵?
“你没吃药吧?什么狗脾气,还不让人说话了。成成成,你下车,我这就走。”陈子木甩着手,也变得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