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莫名的起了一层鸡皮,但让她心有余悸的是她自己。
刚才,她差点就成为了陆迟衡嘴边的食物,可是,身为猎物的她,却一点都不想躲开这个来势汹汹的猎人。甚至,他一半的气焰,就是她助长的。
两两把陆迟衡的衣服放在了枕边,她侧身躺下,看着衣服上的那一道道褶子,像是看着他别扭的脸一样。
怕是又要一夜无眠了,但是,她还是轻轻的启唇告诉自己:“晚安。”
晚安,陆迟衡。
?
姜承在床上翻了个身,按停了一直“嗷嗷”乱响的手机闹钟,宿醉让他有些头疼。
昨晚,院里有个同事调职,吃散伙饭的时候,大伙把他一起拉上了。他很久没有喝酒了,昨晚只被灌了几杯白酒,醉意就上来了。
最后别说开车,他连自个儿的车都找不到在哪儿了。他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给陈子木打电话,陈子木夜生活正high的时候被他使唤来做司机,自然一通抱怨……后来,他睡着了,都不知道陈子木是怎么把他从车上弄出来,又扛上/床的。
“撕啦……”
耳边忽然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动静。
姜承睁开了眼睛,窗帘已经被拉开了,刺眼的阳光正劈头盖脸的朝他打过来。窗台边站着一个人,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是光从这身形来判断,他也知道是谁。
能这样悄无声息私闯民宅的人,除了陆迟衡还有谁。
“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姜承一声咕哝,又翻了一个身,随手捞过一个枕头,拍在自己的脸上,挡住了阳光。
“要迟到了,姜院长。”陆迟衡淡淡的声音传过来。
姜承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的被子就脱离了他,一点一点的往上升起来……
冷!
姜承光着膀子从床上跳起来。
等等!
光着膀子?
靠!他在心底暗骂一句,这个陈子木竟然连衣服都帮他脱了,这服务也太到位了一点吧!不过,那画面,想想,也是够毛骨悚然的。
可是,比陈子木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眼前的这一个。他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就摊上这样两个损友。
“你一大早的吃错什么药了?”姜承攥住了被角,一把将自己的被子拉回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一把将自己紧紧的裹住。
“我有事和你说。”
“说说说!别动手行不行!”
“你先起来。”
陆迟衡走到了姜承的衣柜前,随手拎出了一件衬衫和一件V领羊毛衫马甲扔过来。
衬衫配V领羊毛衫马甲,这是姜承惯用的搭配方式。
姜承虽憋着火,但是不得不承认,陆迟衡和陈子木,是比他父母还要了解他的人。
他快速的在陆迟衡面前穿上了衣服,从床上跳下来,顺势套上了裤子。这光不溜秋的泥鳅总算是有了一点人样。
陆迟衡倚在窗台上,也不催促他了。
姜承走进浴室,边给自己挤牙膏边探出头来。
“到底怎么了?”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陆迟衡不会施施然的登堂入室的。这么多年来,他们多数时候,见面的地点都是医院。
“我昨晚……”
陆迟衡说着,就顿住了。那样子,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
“昨晚怎么了?”姜承随口问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跺脚:“昨晚你该不会又瞬移到什么姑娘的床上了吧?”
“没有!”
“我就说,这周期还不至于这么频繁。”姜承放心的把牙刷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那到底什么事情啊?你不说我怎么猜得到,我是医生又不是神仙。”
“我昨晚……好像有反应了。”
“什么反应?”
陆迟衡皱眉,犹豫了一下之后,才闷闷地说:“生理反应。”
“噗……”姜承嘴里白沫喷了一镜子,他快速的用清水漱干净口:“你说什么?你不是不举吗?”
“喂!”陆迟衡黑了脸。
“好好好,我不说。我错了行不行,你别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害怕!”姜承抽毛巾洗了个脸,他的宿醉因为陆迟衡,全醒了。
“我说的是真的。”陆迟衡走到浴室的门口,特意把真的两个字强调了一遍。“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有这种反应了。”
“什么时候还有过?”
“在阿拉斯加的时候。”
陆迟衡清楚的记得,那次在阿拉斯加,秦两两剥光他的衣服对他“为所欲为”时,自己身上起的反应。
那次,他以为只是偶然,只是被身上的热痛紊乱了神经……可昨晚,那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他
的脑海里。
“秦两两?”
说到阿拉斯加,姜承的脑海里只闪过了这个名字。
陆迟衡点了点头。
是的,秦两两也不知道在他身上施了什么魔法,他因为她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现在,她出现之前的那个陆迟衡,让他自己都有点陌生了。
昨晚,要不是她那么委屈的喊了停,他也许真的就要了她。
“真的是秦两两?”姜承仍是不走心的。让他在意的点和陆迟衡要说的点,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这不是重点。”
“哪里不是重点了?她就是重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再性感的女人都不能让你起生理反应,可秦两两却可以。”
陆迟衡没有作声。
姜承却来了劲儿,他快速的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在陆迟衡的病历卡上写下这一笔记录。
是的,自从陆迟衡的超能力获得之后,他再也没有过男人的生理反应。这也是他排斥婚姻的最重要的原因。
这些年,对外彩旗飘飘,不过只是他使的一点障眼法。人人都以为陆家四少是个对女人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只有姜承和陈子木知道,陆迟衡一直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偶尔,他超能力失控,会瞬移到各色女人的床上,但那,他也是被动的。
他们胆子肥到流油的时候也会借着这个点打趣他,但下场都特别的惨。
这是陆迟衡难以启齿的一个秘密,也是命运刺向他的最锋利的一刀。没想到,他终得一人,可以治愈他。
“所以……”姜承对陆迟衡眨了眨眼:“你昨晚那个啥了?”
“没有。”
“没有?”姜承有些失望。
“我不想伤害她。”陆迟衡别开了脑袋。
秦两两昨晚眸子里那层水光,像是要淹没了他。他不能对她做那样的事情,绝对不能。
“我就不明白了,这怎么能叫伤害呢?男女热恋到了一定的程度,内什么不是很正常吗?你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才不正常!”
“我只是来找你检查身体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检查身体得去医院,你跑我家来,我当然得把话也和你说说明白不是?秦两两挺好的,你已经打算娶她了,走到这一步也是早晚的事情。如果她真的能让你起反应,说不定她还真是做你老婆的料。”
“……”
?
两两一整天都没有陆迟衡的消息,虽然他们住在一起了,照理说应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才对,可是,昨晚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她还没有表现出尴尬呢,可陆迟衡却先闹起了别扭。
今天早上,她一早起床,陆迟衡就已经不在家里了。
门口的保镖说陆先生很早就出门了。
上班哪儿用的了这么早?他分明就是为了躲她。
两两心不在焉的过了一整天,临下班,却从窗口看到陆迟衡的车子停在楼下。她立马拎上了自己的包,匆匆往楼下跑。
陆迟衡的车停在巨新的门口,车窗紧掩着,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
两两越靠近心里越没底。她怕,打开车门看到的不是陆迟衡而是陈子木。
不是陈子木不好,只是,她想见的是陆迟衡。
两两站在车门口停住了脚步,正犹豫的时候车窗徐徐地降了下来,视线里出现的是陆迟衡的那张俊脸。
“怎么不上车?”
陆迟衡问她,他脸上的表情淡定自若,没有丝毫的不妥。倒显得两两的扭捏,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没事。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东西落在楼上的。”两两随口编了个谎话,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开着暖气,她摘下了手套,使劲搓揉着自己的手指。
陆迟衡转脸看了她一眼,又转回了脸。
“很冷吗?”他的手很自然的就伸过来,握住了两两的手。
“还好,车里不冷。”
陆迟衡“嗯”的一声,松开了她,顺势发动了车子。
车子缓缓的驶出去,这速度慢的有点不像他的风格。可是两两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城市华灯初上,她有他陪在身旁。
“我们去哪儿?”
“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奶奶生病了,我带你去看看她。”
陆迟衡淡淡的,方向盘在他手里绕了个弯儿,两两往他那一侧倒过去又直回来,像个不倒翁似的。
“啊?”两两一声惊呼。
她不是不愿意去医院探望老人,只是这个老人有点特殊。她是陆迟衡的奶奶,是当时在相亲宴上亲眼目睹了她撒酒疯的长辈……她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去?
陆迟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勾了勾嘴角:“早知今日何
必当初。”
两两沮丧:“自然是没有想到今日,才有了当初。”
“没关系,丑媳妇总得见家长,这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奶奶看到我不会生气吗?”
“你还没丑到这种程度。”
“陆迟衡,我很认真的,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见她急了,陆迟衡心情更好。他拖过了两两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在。”
两两心头猛然一动。
放心吧,有我在。这世间没有比这更温暖动人的情话,想当初,那个人也是对她说过的,可是后来,他到底比她先离开了。
最温暖动人的情话,却无法变为永恒不朽的誓言,多讽刺。
陆迟衡,会不会也像那个人一样,一样的离开她。
?
到了医院,两两和陆迟衡还没有见到陆家的老太太,就先遇到了姜承。
姜承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他一见到两两,就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可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陆迟衡给赶跑了。
临走是姜承仍不忘笑眯眯的对两两说:“两两,有事想不明白的话,随时来找我。”
两两还不知道他说的“想不明白的事情”是什么,就见陆迟衡对姜承翻了一个白眼。
这两个男人之间,一定又有什么秘密了。可是两两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走到陆老太太病房门口的时候,两两紧张的两条腿都在颤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只知道,对于陆迟衡的家人,她此时的心境与当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当时她只想把自己折腾的不像样一些更不像样一些,可现在,她却想让自己表现的优秀一些更优秀一些。
其实,也没有什么变了,唯一质变的,是她对陆迟衡的感觉。
因为在乎了,才会紧张。
陆迟衡像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他拉住了她的手。可两两却执意分开紧握的手。
在没有搞清楚陆老太太对她什么态度之前,她不能有任何一个可能惹老太太不开心的举动。更不能仗着有陆迟衡给她撑腰就没了分寸。
陆老太太刚刚吃了晚餐,正由钟叔搀扶着在病房里漫步绕圈子。
“奶奶!”陆迟衡唤了一声。
“哟你个没良心的小子,还知道医院里有个老不死的在盼着你啊!”
老太太见到陆迟衡进屋,顿时眉开眼笑的。
两两走在陆迟衡的身边,战战兢兢的,她怕坏了老太太的好兴致。
果然,陆老太太一看到陆迟衡身边还站着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在了嘴角。
“哟,这不是秦家的二小姐吗?”
“是,奶奶,好久不见。”两两对老太太笑了一下,可这句好久不见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可不是嘛!我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吗?”老太太已经回过神来了,这几十年的风霜早已让她学会了见缝插针,滴水不漏。
她对两两笑着,可是那笑容却比什么都疏离。
两两知道,相亲宴之后,她就已经被老太太拉进了黑名单。
“我很好,谢谢奶奶关心。”
“我看你也觉得不错。气色这样好,今天应该没有喝酒吧?”
“奶奶!”陆迟衡对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两两挨着陆迟衡站着,她偷偷地攥了攥他的衣角,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奶奶,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当面和你说声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太失礼了。”
陆老太太沉吟一声,不置可否。
“奶奶,两两听说你住院了,特意要过来看你。”
陆迟衡补了一句。他本想缓和气氛的,可老太太不给面子的仍不吱声。
“奶奶。”陆迟衡上前一步,搀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故意转移了话题:“今天有感觉好一点吗?”
老太太抬手拧了一下陆迟衡的耳朵:“你来之前,挺好的。”
陆迟衡故作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耳廓:“那我以后不来了。”
老太太瞪他:“你敢!”
“我不敢,我当然不敢,就是你不让我来,我也舍不得不来是不是?”
“甜言蜜语就别拿来哄我这个老太婆了。”
“不哄你哄谁?”
老太太“哼”的一声,若有似无的看了两两一眼。
两两低下了头。
陆迟衡才不会这样温柔耐心的哄她呢。
“秦小姐,我能和我乖孙单独说说话吗?”陆老太太忽然问两两。
两两立马点头,她也不想这病房里的气氛因为她变得压抑了,她正好可以出去透一透气。
“好,你们慢
慢聊,我先出去。”
两两说罢,就往外走,钟叔跟在她身后,替他们带上了门。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老太太看着陆迟衡,忽然举起手来对着陆迟衡的脑门一个毛栗下去:“你把她带来存心气我是不是!”
“奶奶,我不是要气你。两两不是你想的那种女孩。”
“不顾礼貌仪态在长辈面前耍酒疯,她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当时那样做也是不得已的。”
“那你说,是有什么不得已。”
陆迟衡笑:“当时她不愿意嫁给我。”
老太太立即“啧”了一下嘴:“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人家都不愿意嫁给你,你还把她带来干什么!我就纳闷了,我乖孙有什么不好!再说,连城之大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姑娘,你看铭旌,多好啊!既乖巧又有礼貌,人漂亮家世还好。”
“奶奶,她再好,也不适合和我过日子。”
“铭旌这样的姑娘还不适合,那谁适合?”
“秦两两,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
两两走出病房,就轻轻的吐纳了一口气。钟叔在她身边清咳一声,她才想起来走廊里不止她一个人,她回过头去,对钟叔点了点头。
钟叔面无表情的也点了点头,然后问她:“秦小姐,有什么想喝的吗?”
“谢谢,不用麻烦了。”
听她拒绝,钟叔也没有坚持。他说了句“那先失陪”,就走开了。
宽敞而明亮的走廊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两一个人,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长凳上,唯一忐忑的是陆老太太会对陆迟衡说什么。
忽然,走廊的十字路口有两个人走过。
两两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那两个人显然也看到了她,他们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