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回学校的路上我和他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脑海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的,是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原来我的辛苦是被别人看在眼里的。
——原来我因为这样而显得可怜了。
——那么袁晨彬,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我没有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失落
一到放假的前几天,整个校园的情侣们就沸腾起来了,恨不得时刻黏在对方身上,虽然天气热得让人已经不想活,但是走在校园里你还是会看到让你更热的情侣们,他们葡萄藤一样地缠在对方身上,旁若无人地亲吻,好像每一刻都是世界末日前一秒。
这就创造了我和顾小西无聊大学生活中的一个新的吐槽点,就是路过这些情侣的时候,去评价哪一对儿更没有下限,或者哪一对儿还亲吻得比较唯美。于是,在放假的第二天,我和顾小西作为宿舍留守的最后两人,为她践行之前,我们在傍晚的校园里溜达了一圈,开始了这项略显缺德的活动。
“刚才那个女生长得那么漂亮,你看,那男朋友,就跟非洲难民一样啊。”
“刚刚哪一对儿太没有下限了吧,那可是宿舍楼门前哎——楼管阿姨貌似也在看!”
……我从这些我们两的对话中深深感受到了在我们心底呐喊着的无聊之音,直到——
“啊,那不是袁晨彬和慕华芩吗?”
她这句话让我一口气把刚喝进去的可乐悉数喷了出来,我慌张地用手抹抹嘴,抬起头,这才看见了今天的重头戏,袁晨彬和慕华芩正坐在我们学校喷泉旁边的长椅上,我目测了一下,两个人的位置中间大约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没有肢体接触,我突然无比庆幸。
我这种不正常的心态越来越说不清楚了,也许,是不想和顾小西一起去评论袁晨彬和慕华芩之间的亲密行为吧……顾小西说:“我怎么感觉你被袁晨彬利用了呢。”
我愣了一下,“啊?”
“我说我感觉你被袁晨彬利用了啊,你看,之前你们说不清道不明的,你被一堆关于他的新闻缠身,他都没怎么管过,既没说是你什么人,也没说不是你什么人,制造了那样的误会,可是后来突然坚定地和你撇清了关系,大家都说你被他甩了,但是我觉得……此事背后必定有一个大阴谋。”她摸着下巴摆了个柯南的pose说:“真相只有一个!”
“……肯定是你不知道的那一个。”我点点头。
她冷冷扫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就看不出来?”
“你要是看出来就没必要这么故弄玄虚了,你会立刻咋呼起来,让全校学生在一天之内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一语道破。
她像是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泄了气,“嘉绮……你,还真不打算说出来啊?亏我还替你打抱不平呢,以为你被别人利用……”
“是我自愿的,”我打断她的话说:“我自愿被他利用,所以没关系。”
“嘉绮……”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含情脉脉似圣母玛利亚垂怜世人一般:“为什么每次都要选择这么辛苦的单恋啊。”
我摇摇头:“这次不一样。”
“是啊,这次你还得看着人家在你面前秀恩爱,更糟糕。”她一脸怜爱。
“……你把你那个表情收了先,”我解释:“我是知道会有这个结果的。”
“你的爱,”她大惊失色:“太无私了。”
“我……”我面色沉重:“我在想我和你还能不能沟通了。”
“可是你刚刚看到袁晨彬和慕华芩那一瞬间的表情,”她叹口气说:“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失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逃离
我以一种无比坚决的态度迅速地忽视掉了顾小西那个多虑的提醒,好在那时候不远处就有一对儿情侣正不顾三十七八度的高温死死搂在一起热吻,我指着他们瞬间就乐了:“你看那边那对儿,亲的完全没有节操!”
顾小西本性使然,立刻就转过了头去。
那一刻我在心中松口气,回头再看袁晨彬和慕华芩的时候,慕华芩正在摸袁晨彬的头发——这个情节还是留着我自己吐槽吧,顾小西拉着心不在焉的我,离开了现场。
大学是个好地方,每次新生入学的时候,学长学姐们 ,班主任辅导员都看起来和蔼可亲,让新生们知道这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等到一放假,不管你是新生还是老生,这个温暖的大家庭都会在一周之内变脸,给你下一张遣散通牒:宿舍楼将于某月某日彻底排查闲杂人员,并关闭。就好像你多住一天就是割校方一块肉似的。
我最后一眼扫视宿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人都走光了,顾小西这个懒虫懒得收拾自己的东西,又担心落了灰尘,一大堆报纸该在自己的书架和柜子还有床上,这个有才的创意让她那边看起来就像被扔满了废报纸的垃圾堆。我拿好自己并不太多的行李,走下了楼。
才走到楼门口我就愣住了。
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不是因为面前停着袁晨彬的车,也不是因为袁晨彬正在一边嚷嚷着“你慢死了”一边向我走过来,而是因为从车上打开门走下来的另外一个人,居然是慕华芩。
她巧笑嫣然:“嘉绮,你的东西都拿完了?好少哦。”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抹不去震惊遗留的呆滞,我点了点头,说:“东西本来就不太多。”
“男人用不了那么多东西,”袁晨彬不屑地说:“所以林嘉绮东西少是正常的。”然后走进了我,伸手要拿我手中的包,我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回避。
我的表情突然就有点儿尴尬起来:“那个……我自己能拿得动。”
“你还真是拿自己当男人。”他白了我一眼,然后不由分说地强行提走了我手中的那个包,回过头:“走吧,上车。”
我看着慕华芩那优雅得体的笑容,心里有点儿发毛,就算知道她完全不会把我当成什么对手来看,但心中还是觉得不舒服——可能也就是因为,对她来说,我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车子驶动了,袁晨彬简介地做了个安排:“你就住在学校南边那个小区的房子里,咱们平时做饭的那地方,环境你也比较熟悉,钥匙我已经配好了,等下给你一把,我这里留一把备用的,可能偶尔过去取东西,不过要是去的话提前给你打招呼,可以吧?”
我在后面的座位上“哦”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反应,车里放着暮光的歌,我看向窗外,余光忍不住扫向前面坐着的两个人,慕华芩路上一言不发,谁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想要逃离这辆车,这辆载着他们两人的车。
——难道觉得压抑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荒唐的梦
搬过去的第一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荒唐至极的梦。
梦里面我还坐在高中时候的教室里,黑板上是那些难听无比的,我对继母和她两个儿子的诅咒,窗外天色晦暗的就像世界末日,我一个人在教室里,然后有人推门进来了。
我怎么也回忆不起那个人的面容,是个男孩,有好听低沉声音和修长的手指,他擦干净了黑暗,然后从讲台上下来,朝我走过来。
梦是毫无逻辑可言的,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摸我的脸,指尖没有脏兮兮的粉笔灰,不像我,我在诅咒别人的同时把自己弄得脏兮兮,即使我的手也是脏的,我的脸上混合着粉笔灰和眼泪的痕迹,他还是对我说:“嘉绮,没事了。”
我觉得无比安心,我拼命地抓住了他的手,害怕一不留神,他就会走,他好像洞悉了我的想法,他坐在我身边,对我说:“我不会走,我不会离开你。”
当然他还是离开我了,这个没有下文回忆的梦让我在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前所未有地感动了一阵迷茫,为什么就算是梦,那种窝心的感受也是那么真实,让人欲罢不能?佛洛依德曾经说过,梦是人潜在欲望的视线,老天,我坐起身想,我,是有多么渴望爱情呢?
趁着自己把自己打入恋爱饥渴症的行列里面之前,我赶紧起了床,站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听到外面的门锁转动的声音,我探出头看看,是袁晨彬。
电动牙刷还在嗡嗡作响,我带着嘴角的牙膏沫儿,低头看看身上要点绝对尽数遮掩的,宽大的海绵宝宝图案睡裙,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他看见我,似乎怔了一下,然后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大哥,刚才打电话给你怎么关机?我还说担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不惯,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啊,我晚上睡觉都是关机的。”我说完,草草漱了个口,回到客厅的时候,被面前的阵势给震惊了。
我们亲爱的校草袁晨彬同学,正穿着围裙,挽起袖子在厨房忙活,我顶着鸟巢一样凌乱的发型,有点儿混乱地问了句:“……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饭啊,”他一脸的自然:“等会儿到中午了慕华芩过来和咱俩一起在这边吃饭,我想尽量早点把饭做好,她就不会等太久。”
“慕华芩”那三个字就像一记巴掌排在我的脸上,我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可是……袁姑娘,你以前都是这么切西兰花的吗?我先不说手法,你那切好的西兰花大到让我觉得吃一个慕华芩应该就不需要再吃别的菜了……”
“这只是第一步,等一下会再细分……”他手忙脚乱地辩解着。
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在烹饪这方面,绝对是个生手,我也不急着拆穿:“是啊,我相信你一个人可以组成一条流水线,一步一步,直到最终把这西兰花超微粉化,你心爱的慕华芩就可以喝到由你亲自研制的西兰花味儿的冲剂了。”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不觉得你过来帮忙比看着吐槽要来的实际?”
我摇了摇头,走过去取过了他手中的菜和菜刀,开始忙不迭动起手来。
他看着我的动作乐了:“林嘉绮,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给我帮忙的,你等等哦,我买了一本菜谱在包里……”说着转身去拿书了。
我硬着头皮切菜,是啊,这些年来常常给继母他们做饭,最大的收获就是在他们挑剔的味觉监督下,做出了一手好菜,这一点儿也不让人高兴,我麻木地想,如今,居然要我给慕华芩做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不去的过去
于是——
当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的时候,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因为我没有想到慕华芩从进门到饭做好都没有去过厨房一趟——是的,她就像某个出身名门的娇贵小姐,姿态高雅地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一本书。
阳光不偏不倚地照在她的侧面,她的眼神专注到让我怀疑她是真的在看书,而袁晨彬在这个过程中自觉良心不安,一直在厨房打下手,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的时候,就站在一边看着我忙活,也不说话。
他也站在餐桌边,喊了声慕华芩,简单地说:“吃饭了。”
有时候,我觉得他俩的默契好到不像话,简直就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相对无言也谈不上无趣,这让我莫名地恼火,也让我成为了在这个餐桌上唯一侃侃而谈的一个。
而慕华芩和袁晨彬两个人“嗯”和“哦”的敷衍让我越来越觉得这对话显得太苍白,等到我都不再找话说的时候,袁晨彬说了句:“林嘉绮,没想到你做饭做的这么好。”
我和慕华芩都愣了一下,他站起身,拿着空了的碗:“不行,我要再吃一碗!”转过身哼着小调儿去厨房盛饭,似乎心情很好。
我刚想趁机得瑟一把,慕华芩开口说:“我们在餐桌上一般不太说话的,以前……在袁晨彬家里有这样的讲究,吃饭的时候禁止说话,他习惯了,我也就跟着他习惯了。”
于是我还没来得及得瑟的心就在这句话里面又沉下去了,慕华芩和袁晨彬之间明明有缝隙,但却不是别人可以介入的那一种,彼此说不清道不明,但对外口径却有着奇妙的偏差——慕华芩似乎没有改变太多,但是袁晨彬,却已经不再是那个目标明确的愣头青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们之间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依然怎么也过不去。
而我,这个从来不知道袁晨彬在家吃饭时不说话的我,一直延续了每次我们大家一去聚会时的习惯,我何必要在意呢,我看着端着饭走出来的袁晨彬,对慕华芩说:“我习惯和朋友在吃饭的时候聊天来着。”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话,那表情大方得体地显示着某种类似宽容的东西,我也低头吃饭,只是不再说话,心里被一种颓唐的失败感渐渐填满,连吞咽都带着敷衍的意味,就像逃离一般,我扒完了碗中的饭,站起身走到厨房,挽起袖子开始洗碗。
“那个你放着不要动。”袁晨彬跟了进来:“我来洗。”
慕华芩见状也跑了进来:“还是我来洗吧,做饭的时候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袁晨彬客气得非比寻常:“没事,你是客人嘛,林嘉绮是我们的大厨,我这次自愿做小工,你们可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啊。”
我在一旁看两个人推来推去,觉得有些烦躁,于是利索地脱掉身上做饭时候穿的围裙,对袁晨彬说:“得啦,我成全你。”然后把他们两人相敬如宾的退让撇在后面,跑回了卧室独享轻闲。
那么这时候,突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慕华芩简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背后灵,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问: “果然还是袁晨彬洗了?这小子跟我最初想象的很不一样啊。”
“是啊,大家都觉得他是家里娇惯出来的少爷,其实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苦。”她这句话说得哀婉,但我从里面听出了一种变了味儿的真相——林嘉绮,你太不了解袁晨彬了。
“我确实是不太了解袁晨彬,”我看着她说:“不过,我觉得一般的朋友,也没必要太了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超人
吃过晚饭袁晨彬就带着慕华芩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起呆来,慕华芩是个聪明的女人,这意味着她不擅长被别人敷衍,所以我刚才的那句话没能起到理想的作用,她依然在用她的方式来维护这堵在我和袁晨彬之间的墙。
结果就是,她带着优雅的笑容无视了我的话,自顾自地说出了那些我意向不到的话,关于袁晨彬的过去。
其实之前是从袁晨彬这里略有所闻的,类似于一个人庆祝自己的生日,被父母习惯性地放鸽子……而慕华芩了解的更多。为了换取父母一个笑容一声夸赞的袁晨彬,在小的时候没少干这种洗锅洗碗,拖地打扫的事,每次父母有空回家了,他就和保姆抢着做家务,“所以……”慕华芩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说了这么一句:“要不是他家有专门的厨师做饭,说不定他做饭会比你还要好呢。”
我无力辩驳,也无心辩驳,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做的一手好饭,反正我是不会感到骄傲。只是为了在别人的目光中苟延残喘地寻找一个栖身之所所以才那么拼命的我,和努力想要获得父母认同的袁晨彬,我们谁能好一些呢?
当然慕华芩也没忘记为了自己说这番话的原因做个解释:“其实林嘉绮,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当初因为和袁晨彬之间的家世差距而和他分手,这原因比你想的要更复杂。但是这一次,我会努力下去的,人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就是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