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一方面,是我觉得,我不该和自己上司的小孩谈恋爱的,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好坏,我一定,已经伤害了薛冰,这不是我想要的,可我,又没办法挽回这一切……”
田恬听了薛冰的事,一直表现得很兴奋。
“你是说,你俩是无意间在街上撞在一起的?然后你俩就认识了?然后他就对你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哇塞!这简直就是言情剧嘛!丁缈,你实在是太幸运了!!!”
我幸运?
丁缈露出了一脸苦笑的表情,“田恬,你就别再笑话我啦,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现在有多烦恼吗?”
“这有啥好烦恼的?”田恬大叫着说:“你如果喜欢薛冰,那就别管他妈是谁,只管和他好好交往就是了!难道你还怕你那个总编大人会拿你怎么样?好!就算她会拿你怎么样,大不了就是把你辞退了嘛,可这有什么的?以你的文凭和资历,难道你还怕找不到新的工作?”
“我当然……不是在担心我的工作……”
“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田恬不解地问。
丁缈不语了。
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她实际上,是被薛冰那天的表白搞怕了。
“……丁缈,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真的,你并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交往,你根本不是一个水性杨花和脚踩两只船的人,其实你为人真诚又善良,你只是有些胆小罢了,因为你害怕受伤害,所以你才会过份地保护你自己,这些,我都明白的,你知道吗?其实,我比你所知道的,更加了解你,也比你所知道的,更喜欢你,丁缈,我从没想过要有意地欺骗你或是隐瞒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太早地失去你,所以才会这么患得患失,所以才会造成今天的误会,丁缈,我请求你原谅我,我也请求你,不要受我妈妈的影响,请你继续,和我在一起,好吗?好吗?丁缈……”
她没想到,短短几天,薛冰就已爱她如此之深。
她摇头,望向别处。
田恬长长地叹了口气,拿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傻丁缈,难道,你还没忘记徐莫,你还不能,从徐莫的阴影中走出来吗?”
两行热泪,再次滑下了丁缈的脸颊。
她的眼前,浮现了她初次和徐莫接吻的情景……
那是个刚刚下过细雨的傍晚,她站在体育器材室门外,因为意外撞见两个高年级同学正在对面的树影下偷偷接吻的情景,她吃惊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而这时,抱着一大堆体育课用的垫子的徐莫正快步地向她这边走来。
在看到她僵硬的身姿和表情后,徐莫也站住了,然后他也看到了那对高年级同学正在忘情接吻的场景,一时间,不知何故,他竟也站在了丁缈的身边,和她一样,默默地看了起来。
等丁缈察觉到徐莫的存在时,她差点惊叫起来,徐莫拿手捂住了她的嘴,并看着她的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要知道,她们当时就读的高中是明令禁止谈恋爱的,所以他一定是让她不要惊动到老师的意思,于是丁缈立刻就听话地猛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于是徐莫就把手给放下了,可当他的手刚一离开自己,丁缈的心,反而更加怦怦直跳起来。她的脸,瞬间就红了,红得连耳根都发起烧来。
这时,徐莫看着她,就笑了。
丁缈呆呆地看着徐莫的笑,然后她也就傻呆呆地跟着一起笑了。
徐莫的笑,可真好看,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平常都不爱笑的缘故,他突然的这一笑,简直就像花开了一样,叫人没办法不跟着一起笑起来,真是太动人了!
跟着,丁缈就帮着徐莫一起把那些垫子搬进了体育器材室,并帮他一张张整齐地叠好放置整齐,就在她伸手向后方,问徐莫还有没有垫子时,徐莫把她的手给拉住了,随后,那一幕就发生了……
徐莫吻住了自己。
徐莫的唇,温热而柔软,像世间最纯最柔的温泉水一般,缓缓注入了她的体内,当时的那种惊喜、而又酸痛以及幸福的感觉,时至今日,仍如最初发生时一样的感同身受。
是的,她就是没法忘记徐莫,哪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叛了她,哪怕他抢了别人的女朋友,甚至还有了和那个女生的孩子,她也没办法忘记他!尽管连她自己也十分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可她就是没办法改变他的心。
难道,这才是真正让她烦恼的事吗?难道,这才是她无法接受薛冰的真正原因吗?难道,难道她这辈子,都再也没办法逃脱开徐莫的阴影?难道她这辈子,就真的打算继续这样无力地过下去吗?
“也许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我是说徐莫,假如你一直这样逃避下去,我担心你,会失去薛冰!丁缈,即使我没见过薛冰,我也能想象,他一定是那个能真正带给你幸福的人!”
田恬是因为临时经过这里,所以没坐多久就走了,走之前,还千叮万嘱的,叫丁缈千万不要放弃薛冰。
“给他打通电话吧,好好解释一下,我相信,你们俩,一定能顺利地走下去的。”
田恬走后,丁缈开始抱着手机发呆。
她知道,她的确是该给薛冰打通电话,不仅仅是解释,而是,她至少该慰问一下薛冰,她那天就那样走掉了,想必薛冰一定会很失望吧?一想起他那双总是鼓励她总是支持她的纯净双眸,丁缈就心痛难挡。
但她能对薛冰说些什么呢?
说抱歉吗?因为那天,没有马上接受他的心意?还是说我真该死,要不你还是马上过来好好地揍我一顿吧,把我狠狠地揍醒,好不再这么混乱和烦恼下去了,可是,当她一想到陈方仪,一想到总编大人那看透一切然后又冰冷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眼神,她的心,一下子又灰暗了下去。
她最终还是抛下了手机,不,我还是放弃吧,至少,在眼下,我还一点都不想让自己陷入到这种事的烦恼中。
隔天上午,丁缈回去上班,当她与陈方仪在办公室门口碰见时,她立即像平常一样尊敬地一鞠躬,说了声“总编大人早”,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埋首工作了。
而陈方仪也没再来找她的麻烦。
估计薛冰那边的工作已经被她做通了?反正这一整天下来,丁缈也没有接到一个薛冰打来的电话。
晚上,她照例和部下们一起去吃饭、欢聚,玩起大冒险游戏来,她也一样是豁出老命去,完全不怕出丑。
不要想,不要再想,把脑子里有关徐莫的画面,通通都扫去,都清空,不要再让那个混蛋,来扰乱自己的心,但是,可以做到吗?像这样,大口地吃饭,大口地喝酒,能把他的影子压下去吗?像这样,大声地唱歌,大声地尖叫,能把他的影子从内心里赶出去吗?像这样,摧毁自己的形象,让自己像个疯子一样供别人笑也供自己笑,就能,把他所带来的所有的阴影和泪水通通都挥走吗?能吗?能吗?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是火灾,他的声带整个被毁了,差不多就是个哑吧的样子,而且肺部也严重受损,就刚刚前两天,他因为气胸发作被送进我们医院来了……”
他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呢?差不多是个哑吧了,那个,意思是,他已经完全无法开口说话了吗?那么,他是连歌都没法儿再唱了吗?尽管他一向少言寡语,大多时候,就连笑,也是无声的,可是丁缈听过他唱歌,听过他站在大树底下,用一种只能让她一个人听见的细小音量为她歌唱过,她发誓,那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婉转最动听的歌声,并不像一般男声那样低沉沙哑,而是很清亮,犹如一道涓涓溪流般,轻轻流过倾听者的心田,啊……就是那样的声音啊,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丁缈在唱歌唱到一半时忽然哽咽住再也唱不下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住了,小蝶忙跑过来抱住丁缈问:“丁编你怎么啦,怎么唱着唱着就哭啦?”
丁缈低着头,哭得说不出话。
因为她刚刚所唱的,正是她曾经听过的、也是她唯一一次听过的徐莫所唱的歌,她只是一想到不是因为她不想再去听、而是徐莫再也不可能用他的嗓音把这首歌给唱出来时,她就不能自己。
是的,她再也不能逃避自己的心声了。
她想见徐莫,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见到徐莫,可是,她能去见他吗?她可以这么做吗?
☆、【005】待毙
隔天,丁缈打电话给她的舅舅,她的舅舅,至今仍在她曾经就读的高中中执教,当年,也是她和徐莫的化学老师。
她打电话给他,是向他询问,是否了解徐莫的近况。
“徐莫?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问他?”
舅舅是当年唯一知道她曾经和徐莫闹翻的亲人,多年前,也是他,耐心地守候在丁缈的身旁,为她隐瞒恋情,倾听她悲苦的心声,为她抹去无数不甘而懊恨的泪水。
但是,由于舅舅不论是当时,还是在过了很久以后的现在,都不曾表示出任何要替丁缈出手教训徐莫的举动,致使丁缈一直到现在,都还很少主动联系他。
所以,他才会感到惊讶吧?因为这次丁缈不但主动打电话给他了,甚至还问起她曾经恨到差不多想杀掉他的徐莫。
“你是不是,已经听到什么了,关于徐莫?”舅舅小心翼翼地问。
丁缈垂下了眼皮。
“是,我听田恬说,他回老家了,而且……”
“他受了伤,很严重,田恬是不是这样对你说的?她是不是还说这都是徐莫活该的,因为他曾经背叛过你,甚至背叛过你们整个朋友圈?”
舅舅洞察一切,可他怎么就不能洞察我的心情呢?我给他打这通电话,可不是想听那些我已经听过的消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的是……
“其实,他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我是说,尽管身体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你也知道,徐莫这个人,内心有多坚强,所以,我可以说,他很好,他现在,应该比他以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好,他过得很平静,就在昨天,我去过他家了,你知道吗?他现在,就住在他以前的外婆家里,当然,他的外婆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房子很破,但他靠自己的双手把房子整修一新了,他还搞了个很漂亮的院子,种满了花,他的手,依旧是那么的巧,我问他,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他告诉我,只要念念喜欢,他就会一直住下去,对了,你知道念念是谁吗?”
丁缈不语。
念念,想必,一定就是徐莫和那个他从朋友那里抢来的女孩子一起生下来的孩子喽!
“我猜,你一定是知道的,是的,念念,就是徐莫和夏之沁的孩子,现在,那孩子,竟也有十岁了,目前就在我们镇上的小学读三年级,是个头脑非常聪明的小孩,而且小小年纪就很懂事,不但自己会照顾自己,有时还会洗衣做饭,帮着照顾她老爸呢!”
老爸!
呵……呵呵……为何突然会觉得老爸这个词好讽刺?明明,在自己的记忆中,徐莫也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而已,尽管那时候他的个子,就已经高过差不多自己的两个头。
17岁。
人生,仅有的17岁,他本该享受他生命中最自由最不羁的生活,而他,却早早地生下了孩子,并背负了一辈子都令他无法翻身的孽债,他会后悔吗?他曾经后悔过吗?在知道曾经有一条生命,因为他的迷失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他曾经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吗?
不,她不想知道什么念念,因为这只会让她更清醒地看到割裂在自己身上的伤口有多深、有多痛!
“不,舅舅,请不要跟我说这些,我,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是不是有田恬说的那么严重,既然你现在说他过的很好,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吧,再——”
“等等!”忽然,舅舅情急地叫住了她,“缈缈……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回来,见徐莫一面!”
又是这一句!
“为什么?”她冷淡而又克制愤怒地问,“为什么说我应该回去见他一面?”
难道就连舅舅也……
“因为……”舅舅说:“我听你妈说,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能好好地找个对象谈个恋爱,即使她要你去相亲,你也总是推三阻四的,虽然我没对你说妈说什么,但是你知道,舅舅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对徐莫的心意的,所以,我一直在担心,你不肯找对象的原因,是不是徐莫——”
“不!才不关徐莫的事!像他那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这样影响我?”话说至此,丁缈已再也忍不住泪水,因为她很清楚,她现在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狡辩,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啊,她为什么就不能忘记那个渣男呢?明明他已伤她到体无完肤,她为什么还会去担心他的身体健康,为什么还要这么去在意他的生死呢?
“不,我不回去见他,哪怕是我死了,我也不会再去见他一面的,就这样了,再见,舅舅!”说完,丁缈就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当天下午,妈妈来到丁缈的公寓。
她一进门,即拿出大堆适龄男青年的照片,在餐桌上摆成扇形,以供女儿挑选。
“家世、学识、财富,这些全不必挑了,老妈全已帮你过目,皆是与你匹配的,所以你要做的,只要挑中这些人里哪些个的长相是你看得过眼的就行!”
老妈双手抱臂,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状,要丁缈即刻做出回答,好像她再不做出选择,她就准备拿把大刀来把她砍了似的!明明她还只有26岁,但老妈已经急得她好像已经老到了46岁,再也没人要了似的。
丁缈只得假模假样的瞄了一圈那些照片,然后讪笑着说:“这些家伙,个个都不合格哎,不是长得一副土豆样,就是一副倭瓜样,好难选哦!”
老妈抬起手臂,一个手刀就劈下来了,痛得丁缈直叫唤,眼泪都快下来了,老妈是真的狠呀!居然下如此毒手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今天,你非得选出一个不可,至少一个,否则你明天休想走出这个家门!”
老妈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这么些年来,她靠自己一个女人的力量,独自把丁缈抚养长大,甚至把她培养到国外去,可见她的手段也是非常高超的。
可是,为什么连她都能选到一个个子高脸蛋又长得好的帅哥当新老公,而到丁缈这里,就只能选这些傻里傻气的一看就知道是宜家宜室的丑男人呢?虽然宜家宜室什么的,的确是适合结婚的对象,可是,可是……
丁缈实在是无从下手。
“老妈,其实我吧,我……”情急之下,丁缈想起了薛冰,尽管有些抱歉,但此时也只能暂时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了,“我已经有对象了……”
“什么?你有对象了?”老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谁家的小孩?多大年纪了?哪个学校毕业的?现在在哪里工作?人长得怎么样?家里有几口人?父母亲的工作单位又分别是哪里?”
天啦,老妈的嘴简直是机关枪,当初薛冰还曾笑话过丁缈的问话像是警察调查户口呢,其实真正的警察在这儿呢,薛冰,要是你现在见了我老妈,心里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唔,他啊……”丁缈只好简单地把薛冰的情况跟老妈说了一遍,主要是说他的个人简历,而避开了他的家庭情况。
谁知老妈一听完就大摇其头,“不行不行!小你6岁!开什么玩笑?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毛孩呢!这种人,最多只会和你玩玩而已,哪里会肯跟你结婚?不行!你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