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小秀鼻子已经沁出了汗珠，帽子，手套早就被小屁孩脱掉扔在一旁。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的飞快，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寸寸，帮妈妈把塑料袋拿过来。”念采薇忙不过来，只能叫小屁孩帮忙。
小屁孩应声，快速的把一叠塑料袋递给念采薇。
念长青在一旁负责找钱，小屁孩走过去，“爷爷，你要找多少钱给阿姨啊？”
小屁孩紧紧的盯着念长青手上的钱，生怕他会找错。
“乖寸寸，快去休息休息，汗都出来了。”粗糙的手在小屁孩脸上轻轻的摸了摸，“不要担心，爷爷不会找错钱的，你乖乖坐着，监督着爷爷好不好？”
老人，有时总会眼花，自从小屁孩发现念长青找错钱后，只要是念长青找钱，小屁孩都会在一旁细细的盯着，小嘴里还说着钱的数目。
小屁孩扒拉了下念长青手上的钱，确信没错后，才说：“好的，爷爷，我监督你。”
说完，转身把小板凳直接搬到了放钱的小塑料桶里，小手伸进小桶里，一张一张把钱展开，分类叠在一起。
数的时候，还不忘沾沾自己的口水数，捧着小桶，十足十的小钱婆。
正是热闹的时候，原本趴在小屁孩身边的大黄狗，不知什么原因，“刷”地冲了出去。
“小琛琛！小琛琛！”小屁孩站起来，看着街道，扫视着瞬间消失的大黄狗的身影。
“爷爷，小琛琛不见了！”小屁孩眉皱着，担心大黄狗会不见。
“寸寸不要担心，小琛琛等会儿就回来了，它认得路的。”
摸摸小屁孩的头，“寸寸，给爷爷一张五块，一张十块的。”顺带着把一张毛爷爷放进了小桶里。
有了毛爷爷，小屁孩的眉小淡立刻舒展开，乐滋滋的把毛爷爷叠好，放在小桶的最下方。
眼珠子在周围转了转，抱紧了小桶，头快探进小桶了，放在木桶里的小手，一张一张的数着毛爷爷，每多数一张，笑容就灿烂几分。
“寸寸，袋子快没了，去隔壁爷爷那儿帮妈妈借一叠过来。”念采薇已经忙的晕头转向，只能使唤小屁孩。
“好的，妈妈！”把小桶小心的放到原来的地方，离开前还不忘说：“爷爷，你要看好小桶哦！”
“去吧，爷爷会看好的。”
得到保证，小屁孩才放心的跑到了隔壁摊位那儿。
隔壁摊位是卖干货的，因为季节关系，已经撑起了一个大大的敞开帐篷。
小屁孩站在摊位前，两只小肉手握在一起，甜甜喊道：“爷爷，妈妈叫我来您这拿一叠袋子。”
“好，寸寸等一会儿啊，等爷爷称完东西，就给你拿。”
“好的，不过爷爷你要快点哦，不然我妈妈就没袋子装酥饼了。”小屁孩仰头，看着还在正在称量的摊主。
“寸寸，你在这干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磁性的男性嗓音。
小屁孩没注意声音，回了句：“我在等爷爷把塑料袋拿给我呢。”
“寸寸！”顾子琛躬身站在小屁孩身后，脸凑到了她面前。
面前突然出现的英俊脸庞，小屁孩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即一声尖叫，高兴的蹦了起来，“啊！是琛琛，琛琛！”
一个激动，就搂住了顾子琛的脖子，顾子琛也顺势把小屁孩抱了起来。
小屁孩紧紧的盯着顾子琛，不可置信，眼睛已经笑的眯成了一条弯弯的弧度。
“琛琛，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寸寸了。”柔和的笑道，大手忍不住在小屁孩红扑扑的脸上捏了捏，“寸寸想不想琛琛？”
“想！很想很想的，可是我没有电话，不能打电话给琛琛。”
“那寸寸可以拿妈妈的电话打啊！”
“妈妈说，手机里没存琛琛的电话。”小屁孩撅着嘴，像是在控诉。
顾子琛：“……”
蠢女人，挂他电话不算，竟然还不让女儿联系他！
心里小火苗窜啊窜的，有逐渐升高蔓延的趋势。
——
“寸寸，这是谁啊？”摊主看着小屁孩搂着的顾子琛。
黑色的大衣，里头亦是黑色V领羊绒衫，被西裤勾勒的修长的大腿，脚上，一双锃光瓦亮的黑皮鞋。
外加出众的外貌，挺拔的身材，自然是令人好奇不已。
像是宣誓所有权一般，小屁孩搂紧了顾子琛的肩膀，“爷爷，这是我的琛琛。”
一边说，一边接过塑料袋，“爷爷，琛琛是不是长得很帅？”
“是，很帅！”看着小屁孩高兴，摊主也顺着小屁孩的话说。
“爷爷，我告诉你哦，琛琛很有钱，很有钱哦，比你们都有钱哦！”小屁孩挥手比划着，却始终觉得比划不出来。
摊主：“……”
顾子琛友好的朝摊主点了点头，把小屁孩的脸转到另一边，“小孩子浑说的，不要介意。”说着，跑着小屁孩就往前面前走去。
只没走几步，顾子琛的脚步生生的顿住。
不远处，念采薇站在人群中，身子也跟定住了一般，没了反应。
念采薇看着小屁孩还没回来，就想去看看，却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几十天没看到的人。
脑海里第一闪现的念头便是：“他，怎么来了？”
全身黑色装扮，却不显的阴郁，反而有种别样的帅气，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攥着衣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十足十的就是个乡村臃肿妇女的着装。
略一懊恼，又出丑了。
“妈妈，琛琛来了，琛琛来了。”
小屁孩在顾子琛怀里动来动去，显然很激动，随即意识到重点，挥了挥手里的塑料袋，“妈妈，袋子我拿回来了。”
看着顾子琛缓缓的靠近，有那么一霎那，念采薇觉得周围的事物像是全都静止了一般。
前面的那个男人像是归家的丈夫，从天而降。
怀里时盼望爸爸回归的孩子，而她，则像是等待丈夫久归的妻子。
随着顾子琛的缓缓靠近，心“砰砰”地跳的很厉害，呼吸似乎也急促了几分。
手无意识的紧紧的攥住了衣摆，用力。
想着临走前自己那放浪的举动，脸颊发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男人。
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怔愣的站在那儿，视线随着男人的移动而移动。
两个多月没见，他似乎瘦了点，白了点，原本就如雕刻般的五官更加分明，在这冷冽的冬天，添了几分清冷之感。
上弯的嘴角，带着浅淡笑意的眼睛，紧抿的薄唇，自上而下的扫了一眼，直觉嘴巴一阵干燥。
舔了舔嘴唇，咽了咽口水，打算在顾子琛站定之前开口，男人却是直接越过自己，向摊位走去。
擦身而过时，念采薇清楚的听到“真丑！”两个字。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原本心里的那一点点的激动也被怒火取代。
暗自嘀咕着：“丑就丑，又不是给你看的，要你管！”
走到摊位后，脸色沉着，小屁孩看到，不禁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琛琛来了，所以你不高兴啊？”
念采薇：“没有！”
“琛琛？你是……？”念长青看着面前抱着小屁孩的成熟男人，眼神在三人之间流连了一会儿。
“太爷爷，他就是琛琛！”小屁孩高兴的介绍道。
“他……你……寸寸啊，琛琛不是你幼儿园同学吗？”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
念长青疑惑的眼神落在念采薇身上。
小屁孩撇了撇嘴，“太爷爷，妈妈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其实琛琛已经是大人了。”
“哦！”念长青点了点头，皱紧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仍没有搞清楚状况。
顾子琛颔首，“您好，我叫顾子琛！”
“老板，还卖不卖东西了？”摊位的客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喊道。
“卖！卖！当然卖！您要什么，我这就给您称。”念采薇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动作迅速的拿了酥饼，称重，找钱，末了附带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啊！”
顾子琛把小屁孩放下，跟着站在摊位前，目光斜视着身旁的人，眼皮低垂，睫毛随着眨眼而震动，小小的翦影倒映在下眼皮那儿，形成了一个小弧度的阴影。
因为忙碌，额头上的几缕头发已经湿润，双颊发红，像是白里透红的苹果一般，鲜翠欲滴，直让人想尝上那么一口。
暴露在外面的双手被冻得通红，却又灵活的拿酥饼，装酥饼，称量，找钱，送客！
一系列动作下来，脸上是顾子琛很少见到的真挚纯净的笑容。
像是……多年前台上的那惊鸿一瞥，令他心动不已。
“走开些，别耽误人做生意。”念采薇手肘捅了捅顾子琛的腰，眼睛却是不敢落在他身上。
“我来帮忙。”
伸手想去那塑料袋，却被念采薇抢过，“寸寸，还不快带你的琛琛去外面逛逛。”
私心里，特别不想让顾子琛看到这样的自己。
并不是觉得丢脸，而是这样会使她的心里的自卑更甚，总觉得以后在这男人面前又矮了一截。
“妈妈，你就让琛琛帮忙呗，刚刚你跟爷爷不是忙不过来吗？”
小屁孩异常安分的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撑着下巴，眼睛紧紧的盯着顾子琛的一举一动。
兹溜了下嘴里的口水，心里冒泡泡，感叹道：“琛琛又变帅了！”
念长青站在俩人后面，手里拿着装钱的小桶，目光复杂，似乎是找到了念采薇情绪异常的源头。
“薇薇，反正忙不过来，多个人手，你也轻松一点。”
看顾子琛五官虽然凌厉深沉，说话却是温温和和的，周身的散发的气势更是不同于这市集的人，纵使念长青没出过小镇，也能猜得到他应该不是一般人。
念采薇默不作声，看着她那副别扭的样子，念长青叹了口气，上前，挨个的给顾子琛介绍了酥饼的种类，还从念采薇扯了些袋子递到顾子琛手里，“你装好了给薇薇称，我和寸寸在后头负责收钱找钱。”
说完，从旁边摊位搬了把高凳子，爷孙俩一高一矮的坐在后面，两双眼睛盯着前面的两个人。
手背上被拍了一下，顾子琛抬眼看去，是念采薇嗔怒的表情，“发什么呆？快点装酥饼啊，装好了给我称！”
既然有人愿意被使唤，那她还反对什么？
反正忙不过来，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知道了，薇薇！”眼角上扬，后面两个字谷子车特意的加重了语气，听得念采薇背脊像是窜了风，凉丝丝的。
十几分钟后，俩人配合的越来越默契，速度也越来越快，小屁孩看着一叠又一叠的钱进入小桶中，眼睛贼亮贼亮的，堪比大功率的电灯泡。
“寸寸，你琛琛结婚了没有？”念长青眼露笑意，一边喜滋滋的找钱一边指了指摊位前的俩人。
“没有，不过琛琛现在已经有我了。”
“那你觉得琛琛跟你妈妈配不配？”砸吧砸吧嘴，觉得俩人越看越般配。
男的俊，女的俏，还都是单身。
小屁孩这么一听，双手叉着腰，瞪着念长青，脚重重的跺了一下地，“爷爷，琛琛是我的，跟我才最配！”
就算是妈妈，也不能跟她抢琛琛。
就算是琛琛，也不能跟她抢妈妈。
小屁孩懂念长青的意思的，这是想要琛琛当她爸爸的意思。
“爷爷，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琛琛是我的男朋友。”
“咳咳！”被小屁孩的话震惊到，念长青咳了几声。
“寸寸，你是不是说错了啊？”
“没有，琛琛就是我的男朋友，不信你问琛琛。”小肉手指指着顾子琛背影。
念长青：“……”这…。这叫他怎么问啊？
——
爷孙俩的对话，念采薇跟顾子琛自然能听得见。
忍不住的就白了顾子琛一眼，在遇到那带笑的深邃黑眸时，立时又撇开了眼睛。
伸手准备去那袋子时，手背上却是一凉，顾子琛的手覆在了上面。
明明很凉，念采薇却觉得有一股热气往心口里窜。
眼睛不自禁的望向他的手，手掌很大，手指很长，因为寒冷，手背上有些通红，却还是能看清楚那突起的筋脉。
“小两口干嘛呢？眉目传情啊？”摊位的一大姐儿，见两人握在一起十几秒的笑，大嗓门儿的开玩笑说道。
或许是真的嗓门儿太大，念采薇觉得周围的目光，全都朝自己看来，窘得头都埋到胸口了。
抽出手，放在摊位下，紧紧的握着。
顾子琛淡然的仿若没看到，从容不迫的把酥饼装好，拿杠杆秤称好，递给那位大姐，笑着解释道：“天气冷，帮她暖暖手。”
声音很轻很轻，听在念采薇耳朵里，却是重若千金。
话语里含着的浓浓关心，让她的心猛地一颤，抬头，望着身旁的男人。
感动！
震惊！
激动！
种种的词语，已不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顾子琛亦目光柔和的看着念采薇，忽略了那位眼带戏谑的大姐说的话：“真是对恩爱的小夫妻！”
俩人对视，缱倦温情在俩人身上满溢开，只不适时的插入了小屁孩的圆滚滚身子，与清脆的有些生气的声音：“你们俩又干啥呢？”
☆、第十四章 能看到她们母子俩就心满意足了
小屁孩鼓着腮帮子，看着还在含情脉脉的俩人，虽然不太明白，可似乎也太那啥亲热了吧！
圆溜溜的大眼落在俩人身上，很是生气。
一手拉住念采薇的手，一手拉住顾子琛的手，愤愤的对那大姐说：“阿姨，她是我妈妈，他——琛琛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妈妈的哦。”
小屁孩怕别人误会，赶忙好心的澄清。
大姐一听，大笑起来，“这小娃娃！也太有趣了点！”
念采薇面部有些僵硬，强笑道：“小孩子胡说的，不懂事，不要当真。”
“妈妈，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小屁孩扯了扯念采薇的手，辩驳道。
顾子琛却是看着那大姐，爱怜的摸了摸小屁孩的蘑菇头，“母子俩就爱斗气，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大姐暧昧的目光在念采薇脸上流连，说了句“瞧瞧，脸皮子薄，都羞红了。”之后就拎着满满一袋酥饼离开了。
只留下母子俩瞪眼瞧着身旁的男人。
“琛琛，我没有跟妈妈斗气，我明明是你的女朋友，是不是？上次你都承认了。”小屁孩撅着嘴，不满，“琛琛，是不是太久没见我，你忘记了？”
过了最忙碌的时间，大街上的人也开始变少，顾子琛见状，把小屁孩抱起来，对着小屁孩撅起的嘴巴就亲了一口。
“琛琛没有忘记，你是琛琛心爱的女孩儿。”而身旁那个女人则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冷硬的面部轮廓一下子柔和起来，泛着柔光的视线，直生生的落在念采薇身上，毫不掩饰。
无法忽视的热烈，让念采薇心跳加快，头只得瞥向另一边，却将红透的耳根暴露在了男人面前。
小屁孩得到满意的答案，羞羞的躲进了顾子琛的胸膛中。
母子俩，一下都折服在帅气男人的身上，念长青看着三人，重重的咳了两声，“做生意了啊！寸寸快回来，让琛琛好好帮妈妈卖酥饼。”
说着，上前，就要从顾子琛手中接过小屁孩，小屁孩身子一紧，“不要！太爷爷，你休息很久了，你去帮妈妈吧，琛琛也需要休息的。”
念长青：“。。。。。。”这孙女儿白养了！
念采薇：“。。。。。。”这女儿白生了！
——
脸上的热意逐渐退却，原本需要一天才能卖完的酥饼，几个小时之内，全部销售一空。
既然酥饼没了，只能收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