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念采薇脸露愧疚，“寸寸睡了吗？要不我这就去把她抱过来？”
“没睡呢，这不正等着喝水么？”拿着空杯子，眼睛却是望向顾子琛，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来吧！”从念长青手里接过杯子，顺带着把电视关了。
“薇薇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寸寸是个听话的孩子，你好好跟她说说，说的通的。”看着念采薇为难的表情，念长青也无力。
这孙女儿跟曾孙女儿都是宝，任何一边不开心，他心里也跟着难过。
尤其是听到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那整颗心啊都不知道化成什么样了。
“知道了，爷爷，天气冷，你快回去吧。”
见顾子琛倒好了水，念长青打算去接，却接了个空，“我先拿着吧，有点烫，反正我也要回房。”
看这样子，是不可能留在这儿了，顾子琛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在人家里，不能太猖狂。
——
俩人出了门，走在廊道上，在快要到达顾子琛卧室门口时，念长青才开口说：“小顾啊，你这……大晚上的，还是安稳点好，虽说我老了，眼花耳聋，可这大半夜的，还是能听见些动静的。”
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在外面无论你们怎么样，我看不着听不着，自然也管不着，可在家里，还是顾忌一点好，这大半夜的，要让别人听见了，影响不是很好，你说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看着顾子琛的反应，见他面色没有变化，念长青才端着水杯进了相隔不远的卧室。
冷清的月光，背影被拉的老长老长，从屋里出来的暖意已经彻底消失。
顾子琛站了一会儿，听见关门的声音后，轻轻的笑了一声，才开门进屋。
心里哀叹：“又是个难眠的夜啊！”
——
卧室内，小屁孩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蘑菇头，眼睛又黑又亮，滴溜溜的看着正站在门口，听着动静的念长青。
“太爷爷，怎么样了？”
“进屋了！”听见开门声跟关门声，念长青才端着水杯走到床边，脱了鞋子上床。
“我就知道我没听错，两个人又狼狈为奸了吧。”小屁孩小心翼翼的捧着水杯，直撇着嘴，很是不快。
摸摸小屁孩粉嘟嘟的胖脸，“寸寸啊，你打算在爷爷这儿睡多久啊？刚刚你妈妈可是想把你抱回去呢。”
“哼哼！我以后都跟太爷爷睡，反正妈妈都有人帮她暖脚暖床了，已经都不需要我。”
“瞎说，你妈妈怎么会不需要你？刚刚太爷爷进去，琛琛跟妈妈正在看电视，别的什么都没做。”
“我才不信呢！”喝了口水，瞥了念长青一眼，凑近，“太爷爷，你真是太单纯了，像琛琛那样狡猾的人，肯定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做着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呢。”
念长青：“……？”
小屁孩见太爷爷没接自己话，以为他信了，往念长青身边挪了挪，继续说道：“太爷爷，琛琛就是喜洋洋里面的灰太狼，你以后一定要防着他，不要像我一样，轻易的就中了他的计，吃了亏，直到现在才知道。”
吸吸鼻子，小屁孩心里很难过。
我的票子，我的车子，我的房子，就这么飞走了，呜呜呜！
“寸寸啊，你之前那么喜欢琛琛，为什么现在这么讨厌他呢？太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太爷爷说说原因好不好？”
“唔……”小屁孩仰头想了想，“还能为什么？因为他骗了我的感情，现在还想跟我抢妈妈，妈妈是我一个人的，别人不能抢的。”
小屁孩眨巴着大眼睛，说话的时候很严肃。
“那你还不理妈妈？你现在不理妈妈，不就等于把妈妈拱手让给琛琛吗？”
“那是……那是因为，因为妈妈太让我失望了，竟然暗地里撬我的墙角，明明我都说了，可以公平竞争的，可是妈妈……哎呀，太爷爷，一时说不清楚啦！”脑袋里一团乱，理不清。
小肉手拍了拍被子，把水杯递给念长青，“呼啦”一声，就钻进了被窝里。
“嘻嘻”笑道：“太爷爷，不说话了，我想睡觉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两只小手抓着抓着被子，闭着的眼睛一颤一颤的，明显是假装的。
念长青见她那模样，也没再说话，把水杯放在床头柜，关了灯。
良久以后，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被窝一拱一拱的，黑暗的屋内，小屁孩睁着乌溜溜的一双大眼，转了个身，看着已经熟睡的念长青，叹了一口长气。
睡不着啊！
看着乌黑黑的窗户，小屁孩吓了一跳，往被子里又缩了缩，瘪着嘴，低低说道：“我才不想当拖油瓶呢！”
——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念采薇就没见小屁孩的身影，问了念长青才知道，小屁孩又跟二狗哥哥出去玩儿了。
正好，出了太阳，往院子里搬了把小凳子，准备把四季豆剥了中午炒。
刚剥了没一会儿，头顶的太阳倏的被挡住，抬头一看，除了闲着没事儿的顾子琛，还没有谁？
“站远点儿，别挡着我的太阳。”手脏，也没伸手去推他，只把小凳子又往旁边挪了挪。
顾子琛没动，走到榕树底下，搬了把高椅子到念采薇身边，像个大爷似地坐下。
双腿修长，直把坐着小凳子的念采薇衬得像是小孩子一般。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弯身，凑过去，“我昨晚没睡好！”
“哦，没睡好啊，反正现在也没事，要不现在再去睡吧。”省的来这打扰她。
“被子上全是你的香味儿，我是正常的男人，你觉得我能睡得着？”
念采薇：“……”
“所以，你不觉得你要负责吗？”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去！”伸手把碍事的手拍掉，“你可以选择去爷爷房里睡。”
“不行，床太硬，睡不习惯！”
“那去沙发上去！”
“沙发太小，容不下我这大个子。”
“那就不要睡了！”把剥完了的四季豆，往顾子琛身上一丢，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不行，要睡！”
“随你便！”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想要你陪睡。”某男继续厚脸皮的凑过去，龇着牙，带着温温的笑，“要实在不行，就像上次在酒店一样，你陪我一次，我给你钱。”
只是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却只得到一巴掌。
念采薇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顾子琛，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什么叫陪他一次，给她钱？
当她是出来卖的吗？
沉着眼，瞪着顾子琛，地上的四季豆因为一不小心踢了一下，撒的四处都是。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陪你，我倒贴！”
走了一步，见她没动，才伸出手，把她脸上的污渍擦掉，“好了，别生气了，刚刚是我没说清楚，我不对，要不，再给你打一巴掌？”
把脸凑了过去，左边的脸还有淡淡的痕迹呢。
受不了他这副与平时相差太大的模样，念采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拿扫把把你扫地出门。”
“嗯，绝对不敢再胡说。”顾子琛应道，一手揽上了念采薇的腰。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俩人正蹲在地上捡滚得到处都是的四季豆呢。
头对着头，正专心着呢，一声声响亮的哭声由远及近靠近。
等声音传到大门口时，念采薇抬头，就看到心惊胆颤的一幕。
小屁孩正在陈鹏鹏他妈怀里哭的撕心裂肺，身上衣服全是烂泥，脸上满是血，额头上，捂着的一大块纸巾已经浸湿。
旁边，是脸色煞白的陈鹏鹏。
“薇薇啊，快点，开车快送寸寸去镇上的医院。”陈鹏鹏他妈一脸急色的抱着寸寸一晃一晃的跑进院子里，捂着小屁孩的那只手全是血，叫念采薇看得心惊，大脑出现短暂的晕眩，一时愣在了原地。
☆、第四十六章 兴许我跟寸寸有血缘关系
顾子琛最先反应过来，快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件刚晾好的衣服，裹成块状，往小屁孩额头上一按，从陈鹏鹏他妈怀里，接过了小屁孩。
“薇薇，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去？”顾子琛已经抱着小屁孩往外走，陈鹏鹏他妈见念采薇还愣在远处，赶紧上前拍了她一下。
“轰”地脑袋一下子炸开，双手已经颤抖，茫然的点了点头，“好！好！”
虽是这样应，可却在原地打转，颤抖发白的唇瓣透露了她此时的惊慌失措。
“婶……婶子，要……。要带什么吗？”
“不用啊，快去，快去，别担心，等你爷爷回来了，我跟他说，快跟上去。”
被陈鹏鹏他妈往前推了推，看着已经走到门外的顾子琛身影，还有逐渐远去的哭声，面色陡然发白，终是反应过来，全身颤抖着追了上去。
院子的地上，滴了好几滴鲜血，或许是因为天气冷，竟还没有凝固，有浓重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飘散。
陈鹏鹏揪着双手，一脸紧张，看着自己妈妈手上的血，战战兢兢的问道：“妈妈，寸寸会不会死啊？”
流了那么多血呢！
“瞎说什么，肯定不会，二狗子，你在院子里守着，要是看见寸寸太爷爷进来，马上喊妈妈，妈妈先回去换身衣裳，洗个手。”
“好！”陈鹏鹏心里愧疚的紧，低着头，心里是既担心又害怕。
担心是担心小屁孩的安慰。
而害怕……要不是他提议过独木桥，寸寸就不会滑倒，不会滑倒，就不会从桥上掉下去，也就不会磕到脑袋。
低头，看到地上的血迹，伸手，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蹲在了地上，盯着那一摊血迹。
——
念采薇加快脚步跟上顾子琛的脚步，听着小屁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声，心里就跟针在扎一样，嗓子眼干燥的紧，难受极了。
“寸寸乖，等下就没事了，等下就没事了。”
小屁孩双眼迷蒙，眼皮上都是血迹，是一个劲儿的哭，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一路上，遇到人，也来不及回答，紧跟着顾子琛的步伐，一边安慰着小屁孩，一边自己掉眼泪。
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这种意外，心惊到不行。
眼里泪光盈盈，入目的除了小屁孩泪水混合着血水的脸，还有顾子琛那绷紧的下颌，紧抿的唇，那样的神色还只在机场见到过一次。
相较而言，今天似乎更严肃的多。
双眸深沉，看着前面的路，一手揽着小屁孩，一手，则小心翼翼的捂着小屁孩流血的额头，时不时的还会低头看一下。
他，很紧张。
明明应该更加担心的，可不知为何，心，却一下子安宁了许多。
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声音也不再颤颤的，“妈妈知道寸寸是个勇敢的孩子，别怕，妈妈跟琛琛在这儿呢，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啊。”
安慰着，小跑着到了村外头的空地上。
走到车门边，顾子琛朝着念采薇弯身，“抱着！”
顾子琛把小屁孩放到念采薇怀里，捂着额头的手却没松开，见她抱住了，近看了下小屁孩的额头，“捂住额头，不要太用力，轻轻的，只要不再流血就行。”
“好！”手颤颤的抬起，看着已经开始渗血的衣服，心直发凉。
双唇哆嗦着，小屁孩哭着哭着已经没了力气，眼皮耷拉着，特别没精神，一个劲儿小声小声的抽噎着。
“寸寸，听见妈妈说话了吗？马上就到医院了，千万别闭眼睛，知不知道？”声音急切，恐慌不已，生怕小屁孩会昏迷过去。
“呜呜！”强睁开眼睛，应了两声，小小的肩膀抖得厉害，脸颊上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顾子琛打开车门，扶着小屁孩的头，让念采薇抱着她坐进后座。
关门，坐上驾驶位，挂挡，静止不动的车“刷”地飞了老远，扬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跟随而来看戏的人，只被呛得一鼻子灰尘，“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寸寸身上都是血？”
“哎哟，造孽啊，好好的过年，就发生这种事情。”
几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热烈，立刻就有了大致的猜想。
——
车上，念采薇抱着小屁孩的手在发抖，眼睛一直不离小屁孩，“寸寸，乖乖的，别闭眼睛，看着妈妈，看着妈妈。”尽管强忍着，可说着说着，眼眶却不自禁的发红，最后没忍住，一滴热热的眼泪就滴在了小屁孩的脸上。
小屁孩已经完全没了精神，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只低低的呜咽着，半闭的眼睛眨了眨。
车开的很快，却也很平稳。
顾子琛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在颤抖并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那么平静。
沉着眼，看着前方的路况，恨不能立刻就能飞到医院去，心里像是一锅沸腾的一样，滚烫滚烫的。
“薇薇，跟寸寸说话，别让她睡着。”
后座一时之间没了动静，顾子琛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俩人，眼睛酸涩的紧。
深吸了一口气，“寸寸，乖乖听妈妈的话，一直看着妈妈，别闭眼睛，知不知道？你要是闭了眼睛，琛琛就要把妈妈带走了。”
“呜呜！”眼皮动了动，却是完全没了精神。
“寸寸，看着妈妈，看着妈妈。”看着小屁孩发白的双颊，一股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不可抑止的就哭出声来。
低头，亲了小屁孩一口，脸颊贴着她的脸颊，“寸寸，妈妈最爱你，以后妈妈再也不骗你了，你听妈妈的话，听……妈妈的话啊。”
带着请求，带着哭腔，声音里有股绝望，颤颤的落入顾子琛耳里，打在顾子琛身上。
“妈……妈！”轻若蚊蝇的声音响起，念采薇只感觉覆上一股冰凉。
抬眼一看，小屁孩满是烂泥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妈妈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寸寸，所以这次寸寸乖乖的，乖乖的听妈妈的话。”
反手攥紧小屁孩的手，冰凉冰凉的触感，让念采薇无比害怕。
车倏的打了个转，最终在镇上的医院门口停下。
如此嚣张的停车方式，引得医院门口来往的人驻足观看。
“哎！把车停到那边去，这里不准停车。”从后面赶上来的保安见顾子琛下了车，赶紧开口说道。
顾子琛却好似没看到，眼睛阴鹜的瞟了保安一眼，走到后座开门。
弯身，双手伸出，从念采薇怀里接过小屁孩。
那保安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在看到小屁孩的模样后，却往后退了退，没再说话。
念采薇下车，紧跟着顾子琛的脚步进了医院，虽然是年关，但医院里的病人却并没有减少。
反倒是为了体现过年的气氛，医院的墙上都贴上了红红的过年贴纸。
按小屁孩这情况，属于急诊，一急诊部门，就有护士迎上来。
“走这边！”指引着俩人的路，将俩人带到了有病床的大地方。
把小屁孩放到床上，捂着她额头的手仍是没有松开。
有医生过来查看小屁孩的情况，念采薇屏息着，等待着诊断情况。
“这伤口是怎么弄的？”将听诊器摘下，扭头，看着俩人。
“不知道！”刚刚时间匆忙，根本就来不及问。
“应该是磕到石头上了。”顾子琛沉沉的问到。
“看这个情况应该要缝针，里面伤口进了小碎渣，要进行手术，把里面的碎渣给弄出来，不然伤口会感染。”
“好，那医生能不能快点？她流了好多血，我怕她撑不住啊。”
“肯定是要输血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你这儿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