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是一身高档奢侈品牌的名媛装。
第二次见她,是朋克风格外加墨镜的小太妹。
这一次,宽松的针织毛衣,搭配上纯色的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简简单单的像个邻家小妹妹。
她,究竟还有多少他不了解的一面。
文渊注意到韩易风的表情,偷笑了下,心想:“刚才还在那装无所谓,现在不也是动了心思。”
他又不禁替何诗璐默哀,能让这个为祸一方的浪子相中,可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接下来,男生们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赵舒影带着何诗璐到场地一边坐下,两个人悠闲地聊着天。
心里泛着别扭的韩易风,不断冲破对方的防守,还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何诗璐,这般分心,他明朗的瞳孔中,明显有一丝不安。
难以忍受这种不受关注的煎熬,韩易风用力直接将球砸在了篮板上,球在弹出一点后又精准地落入了篮框。
“帅气的三分球啊!韩少!”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方阵容的人,都聚过来没有特意奉承,只是单纯崇拜地说。
他,韩易风,不在乎。
推开人群,韩易风扯开腰身上的衣服,擦了把汗后,直接丢在了场上,径直走向还在谈笑风生的人。
“喂!我说,你不记得我了?”韩易风弯下腰,邪气逼人的脸凑近了何诗璐。
被毫无预兆的打断说话的何诗璐,抬起头,愣了一下,略微偏过的脑袋,似乎很努力地再揣摩韩易风掷地有声的问。
她一脸茫然而又无辜的表情,再次令韩易风有如得不到糖吃的孩子的失落感。
他不甘心,手骤然地攫取住了何诗璐的嫩肩,声调明显高扬了许多:“忘了?那天是我骑车撞到你的!”
赵舒影担心事情闹大,起身,刚要开口劝,却被韩易风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文渊向来对韩易风的一举一动颇为敏感,他发觉了韩易风有怒火的苗头,当即丢下手中的球,朝他们走来。
何诗璐望进韩易风蛊惑的眼底,丝毫不畏惧,她掰开了韩易风要捏碎她肩膀的手,身体朝上,一点点在他的眼中放大,“喔?是你记性不好吧!我记得那天和你说过,我没事。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你追讨赔偿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就像刚看过一场情节并不紧凑的电影。
都形容恬静的女子淡如水,她堪比是淡水中的纯净水。
偏偏是她这一汪毫无滋味可言的纯水,令韩易风怒火难平,直冲霄汉。
不等韩易风有下一步的举动,何诗璐已然拍拍屁股走人了。
韩易风颓然地垂落下那只愣在半空中的手,掌心处被单薄毛衣摩擦过的地方,暖的痒痒的。
于是,心也痒痒的。
“哥,……”文渊轻唤了他一声。
韩易风抬了抬手,“还记得那天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文渊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目光从韩易风身上移到何诗璐走远的背影。
“我想,也许是个好的开始。”
好的开始,从来都是由他掌控,这一次也不例外。
何诗璐走出体育馆后,感觉天大地大,却又无处可去。路过精英湖时候,不知怎的,想起了姜宇卓。大概是精英两个字,触动了她的心弦。
姜宇卓那个做起事来吹毛求疵的样子,就是精华中的精华。
她一直在湖水的附近晃悠到了晚上。
一个人能呆呆的坐在那里几个小时,还真是只有波澜不惊的她能做到。
回到静苑,发觉公寓楼的灯光将整个院内照的白亮如昼,还有,停在院落中央的那辆漆黑的宾利车。
她走近了些,才发觉车头那里有个人影晃动了下,她骇然地停住了脚步。
而那人也明显的后背僵直了下,转过身来。
何诗璐见人影是姜宇卓,身心放松了下来,但语气中还夹杂着惊慌:“姜宇卓,你大半夜的跑到女子宿舍来,该不会是为了等井轩他们吧。”
“我是专门等你的。”姜宇卓语气平淡。
他背着光线,何诗璐抑制住自己避开看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望过来的目光在这夜深露重下更加深了寒意,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等我做什么。”何诗璐咕哝了句。
她才不会相信大晚上来这里死等她的姜宇卓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姜宇卓不习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她说话,朝前走了几步,停在她几米远的地方,哑着嗓音说道:“听说,你参加了篮球社。本来么,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事,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高松和韩易风,他们一个是三代单传的富商娇子,一个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哥,无论哪一个都是是非缠身的人,你最好离他们远点。”
何诗璐不觉皱了皱眉,她闻到了空气中流窜飘来的酒精味道,难道他喝酒了?
只是因为醉酒了,所以才不分时间的跑来,拐弯抹角地训斥她的行为不检点?
“没想到,你居然找人跟踪我!不过,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打从一开始,他不就是对她放任自流吗?需要他的怀抱的时候,他只是一件外套就打发了她渴求的温暖,现在这又是闹哪样!
何诗璐没再有心思揣摩他今天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路,越过他的身旁,走进公寓。
待她全身隐退于浮光深处,姜宇卓才扶了扶额头,他今天的确有些失控。
本来,张硕和他谈起的时候,也是揣着三分的猜测,但他想到那日韩易风在风仪似有深意地看向何诗璐时,便在心中落实了那个答案。
心气不爽的他拉着张硕在酒吧里多喝了几瓶酒,趁着酒精还未完全挥发散去,他将张硕丢在了路边,自己开车飞车一路跑来找她。打了无数次的电话,她也不肯接听,他就在楼下耐心地等。
几乎全公寓的女生都将他窥视个遍,唯独少了她的身影。
他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和谁较劲,好似这么多年的耐性一时间全部用在了等她这件事上。
当初答应好了何首长专心做事的计划,在张硕汇报何诗璐每日行踪时,顷刻化为了乌有。
凉风习习,有股子淘气的寒气趁他走神,从颈间和衣服的缝隙灌入了他的身体。
冰冰的,一如他此刻矛盾悲寂的心。
姜宇卓收紧了外衣,钻入车内,扬长而去。
楼上众多窥视者卷帘而望的窗户中,其中一扇的帘子悄悄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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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谙你的脾气秉性,才不敢仰望你的怒视,不敢原地逗留,对这份感情毫无自信可言的我,只有沉默地躲在珠帘纱幔背后,于无限幻想你喜欢我的可能中,咽下对你的思念。”
By何诗璐
作者有话要说:
☆、孤独是昂贵的注解3
很多事情,抽身之后反而看得更加透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开始抗拒的人,不喜欢的事,到了后来自己的摇身一变,过往其实都显得无足轻重。
连日来,在何诗璐面前碰了几次壁,仍不死心的韩易风,再次向何诗璐发起了接近模式。
“我要喝水!”韩易风将手中的毛巾丢到半空中,最后落在了何诗璐的头顶,将她巴掌大的小脸裹了个严实。
何诗璐内心叹息一声,扯掉了头顶上的毛巾,由于摩擦起电,她的头发被带起了几缕,毛毛愣愣的,惹人喜爱。
她那天虽然挑明了和姜宇卓划清界限,但是对于他的话,她还是惟命是从,尽量避免和有事没事都凑过来的韩易风有过多的接触。
见她老老实实地要去给自己买东西,韩易风又犯起别扭,快几步地拉住了她:“你又不知道我喜欢喝什么,怎么买?我跟你一起去!”
“不就是买瓶水吗?有什么不会的,你不要总是跟着我。”
何诗璐挣脱了他握着半松不紧的手。
韩易风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说看,我喜欢什么牌子的,什么口味的?”
何诗璐懒得理他,心里犯嘀咕,这个大少爷可真不好伺候,她严重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才会要来这里找罪受。
他们的一拉一扯间,遇到了刚到场馆的高松。
“社长,你想喝什么,我正好要去给大家买水。”何诗璐摆脱了韩易风的纠缠,凑到高松身边问。
“什么大家啊!明明是只给我……”
“我去去就回!”何诗璐被韩易风吵得头疼,快刀斩乱麻,直接结束了对话。
高松对他们笑了笑,他和韩易风有过多年的交情,从未见过韩易风在女生面前,落得如此狼狈。
不远处更有发言权的文渊,一瞬不瞬看着韩易风跟小孩子似的闹脾气,亦是如此。与他心里更希望何诗璐的坚持能久一些,好治一治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
“哎,我说,你这个小丫头……”
出了场馆,韩易风本就不足的耐性被连日来的消磨耗的所剩无几,他加重了语气只为了能博得何诗璐的注意。
“我不是小丫头!”何诗璐却毫不客气,猛地转身呵斥他,差点撞到韩易风的怀里。
她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吧,小狮子。”韩易风还是没出息的举起双手,表示妥协。
何诗璐疑惑地看着他,“你调查我?”
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她有“小狮子”的绰号的。
“也不是调查,就是想深入的……了解下,懂吗?”被抓包的韩易风委婉地措辞。
何诗璐对他的无赖十分无语,索性不再理他。
韩易风心急地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去!”
何诗璐挣扎了几下,无效,只好任由他拉扯。
韩易风用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将她“拎”到了自己的座驾前,正好借此机会在何诗璐面前大肆地炫耀一番。
何诗璐对车子的品牌并不了解,只是因了姜宇卓他们,才勉强认识一个牌子。
不过,她还是看得出韩易风的车子十分的嚣张。
很少能在大街上看到过这种别具一格的设计,完美流线的车身,狂野不羁的光亮色泽,倒是和它神经错乱的主人有些相似,她不觉笑了笑。
韩易风见她笑了,心里笃定,所有女生都是爱慕虚荣的,包括她何诗璐,无一例外,更加坚定了他绝对会追到手的信心。
不过,笑归笑,何诗璐还是很理智地指出:“太夸张了吧你,前面不远不就有个超市,又不是搬家,还弄辆这么稀奇古怪的车!”
以为她是在故作矜持,韩易风不满地说:“何诗璐,你是真不认识还是装迷糊呢,这辆全球限量款的典藏布加迪威龙,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怪物了!”
他摸了一把爱车,像是母牛在护犊子一样。
这可是他众多私藏车中,唯一钟爱的一台,刚开进校园的时候,赚足了眼球,要不是为了她,他才不舍得开着它在校园这地方招摇过市。
“它是谁我管不着,倒是你,能别总挡在我面前吗!”何诗璐不愿和他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带你去个地方。” 韩易风硬是将她拖到了车上。
“喂!”
何诗璐抗议无效的声音淹没在布加迪威龙的引擎声中,车子于路过的人们惊羡赞叹的神色中使出了校园。
汇入川流不息的车队后,韩易风通过后视镜瞥了眼悠闲欣赏街景的何诗璐,心气不爽不要命般,死踩着油门。
加足了马力的布加迪威龙毫不逊色地叫嚣着疾驰在马路上,在向何诗璐证明它不止是个怪物,而是多么的雄霸领航游走在奢侈品牌的前沿。
何诗璐拉紧了安全带,表面依旧不露声色。她没什么好畏惧的,更不能在韩易风面前露怯,她知道韩易风正等嘲笑她的柔弱。
她不想给他取笑的机会,硬是较上了劲。
韩易风发觉自己的胡闹并没有换来何诗璐半点惊心动魄的焦虑神色,不甘心的又打开了车棚,顿时凉风从四面八方一拥而进,何诗璐的头发也于强大气流中乱舞。
她不得不佩服韩易风选车子的眼光,想必这辆车子轻极了,才会在其它车笨重地龟爬时,任意妄为地穿梭其中。
于内心中实属无奈地叹息,她伸出手拢住了自己的头发。
那一声轻叹,落在韩易风的心头,好似童年母亲抚摸他脸的温暖手掌,不自觉地,韩易风降低了速度,踩在油门上的脚,渐渐松开。
狂野的布加迪威龙,总算有惊无险地停靠在了人烟稀少的,一处庄重无比的类似别墅门前。
何诗璐下了车看到门口上方悬挂的商牌,这才恍然明白,韩易风为何说她不懂他要的牌子和口味。
这是家专售红酒的店铺。
一楼的半间店面里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红酒,这些陈列在屋子内部昏暗地方的瓶子里,暗红的液体令人看了就发憷。
“韩少,今天还是老样子?”
两人落座后,店长亲自过来招待,熟稔地问道。
何诗璐斜睨着韩易风,见他食指轻轻地敲击着玻璃桌面,似在斟酌。
“不……就Vodka好了。”等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场,韩易风扬了扬迷人的双目,对上了盯着他看很久的何诗璐自说自话:“你可算是正眼地瞧了我。知道我为什么点Vodka吗?因为它属烈酒……醉了的人,才能做更疯狂的事!”
他痞痞地笑了下,露出一排洁白光亮的牙齿,闪的何诗璐头晕。
“我看,疯狂的你,醉后不是人!”想起刚刚那些躲闪不及的车子,被韩易风甩掉很远后,依然愤怒地鸣笛,何诗璐就闷闷地摇头。
这家伙,绝非人类。
韩易风慢条斯理地尝酒,何诗璐就在一旁默不做声的等。
时光慢慢流散,店内的低沉的音乐回荡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周身,何诗璐一度以为自己要被这闲适安逸的光景催眠。
这时,门口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凌乱而又夹杂着怒气。
何诗璐顺着韩易风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双眸回望,是姜宇卓和张硕带着几个人用“闯”的方式,走进来。
明显,门口侍卫没拦住。
姜宇卓没理会韩易风,应该说从进门的一刹,他的视线中只有那个因他的出现而略显慌乱的女生。
“何诗璐你长脑子了吗?我前几天刚和你说过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姜宇卓一把拉起了还在怔忪的何诗璐。
何诗璐没站稳,重重地撞在了他常年锻炼有佳的坚硬胸膛上,肩膀处传来阵阵疼痛。
“你……”
“我带你回去。”姜宇卓低沉的沙哑声从何诗璐的头上倾泻而下,带着些许温柔,又有半分隐忍。
何诗璐明知无力却也还是象征性地挣了挣被抓牢的手腕,她讨厌情绪不明的姜宇卓,甚至能感到他的关心和介意,但对他来说即使失误产生错乱的情绪,也要克制的将它隐藏很好。
韩易风喝也喝够了,看也看够了,站起身来,拉扯整齐了衣服下摆,凑到何诗璐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下一次带你去个更隐蔽的地方,把你藏起来。”
“好。”
他绝对是故意的,何诗璐也欣然地愿意陪他演戏,也许只是为了气气姜宇卓,逼他敢于承认自己的心声。
在姜宇卓每一寸寒意的冷眸都要凌迟了谁的神色中,韩易风大笑着走开。
他的座驾刚飞奔而去,姜宇卓便松开了何诗璐的手,恳求的语气说出:“我希望你能懂得爱护自己。”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沉沉。
何诗璐耳边还在回响姜宇卓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懂得爱惜自己,她何尝不懂,这么多年来,她将自己原地束缚,坚固的内心树立起重重围墙,又建立了层层防线,为了不就是能成为姜宇卓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