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找!就你那个臭名声,你敢拿身份证出来吗,你敢带我去住酒店吗,你那些破卡里面还能取得出钱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来看看我的脚,残废了,你要把家里闹成什么样你才满意?你害死了你妹妹,逼走了你爸爸,你居然带我逃出来,住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云裳倒油下去,手都在颤。想洗菜,水却只流出了一点点,冲刷干净泥污,就停了。
她想起房东说她们无证件居住,必须六个月起租的变态规定,她交了四个月的租金在这里,却因掏不出剩下的,而被迫停了水电。
但她不顾那些,绕了三条街,就为了买一份今晨最新的报纸。
“我要住酒店,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去!!”邱锦素继续闹。
云裳不理,把青菜撕碎了直接放下去,二手锅里冒出烟来,劣质的油就是有这种特性。
“你听见了没有!!”邱锦素暴怒。
云裳怔怔地放下锅铲,手颤抖着拿起刚刚看的报纸,上面内容很显著——“F国残余死士部队于京都流窜,最高军事首长面临撤职”。
她知道,她有机会逃出来,是拜霍斯然出事所赐。
现在哪怕她藏匿在这种地方也知道,霍斯然为救人质差点牺牲了性命,芮恩被捕,余党在京都流窜的目的不过就在于——要置他于死地。
呵。
看看。
林亦彤,这就是我跟你的差距。
他跟我云裳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至少几年来忍气吞声能换的平安无事,高枕无忧。可不过才刚刚改朝换代,她云裳刚刚没落,换做那么个女人在他身边,他就差一点丢了性命。
云裳是多聪明的人,不要以为她不知道,霍斯然豁出性命去救人质,是哪个贱蹄子的唆使。
没错,霍斯然毁了她全家,甚至毁了她的前途自尊。
可如果她爱这个男人是在自己前途无量自尊自爱的前提下,她就不会做出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
这世上,只有霍斯然一个人不相信,她爱他,超越了生死界限,伦理道德。
“云裳!!!”邱锦素快要发疯,抄起身边所有的东西砸向她。
“是我的过错,看错了药,给你输进去,导致你小腿残疾,瘸了,”云裳转身,苍白的脸如幽魂降临,“你要我道歉几次?你是我妈妈,我,不是故意。”
“那你妹妹的事呢?”邱锦素嘶喊,怒极攻心的眼眸透着猩红,悔恨自己生出这么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对她也不是故意?就是你,你毁了我们全家,你害得你爸爸都不肯要我了!!我像过街的老鼠,不敢露面,连向娘家求助都不敢!怎么不是你个败家子死!!”
被自己亲生母亲这样骂,又半句都无法反驳,云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过身,握着滚烫的导热的锅铲,炒菜,连温度烫到手心起皮都不松开。
的确是痛。
霍斯然的手段,已经害得她,生不如死。
被烫破几层皮的手颤抖着伸出去,关火,将炒好的菜端出来。
“你先吃,”她脸上有被邱锦素拿东西划出的血痕,小脸冰冷如鬼一般,哑声道,“我出去有事,晚上再回来。”
*********
下午。
东城广场上,一个女人收紧披肩,穿过鸽子扑棱起伏的广场中心,走进了一间网吧。
交出身份证,简单地记录后她坐了下来。
屏幕倒映着她还画着残妆的脸,她把自己充好电的手机放在桌上,接上USB口,打开宣传度最高的网页,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
正文 327 给他来个无性婚姻,憋他半辈子?(3000+)
她庆幸自己,手段狠绝却不自负,哪怕曾经在最接胜利的那一刻,她心底最深处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
手机屏幕亮起,已经通过USB口与电脑连通。
云裳调出里面最隐秘的加密文件夹,打开,里面齐刷刷地闪出一整个文档的照片来,全部都是霍斯然跟林亦彤的,各色亲密照片。
这是曾经,她为制造林亦彤是“荡妇小三”的舆。论新闻,所准备。
后来的事她不想提,霍斯然为了还原她的清白,不惜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单方解除婚约,引导脏水全部往他这个“负心汉”身上泼。
思及至此,云裳脸色还是骤然白了一下,她不愿再去想,霍斯然有多爱林亦彤。
——我也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十六岁为他挡下岩石,背部真皮受损留下终身伤疤;二十三岁随他赴黑河险区,诱发癌细胞险些丧命;二十四岁,他却因她那些龌龊不堪的手段,毁了她父亲,弄残了她母亲,让她妹妹在牢里被监禁一生……离家破人亡,似乎只剩下一步了絷。
霍斯然出事的那个晚上,滨海隧道塌方的消息传遍全国,没人知道,她云裳那时也在这一片贫民区的楼顶,跪在满地的油污之间,想着如若他死了,她也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做过那么多坏事,可没有一件是想真正伤害他,她敢掏心掏肺地这样说。
注册陌生ID,上到现今传播度最高的网络论坛上,将那些照片一张张发上去,附上标题——“君若磐石,妾如蒲草”。
她有意美化和放大他们的爱情,目的,就是让有心人看到。
最末的一行,她用F国本土语言敲下一行字,是个较为隐秘的地址。不出三天时间,一定会有人联系到她的。
F国的本土语言很难学,但当初霍斯然被调去F国参加军事交流两年,她云裳就花了一整年的时间去学习这门语言,哪怕后来证明没用。她二十二岁之前打拼事业塑造自己,是为他;二十二岁后回国至今,百般耍诈手段层出不穷,也是为他。
他不该为你奋不顾身,置生命于枉然;
你不该如此不知好歹,以为自己真配得上他的命。
林亦彤,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做完这些,她小脸泛着几分冰冷拔出了数据连接线,起身,幽幽离开了那喧嚷肮脏的网吧。
*****
医院的傍晚,喧嚣声渐次减弱,忙碌却依旧。
那个纤瘦的身影走在走廊上,穿过各个病房,查验指标,并记录,虽然看起来认真却实际上心不在焉,外面雷声闷闷地轰隆着,要下雨了。
“小彤彤,”小楼媚声叫着她,笑着跳出来,掌心里托着一小袋陈年山楂递给她,“来,忙了一下午了来点下午茶,骨科那个小帅哥从家乡带的,味道特棒你尝尝。”
“酸吗?”她稍微挪了一点点注意力,到那一小包纸包状的山楂身上。
“酸啊,味儿很够。”
她只抿了一小颗,纤眉轻蹙起来,小手搂紧胸前的病历夹:“我不大能吃酸的。”
小楼闻言瞪大眼睛,笑起来:“不是吧?真不爱?”说着瞅瞅她平坦的被医师服笼罩着的小腹,“不过你放心,你应该很快就爱了,女人嘛,到了这个年龄就该为一些事情心急了,就算你不急,你家那位也会急吧?”
明明是同事看她心不在焉,想让她分心才跟她逗乐玩笑,林亦彤却一下子怔了,纤指轻轻捏着那一小颗山楂,没了声音。
连小楼都以为,他们的结局,是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如普通夫妻,结婚生子。
“怎么,难道你还犹豫?”小楼吐出山楂核,眼睛眨巴眨巴地问她。
林亦彤摇摇头,眼角眉梢之间全是柔美淡然的风情。她不犹豫,这么多天以来她在他身边,做什么都很自然,他们会一起,没任何人会怀疑。
“我和他是我们的事,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言论和理所当然地以为,就做给别人来看。”她轻声说,嗓音柔和笃定。
“你想干嘛,为惩罚他以前的傻笨愚蠢,给他来个无性婚姻,憋他半辈子?”
小楼这话说得狠,但想想看,倒不失为一种惩罚办法。
“不知道,”她回答得很干脆,“我还没想好。”
说这话时唇齿之间都被酸到有些苦涩了,无性婚姻倒没有什么,但哪怕是有性又如何?霍斯然还不知道她生育几率小得可怜的事实。
小楼兀自觉得她跟霍斯然在一起时,两个人周身有一种气场,仿佛他们的世界别人怎么看都无法看懂一样。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吧。”小楼闻言想回去了,走到一半又扭身回来告诉她,“小彤彤,秦姐跟我讲说下午的决策应该不会直播了,你要等,还不如晚上看新闻联播。”
真的?
那她这一个下午的走神和心不在焉就白费了,林亦彤纤眉绞着,不一会领悟过来,看着她:“你们是故意的吧?不提前告诉我。”
小楼无辜摊手:“有人想看林医师等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啊,真是奇怪的癖好。”
正经的救死扶伤的地方,居然有一群这么爱看热闹的同事,林亦彤无奈,抬起手腕看看表,眉心才舒展开来,好歹下午已经过去了,她可以下班,然后亲口问他。
“林医师,ICU302病房的东西收拾好了,怎么拿走?”有人探头出来在走廊最尽头喊。
看看,又是一个看热闹的。明知道302病房是霍斯然的病房,故意逗她是么?
“他会回来自己拿。”她不经逗,直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霍斯然是不会允许她独自做这种该男人做的事的。
………………
到下班时,果然大雨滂沱。
林亦彤去住院部办了出院手续出来,从口袋摸出一张霍斯然走前留下来的卡,递过去。
“密码。”住院部小李拿密码器过来给她。
密码?
林亦彤懵了一下,他走前忘记问他了,他怎么也不交代?
纤指覆上去,按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正确。
半弯出院结算证明,她转身,却猛然撞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怀抱,后面排队的人很多,但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不是排在她后面的人,退开一步一看,果然是霍斯然。
“你没有撑伞吗?”林亦彤纤眉微蹙。
“有。”霍斯然简短地回答,不过是下车的时候稍微淋了一点。
“这是卡和收据。”她把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拿好。”
她纤细的身影在跟前晃,晃得霍斯然心神一阵乱,轻轻扣紧她的后脑,问:“回家?”
她一怔。
接着轻轻退出来一些,很正经地看着他,说:“房产是我的,你是说,回我家?”
霍斯然明显忘了这茬。
一时之间他的大男人气概被削弱得半点都不剩,掌心覆上她的脸,缓缓抚摸:“彤彤……”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不分你我了。
她清亮的水眸却眨啊眨的,故意就等他说出那句话。
霍斯然凝了她半晌,低低笃定地说道:“回家。我们还有话要说。”
——他没忘了今天的约定。
*****
军用车驶过医院的大门。
前方有看不见的坑,车轮陷进去又出来,溅起了满地的水。
陪同而来的有两个军官模样的人,一个司机一个坐在副驾驶座,还跟霍斯然边走边商量着事,甚至递过一份名单给他,让他看。林亦彤坐在旁边,听不懂,只好枕着他的肩膀,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手一直轻轻掐着他的左臂,看恢复得怎么样。
而这时的医院门外——
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在伞下看着报纸,棕色厉眸从帽子和竖起的高领之间抬起,定到那辆军用车上,泥水溅了他一身,他也一动不动,目光只盯着车里那个男人和女人,眼神犀利如刀地目送他们过去了。
。。
正文 328 照你说的,我们谈谈(3000+)
车子倏然滑入了漫天暴雨中的车道。
男人戴着帽子,帽檐下才隐约可见棕色的密发,这下把遮掩脸部的报纸拿开,异常明显的外籍轮廓便露出来。
他掏出手机再次看了一眼论坛上那个爆红的帖子,最下面的那一行地址,默念一遍,记住,然后打开定位地图,定位到了那个位置。
倒是真的很偏远,在京都城西靠近省界的地方。
收回手机,男人将帽子重新戴好,冒雨而去。
………………
“岑副书记说了,这件事多少要参考你的意见,这些年你跟下面接触比较多,谁最合适,其实最了解的是你……”前面,一副军区政委模样的人转过身说。
后座上,霍斯然翻着名册,深邃的目光扫过后面的注解和功勋事迹,发现漏了一项艟。
“由我来选,不怕我拂了有些人的红三代背景,只看战功事迹么?”
军区政委笑得尴尬:“这些当然也要考虑,但书记的意思是,功勋在那儿,背景这东西只要台面上说得过去就好,毕竟有你这个毫无背景单枪匹马闯入委员会的黑马在先,后面再选人就有破例的先例可循了。怎么样?”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名册上:“有没有你中意的人?”
霍斯然翻过一页,看到上面某个人的照片名字,削薄的绛红色唇瓣轻启:“许傅然。”
“嗯,”军区政委点点头,眼里有赞赏的目光,“岑副书记的意思也是这个人,第一资历够,第二战功也算卓著,只是为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罢了,要说第三,是书记发现你这些年在军区都比较重用他,演习的时候也是他帮你调动了剩下所有能调动的兵力。”
霍斯然慢慢将名册合上了。
两人什么都不说,只此就差不多达成了意见,军区政委知趣地拿回名册,头一抬,看到还在摆弄他胳膊的林亦彤,这女医师水眸清亮动人,看上去也很乖巧柔美,但应该也不会听不出来,他们刚刚是在讨论什么事。
到路口时,后面有辆车追上来,要找霍斯然说什么事,他们只好暂时停车,霍斯然独自下去了。
车里徒留两人和司机。
军区政委想了想还是要跟她说明一下,毕竟已经确定,她会是霍斯然后半生的那个人。于是笑笑开口:“斯然的处决不会在今年生效,大约会在明年过年以后,上面会以伤势需修养为由让他低调退位。请你理解一下,这是书记和委员会的意思。”
那小女人这才回过神来,他是在跟她说话,于是淡然地点点头。
军区政委眉心一蹙,不解:“你不在意?不想知道为什么?”
她双手轻轻撑在身侧,侧过小脸隔着窗外的磅礴大雨看着霍斯的身影,道:“你说。”
“斯然的性子比较躁,冲动,嫉恶如仇,看看他上位以来这些年做的事,你就大概能懂了。他这种性格的处事后果,很动。乱也很强势,虽然这些年落下来是打响了我们的名声威严,但是同时也会带来同等的危险与蠢蠢欲动的威胁,你看这件事就知道了。所以我们上面需要一个平和点的人来稳定局势、维持表象,不是他不好,你懂?”
她依旧点头,轻快得仿佛很早就知道这些事,眼角眉梢的妩媚与淡然那么明显,注意力和目光都只落在那个男人身上,见他要过来了,她小手伸过去提前打开车门,不顾暴雨席卷着袖口,让他进来。
军区政委蹙眉很深,很难理解林亦彤的这种反应。
但他很快就懂了。
这小女人,聪明得什么都明白,但她在意的就是霍斯然这个人,而至于他是什么身份,她完全没有那么在意,甚至,无论什么她都自然而然地接受。
进来后,她要伸手关车门,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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