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陈给王凯形容过当时的情景,本来在另一座城市上班的阿陈突然接到杨琳的电话,说她回镇上了,要跟阿陈分手;正在工地上顶着暴晒干活的阿陈接完电话后立马给老板请假,换了一身衣服就立刻乘车往家里赶。
阿陈是在上午十一点过接到的电话,赶回小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过,期间没吃一口东西,没沾一滴水;回到镇上拨通杨琳的电话,得知她在小镇旁边的庙门前,阿陈一口气跑上了小山,来到庙门前。
杨琳正在庙门前和余浩有说有笑的聊着天,阿陈觉得这没有什么,以前和杨琳闹矛盾吵架后两人都是找余浩诉苦,再由余浩两边劝说,在余浩劝说过后,他和杨琳会很快的和好如初。
“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余浩”杨琳冷冷的说出这句话,阿陈瞬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两眼开始发红、布满血丝;之后阿陈一言不发的走到旁边的破瓦堆旁,捡起瓦片放在面前,用拳头狠狠的砸下去,一拳又一拳,不知道砸碎了多少瓦砾,鲜血从手上缓缓的、不停的滴下,阿陈却完全没有知觉,感受不到手上传来的疼痛,只是不停的、愤怒而麻木的挥着拳头砸向瓦片。
最心爱的女人和最要好的兄弟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谁过来劝说、阻止他的自残、发泄;因为天气酷热、长途奔波,加上心底的难受,怒火攻心之下,阿陈觉得心头一沉,晕倒在地。余浩和杨琳一直在旁边冷冷的站着,直到几分钟后阿陈自己醒来,接着开始用拳头砸瓦片,他们两个人才冷漠的离开;阿陈直到把那一小堆瓦片全部砸完,才一个人踉跄的走回家。
他们闹分手的时候,余浩给王凯打过电话,说不知道该怎么办,让王凯帮忙出个主意。余浩说他本来一个人在镇上安心的打发着暑假的无聊时光,然后杨琳和阿陈先后给他打电话,说又闹矛盾了;余浩想着以前他们两个人一直矛盾不断,自己每次都得苦口婆心的劝半天,他们闹上一场后又是恩爱无比,有两次自己没居中劝说,他们两人闹了两天后也是恩恩爱爱的,劝和不劝区别不大。
余浩以为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小打小闹,也就没放在心上,任由他们折腾,以为过两天就会风平浪静;结果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杨琳晚上从市里回到镇上,说要和他在一起,他当时拒绝了;第二天,阿陈从外地赶回来,给他扣上了勾搭嫂子的帽子,所以他当时只有沉默。从山上下来,杨琳又说喜欢他,他埋着头往家里走,杨琳流着眼泪拉着他不放手,让他彻底没了方寸。
余浩没了办法,只好问王凯怎么办;王凯当时觉得杨琳是在报复阿陈,才会说喜欢余浩,要跟他在一起,所以劝余浩谁都不搭理,闪到一边,等他们都冷静下来再劝说两个人。余浩说杨琳是认真的,他看了杨琳给他的日记本,杨琳是从两个月前就对阿陈没了感情,喜欢上了他;他说那时候起杨琳就经常给他打电话,他当时没多想什么,每次都会和杨琳随便聊几句,没想到杨琳是对他动了感情。
“你始终记住一句话,朋友妻不可欺,你和阿陈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兄弟”王凯不知道具体该劝些什么,只能如此提醒。之后余浩开始躲着杨琳,他先是去了市里的朋友那暂住,杨琳得到消息后很快出现在了他朋友的门前;然后余浩又偷偷溜回了学校,结果杨琳从朋友那问到了余浩的行踪,又出现在了余浩就读的大学校门前。余浩避而不见,杨琳就在那边找了份工作,不肯离开;两个月后,余浩在杨琳朋友们的劝说下终于还是去见了杨琳,再往后,余浩在杨琳执着的坚持下、和她那群朋友的劝说下,跟杨琳走到了一起,确立了情侣的关系。
阿陈受了刺激,给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诉苦,但是他表述的语气有些过火,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安慰了他几句后,从感情上同情余浩,觉得是阿陈把杨琳和余浩逼到了一起;毕竟阿陈以前的行事风格过于霸道。除了阿陈找上门来诉苦的时候劝说两句,多数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不愿卷入他们复杂的感情中去。
最爱的人跟着最好的兄弟走了,自己只剩一个人,同学朋友都觉得这件事最大的责任是在自己身上;阿陈开始变得消极,天天买醉,上班的时候常常走神,弄得身上添了不少伤口,晚上严重的头痛失眠,不由自主的想起和杨琳在一起时经历的一切。王凯和阿陈、余浩的关系都不错,也算经历了一场深刻的失恋,所以王凯是唯一那个愿意一直劝阿陈走出来的人。
以前意气风发的阿陈现在变得颓丧沉默,看着他的憔悴样,王凯有些心疼,想起了自己失恋过后的时光。成天被颓废茫然包围,不知道方向,整个人死气沉沉;和徐璐分开后的一年时光里,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失眠,然后去回忆关于她的一切,每次总会觉得头痛无比;那时候,每当想起徐璐,总会静默的低下头,陷入一种难受的感觉中。王凯和阿陈都经历了失恋,只是情节状况不同,但都是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有些话聊。
阿陈失恋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完全还在痛苦中,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王凯失恋已经有一段时间,慢慢的走出了颓废期,开始积极的想着未来。王凯听完阿陈诉说的难过后,告诉了他自己走出失恋阴影的方法。
世界是由物质组成的,现实的本质就是物质;没有物质作为基础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爱情不仅需要鲜花,也要牛奶面包来填饱肚子;你如果给不了物质基础,用什么和她共度未来?你如果心里真的有她,还想把她追回来,想要和她过一辈子,你现在就不能再颓废下去,要积极起来,去挣钱、积累物质基础,你如果没有打好基础,她回来了,也是跟着你吃苦。
现在不要想着失恋了很痛苦,然后就放任自己颓废,这是很不负责的做法,颓废一段时间就要勇敢的面对她现在已经离开了的事实,给自己选一个方向定一个目标,找到生存的动力,努力的争取实在的东西,因为我们生活在现实中。要告诉自己,只要自己把物质基础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把她找回来,再也不分开,定一个时间,三年或者五年,自己一定要积累多少物质,然后为这个目标去努力,到了那个时间点,纵然你不一定能把她追回来,但是你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物质,可以保证最基础的生活,可以选择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不会因为失恋了就一直颓废,到后来一事无成。
把挣取物质和心底念着的人绑在一起,与其说是走出失恋,其实更像是躲开失恋的阴影,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的地方,把自己心底的情感化为动力让自己追求现实的物质。
用物质捆绑爱情的想法,王凯不知道是不是还算爱;可是真要这样过上几年,争取到更多的物质的可能性会大得多,到时候把此时的感情从现实物质中剥离出来,也许会很难受,因为长时间绑在一起,或许它们已经根深蒂固的融合,到时候发现她再也回不来,会不会加倍的痛苦难受?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几年的时光让物质欲越来越强大,吞噬了所有的注意力作为养分,那份感情、关于她的执念会不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枯萎消散,灰飞烟灭,只剩一个名义上的空壳?自己走出失恋的同时,也永远彻底失去了那个人、那份感情?
王凯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但是从现实出发,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把感情丢给时间,把自己留给现实;如果执念够深,心性够强大,只会对她越爱越深,就像经过时间洗礼的烈酒,越来越醇厚;把对她的情感作为一颗种子置于心底,等着时间给出结果。
所以王凯把关于徐璐的执念转化为掺杂着追求物质的信仰,用心遵循。关于她的一切,不闻不问不提,深藏心底,刻意的疏远一些人,不让自己对别的人动心,期间把所有心思用在积累物质上,不惧孤寂、不畏苦难;坚持单身到设想的期限,再去面对遇到的一切;王凯坚定的在心底执行着。
王凯不知道阿陈听进去了多少,会不会赞同自己的想法,只是作为好朋友、好兄弟,该劝的就一定得劝,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走出失恋的阴影,好好面对生活,至于感情上的事,只得等走出阴影再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学徒生活
大年初二的同学聚会很是热闹,但是和高中毕业晚会一样,徐璐没有出现;她已经在另一座城市定居,实在没必要放着家里热闹的团年不过,大老远回来见一群关系很一般没多少感情的同学。王凯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失落,笑着和同学们度过了一次难得的聚会。
开年过后,打工族开始陆陆续续出门上班,王凯耐心的等着幺叔的通知,幺叔说正在接洽一个工期大概两年的工程,但是具体开工时间未定。正月十四的傍晚,王凯打完篮球刚回家,接到了大表哥打来的电话,说他现在工作那边在招辅助工,问王凯要不要过去。
所谓辅助工,就是打打杂、跑跑腿、递一下东西什么的,王凯过去的话,在空余时间还可以跟着大表哥学学焊工技术。大表哥是有国际焊工证在手的,时常在国外工作,以焊接输油管道和船舶为主,他的焊接技术比王凯幺叔可是高明了不少。大表哥上班的地方和幺叔洽谈的工地在同一座城市,两个工地隔得很近,同在一个海港边。
幺叔的意思是让王凯先跟着大表哥去上班,学习焊接,等那边工地完工后再过他这边帮忙;大表哥说他那边的工程是定在六月结束,但是他们氩弧焊工会在四月底退场,王凯过去不用待太久就可以去幺叔那;王凯想着幺叔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工,先去学习技术也好,当晚就联系车票。
第二天一大早,王凯收拾东西从镇上乘车去市里,然后转车去大表哥那;上午九点过,王凯刚登上班车就接到了许霞的电话,她说今天是王凯的生日,她正准备和“王二”一起到镇上陪王凯过生日;王凯谢过她的好意后说自己已经上车,马上去远方上班。
客车一路走走停停,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大表哥把王凯带到村里的餐馆吃了晚餐后,告诉王凯明天要休息的话就在宿舍休息,要想上班就六点半起床吃早餐,跟着他一起去工地上班。他们住宿的地上到上班的地方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到食堂吃早餐,七点前坐上公司大巴前往工地上班,中午十二点开饭,由皮卡送饭上工地,下午一点上班到六点,然后乘车回驻地开饭。
王凯一早跟着大表哥吃过早餐到了工地,由于大表哥先前找领班沟通过,王凯的工作内容很是轻松。上班的时候帮焊工们放一下焊线,再照他们要求去库房领取相应的焊条,风大的时候帮着搭一下挡风布,然后就守在焊机箱旁,听指挥帮忙调节一下电流、倒一下焊把,偶尔去库房拿一下打磨机、磨片、玻璃片这一类下东西,中午下班的时候关一下焊机,上班再打开,下午下班的时候就帮着把焊线、焊条桶这些东西收到柜子里;一天的工作就此结束。
中午吃完饭过后大家都是找地方休息,王凯则和其余辅助工一样找地方练习焊接。工作轻松、还有机会学习焊接,虽然工资低了些,工作时间也比较长,但是王凯觉得还是可以接受,至少这里不会像跟着幺叔那般随时挨骂,也没有跟着老赵那么大的压力。
这里的一切都不错,唯一让王凯觉得不爽的就是吃饭问题。伙食由公司负责,每天工人们都是准时到食堂免费就餐;早餐一般是前一天晚上剩饭熬出来的稀粥,搭配一个鸡蛋一个馒头;这点东西只够坚持到上午九点过,所以每个工人上班都会带些干粮应付。
午餐是送到工地上的,每人一份菜装在快餐盒里,送饭的皮卡一到工地一群人就涌上去在菜框里抢着拿菜,后面挤过去的拿到手里的菜盒基本都被撒了大半出来;饭是用电饭锅装在一边,自己去打,饭碗和筷子当独放在一个框子里,当然也是由自己去拿。食堂准备的东西份数都是够的,但由于工地分为南北两区,加上起重工这一个独立分支,三足鼎立之下,吃饭时自然没那么平静;加上所有队伍的饭菜都是放一起的,上班的几十号人来自天南海北,所以拿菜打饭就一直是一片混乱。
其实食堂的菜很难吃,一荤一素都是先用白水煮熟,用少量的调料随便回了一下锅就算完事,虽然每个人吃饭的时候都是对着饭菜一脸鄙夷,但是领菜的时候一直都没消停过,活脱脱是一群闹饥荒的灾民。食堂的菜实在太难吃,每个人都会带佐餐的开胃菜;中午开饭的时候,桌子的品种五花八门,什么橄榄菜、饭扫光、老干妈、瓶装小米辣、榨菜等一应俱全,抢饭的时候激烈无比,坐下来开饭后大家倒是一片和谐,相互交换着自己带的佐餐菜食用。
听大表哥说,最开始的时候,南北区的菜没分框放,碗筷也是刚好准备那么多,工人间打了几次架,因为有的人一份不够吃会多拿,碗筷也会乱拿;后来食堂分框放,碗筷也多准备了些,才没出现打架状况。一个人要去拿菜,然后拿碗筷,再去打饭,有时候根本忙不过来,那次丁辉去晚了些,好不容易拿了菜,回过头来饭已经被打光了,只留下一口空锅,一气之下把锅给砸了,第二天开始食堂就送两锅饭上工地。大表哥和四个朋友常年在一起做事,所以吃饭的时候发挥团队的力量,总能快速轻松的拿到饭菜,王凯跟着他们一起也省了不少事。
晚上回食堂吃饭状况就好得多,只需要在窗口排队,食堂会把盛好饭菜的餐盘递到手上,饭不够吃可以自己在旁边加饭,所以晚餐时相当有纪律。食堂是承包出去的,饭菜质量得不到保障,最开始是天天吃饲料鸡肉,工人们吃得实在太恶心了,大闹了一通,菜谱才开始稍微丰富了一些,由之前每天固定的吃鸡肉加白菜,变成了几个菜式轮着吃。
有一次食堂的猪肉已经变了味,加了很重的料酒炒出来给工人吃,老蒋觉得味道不对,丢了一块给狗吃,结果那条狗闻了一下就走开了,狗都不吃的东西拿给人吃!工人们瞬间暴走,把食堂的锅碗瓢盆灶台什么的砸了个稀烂,由项目部领导出来赔礼道歉再三保证后才平息了下来,过后食堂的菜虽然依旧难吃,好歹没用过变质的材料。一日三餐的饭菜都不行,王凯只好每天去外面的小餐馆买些熟食一类的东西加餐,以保证晚上不会被饿醒,身体不会消瘦得太快。
每天中午就一个钟休息,除去吃饭剩不了多少时间,饶是如此,大表哥每天还是耐心的教王凯基础的焊接知识,督促王凯练习。从最基础的平焊开始,然后是平面并焊,接着是横焊、立焊、仰焊、平角焊、立角焊,单面焊双面成型、氩弧焊这一系列的焊接类型,一一给王凯作了示范讲解;一口吃不出一个大胖子,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毫无基础的王凯光是学习平焊就用了不少时间才勉强掌握。
每天就那么一小会时间能练习,进度自然会比较慢,好在工地上的焊机可以随便使用,拿几根焊条在废铁上练习焊接也没人会说什么;其实工地上的辅助工就是冲着在休息时间可以使用焊机焊条练习、上班的时候偶尔可以找大师傅们交流学习,工地上的废料可以拿来练手才到这上班,不然以这里微薄的工资是没几个人愿意过来打杂的。
在所有跟着公司学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