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擦还好,这么一擦,她手上不知何时沾到的酱油又沾上细致的脸蛋,形成了一幅好笑的画面。
“他正在吃我带回来的炸鸡块,我也替你买了晚餐……”严洛华说着,却不经意的瞥见她沾了油污的小脸一眼,讶异的薄唇微微勾起。
她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而他却不只一次看见这样严谨的她带点迷糊的模样,不过这似乎比那些妆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贵妇、名模女星看起来更亲切也顺眼多了。
他忍住唇畔的笑意,先是将盘子放上餐桌,才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她。
管宸君没能领略他动作的含意,没接过纸巾,只是自顾自的扁起唇抱怨。
“这个小叛徒!我在这里做饭给他吃,而他却在客厅里大啖鸡块?那我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要吃也应该先吃她煮的吧!
碎念过后,她一脸不解的抬头望向严洛华那双含笑的眸,接着很直觉的曲解他的意思。“现在是怎样,我没有厨艺,应该躲起来抱着面纸暗自哭泣吗?”
瞅着那张明媚小脸出现了气恼神韵,他干脆好心地直接将纸巾折妥,轻托住她柔细下颚,低头细心地拭去那俏脸上的污渍。
见到纸巾上酱油的痕迹,管宸君楞楞地摸上自己的脸。
“奇怪,我的脸什么时候沾到酱油了?”她忍不住喃道。
直到温热的气息扑上脸蛋,她才由贴得忒近的俊庞清楚感受到,他的举止是超乎寻常的亲昵。
“我、我自己来就行了……”顿时她难掩羞涩,美目流露出些许的慌张与不知所措,身子急忙,向后倾,打算接过纸巾。
严洛华拿着纸巾的手,仍停在半空中,自己也不禁诧异。
他这才惊觉到,如此美丽的容颜就近在眼前,那犹如含着朝露的眼波扣人心弦,朱唇翕动间,令人恍若跌进迷人的漩涡中,无法自持。
黑眸里难掩的热情以及急促加重的呼吸声,述说着向来以冷静著称的他,正饱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终究,理智不敌内心的渴望而落败,严洛华受情感召唤的薄唇款款落下,一寸寸拉近的距离,拨弄着彼此的心跳。
她屏住呼吸,被那深切的眸光凝得动弹不得,他突来的行动,令她有些震惊的不知该做何反应。
气息交融,即便管宸君知道亲吻即将发生却无力逃开,仰望那双倒映着自己的黑瞳,她无意间发现其中闪烁的奥秘……
严洛华真的喜欢上她了?!
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那天他口中所说的“眼前之人”,真是在暗喻她?
他这样独占专注的眼神,好似在她答应留下来当家教之前便见识过了。
她细细推敲。或许他最近的转变,极有可能是想讨好她?一想到此,她的心就不禁砰然,可心底深处也有一道无情的声音,开始鞭打着她。
她充其量是一名家教,是他们生命中的一名过客,幸福对她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她该是要孤独走在人生旅途的人,因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既然不能接受,那她该逃开的,该逃开这个令她心旌动摇的氛围。
可该逃开的,却没能逃开……
心思在犹豫的一瞬间,严洛华已扣住她青丝包里的脑勺,热情的唇直攫向她惊讶欲逃离的娇嫩。
他不只一次的瞧见,那张为他嫣红的脸蛋有多么美,他可以由她贴近的失序心跳感受到,她不是对他毫无感觉的,为此他心头染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浅尝着樱红的唇瓣,他试着慢慢深入温舌,去感受她的甜嫩与柔软,如果可以,他想解下她平时总是对于他的暗示讨好,表现得漫不经心的伪装。
管宸君手足无措的瞠大了眼,他怎么可以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之下,便如此登堂入室、毫不知羞的吻她!
“你……”双手受制,她只好紧闭双唇,以抵挡温柔的攻势。“唔……唔……”
岂知抵抗徒劳无功,只是让他将她的臂膀扣得更紧、吻得更深而已。
纠缠的舌益发激烈,让她无法抵挡胸臆间荡漾的心悸与迷乱,理智逐渐被吞噬,抗议的嘤咛,悉数没入他唇中销声匿迹,这也让他更加大胆的改以紧揽她的纤腰,加深探索。
最后被吻得虚软难以招架的管宸君,禁不住腿软的往后头餐桌寻求依靠,却在不慎碰触到手指头的伤口后,忍不住低呼。
“啊……”她左手臂一弹,恰巧被严洛华抬起的手擒个正着。
他的吻蓦然停止,目光缓缓移向带着伤口的纤指。
“怎么弄伤的?”温柔的眼神在视线来到伤口后消失,呼吸尚未平复的他皱起眉头问。
“我自己不小心切到的。”微微低喘,她回答得有些窘迫,可比起这个话题,她更想质问他,“呼等等,说这个做什么?我才想问是谁准许你亲……”
就在她回神打算兴师问罪之际,他突然以严厉的口吻下达命令……
“以后不许你再进厨房!”
“你……你说什么?”霎时,管宸君瞪大眼儿难以相信。他……他这是在大占她便宜后,顺道嫌弃她吗?
一个钟头后,在医院里的管宸君看着自己被包得像馒头的左手食指,俏脸一阵红一阵白。
“哪有人这点小伤包成这样的,真是好奇怪呢!”
“说不定人家真的很严重嘛……”
尤其是在听到护士们的窃窃私语后,她脸更是涨红了。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害她如此丢脸的人,还不就是严洛华!
明明就和他说这点小伤不用包扎,他却执意要将她的手指当成断掉似的,包成了这副难看模样,害她连剧本都不能打。
更过分的是,他还以要告诉她父亲来威胁她,将童童托付给刘妈,硬是逼着她来医院打破伤风!
他、他究竟是吃错什么药,变得如此沙猪了?
“挂好号了,你是三十七号。”严洛华从挂号柜台回来,将健保卡递给她,脸上已恢复往常温煦的微笑。
他变得可还真快。“你有必要那么小题大做吗?别人都在取笑我了!”她气恼的将惨不忍睹的左食指,抬到他眼前。
“这样比较不会细菌感染。”果然是处变不惊的大律师,他仍然很从容不迫的回答。
“但它很有可能因通风不良而坏死。”她快忍耐不住摘下那团纱布的冲动。
“等一下就要看医生了,应该还好。”他试着说服她继续忍耐。
管宸君冷哼。“看来你也不是毫无缺点的,你的审美观有待加强。”
“这点我并不否认。”他的确没什么包扎的经验,所以包得有点难看,但目的达到便可,他不觉有任何不妥。
“……”
就在管宸君已经打算放弃抱怨时,却听见一旁的护士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你们看,那位帅哥对女朋友真体贴,能当他的情人好幸福哦!”
“就是呀,换作是我受伤,我老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呢,这年头还有这么贴心的好男人,真让人羡慕……”
“待会看可不可以偷偷向他要电话!”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想倒追人家不成?”
“我看过那位小姐的资料了,他们又还没结婚,那就代表人人有希望。”
“唔,你有人家漂亮吗?”
“那个小姐从进医院开始就板着一张脸,说不定他们很快就分了,也许他们根本就不是情侣。何况漂亮能当饭吃吗?我猜她连煎个蛋都不会。”想倒追严洛华的女护士说。
另一名女护士将资料交到她手上,直推着她肩膀道:“是是是,你最贤慧了,医生要你送的病人档案还不快拿进去。”
无心听见的批评指教,让管宸君顿时报颜。她确实连煎蛋都不会,不过……严洛华是贴心的好男人?
这句话倒是敲入她心扉,使她静默的敛下长睫,思绪不禁远游。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严洛华对她的关心,已超出雇主与家教应有的分际太多,她的心也不是没有感觉,可她自认为配不上他。
就如同刚才那些护士们说的,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好;而她除了写作的能力外一无是处,更是间接害死一条小生命的人……
她连对他坦承自己为何离开教育界都不敢!
倘若他知道了,当时她带的学生和她一起出车祸……学生死了,她却苟活下来,他对她还有信心吗?
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放心的将童童交付给她?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童童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严洛华未来的伴侣势必要有一同教养他的责任。
他和童童能接受有这样过去的她,成为他们家庭的一分子吗?别的不说,或许连最基本的家教她都不算及格吧?
望着被包扎得有些过度的指头,她怅然的逸出一声轻叹。接下来她应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或许将来才能……好景好散……
她抬头看向那群年轻貌美、朝气蓬勃的女护士们。从名模到小护士,严洛华能狩猎的范围还真是广呢!
真不知是该替他高兴还是为自己苦笑,最后她有些五味杂陈的从包包里拿出随身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上石中数字。
“三十七号管小姐请进……”听见叫到自己号码,管宸君转过身要严洛华在座位上等她,独自一人进入诊疗室。
医生看诊完毕,她挽起袖子让护士在她左臂打上一针,随后刻意经过方才那位想倒追严洛华的女护士身旁,顺手将口袋里的纸条递给她。
女护士拿着纸条一时意会不过来,不由得呆呆看向她。
管宸君朝她展露了亲切的微笑解释,“这是那位帅哥的移动电话,还有……”
心微微一绞,她还是佯装平静的把话说完,“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话落,她按着疼痛的臂膀走出诊间。
女护士看着手上得来如此容易的电话号码简直不敢相信,她只是想而已,都还没付诸行动呢!可……
“他们真的不是情侣吗?”
方才她只是随便胡闹瞎说的,其实看得出男方对这位小姐可说是呵护备至,若说他们没关系,那还真是奇怪。
不管怎样,这电话她看自己还是别打了,省得最后自讨没趣!
管宸君进诊疗室看诊后,严洛华便在外守候,想起方才自己对她的态度确实是有些严厉得超过,薄唇不禁高高扬起。
“她只是指头受皮肉伤,而我居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看来该看医生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他只手覆额,为自己最近的频频失常窜到好笑。
见管宸君走出诊间,他从座位起身询问,“医生怎么说?”
“糟糕了,医生说要截肢呢!”她状似烦恼的蹙眉。
“怎么会这么严重?”一时间他有些错愕,猛地抓起她被重新包扎的指头仔细端详,担忧的心情,全写在纠结的脸上。
原本只是开玩笑,但见他信以为真了,管宸君几乎失笑。“噗!你真的相信?呵呵……”那银铃般的笑声,像是报了一箭之仇般愉快。
严洛华这才领悟自己被摆了一道,脸色有些铁青。
“你不该开这种玩笑的!”更让他气恼的是,只要是稍微有点智商的人,用脑子一想,便知她所说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他居然像笨蛋一样的随她起舞、相信了!
一时间,他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愚蠢。
看他生气的板起脸孔,管宸君立即识相的收敛笑意讨饶。
“对不起嘛,我只是开个玩笑,转移一下注意力。”她揉着左臂施针之处,那挨针的疼痛,比起被割伤的痛,可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但当她在那张俊颜上看见关心和紧张交织而成的神情,痛好似也没那么痛了,所以才会不自觉的开起玩笑。
明明才说要和他保持距离的!怎么才过一下下而已,她的心就倒戈了?挣扎的心思,令她不自觉的眉头深锁。
严洛华见她脸色不佳,听出了她轻松口吻里所隐藏的不适,马上放弃追究,上前关心。
“打针很痛吗?我去帮你领药过来,应该会有止痛药,待会先吃一包再离开。”
“嗯。”心里虽然存有顾忌,但这次她不敢再拿乔,很配合的点头。
就在她想找张椅子坐下来等去领药的严洛华时,突然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冲过来用力的抓住她双臂摇晃,还口口声声指着她大骂。
“你这杀人凶手,还我宝贝儿子的命来!”
管宸君刚打过针的手臂,霎时被抓得疼痛难当。
“你这可恶的凶手,你的脸就算化成了灰烬我也不会忘记,还小均命来,你快还我宝贝的命来!”
“小姐,你认错人了……”眼前的妇人被散发遮住了五官,管宸君还没能看清楚她的面貌,便被晃得眼冒金星。
直到前方之人忿忿的抬起脸,那双充斥血丝的眼睛猝然狠戾的瞪向她时,她的心宛如被紧掐住,她见到一张令她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苍白容颜。
她是李成均的母亲,沈玉蓉!
记忆像潮水般不断涌入脑海,管宸君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间医院见到自己以前学生的母亲,那位她会愧对她一生的女人。
即便过往的伤心冲击着胸口,管宸君还是强自压下难过的情绪,说出一声沉重的道歉,“沈小姐,我很抱歉,你先冷静下来好吗”
见她神志不清,管宸君更是愧疚,她忍着手臂的疼痛,反握住那双略显枯瘦的手,希望她别在失控中伤到自己,不料却被不领情的狠狠拨开。
“你这杀人凶手,快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我就冷静了!”沈玉蓉不顾一切的发狂乱挥乱打。
“好,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这样会伤到自己……”管宸君想安抚她的情绪,可她虽然用尽力气,但一个不注意,还是被胡乱甩了几记耳光。
“天呀,她们是怎么了?怎么在医院里拉拉扯扯的?”围观的民众这时纷纷好奇的猜测。
“你看不出来吗?那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女人,不晓得对人家做了什么好事!”有人仅凭眼前画面就胡乱的说。
“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呢……”
此处的骚动引来众人的关注,正在找寻沈玉蓉的丈夫和几名路过的医护人员也很快的发现异样并前来制止。
这时领药回来的严洛华,一看见管宸君陷入纷争,立即抛下手上的水杯来到她身旁,以自己身体阻挡眼前女人神志不清的攻击。
“玉蓉,你认错人了,我带你下去休息好吗?”沈玉蓉的丈夫李万祥也介入混乱之中,安抚妻子。
“不是她吗?她真的不是害死我们成均的凶手吗?”沈玉蓉眼神涣散,迷茫的看向自己丈夫。
“真的不是她,你忘了吗?凶手是那名司机,已经被警察抓起来的那个男人。”李万祥轻声诱哄,心底不禁叹了口气。
那名肇事逃逸的驾驶是大企业第三代小开,被抓后只是意思意思的关了几天便交保。
财大气粗的他们,更是运用势力介入官司诉讼,最后获得轻判。
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连的自认倒霉,深受丧子之痛而精神崩溃的妻子尚需大笔的医护费以及昂贵的律师费用,这些皆令他们无法继续和肇事者周旋,即使如此有苦难言,他仍然只能善意的安慰妻子……凶手已经落网。
“是啊,我怎么记错了呢?凶手是男的嘛!”沈玉蓉痴迷一笑,情绪逐渐缓和,最后在医护人员的照护下回到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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