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安森,今天谢谢你。”方童甜甜的说。
“为什么?转变这么大,我好紧张。”沈安沉把杂志放下,专心的看着方童。
方童抠着手指,有些害羞,红着脸说:“原来你真的挺爱我的,要不然也不会愿意坦诚咱们的关系,是吧?真的安森,仔细想想,你就像一个骑士,除了白马之外,别的都齐全了,可惜我不是公主,有点儿对不住观众。”
“怎么想通了呢?刚才在车上还对我大呼小叫呢?”沈安沉摸摸方童的头顶。
“哈哈,去了一下厕所,就什么都通了。”
半夜,方童睡得正香,却被身边的沈安沉摇醒,他握着手机,一脸的焦躁不安。方童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公司有事找你吗?”
沈安沉飞快的换下睡衣,对方童说:“我必须马上去医院,温阿姨病危,佩妮刚刚打电话通知我的。”
“哦,我陪你去吧,你这心神不宁的我怕你开车不安全。”方童说着就开始解睡衣扣子。
“不要,外面下着雨呢,你别跟着乱跑,接着睡吧,听话。”沈安沉逼着方童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又亲亲她的鼻尖,这才关上灯走了。
方童哪里还睡得着,她爬起来重新扭开台灯,床头上的闹钟显示是凌晨三点十分,方童到卫生间简单梳洗,去厨房熬了一锅小米粥,装进保温罐里,想了想又跑回卧室,抱出一件沈安沉的棉衣。等她忙完了,抬头看表,已经接近五点钟了。她稳稳神,给沈安沉拨了个电话,没有接通,方童彻底坐不住了,她掀开窗帘往外看,果然是绵绵小雨,不大却很密,天色也还漆黑,街上空无一人,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她提着大包小包下楼,壮着胆子往停车场走,两只手都占着,就没拿伞,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她头上,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走到半路,手机响了,方童本就心惊胆战,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得魂飞魄散。她掏出来一看,是程凯,搁在平时她肯定破口大骂了,这会儿也没了心思,她有气无力的说:“才几点啊老大,你是不是睡糊涂啦?”
“哼,我倒是想睡啊,你们家老沈就是沈扒皮,生生把我的好梦给搅断了,说是怕姑奶奶您往外跑,让我跟你联系着点儿,这是出什么事了啊?打起来了?你要离家出走?您能行行好再忍两个小时吗?就当给我帮忙了。”程凯一通牢骚。
方童心里暖暖的,沈安沉多么了解她的脾气,一定是猜到她会跟出来,自己脱不开身,又不放心她一个人行动,便把她托付给程凯。方童忙跟程凯解释:“没事没事,就是温亚霓的妈妈病情加重了,好像挺不乐观的,三点多就把安森叫走了,他可能怕我在家待不住,才让你盯着我的。”
“是吗?还在上次的那家医院吗?你是不是都到了?”程凯的语气也急切起来。
“还没呢,刚出来,你不用担心啦,我自己可以的。”方童嘴硬道。
“回家等着去,这会儿路上人少,我十五分钟后就到。”程凯讲完,不由分说挂上电话,方童再回拨,他就不接了。
二十分钟后方童坐进他的车里,两个人也没像往常那样插科打诨,一路无语就到了医院。沈家父母,温亚霓,还有沈安沉,分别坐在走廊两侧的长椅上,都是很疲惫的样子。方童带的小米粥,是准备给沈安沉的,他的胃不好,空腹时间长了就容易反酸恶心,方童不想让他饿肚子难受。可是看到沈安沉的父母,她就没敢走近沈安沉,而是把保温罐递到他妈妈面前,诚惶诚恐的说:“阿姨,我煮了些粥,要不然您和叔叔先吃一些吧。”
沈妈妈面无表情的扫了方童一眼,好似没听到一样,眼睛转向别处,沈爸爸觉得不妥,歉疚的对方童牵牵嘴角:“不用了。”
程凯已经坐在温亚霓身旁,小声的安慰,温亚霓眼圈红红的,渐渐开始嘤嘤低泣,方童见了也不好受,又不知该不该过去说些宽心的话。沈安沉走到方童近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心疼的责怪她:“怎么就是不能听话呢?”
方童吐吐舌头,指着一个袋子,刚要说是给沈安沉带来的外套,他已经展开来披在方童身上了,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方童挣扎几下,哼唧着说:“我不冷,真的,你穿吧,哎呀,我不冷的。”
其实她本意绝不是在温亚霓面前炫耀,可场面却完全变了味道,率先发难的是一贯眼里不揉沙子的沈妈妈,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毫不留情的质问沈安沉:“Alice就在几米之外的抢救室里垂死挣扎,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Eric,你不要太让我们失望,该怎么做你是知道的吧?”
方童尴尬得不得了,她偷着拉拉沈安沉的衣角,怕他再说些什么让场面更加失控。恰好医生出来了,大家慌忙围上去,才算为方童解了围。“你们哪位是Eric,病人想要见他。”
沈安沉站在最前面,冷静的说:“是我,我是Eric,可以跟您进去探视吗?”
“医生,医生,我是病人的女儿,我也要见她。”温亚霓泣不成声。
“这位先生先来吧,病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医生示意沈安沉换好鞋子,再戴上帽子口罩,引着他进了抢救室。
十分钟后,沈安沉眼眶潮湿的走出来,轻轻抱住温亚霓,哽咽着对她说:“阿姨,阿姨她去世了,佩妮,不要害怕,我们都会像她那样爱你,照顾你的。”
方童跟在最后,同所有人去见温妈妈最后一面,温亚霓扑在床边,声嘶力竭的呼喊,歇斯底里的痛哭。方童也很难过,可她跟温妈妈不熟识,难有亲人去世那样的感受,但瞥见沈安沉眼角滑落的眼泪,她就受不了了,泪水瞬间就流下来。
医生按照流程来处理遗体,拔去许多管子,摘下氧气面罩,温亚霓突然一跃而起,趴在她母亲身上,哭嚷道:“不许你们带她走,她就是睡着了,她不会丢下我的,你们别带她走,求求你们了。”
沈安沉从背后搂住她:“别这样,佩妮,别这样,阿姨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温亚霓脱力的坐在地上,哭着对沈安沉说:“我爸爸不要我了,我姐姐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现在,连我妈妈也不要我了,Eric,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沈安沉伸手要扶她起来,温亚霓突然吼了一声,从地上蹦起来,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感谢大家的等待,谢谢所有帮我推荐过这篇文章的亲们,希望更多人喜欢!
☆、命中注定(3)
第四十八章
场面混乱不堪,首先随着温亚霓冲出去的就是沈安沉,他拖着左腿,步子迈得很吃力,却是拼命的跑着,程凯紧随其后,方童和沈安沉的父母都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站在原地。沈爸爸在他们身后大声喝道:“Eric,别让佩妮做傻事,快追上她!”
方童这时才醒过闷儿来,跟在他们两个后面往外跑,她手里还提着保温罐,时间仓促,也没来得及放下,稀里糊涂的就拎了出来。清晨的六点多钟,天刚朦朦亮,空气中一团薄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方童跑出医院的玻璃大门,脚下还没站稳,就听到不远处骇人的刹车声和一声惨叫,她辨出声音来自温亚霓,心中万分忐忑,暗想雨后路滑,她一定不要遇到什么不测啊!
她跳下台阶,顺着叫声的方向转弯,一眼就看到七扭八歪停在路中央的黑色汽车。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温亚霓,她蹲在汽车车头前,哀声哭嚎,地上有大片血迹,还未凝固,缓缓向外淌着。程凯举着手机,神色焦躁的在打电话,不住的擦着额头,表情是方童从没见过的惊慌无措。只是没有她的安森,除非是躺在地上的那一个,哦,不会的,那肯定不是,她的安森必然是平安无恙的。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从头顶到足尖全是麻木的,眼睛又干又涩,嗓子里一股子血腥味儿。她往前走了两步,腿软得撑不住身体,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傻瓜,那不是安森,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那不是安森。
黑色轿车司机也从车里下来了,他捂着额角,鲜血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里流出,他顾不上自己的伤情,冲着程凯喊:“是在联系救人吗?哥儿们要不咱俩把他抬进急诊吧,保命要紧,等他们安排好了说不定人就没了。”
手杖就在车轮下面,方童咬牙一步步挪过去,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他身上的暗灰色外套都被染成了红色,那是方童昨晚熨好的,连同穿在里面的那件棕褐色休闲毛衫,都是睡前她挂在衣架上,让沈安沉今早上班穿的行头。这个人的牛仔裤是深蓝色的,几天前方童和沈安沉去逛街,方童从橱窗里一眼相中的,标价是两千多块,方童坚持自己付账买下的,为这个,沈安沉还骂她不听话呢。
方童蹒跚的走到近前,手中一松,保温罐掉落在地,黄澄澄的小米粥洒出,与红色的液体混在一起。她跪在他身边,耳旁还有温亚霓嘶哑的呼喊,好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呼唤人事不省的男人。他的脸上都是血,也不知血是从何而来,方童伸手抹了抹,却越弄越脏,怎么也擦不干净。
“童童,童童你别急,他们已经拿着担架赶来救援了,好在就在医院附近,不会有事的,医生让咱们别擅自搬动病人,咱们守着就行,他们这就来了,你别着急啊,没事的,没事的……”程凯身后一手抱住方童,另一手拦住温亚霓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方童说不出话,她嘴唇哆嗦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这个,这个人不是安森,你搞错了。”
旁边的温亚霓侧身扑进程凯怀里,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程凯,你救救Eric,我不要他死,他不能有事的程凯,你快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
“这不是安森,你们搞错了,他不可能躺在这里的,他说今天他要去公司开会,下午忙完就带我看电影吃牛排,老程,就是咱们第一次和他吃饭时去的那一家,你还记得吗?他说让我也叫上你的,我怕你来了破坏浪漫气氛就没答应,你看多巧,还是碰上你了,晚上咱们就一起去吧?”方童絮絮叨叨,眼睛里却是空洞洞的。
“别这样童童,沈总会没事的,你别这样……”程凯阵阵心疼,他双手捧着方童的头,晃了晃。
医务人员到了,他们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利落的做着基本检查。方童看到沈安沉起伏的胸膛,呼吸急促而表浅,眼睛紧闭着,鼻翼扇动,口角渗出血丝。她轻轻晃动沈安沉的肩膀,哭着问:“安森,你怎么了,你哪里疼啊?”
沈安沉挣扎着睁开眼,他尽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微弱的声音说:“别哭,没事的。”
清醒只有这一瞬间,他迅速陷入昏迷,医生把方童和温亚霓推开,将沈安沉稳稳的抬到担架上,两个人步伐统一,尽量减少担架摇动。其余的人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温亚霓一路走一路哭,方童则是静默不语,程凯不住的在温亚霓耳边说着什么,快到医院时,程凯凑到方童身边,对她说:“别担心,沈总会平安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连我都接受不了,咱们要有信心,他肯定能闯过这一关的。”
温妈妈的后事还没有处理利索,所有人又聚在了急诊手术室外,温亚霓一看到沈妈妈就几乎情绪崩溃,她扑倒在沈妈妈脚下,自责的哭诉:“阿姨,我不想的,我不想这样的,是我害了Eric,是我让他受伤的,阿姨,怎么办呢,Eric怎么办?”
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两个男人愁眉不展,程凯在跟沈爸爸讲述当时的情形,失去理智的温亚霓站在马路中间痛哭流涕,沈安沉试图将她拉开,纠缠了几个回合。温亚霓扎在沈安沉怀中哭闹,宣泄情绪,一辆汽车驶来,本已站到路边的温亚霓又迎面冲了出去,沈安沉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温亚霓推远,自己却躲不开了。幸亏汽车车速不快,司机也很警醒,但即使这样,这种冲击也是致命的。
多么庸俗的套路,是方童最恶心的狗血连续剧的一贯模式,接下来的剧情,就应该是好人化险为夷,恶人罪有应得。方童孤零零的坐在长凳上,她看到温亚霓的裤子膝部破了大洞,外套也有很大的口子,方童垂下头,她身上还穿着带给沈安沉的棉衣,她把鼻和嘴缩进领子里,认真的嗅了嗅,却没有沈安沉的味道。沈安沉有一种好闻的体香,不是香水所能营造出的,方童回想起昨晚睡前,自己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温度入梦,就仿佛能闻到那种味道了。
手术是漫长的,医生几次出来跟沈爸爸沟通病情,拿出各种知情同意书让他签署,沈爸爸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从容,拿着笔的手不停的打着哆嗦。每当手术室的门打开,沈家父母和温亚霓程凯,就会将人家团团围住,抛出各种问题,也不管人家是不是与沈安沉的手术有关。方童却始终坐着不动,她就是抱着肩蜷缩在长凳上,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个小时后,全副武装的医生再次来交待病情,方童隐隐约约的听到几句:是的,颅内的出血基本已经控制了,那个靠后期引流就能解决……这种脊髓损伤的预后是很难预料的……您不要激动好吗,这是在耽误时间……我们肯定会尽力的,这个您不需要多虑……您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好吗?到底接不接受手术?
方童站起来,走过去,怯生生的开口问:“医生,是什么手术?”
她看到医生投来困惑的表情,便又补充道:“我是病人的未婚妻。”她说完,举起左手,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展示给人家看。
“哦,那你赶紧和病人的父母商量一下,给我们一个最终答复,病人的腰部受到剧烈撞击,初步估计有脊髓损伤,我们建议立即手术,但手术就有风险,而且也有可能即使接受了手术,部分肢体运动功能还是会受到影响,这是因为支配的神经损伤导致的,总而言之,一切未知,病人因为颅内出血意识不清,也无法配合检查,所以我们也是在冒险,这就要看你们家属是什么态度了……”
“同意手术,医生,同意手术,拜托您给他一次机会,我们同意手术。”方童还没听完,就坚定的对医生说。
沈家父母和温亚霓吃惊的看着她,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娇小柔弱的姑娘,为什么会爆发出这样大的能量。她是那么坚决,容不得别人提出异议,她在他们面前,总是那么低眉顺眼,唯唯诺诺,而此刻,她是倔强的,她是固执的。
沈爸爸侧身看了方童一眼,然后接过笔,努力平复心情,轻声说:“好吧,同意手术,我签字。”
等待是熬人的,程凯去买了水和面包,分别放到每个人的手里。温亚霓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她和沈妈妈彼此依靠,眼泪就没停过,她冲程凯摇摇头,掩面说:“对不起,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
事实上,除了方童,没人有心情吃东西,就连程凯也只是喝了几口水。方童则不然,她盘腿坐在沈妈妈和温亚霓对面,大口嚼着面包,沈妈妈轻蔑的瞥她,不满的小声嘟囔:“难为你吃得下。”
手术一直持续到下午,沈安沉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他盖着厚厚的白色被子,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露出的皮肤也是白色的。凳子上的人一拥而上,挡在方童前面,方童踮起脚也看不到他。都是比她个子高很多的人,甚至沈安沉的妈妈,都差不多高她半个头。方童从他们之间的空隙里伸进手去,穿过被子,一把就准确的握住了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