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顿然冻结,显然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是多好的一次打压中天集团的机会,可我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顿了顿,仿佛有些急,“可是小姐,如果中天集团扳倒了,你和先生就能无拘无束的在一起了。现在中邦实业的根基没有中天集团稳,所以一切都要忍,先生心里很苦……”
“阿飞!”
我打断他,凉凉的笑了笑,“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你不要想太多。这件事到此结束,你在前面的路口下车吧。”
“小姐你……”
“麻烦你了。”
“……”
他叹息一声,默默的一个急刹把车停住,目送着我下车。我冲他挥挥手,快步流星的走开了。
冷风一吹,我又无法克制的咳嗽起来,我扶着路边的风景树,咳得不断干呕。我好一会才平息过来,兜里的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我抓起电话看了看,是陆斩打来的。一接通,就听到了他焦急如焚的声音,“小晨你在哪里?我找了你一下午都不见人。”
“我没事,你找我做什么?”
“我听说你叔他……”
“他怎么了?”我心里莫名一紧,又咳嗽了起来,这该死的肺炎。
“他死了。”
“死了!!”我尖叫到,根本无法置信,他怎么会死呢?医生说了他身体不错,会很快复原的啊。
我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难道是我的冷漠让我叔万念俱灰所以死了?我回忆了一下看到他时的情景,我的确是够冷漠的。
怎么会这样?
“消息是下午五点传出来的,我打你手机没有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世贸商厦楼下,我马上打车回来。”
“别,我就在商厦楼上,很快就下来,你等我。”估叼刚技。
我挂掉电话后,心里有种特别恐惧的感觉,觉得叔的死其实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捐肾可能还活着,而我爸实在不行还能用另外的办法活下去,我却明明知道他是被迫的还是接受了那颗肾脏,我太自私了。
我莫名的朦胧了眼圈,我不是为叔悲哀,而是我。曾几何时,我竟然成了如此冷血的动物了。
“咳咳咳,咳咳……”
因为哽咽,我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抱着风景树呕得哇哇的却什么东西也呕不出来。我又泪眼婆娑了,狼狈的从包里找纸巾,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手里有一包纸巾。
我愕然的抬起头,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美女站在我面前。
她个头不算很高,大约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长得非常惊艳,是我们俗称的第一眼美女。有着大大的眼睛,小巧而挺拔的鼻梁和一张跟anglebaby一模一样的嘴唇。她还有一张最适合进入娱乐圈的脸,大概只有巴掌大小。
我愣了愣,茫然的接过纸巾,讪讪笑了笑。
“谢谢你。”
“你生病了?要不要我帮忙送你去医院?”她的声音很好听,娇滴滴的跟林志玲的声线一样,不像我大大咧咧的。
我连忙摇摇头,拿起纸巾窘迫的擦了擦脸,“不用,我只是有点感冒,不碍事。”
我有点搞笑,因为别人说话好听,我还刻意压低了自己因为咳嗽而嘶哑的声音,怕吓着她。或者是有点自卑。
“你是……方晨?”
“你怎么认得我?”我有些愕然,又仔细看了看这美女,真的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啊,我当然认识你了。”
“……男朋友?”我更惊愕了,公司里面的高层里,好像除了陆斩差不多都结婚了吧?她的男朋友是谁?
“对啊,唔,他没跟你说啊?讨厌!”
她娇嗔了一声,模样而更娇媚,就连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去呵护,虽然目前需要呵护的是我自己。
“呵呵,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呢?”
我有些尴尬,不自觉的望了眼漆黑的夜空。这么晚这么冷,竟然会遇上熟人,好巧。我觉得她的出现应该不是偶然,或者是看我很久了吧?
“我叫杜昕若,你叫我昕若就好了。”她友好的伸出手要跟我握手,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用纸擦了擦手心握住了她的手。
“昕若,咳咳……今天谢谢你了,我还有点事,先不陪你了。这是我的名片,有空打电话我请你喝茶。”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很少给别人发名片,这是陆斩给我办的,很简单,就写了个公司的名字和我的名字电话,头衔都没写。
她接过电话意味深长的笑笑,随手放在了包里,“谢谢,我一定会打给你的。”
“再见!”我点点头,转身朝世贸商厦的大楼下走去。
四下里寒风萧瑟,我忍不住裹紧了有些单薄的风衣。从别墅里走得太急,我忘记拿加厚外套了。我站在大楼下冻得直哆嗦,而陆斩却还没有下来。
正带我拿起电话要给他拨过去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欣喜若狂的喊叫声。我愕然的回头,再一次被震惊了。
☆、第91章:我要五百万
“陆斩,我在这里,在这里。”
瞧着那急匆匆奔向大楼的身影,我忽然间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我想起陆斩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等我,却从来没告诉我他根本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他何必对我隐瞒呢?纸能包得住火吗?
陆斩已经从大楼里大步流星的出来了,在看到杜昕若的时候好像愣了一下,急急的朝我瞥了一眼。
我浅笑着耸耸肩表示不以为意,还故意走到一边给他们腾出了一点空间。
“昕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跟我打个电话?”陆斩似乎有些不悦。面色不太正常。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所以就偷偷的回来啦。陆斩,你怎么了嘛,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不希望人家回来啊?”
杜昕若不愧是水一样的女人,说话娇滴滴,动作也是那么的可人。她抱着陆斩的胳膊像只小浣熊似得挂着撒娇。那是让所有男人都舍不得推开的动作。
我本来想问陆斩有关于我叔死去的细节,看到这样也只能默默的走了。
“小晨,你等等。”陆斩撇开杜昕若大步走来,脸色似乎有些歉意,“对不起,我不知道昕若回来了,我……”
“又没什么,你是她的男朋友,快去陪陪她吧。我就先回家了,明天还得去工地看看呢,再见!”
我表示很无所谓,只是笑的有些牵强。我平生最不喜欢被人欺骗,尤其是我认为值得交心的人。
唉……
“小晨,我……”陆斩似乎更尴尬,有些欲言又止。
“拜,明天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去公司好了。”我怕杜昕若误会,毕竟那么娇滴滴的女孩,我也不忍心伤害她。
我没等陆斩说话就走开了,速度很快。我心里莫名的有一团火在燃烧,让我非常难受。
我打车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一点多,屋子里没有人,因为妈在陪爸爸。我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忽然间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被全世界的人遗弃了。
我可悲的存在这个都市,苟活在人与人的争斗之间,我觉得自己好可怜,还比不得一只被主人宠爱的小狗。
我承认,陆斩对我的隐瞒很打击我。我并不是生气他有女朋友,而是他有女朋友还瞒着我,还对我柔情万种。
他那份感情我本来视为最纯粹最感动的,剥开假面却原来是如此的不堪。我对他所有的肯定和好评都在瞬间化为乌有,我甚至觉得他有些过分。
他明明有那么好的女朋友却不珍惜,还对我那么多情做什么呢?
我想起他曾经质问我说“你情愿做薛默琛的情妇都不做我的妻子”,我现在想起来好可笑,他哪来的勇气说这句话呢?
我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一个当过情妇的女人怎么会得到成功男人的真爱呢?他可能是因为好玩才跟我说那些吧。
呵呵!
我在沙发上沉思了好久才又慢慢释怀,他不管怎么样也是在逆境中对我伸出援助的人,我又不爱他,怎么可以去计较这些呢?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典故:说有两个好朋友,其中一个不喜欢吃鸡蛋,所以每次把鸡蛋给另外一个人吃,久而久之那个人就觉得吃人家鸡蛋是理所当然。而当有一天这个人把鸡蛋给了别人,她就受不了了,觉得别人背叛了他。她从来没想过,那个鸡蛋本来就不属于她的。
我发现我此刻的心境跟这个人有些相似,所以我不断的调整心态,很快心里就舒畅多了。
我喝光了水,去到卫生间开始洗漱。刚刷着牙手机就惊叫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又慌忙来到客厅找手机。
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我狐疑的接通,顿时就有一阵辱骂传来。
“方晨,你这杀千刀的,你怎么可以逼你叔叔去捐肾啊?他现在死了你开心了吧?你让我们娘俩怎么过啊?方晨你太狠了,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你爸就算有了那颗肾也活不久,他活不久的。”
我心一沉,知道是婶子打过来的,我一下子气紧,捂着嘴不断咳嗽了起来。
“呜呜呜……你做这些你不怕报应吗?你会被天打雷劈的,我告诉你,他死的很惨,他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婶子哭得特别伤心,让我心里也很难过。我从没想到叔会死,还是因我而死。我本来想安慰婶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有什么颜面去安慰呢?我本来就是罪魁祸首。虽然他是被杜月晓逼着捐肾的,但如果我拒绝他也不会这样,所以对婶子的苛责我无言以对。
“呜呜呜,你们好歹也是一脉相承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呢?方晨,你让我们怎么活下去?我又没工作,孩子谁来养?”
“婶,你在哪里?”
老家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我估计婶是不会把叔的骨灰弄回去的。他们在A市有房子,只是我不知道在哪里。
“我他妈的还能在哪里啊?我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和宝宝陪着你叔呢。你这杀千刀的贱人,你怎么就下得去狠手啊。就算当年他陷害过你,他也是你叔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你让我和宝宝接下来靠谁过日子啊?谁养活我们啊?”
我听着婶的话很是唏嘘,敢情她也知道叔陷害过我,只有我傻乎乎的不知道。我心里好沉重,也不管她在撒泼发泄,默默的挂掉了电话。
我晓得婶子其实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她口口声声提到她和孩子没办法过日子,没人养活,我猜她是想要一笔钱而已。
可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仅有的十五万都给了叔了,怎么办呢?
我不能让她把这事闹到我爸妈面前去,否则按照我爸的个性肯定是受不了。我惆怅半晌,在权衡了我身边最有钱的两个男人之后,我决定打电话给默琛借一笔钱。
如果陆斩的女朋友没有出现,我肯定会跟他开口的,但现在不行。
我虽然与杜昕若只是一个罩面,但多多少少能猜出她是那种疑心病很重的女孩,否则也不会深更半夜的在街头偶遇我了。
我踌躇很久,还是不好意思给默琛拨电话,毕竟我下午是那么高贵冷艳的离开。
想起叔去手术室那不甘和无奈的眼神,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怎么就禽兽成那个样子呢,我太冷血了。
当我鼓起勇气把默琛电话拨通的时候,他好像知道我会打过去,瞬间就接通了。话筒里很静谧,只有他不均匀的呼吸声。
“默琛,我想借一笔钱。”我迟疑好久才开口,因为紧张我又差点咳嗽起来。
“好!”
他想也不想的应允,让我有些惊愕,我都准备好被他呵斥羞辱了。下午我给了他一耳光,按照他小鸡肚肠的个性,肯定要埋怨我很久。
“我……要五百万!”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叔的薪水,一年大概是二十五六万,除税过后可能是二十万。
我如果给婶子五百万的话,就刚好小侄儿长大可以独立了。这样一来,于情于理我也算不欠他们了。
我只想她把叔捐肾的事情瞒着不要告诉我爸,我不想老人家有沉重的心理负担。
“好!”
他还是简单的一个好字,但我听出他的呼吸好像均匀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明天我有事,你晚上来别墅拿。”估叼帅亡。
他说完就挂掉电话了,我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微微发愣,心头莫名的酸楚起来。
……
早上我起了个大早,可能是因为昨天挂盐水了,今天咳嗽的状况轻了好多,胸口没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了。
我看了看时间,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开始淘米熬粥,准备给爸妈带些去。
最近公司没有接到什么设计工程,所以我大多时候要去工地。
想到陆斩可能会因为女朋友的事情而尴尬,我今天决定直接去那准七星的工地,就不去公司了。
我出门的时候正好八点多,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拎着一个大型保温桶。
今朝天气有些阴霾,寒风刮得呜呜的。小区里面的风景树早就变得光秃秃,看起来特别凄凉,只有那小灌木还能见到一点苍绿。
我紧了紧衣领,缩着脖子在路口拦了个出租车朝医院去。然而我想不到的是,我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杜月晓和秦菲,两个人寒着脸站在门口,仿佛专门在等我似得。
shit!
我不得不在心里诅咒一声,觉得这世界正他妈的小,小到一个转身晃眼就可能遇见不待见自己的人。
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杜月晓顿时盛气凌人的走向了我,唇角泛着凉凉的笑意。
“听说你爸恢复得很好?是不是很感谢我啊?”
“你又想干嘛?”
“听说方建义死了,你心里愧疚么?”她不怀好意的瞄着我,仿佛我叔就是我害死的一样。
“你一大早的来等我,不会告诉我他是你下的毒手吧?”
“……神经病呢,谁下毒手了?”她愣了一下,才冷冷的瞪了我一眼。
就是她那么一愣,我像忽然间猜出了点什么。难不成真的是这女人干的?她怕我去起诉我叔,未雨绸缪的把他杀了?
顿然,一股悚意从我背脊升起,我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唾沫。
“那你来找我干嘛?”我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我怕她起疑心到时候对我下毒手,我可是很惜命的人。
“没什么,就是听说昨天默琛带你去看医生了,我来问问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他马上就要跟我们家菲菲举办婚礼了,麻烦你矜持一点好吗?不要总是惹得我生气。”
“你那么疑惑不好去问他原因的?”
我眸色一沉,忽然有种吞了好几个怀孕的苍蝇那般恶心。这女人一天到晚就寻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烦吗?
“方贱人,我就是来警告你,如果你不想跟你叔叔那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就收敛一点,和默琛不要在纠缠下去了,有多远就滚多远。”
一旁的秦菲好像不臭骂我两句不甘心,也凶残的警告了我一句,却被她老妈狠狠瞪了一眼。
我斜睨着她冷然一笑,真真是为她的智商着急。如果我叔的死跟她没有关系的话,她怎么就知道他死的不明不白呢?
这个愚蠢的女人!
“你放心,我很惜命的,所以你放两百个心去举办婚礼吧,没有人羡慕你。”
我冷冷说完就走来了,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巴掌声。于是我笑的更璀璨,加快了步伐朝着住院部走去。
我到病房的时候,妈正在给爸洗脸,细心得不得了。我推门进去放下稀粥,静静的看着他们俩相濡以沫的样子。
说实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