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
手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让她顿时精神一振,因为来电显示是他。
「喂。」她兴匆匆的接起电话,不料从手机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
「请问是精灵小姐吗?」对方带着些许的语气问道。
「你哪位?为什么我朋友的手机会在你手上?」她沉默了一下,既防备、疑惑又莫名其妙。
「你认识手机的主人吗?太好了!这位先生喝得烂醉,刚被一辆出租车丢在路边,没人理到明天早上可能就会冻死了。你——」
「他在哪里?」她直接打断对方,人早已从沙发上跳起来,迅速换上长裤,穿上外套,套上布鞋,然后抓起皮包往外冲。
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喝得烂醉如泥,被人扔在市区里呢?她坐在出租车里,在赶去的路上不断地想着这个问题。
外头下着雨,她的膝盖隐隐作痛着。
刚才出门时,因为太过着急了,匆忙之间在大门外滑了一跤,之前没感觉,现在膝盖处却痛了起来,应该是擦破皮了吧。她眉头轻蹙的想,但很快注意力又再度被他的事给转移了。
出租车按她给的地址抵达目的地后,她匆匆下车寻找有人聚集或有人倒地的身影,结果却一无所获,急得她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喂,我到了,你们在哪里?」她拿出手机拨通他的号码,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眼前原本漆黑的一片突然光明乍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瞬间点亮夜空,光彩夺目,璀璨绚丽。
他出现在璀璨中,在毛毛雨里缓慢地向她走来,脸上带着温柔深情的微笑,手上还抱着一大束红玫瑰,一点醉态都没有。
「送给你。」他停在她面前,将玫瑰花交到她手上。
单瑜茜真的非常非常努力在控制自己,但是玫瑰花束接到手中三秒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把花举了起来,直接朝他胸前打了过去。
一下、二下、三下,她愈打愈恼火,愈打愈委屈难过,干脆将整把花束往他身上一砸,转身就走。
池泽京被打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去哪里?
「精灵!」他急匆匆的迈开大步,追上前去。
她完全不理他,在他伸手想拉她时,还狠狠的、用力的将他甩开,让他完全不知所措,因为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雷振堂告诉他女人都喜欢浪漫,所以才帮他策划了今晚这个惊喜,向熟识的朋友借来这个刚装潢好,尚未开幕的新餐厅来布置,弥补下午他那个既没鲜花,也没戒指,更没烛光晚餐的失败求婚。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她的反应会是这样?
「精灵……」他再度伸手拉她,试图与她沟通,结果话都还没说就被她再度甩和了手。
「走开。」她说,语音竟有着浓浓的哭腔。
他倏然一惊,哪还管得了什么三七二十一的,直接用力将她拉到面前,只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她。
「走开。」她用力挣扎。
「为什么哭?」他着急的问。
「走开。」她依然是这句话,抽抽噎噎的模样让他眉头深锁。
头顶上的雨好像愈下愈大,他抬头看了下四周,只见前方霓虹灯闪烁处有间旅馆,他想也不想立刻将她拉往那个方向,揽着她走进旅馆大门。
把单瑜茜拉进旅馆的房间之后,池泽京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里的暖气开到最大,然后把她拉进浴室,拿起墙上的吹风机将她被雨淋湿的头发吹干。
已经停止哭泣,泪水也擦干了,不过却板着一张全是气闷表情的脸,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让他莫名其妙,苦笑不已。
过了一会儿后,确定她头发已全吹干,他将她拉回房间,然后按坐在床上,自己则拉来一张椅子,双手盘胸的坐在她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在等待她主动说明自己发怒的原因,她却始终闷不吭声,他无奈的等了半晌,最后也只能投降。
「我做错了什么?」他直接开口问她。
她依然不发一语。
「你不说我要怎么改过,难道要我下次再犯一样的过错,再把你惹哭、惹火吗?」他叹息的再度开口。
单瑜茜终于将视线转向他,在进房后首度开口说话。
「如果有一天,你接到一通别人用我的手机打给你的电话,告诉你我车祸进了医院,你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却看见我站在医院门口对你说开玩笑的,你会有什么反应?」她冷着脸问他。
他会破口大骂,不管是一字经、二字经还是三字经全都狠狠地骂一遍。现在,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又为什么会哭了。
「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只想着要给你惊喜,却没想过这对你来说到底是惊还是喜,这是我的错。」他歉然的说,眉头紧蹙的脸上满是自责与歉疚。
看他这样,单瑜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作,反应太过分了一点?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已,结果她不仅让他的计划泡汤,还拿他送她的玫瑰花打他、砸他,这回还让他坐在她面前检讨道歉,她这样好像真的有些太过分了喔?
「算了,你以后别再拿这种会让人担心、着急的事开玩笑就行了,这次我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她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下不为例。」他认真的向她点头保证。
她扯唇给了他一个微笑,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向他道歉,「对不起,我的反应好像太大了一点,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出门的时候因为太着急了还跌了一跤。
「你跌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他大惊失色的问道。
「不知道,膝盖有点痛。」
「我看看。」他立刻低头想卷起她的裤管来查看,却发现她穿着牛仔裤,裤管根本卷不起来。
她也发现了这点,开口对他说:「应该没什么事,我回去再看,有受伤应该也只是擦破皮而已,擦个小护士软膏就行了。」
「把裤子脱掉。」他倏然说道。
「啊?」她愣了一下急忙摇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只有一点点痛而已。」
「把裤子脱掉,你不脱的话,我帮你脱。」他凝视着她。
「泽京……」她为难的看着他,正在想该如何让他放弃时,他却直接伸手朝她腰部探了过来,吓得她赶紧投降,「我脱!我自己脱!」
他闻言将手收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站在床边看着她,等着。
「你可不可以转过身去?」她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伸手在空中比画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背对她。房里的暖气发威,单瑜茜早觉得有些热了,她先将外套脱掉才动手脱掉牛仔裤,再拉来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的上半身,只留受伤的那只脚露在棉被外。
「好了。」她对他说。
他立刻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她膝盖上的伤口,眉头随即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她的伤处,果然擦破皮了,又红又肿还泛着血丝,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还是有些怵目惊心。
「我去柜台借急救箱。」他倏然起身。
「不用啦,我自己有急救包,你帮我把皮包拿过来。」她赶紧阻止他道。
他看了她一眼,将被丢在沙发上的皮包拿给她,只见她低头翻找了一下,便拿出一个碎花小包,拉链一打开,里头还真的是什么优碘啊,小护士软膏、0K蹦、纱布、剪刀、BM透气胶带等应有尽有。
「你出门都带着这个?」他好奇的问,伸手接过她手上的急救包帮她处理伤口。
「习惯了,带小朋友到户外一定会用到。」她无奈的说,又觉得有些好笑的补充,「他们总是有办法在身上弄出个伤口来,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想到育幼院里活泼又顽皮的孩子们,池泽京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她膝盖上的伤口上药,然后冷不防的说:「精灵,小时候我和你住在同一间育幼院。」
第十章
「什么?」单瑜茜整个惊住,她意外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先将手上的药收起来放好,这才抬头看向她,「小时候我和你住在同一间育幼院,也就是天使育幼院在苗栗未搬家前的那间,我在那里住了两年。」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因为太惊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说过他是养子,但她从没想过他是从育幼院这类地方被领养的,更没想过他小时候竟和自己住「你……」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鲸鱼吗?」
见她点头——他继续说:「我叫鲸鱼,而你叫鳝鱼,因为都是鱼,所以小时候你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一天到晚都黏着我。」
「啊?」她惊讶的看着他,完全不记得他所说的这段往事。
「那时候你只有六岁,我十一岁,我们相处了一年之后,我才被现在的父母领养。」
他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挣扎,接着他猛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的对她说:「我抢走了你被领养的机会,当年如果不是我从中作梗,那时被领养的人会是你。」
「什么?」她愕然问道,脸上没有震惊只有茫然。
池泽京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就像是想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与自责全数吐尽般,「那年我在无意间听到院里的老师私下讨论有对夫妻想收养孩子,听说对方家里环境很好,想收养的孩子不限男女,也没有年龄限制,不过即使如此,不管是院长或老师们都觉得你百分之百会雀屏中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从老师的对话中,我知道那对夫妻哪天会来,所以那天我看准时间和你玩起捉迷藏,让你躲得不见人影,使自己成功得到那次收养的机会。我很卑鄙吧?」他自嘲的扯了下唇瓣。
「不对,你好聪明。」她有些叹为观止的摇头纠正他。
「你不生气吗?」他愕然的看着她,她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太事不关己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他。「我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倒是记得其他几次差点被收养的事。」
「其他几次?」他错愕的看着她。
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好像特别惹人爱,每次有收养人莅临育幼院想收养小孩,我总是会被挑中。」
「那你怎么还会在育幼院长大?」他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不想离开育幼院,每次被挑到我都会又哭又闹的说不要,让院长妈妈头疼不已。所以,你刚才说抢走我被领养的机会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笑着说。
「你在安慰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院长妈妈。」她发誓。
「弥为什么不想被领养,你不是说被领养的都是幸运儿?」他实在不解。
「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一直待在育幼院爸爸妈妈就不会找不到我,迟早有一天会来接我回家。」她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他闻言傻住,无言以对的看着她。
「我也没想过自己小时候会这么傻。」她干笑道。「不过俗话说的好,傻人有傻福,虽然我一直让院长妈妈很头痛,但她却把我当亲生女儿般疼爱,感觉我就像被院长妈妈收养了一样,也算有人收养啦,哈哈哈……」她乐观开朗的笑道。
「你让我无话可说。」
「那就什么都别说。」她朝他咧嘴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下午跟我说你不是一个好人,指的不会就是这件事吧?」
他陡然静了下来,表情又再度恢复到之前心事重重的沉重神情,让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凝滞了起来。
「我的亲生父母是一对烟毒犯,不仅自己吸毒还贩毒。我十岁那年,他们被捕入狱,我则被送进了育幼院。」他缓慢地开口。
她没有打岔,只是安静地听他说。
「听说我和那个男人长得很像,但我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像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未当过一天的好父亲,相反的,我的母亲却是一个好妈妈,虽然同样也吸毒,却没有打过我、饿过我,对我始终呵护备至,所以在她出狱寻线跑来找到我之后,我一直都与她保持连系,从未断过。」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因为爱错一个男人而毁了自己的一生。但我却无法同情她,因为明知道爱错却不离开,还傻得陪那男人一起染毒,简直愚不可及。」
他说得有些激动,随即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是她再愚蠹还是我的母亲。」房里因他停顿下来而变得更加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再度开口,「她从没打算要接我离开,因为她知道让我跟着养父母生活要比跟着她好。待在池家,她的儿子可以衣食无缺,可以有良好安定的生活与学习环境,可以不需要再过那种为了躲避警察或债主而四处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她泪流满面的抱抱我、亲亲我,交代我一定要听现在爸爸妈妈的话,要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之后就跑着离开了,之后则是不定期的会偷跑到学校来看我,每次要离开时总是泣不成声。」
「和她有联络的事,我从没有告诉养父母,因为我怕他们会把我送还给她,因为我怕他们会把我送还给她,因为原本为了不孕才领养我的他们意外怀孕之后,已经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他又再度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沉沉的说:「因为害怕被送走,我一直努力学习,一直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从不犯错,考试也永远拿第一,每天都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
单瑜茜听了心情很沉重,无法想象他所说的成长过程。从不犯错,考试永远拿第一?这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的养父母一直都对我很好,从不曾责骂过我或是对我大声啦,连这次我一声不响的丢下辞职信,音讯全无的离家出走了好几个月再回去,他们也没有任何的责备。一般的父母会是这个样子吗?到底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总还是有差。」他说着竟自嘲的笑了笑。
她皱紧眉头。
「其实他们从没苛待我,反倒是我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他在笑,感觉却似在哭。
「你做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进公司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企图掌控谋夺池家产业,却怂恿池家真正的继承人去玩音乐组乐团,让他完全脱离学习经营企业的正轨。你说这是不是养虎为患?」他笑问她。
「总经理的位置是你自己要求来的吗?」她问他,不等他回答又问:「如果你真心想要掌控、谋夺池家产业,为什么你还要职辞,还要离开呢?」
他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喃喃地答道:「因为她死了。」
「谁?」她怔然的问。
「那个女人。」
单瑜茜的心突然像要跳不动一样难过,鼻头酸涩,眼眶发热。那个女人指的是他生母,她知道,那个即使再愚蠢也用她的方式在爱他、关心他,让他抛弃不了的亲生母亲。
「她……怎么会?」
「注射毒品,针头染病,折磨了好几年,走了也好。」他垂下眼,沙哑的说。
「你一直在照顾她?」
「她只有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要让人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