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从他的手里掉落了。他呆呆,无神地看着抓着他的那只手,柔弱的手指。
再然后,他没有看悦菱一眼,却突然猛地扑上前,抱住了她。
☆、102 爱,容不得丝毫空隙
“啊!”悦菱被他一扑,顿时跌向了后方,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还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突然瞥到了一旁的瑜颜墨,已经对着蓝绝陨伸出了魔爪。
“不要颜墨。”悦菱想要阻止他,然后瑜颜墨已经抓住了蓝绝陨的衣领,要把他从悦菱的身上拖起来。
“起来!”他的眉毛拧着,声音里带着浓浓地恨意。
没想到蓝绝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枚美少年,却像章鱼附体似的,身子已经被扯了一半起来,双手还死死地缠着悦菱的肩膀。无论瑜颜墨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他也不吭声,也不看任何人,就是固执地要抓着悦菱不放。
瑜颜墨气极,已经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一时拔枪,抵住了蓝绝陨的头:“放开她!”他已经顾不上形象地吼了起来。
“颜墨不要啊。”悦菱吓得声音都变了。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人疼爱的自闭症孩子,他不过是眷恋她的拥抱而已,有什么大罪值得他以枪逼迫呢?
瑜颜墨恨着悦菱,过分的愤怒令他的胸膛起伏,她还这么为他求情,在她眼中,蓝绝陨就这么重要吗?
没想到就在他愣神的这当口,手中突然一轻。
他蓦地一惊,发觉蓝绝陨竟然从他手里抢过了枪,然后,子弹退膛,枪托分离,枪头拆开,枪舌下地……
没有一分钟时间,蓝绝陨空手卸掉了他的武器,然后,没等悦菱和瑜颜墨惊讶,他又开始了熟练地重装。
“那个……”悦菱指了指聚精会神的蓝绝陨,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瑜大公子,“他很擅长这个。”
于是,回酒店的路上。
蓝绝陨就一直反反复复地拆枪,组装,拆枪,组装……而悦菱则抱着泰迪熊,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做这种无聊的事。
“绝陨好棒,又完成了一次呢。”
每当他循环一次,他就要把枪放到悦菱的腿上,像个邀功的孩子似的,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那样的动作,似乎在说:看啊,我好棒,快点来抱我吧!
这种时候,菱小姐就把泰迪熊往瑜颜墨身上一扔,去和她的绝陨玩抱抱去了。
瑜大公子悲凉地被压迫在一人高的泰迪熊之下,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可移动人形醋瓶……为什么,这个自闭症一句话都不说,他的宝贝儿就要主动去抱他,他不就会玩个枪吗?
混蛋!今天早上,他在酒店那么可怜的求抱抱,她还一脸嫌弃。
我连一个自闭症都不如吗?我连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不如吗?我长得没他帅吗?我头脑没他聪明吗?我没他有钱吗?我是不会说话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跟只僵尸似的小木头,看都不看她一眼,元音都不会发,还可以让她这么关爱。
悦菱,你还敢说你不关心他,你还敢说你不喜欢他?
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瑜大公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吃醋的能力已经碾压了自己的智商。
到了酒店,悦菱关爱地牵着蓝绝陨上楼,瑜大公子抱着熊和春卷小姐,佣人似的跟在后面。出入电梯,由于吃醋吃得太专心,还被门连续夹了两下。
然而,这都比不上进入房间的一幕让他震精。
蓝绝陨竟然和悦菱死死抱在一起,滚到了*上去。
“绝陨乖哦,你现在还有伤,先睡一觉。”菱小姐摸着他的肩膀。
蓝绝陨依然和之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径直翻身压到了悦菱身上。
菱小姐一心想着哄他睡觉,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瑜颜墨杀死人的眼刀:“绝陨乖,绝陨乖,不动了,睡觉觉了。”
“够了!”瑜颜墨的忍耐到了极限。
抱一下也就算了,关怀一下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两个人躺在一起算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蓝绝陨想干什么!
他不断用下巴和脸和摩挲着悦菱的肩膀,空洞的眼神,没有表情的面容,显得他内心原始的*尤为强烈。
瑜颜墨觉得自己要疯了。
说起来,和一只玩具熊或者一个自闭症少年吃醋,都显得他那么幼稚,和他的高贵、优秀、冷静、沉稳……所有的品性格格不入。
但他这醋吃得是有依有据。这个少年,仗着自己先天的缺陷,利用女人天生的母爱和同情心,就对他的宝贝随意揩油。
不过,就在他想要扑上前把蓝绝陨暴打一顿的时候,他突然又不动了。
“嘘……”悦菱从他的肩膀上探头,对着瑜颜墨,“他好像睡着了。”
“绝陨好可怜哦。”下了地,她给他盖好了被子,“都怪我,”她泪盈盈,“我当时听到什么声响,根本没想到,是他从楼上跳了下来。”她突然又转向瑜颜墨,恶狠狠地,“都怪你!都是因为你!”
瑜大公子黑着脸,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因为他,所以她才不能和蓝绝陨当一对佳偶吗?
“你再说一遍?”突然间,他扳过了她的身子,重重地抓住她的肩膀,“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悦菱被他的大力捏得生疼:“说什么?”
她摸不着头脑。
瑜颜墨只是阴沉地看着她。他没办法再问一遍,问什么她更重视他还是更重视蓝绝陨。突然之间,他害怕听到她的答案。就算心里觉得,她是更爱他一点的吧?可是只要她稍稍对别人多一些关注,他就要怀疑,就要不确定。
为什么,她的眼里不能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她偏偏喜欢爱心泛滥?这世上爱她的人可能会有很多,难道每一个她都要去照顾别人的情绪吗?她这样置他于何地?
“为什么你不能只爱我一个人?”他凶狠地问出这一句,猛地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唔……”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悦菱柔嫩的双唇吃疼。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然而他的吻带着侵略与惩罚,撕咬得她无力。
“不要这样,颜墨,绝陨还在这里……”不到一会儿,她就喘着气哀求他。
她的话刺激得他又加重了力道。
他没有功夫褪去她的衣裙,但已经用手除掉了她里面的小内内,这一次,他没有给她多余的温柔戏码,也没有给自己的剧痛留有时间,他将她重重地抵到了墙上,径直抬起了她的腿……
“不,痛!”悦菱哭喊起来。
幸好上天眷顾,他很快垮倒了下去,再度痛得翻天覆地。
“你干嘛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啊。”她哭着问他。这才两天时间,他已经痛了无数次了。为什么,明知道会痛成这个样子,他还是不肯放手,不肯消停,只要有一点空隙,就要拥着她不松手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瑜颜墨的执念甚至胜过蓝绝陨。
绝陨是因为先天的孤独症才会如此,而瑜颜墨,他是一个头脑清晰的正常男人,他理应有畏惧,有痛觉,有理智。
悦菱跪在他身旁,抱他也不是,不管他也不是。
每次看他痛成这样,她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尽管她会和春卷小姐开玩笑,但那不过是减轻自己恐惧的安慰剂而已。她好怕他会有一次就痛死了。或者真的痛出什么病来。
她拿起了他的手机,哭着给柳清叶打电话:“医生舅舅,瑜颜墨会不会痛死了?”
“不会不会。”柳清叶急忙安慰她,“这个药的副作用就是,会放大数十倍痛觉,主要还是因为,它在进行骨骼和肌理修复的时候,也在对神经系统进行麻痹。不过每次疼痛,对于人的体力消耗是非常大的。你要让他多补充营养,要不然痛不会痛死,但是虚脱而死就不好说了。”
“好的医生舅舅,”柳清叶的话让她稍稍安心一点了,然后,她的脸红了红,“还有医生舅舅,瑜颜墨每次都忍不住要……要……”
“要什么?”柳清叶故意假装单纯。
“要……想那种事……也不管会痛……就是……”她简直是羞于启齿,吃一堑偏不长一智,也只有瑜颜墨才干得出来了,讨厌,还得她来帮他给医生舅舅讨教到底该怎么办。
柳清叶已经在那边笑得满地打滚了:“悦、悦菱……哈哈……你……你跟他说……让他再忍二十几天,就没事了……哈哈哈……”
“可、可是……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不想……”悦菱已经要羞死了。
谁知道柳医生一点也不顾及人家的感受,还在那边唉哟哟的:“唉哟笑得我的肚子,好痛……实在没办法,你就让他速战速决吧,只要他够快,应该能在痛之前解决问题的。噗……不过他肯定不愿意那么快了……再说谁能那么快就……哈哈哈……”他啪啪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悦菱满头黑线。
医生舅舅,你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挂断电话,瑜颜墨躺在地上,身子明显已经放松了。
“好点了吗?”悦菱急忙上前,轻言细语地问候。
瑜颜墨冷着脸看着地毯:“不需要你的关心。”往常,她这样嘘寒问暖,他会觉得感动,觉得开心。可是今天,他只觉得讽刺。任何人,任何生物,哪怕是街边一只流浪猫狗生病了,大概她都会这么关怀吧。
她关心他,只是因为她善良,而不是因为她爱他。
生平第一次,恨她会这么善良。
他宁愿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像以前那些总想攀上他的虚荣势利的女人那样,只要有和他在一起的机会,世间其他男人她们都会不屑一顾。
只要能让他独占她,只要能让她眼里只有他,他不在乎她是什么样的人。
“你干嘛这样啊?”她轻轻推了推他,有些委屈地,“你不要生气了,我已经问了医生舅舅了,他说你难受的话,只要快一点解决掉就行了,你放心,下次你难受,我会配合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瑜颜墨脸色冻成冰,眼神看向她:“如果蓝绝陨也是这样呢?”
“啊?”
“如果蓝绝陨也是难受,需要你去做那些事呢?你去不去?”问这种话,好比在自己的心上插刀,但他必须问,哪怕这个问题本身就已经让他鲜血淋漓。
“开什么玩笑!”她有点生气了,“绝陨根本还是个小孩子,你这醋也吃得太没道理了吧!”
“如果他不是小孩子呢?”他恨着她,逼着她,她的回答,让他怒火中烧,她根本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如果他和我一样,对你有需求呢?”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悦菱终于生气了,她直起了身子,声音也大了起来,因为激动脸更红了,“原来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真没想到,你居然这样看我……”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她是下了好大决心,才认定自己是属于他的,才认定自己是依恋他的,才决定让他做自己肚子里宝宝的爸比。为了到他身边来,为了不让坏人利用她要挟他,她不顾怀着身孕从三楼爬树逃走,也不顾绝陨当时叫得多凄惨。
绝陨是因为她的选择和她的狠心才会跳楼的,她怎么可能置之不管呢?
可是,他居然认为她可以随便去和别人做那种羞于启齿的事,这样践踏她的尊严和爱。
“我讨厌你!”她含着泪,恨恨地对他说了这句话,她站起来,朝浴室走去。嘭的拉上门,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瑜颜墨呆呆地躺在厚厚的地毯上。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虽然,看她哭,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和问话有点过分;可是,她会生气,会斥责他,否定他的想法,他又觉得……有点开心?
“悦菱,开门了。”瑜大公子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种贱骨头,把人弄哭了,然后又软言软语去求饶。
里面只有低低的呜咽声,听着让他那样难受。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哭。他和她在一起,就只是想着要她快乐,也要自己快乐,他只想拥着她欢笑而已。
她这样哭,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在她之前,他从未交往过任何女人,也根本就想过自己总有一天是需要去讨某个女人欢心的。他根本就没有留意过有关爱情的任何技巧和方式。
因而每次怀着浓浓的爱意面对她,却总要化成伤人的刀子。
菱小姐在里面哭着哭着,突然没声息了,瑜颜墨有些担忧,拍起门来:“悦菱,悦菱你怎么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就算知道她是在孕吐,他也焦急起来,扭着门把:“悦菱,你开门,快开门。”
突然,他发觉蓝绝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旁,他掏出了一根金属丝,稍微捣鼓了一下门锁。
嗒——门开了。
瑜颜墨有些呆愣地看着蓝绝陨走了进去,蹲下去,抱住了趴在马桶边呕吐的悦菱。
“绝陨……”她缓过气来,可怜兮兮地抱住男孩,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趴在他肩上又哭起来,“呜——绝陨……”
瑜颜墨无声无息地走开了。
这一刻,挫败的感觉是那么强烈。
他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蓝少,你好。你弟弟在我这里,要不要马上派人来接他……”
原本,想着蓝绝陨可以作为绝佳的人质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发觉这不过是个美妙的幻想而已。他受不了,受不了好不容易和悦菱重聚,中间却要隔着一个其他男人。
这个男人,有让女人爱心泛滥的自闭症,却又在某些方面是个天才。
他不会说话,但正因为这样,他不会说错话,不会让人伤心。
当女人难过的时候,他只会给予一个默默的怀抱——女人这种时候有且仅有需要的东西。
这种对手,比水木华堂还要可怕。他不能留他在身边,他甚至都没有心情让人把他带走软禁起来,否则被悦菱知道,一定会跟他大吵大闹的。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还给蓝逆鳞算了。
他也不求他会感激,相反他还得感激他能带走这个少年呢。
可是,悦菱和蓝绝陨一起抱着坐在沙发上,睁大了眼:“什么?你要把绝陨送回去?不要!”她激烈地反对。
瑜颜墨沉着脸:“理由?”
“他们会把他关起来,四道门,像关犯人似的关着他,没有人照顾他,没有人关心他。你知道他的寓所有多脏多乱吗?他们根本像对待一个精神病人那样对待他,每天吃饭的时候,就送点饭菜下来,也没人问过他喜欢或者不喜欢。如果有人这样对我,我会疯掉的。”
她想起自己在瑜家顶层呆过的那一个星期。那时候,如果不是那个书房里的书籍和等待瑜颜墨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早就疯掉了。
可是瑜颜墨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甚至连辩驳她也不屑了。他起身,站到了窗边,不去看沙发上那一对亲密拥抱的身影。
悦菱也沉默,和蓝绝陨一样的沉默。她想不通,为什么瑜颜墨的心胸这么狭隘。是的,看到别的女人和他亲密,她也会吃醋,也会难过。可是,那些女人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啊,是要从她这里抢走他的啊。
绝陨懂什么呢?
就算他真的很喜欢自己,但他是单纯的,没有心机的。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而已。
更何况,他根本就无法从瑜颜墨的手中抢走她。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谁爱着她,而在于她是爱着谁的啊。这么简单的道理,瑜颜墨为什么就绕不过弯呢?
……
可是……相爱的人之间容不得一丝的空隙。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