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护送着她回到宴会厅。
果不其然,瑜颜墨已经在满会场的找她了。见到她出现,双目不由得亮了起来,眼里的焦急一扫而空。
“悦菱,”他唤着她,就走上前来,眉目间却隐隐有怒气,“你又跑哪儿去了?”
只是,他刚刚走了几步,突然脚步顿了一顿,似乎有些惊诧。然而他还是又快步走上了前,对着悦菱身边的男人,微微行了个礼:“你好,元首大人。”
元首大人……
悦菱听到这话,禁不住吃了一惊,这才回过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这一看,才想起,刚刚确实是这个男人出现,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她只知道是元首来了,但是因为他在人群中,又隔得远,因而悦菱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突然发觉刚刚关心自己的竟然就是H国的首相,悦菱着实吃惊不小,她忙给元首行礼:“实在是打扰了……”
想到自己之前蝙蝠一样挂在人家的门上,实在太失态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男人和她说话,总让她有种受*若惊的感觉,女人的直觉是十分灵敏的,只因为这男人一身王者之气,哪怕他再是谦谦有礼,那种骨子里所深藏的龙气,也让她不自觉地敬畏。
元首大概在之前已经和瑜颜墨打过照面了,因而他把悦菱交到瑜颜墨的手上,对他微微一笑:“尊夫人有孕在身,瑜先生应当多多照顾她才是,交际、权钱,这些东西永远是应付不完的。”
元首指了指悦菱:“这才是你最大的财富。”
他似乎在责备瑜颜墨没有看好悦菱,让自己怀孕的妻子四处乱跑。
瑜颜墨大概也猜到了,悦菱有可能刚刚出了点什么事,恰好遇到了元首大人解围。对方贵为一国之“君”,瑜颜墨自然也收起了一身的凌厉气势,显得谦卑了不少,他对元首略微点了一下头,既有礼仪,又不卑不亢。
“元首大人说得极是,”他搂住了悦菱,“这是我最大的财富之一。”
“之一?”
听到他这么说,悦菱几乎和元首同时问了出来。
尤其是悦菱,颇觉得震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而瑜颜墨已经又开口了。
“我还有一份最大的财富,据说跟随您的海军上将,漂洋过海来到了这座美丽的首都。想要他重新归来,或许需要元首您的垂青。”
他说得极有技巧,既说出了小菱事情的真相,又提出了自己的合理要求,更是顺带还稍稍奉承了元首一番。
元首这种爬到食物链顶端的精英,岂会听不懂瑜颜墨在说什么。
他当即一笑:“人这一生之中的财富,有些是靠自己的努力,有些则是靠自己的机缘。旁人的垂青,都不如自己的争取来得实际。”
这句话玄之又玄,既含蓄地回答了瑜颜墨的问话,巧妙地避开锋芒。
高手过招,都是见招拆招。
而更大的实力体现,则是点到即止,在没有必要引起战火的时刻,两人都能及时的拉住强弩,让其停下来,而不让谈话发展到令双方尴尬的地步。
很明显,瑜颜墨和H国的元首,都没有想过要撕破脸皮。
小菱的事情,虽然一个在死死逼问,一个打死不承认。
但是傻子才会要拿起枪火乱开一起,死磕火拼。
和平解决,各得所需,才是双方最大的目的。
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人才,瑜颜墨才从来都笃信小菱安全无事。
当然,悦菱是听得云里雾里,虽然隐约猜得到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
正在这时候,瑜凯奇突然疾步走了过来。
“颜墨,悦菱,你们见到雅了吗?”他皱着眉,有些焦急地问,“我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她。”
听到瑜凯奇这么说,悦菱也立即叫起来:“我也找了好久呢,妈妈好早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埋怨瑜凯奇,按理说瑜凯奇应当比她更早发现雅不见了。
可是这都等她找了好几圈了,他才发觉。
没想到瑜凯奇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不满,反倒不可置信地摇了一下头:“不,她刚刚还在的,我刚才还看到她……”
悦菱一听瑜凯奇说老妈刚才还在,顿时有些吃惊,难道说,雅是和她在哪里错过了吗?
她想起方才看到岔路口的那一抹紫色裙摆。说不定雅就是在那里回到了宴会厅,但是又因为什么事情和她错过了。
可是,瑜凯奇却带着有点古怪的眼神,看了元首一眼。
这眼神立刻被瑜颜墨和悦菱捕捉到了,只见瑜凯奇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带着一丝迟疑,这才说道:“我刚刚看她就在宴会厅西侧的露台处,和财政大臣一起聊天。”
悦菱听到财政大臣四个字,心猛地跳了一下。
果然……老妈果然是和财政大臣在一起,而且他们是在露台上,而她恰恰没去看过那个地方。
只有瑜凯奇,虽然一直在和别人聊着天,但应该时刻挂着雅,才会看到她和财政大臣在一起。
只是,现在连他也没见到雅了。
正在这时,只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找我吗?”
悦菱等人一转过头去,立刻看到财政大臣端着红酒杯,悠然地走了过来。
悦菱的心漏跳一拍,瑜凯奇却已经发声问道:“请问,方才那位和您一起的水木雅女士,你有看到她去了哪里吗?”
财政大臣听到瑜凯奇的话,似乎皱了皱眉头,略微思索了一下:“水木雅女士……您是说那位身穿紫色晚礼服的美丽女士?”
“正是。”瑜凯奇的目光,似乎要将财政大臣看穿。
然而财政大臣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方才我们在露天上谈得很尽兴,而后我就和别人聊天了,也没注意到她去了哪里。”
他在说谎!
悦菱差一点喊了出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方才看到了财政大臣看到水木雅的眼神,那种只有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才会显露出的眼神,遥遥那么远,他都目不转睛,假如雅在他身边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忽视她,任由她离开而不知道呢。
她目光似要燃烧,紧紧地看着财政大臣,希望能看到他的一丝破绽,希望能发现他身为常天令的证据。
然而财政大臣的面上并没有任何的漏洞,悦菱空口无凭,这样说出来,除了把事情搞砸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论怎么说,雅再一次神秘的失踪了。
元首和财政大臣,这H国最位高权重的两位都在场,这里又本来是元首的私人府邸。因而现场很快就展开了搜查。
这里是元首的私人地盘,瑜颜墨和瑜凯奇根本不可能贸然搜查,只能等待元首的人进行查找。
可是两个小时过去,直到宴会接近尾声,雅都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人发现。
常天启知道了这件事,也有些着急。
“早知道,我应当亲手把她交到你的手中。”他语气中带着自责,对瑜凯奇说道。
瑜凯奇心情不佳,却又无处发泄,从两人来到H国开始,两人原本还算稳固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雅连续失踪了两次。
第一次可以说是她为了救女儿,以身试险。可是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悦菱也想不透。她总觉得雅这次不见了,和那个财政大臣脱不了干系,可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
如果她说这位财政大臣就是常天令,谁会相信呢?
虽然他的声音,也和常天令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他们的样貌却是完全不同的。
贸然揭穿,假如她是错的,那么反而会招致H国高层的反感,令瑜颜墨和瑜凯奇这么长时间的外交努力白白化成水。
等到钟声敲响了十一下,宾客们陆续都离开了。
雅依然没有消息。
琉科爵爷也陪他们一起等待,到这个时候也只有出来说,让大家先跟随他回去,一旦有了消息,元首这边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的。
悦菱恹恹的,心塞得慌。瑜颜墨一直默不作声。而瑜凯奇则少有的沉着脸,眼中显出一点凶戾的感觉。
也只有这种时候,悦菱才能看到,这个外表温雅的二叔,其实也是很纯正的瑜家人。
当他阴沉下来的时候,那种气势和瑜颜墨,几乎是一般无二。
“妈妈不会有大事。”等到他们回到琉科的庄园,悦菱走进房间,第一句话就这样对瑜颜墨说。
瑜颜墨眉尖皱了皱:“你知道了什么?”
悦菱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有些哀伤却为难的表情看着瑜颜墨。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瑜颜墨瞬间有些激动,他走上前来,抓住了悦菱的肩膀,“你知道什么,快去告诉二叔。”
可是悦菱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她发过誓,不能透露常家兄弟活着的真相,如果说出来,危险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启瞳和绝陨。
瑜颜墨眼中滑过一丝怀疑:“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妈妈会没事?”
“女人的直觉而已。”悦菱则躺了下去,她显露出疲惫的样子。她甚至都没有心情告诉瑜颜墨,她在寻找水木雅的时候,听到了小菱的声音。
瑜颜墨虽然感觉悦菱在说谎,可是她怀有身孕,今晚上又确实很劳累,他反而很担心她过度为了雅的事思虑,因而反倒坐到她身边,半是安慰半是劝说地对她说道:“你如果知道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和二叔。你知道二叔把你母亲看得比他生命还重,就好比……我看重你一样。”
“我知道。”悦菱只觉得心中一酸。
二叔对妈妈怎么样,不用说,她也知道。这也是她愿意接受他最大的原因之一。哪怕她会和瑜颜墨背上兄妹的名分。
夜开始陷入墨一般的漆黑和寂静中。
在首相私人府邸里,那扇悦菱曾经依靠过的门里面,不见一丝灯光。
当元首关上门的时候,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光亮,外面的声音,外面纷扰的寻找和担心。
房间里,沙发上,水木雅只觉得头晕沉。
她侧了一下身子,将手放到了额头上。
“好渴啊……”她梦呓着,“悦菱……水……”
她仿佛听到了轻微地脚步声。然后有人坐到她的身边,一只有力的手臂挽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扶了起来。
雅的嘴唇碰到一个冰凉的杯子边缘,清凉的水流过来。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才觉得好了些。
“谢谢,”她被放下去的时候,还在很有礼貌地道谢,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恍惚中,还觉得自己在水木家呢,“谢谢乖女儿……”
她翻了个身,又想睡过去。
只是这个翻身的程度有些猛,她险些从沙发上跌了下来。
一双手臂急忙拦住了她,防止她落下。
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觉让雅猛地一个惊醒,她在混沌之中愣了一秒,然后双眼适应了黑暗。她立即发觉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而面前面对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
“你是谁?我在哪儿?你在干嘛?”她张开口,立刻问出这三个问题。
她记得自己原本是在宴会上的。
最开始是和悦菱一起站着,和旁边的常天启聊着天。聊了一会儿,有个贵妇人插入他们之间。雅迅速和贵妇人谈论起来,两人相谈甚欢,常天启渐渐淡出她们的谈话,和新来致敬的人寒暄起来。
贵妇人挽着雅说要介绍一个大人物给雅认识。
雅一听到是大人物,立刻想到说不定能帮助她们找回小菱,当即也没有拒绝。于是,贵妇人将她介绍给了H国的财政大臣。
☆、320 饱受二十二年相思之苦
雅这个人,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却也有些大大咧咧的。她只觉得这位财政大臣对于自己十分热情,两人谈起话来也是非常的熟络。想到小菱获救的机会也许会更大一些,雅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和这位财政大臣拉近关系,做足公关。
两人谈了一会儿天,有旁人来打搅,财政大臣就和别人说起话来。
而雅靠在露天的雕花白栏杆上,凝望着夜色中的花园,然后……
然后她突然间,就发觉自己居然在这间黑黝黝的房间里睡觉了?
想到这里,雅不觉心里一惊。
忙想要坐起来,没想到头上依然有些晕眩,支撑了一下,便往旁边靠过去,又倒在沙发上。
见她这样,那个正在她面前的黑影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关切:“你才刚刚醒,可能药效还没有过,动作轻一点。”
雅靠在沙发垫子上,一双眉尖却颦了起来。
“你是谁?”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冷,些许防备。
刚刚她问了三个问题,这人却没有回答她,只说了一通废话。
但是他不正面回答,雅也不会理会他的话,她只是重复自己的问题。
对面的黑影重重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了点无奈和自嘲:“你大概……已经完全把我忘记了吧?”
雅听到这哀怨的语气,倒禁不住愣了一刹。
下一秒,她的鼻尖也皱了起来:“我认识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每一个都要记住的话,我岂不是闲得慌了。”
黑影听到她的语气这样刁钻,也知道她心中必然有怒火。
也是,换做谁,莫名其妙被人下了迷|药,然后拐到这黑洞洞的地方,心里也绝对是一肚子火。更何况,雅的脾气,和她的美貌是成正比的。
他又岂会不知道?
只是,哪怕知道这女人有时候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但是谁知道她欢笑的时候,愿意在你面前温柔的时候,有多么大的魅力?
他无数次在梦里渴望,希望她能在这样的黑夜之中,呆在他的身边,将她温软的身子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只是苦笑了一下。
“也是,我和你生命中那些路人一样,对于你而言,不过是过客而已,何必要记得我这么一个不重要的人……”
雅听他这口气,仿佛倒是在指责她忘情了一般。忍不住怒火中烧,她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谁?如果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就把灯打开,把话挑明,把你的目的说出来。怨妇一样唠叨有什么用?”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么一号人物,居然可以在元首的宴会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手脚。
为什么瑜凯奇和悦菱他们都没发现?
这人到底有什么神通?
除了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他是一个男人,她根本就猜不到他到底是谁。更可气的是,她猜不出来,这人还一副伤心欲绝的口气,她这是招惹谁惹了?
男人听到雅这么激将的话语,倒是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的语气沉稳下来:“我也很想打开灯,把话挑明,告诉你我的目的。雅啊雅,但凡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思念你的,你会知道,我是多么渴望在明亮的地方和你相见。但是,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有我的苦衷……”
雅听他这般推脱,忍不住冷笑:“别说得你好像是我的追求者似的。我只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又是怎么把我从宴会上拐到这里来的?我的亲人现在都在哪里?”
雅是绝顶聪明的人,通过这人的言语和态度,便知道有些问题是必然问不出来的,却又知道有些问题也是可以问的。
果不其然,这男人听到她目前的几个问题,倒仿佛觉得不必要隐瞒。
他顿了顿,便组织了语言:“现在是半夜三点,你的女儿、女婿以及未婚夫,已经离开了。至于你是怎么来的,你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