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自开学以来,我一直在倒数着日子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我每天每天的都在想着回家。
到家的时候,接近傍晚。
这里的冬天,还未入夜,天色一大早便开始阴沉沉的,浅浅的呼吸在空气中冒出团团白色,似乎想要下雪了。
寒冷的天气完全不影响我的心情,我下了车后就一个径的往家里赶,行理箱骨碌碌的压过青石板路面的声音听起来亲切不已,我踏在这欢乐的声音上越走越快。
只是,我那欢快的脚步却在离着我家那老旧的院门还有大老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我那从未有人光顾过的家门前,正停了一部陌生的车子。
我站在灯柱后侧着头望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裤驼色大衣的男人从门廊下走了出来,打开车门有些无奈地坐了进去,紧接着冒着白烟的车子很快的消失在前路的拐弯处。
家门前很快恢复如常,这一幕很快的被我抛去了脑后,我继续拖着沉重的行理箱往家里赶,刚推开院门,隔壁刚好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她在看清我的样子后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童心,你回来了?”
“是啊。”我应了一声,吃力地把行理箱抬进了院子里,然后在她依然惊讶的目光下关上了院门,上锁。
许久未回,家里依然如离开时一模一样,我把行理箱拉进房间里,然后把房间从头到尾的打扫了一遍,吸去灰尘换好床单,房里立刻涣然一新。
我满意地看了一圈,再出去把整个房子都清理了遍,等到把一切都清理完后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漆黑一片。
我累极,在屋外与厅里留了盏灯后便拖着疲累的身体倒在了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连一个梦也没有。
再次睁开眼睛时房里已经大亮,桌上的闹钟正指着10字,房子里静悄悄的。
洗涑过后,我把从学校带回来的行理箱拿了出来整理,里面的物品一半都是书,每一本都是厚厚的,这才会把我的行理箱压得这样的重。
我想要报考的资格证认证在4月里,我打算在这个假期里自习所有需要考核的科目,那么到了开学后就可以把重点放在本来的课程上。
刚把书都理了出来叠在桌子上,院子里突然传来一连串拍门声,我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很快地发现那拍门声并没有想要停止的迹像,还夹带着几声呼喊我名字的声音。
我最终只能无奈地披了厚棉袄走了出去。
是隔壁的大婶,看见我终于打开了院门,她努力在脸上露出和霭的表情,扯着嘴角笑看着我,“童心啊,刚起来吗?”
我站在半开的院门前礼貌地回她一笑,“嗯。”
“还没吃吧,我早上做了些千层饼,还热呼着呢。”说着她把一只盖着透明盖子的大盘子给我递了过来,“可是很久没吃过它了吧,快接过去吃,好吃的话,大婶再给你做。”
我知道,如果此时我不接过这一盘子食物的话,那我一定还得在这寒冷的院门口站上好一会儿,遂爽快地接了过来。
“谢谢你,婶婶。”
“不谢。”她高兴地一边摆了摆手,一边嘱咐,“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啊,看你瘦得跟纸片儿一样了。”
“知道了。”
“昨晚上看你家院子里的灯亮了一晚上,可是忘了关了?”她微侧过头,想要不着痕迹地穿过只开了一个人宽的院门向里张望,“以后睡觉,出门可要记得把灯都关上啊。”
“好。”我乖顺地点了点头,“婶婶再见。”
终于关上了院门,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端着满满的一盘子千层饼回了屋里,直到把它放在餐桌上时,我看着那个剩千层饼的盘子很是苦恼。
为避免麻烦,得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还回去。
整个寒假我都是在自习中度过,其间躲过了无数次隔壁大婶的热情骚扰,就连那用来装千层饼的盘子也是我蹲点拉了个单纯的孩子给还回去的,除此外,日子过得还算平淡顺利。
只可惜在我准备去上学的那一天终于给她逮到了,她正送她的儿子出门,一位正在读大三的男孩,我很庆幸他和我并不在同一个学校甚至不是同一个城市里上学,好在我还算是这小镇里多年来唯一一个考上我们学校的孩子。
“童心,你最近都去哪儿了,怎么过年也看不到你。”
因为没有把带回来的书再带回学校,我轻易地把行理箱抬了出来,锁上院门,回答她,“是啊,一直很忙。”
“你这孩子忙什么呢,本来过年的时候还想叫你来我们家的。”
我看了看表,含蓄的打断了她想要长篇大论,“婶婶,我要赶火车呢,时间要到了,我下次回来再找您聊吧。”
“噢,正好,跟我们家大正一起去吧,路上有个伴儿。”
我有些无奈的笑,“婶婶,我们去的地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去的火车站,一样。”说着还把她儿子推了过来,并且对他耳提面令地唠叨着,“帮帮童心,她一个女孩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多艰难。”
这大婶把自己那位腼腆的儿子说得脸都僵白了,
她的儿子一直是我的学长,从小到大都上得同一所学校,可是就算住得离得这么的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也没有说上过什么话,就连在学校里遇见,连眼神儿也不会交会。
这个小镇里大多数人都很排外,那是一种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就算我在这里住了许多个年月,我对他们来说依然还是一个外来人,更何况是一个背景让人有些反感的外来人。
我没有一个同龄的朋友,小时候没有,长大了习惯没有。
是啊,就是习惯,就像这个腼腆的大男孩一样,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很别扭,对于从小就不想接近的女孩,就算是长大了他依然有不想接近的习惯,就算他早已成熟到能够明辨是非。
所以在刚走出镇子的时候,我委婉地对他说,其实我们是可以分开去火车站的。
谁知他却立即摇头否定了我这一好心的提议,一路沉默的跟在我身旁,跟我一起坐上同一躺公车到火车站,甚至还把我送到了我要乘坐的火车站口。
并且就在我挥别他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问我,“童心,你过得还好吗?”
我刷了票,推着行理箱走到验票通道的另一端,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陆大正,这个腼腆的邻居男孩。
我微笑着对他说,“我很好。”
是的,回家了一趟,我很好,比身处哪里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13
回到学校的时候,寝室里其他人还没到,我放下行理后立即去办理报到手续,虽然是寝室里的第一个到达,却不比班里的其他同学早。
与同学们说完了几句话之后,我们那位美丽的班主任把我留了下来,她是一个相当平和的人,可是她今天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把我带到了她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后她请我坐了下来,对说我,“童心,你的学费还没有扣款成功。”
我在惊愕与窘迫中久久回不过神来,最后抵着头小声解释,“我妈妈,可能忘了。。。。。”
“可是学校那边似乎要急着交单子。”班主任有些为难的迟疑,紧接着又似想到什么,“对了,上学期你得了学院的特优奖学金,要不我帮你先用那个钱交了学费再说?”
我当然是答应的。
而我这位美丽的班主任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她真心因为为我解决了紧急的事情而高兴,在我离去前还不忘温和地对我说,“童心,你以后有什么困难要记得提前告诉老师。”
我点了点头,她真是我见过的最善良可爱的老师。
走出教师楼后,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接着快速地回了寝室。
我的床上空荡荡的,带来的东西还没有整理,而必须我先去了学校超市里买所需的日用品与床被回来。
等我把被子床单在学校的洗衣房里洗净洪干了后,寝屋里其他的人也回来了,只是还没看到佟嘉卉。
一个人在饭堂里吃了晚餐回来,在网上查看好整个学期的课程安排后,我就开始着手找兼职。
就在刚刚买饭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校园卡里的余额似乎不太足够于支撑这个学期的饭钱,还有那个资格认证考试,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的余钱让我必须一次性通过这项考核。
可惜忙了两个星期,我的兼职依然没有着落。
我投了好几份家教简历,在课余的时候还跑了许多家快餐店,不但家教没回音,就连本来应该很欢迎大学生做兼职的快餐店在看了我之后,都很神奇的拒绝了我的求职,我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还找不工作的事,让我连用餐的次数与份量都开始斟酌起来,以至于最近到了吃饭时间,我总爱躲在无人的角落里。
好久不见的佟嘉卉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找到了我,开学了这么久才出现,我都要以为她不想再来学校了。
“天天吃面包怎么能行啊。”佟嘉卉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对我说,翘起的那支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上的高跟鞋,“刚不是有位帅师兄说要请你吃饭么。”
我从书上移开视线,无力的揉揉眉眼间,唉,这是这学期开学以来让我头疼困扰的事情之一。
不知为何,每次从数学原理课出来时总会遇到佟嘉卉说的那个师兄,而且他身边跟着的几个男生,在看见我之时总会发出些怪里怪气的起哄声,莫名其妙地让人难以理解。
而就在今天的刚刚,在被几个人推搡间,那位师兄突然走到了我面前丢下一句话给我。
“一起去吃饭吧。”
没错,他说的就是这一句。
“他没说请我吃饭啊。”我没好气的对佟嘉卉说,他只是说一起去吃饭而已。
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怪叫了一声后气极败坏地看着我,“男生跟女生说一起去吃饭,当然就表示要请客的啊。”
这……这只是她的个人见解……吧?
我看着佟嘉卉的脸,突然之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于已经吃了好几顿面包的我,如果有人想请我去吃饭的话,我可能真的会考虑考虑要不要去……
“唉,孩子,看来你还真的应该多多跟男生接触接触啊。”佟嘉卉拍了拍我有些憋屈的脸,一脸的语重心长。
我撇了撇嘴,“说得你好像跟许多男生接触过,很有经验似的。”
“这哪来需要跟许多男生接触啊!”佟嘉卉重重地敲了我一记脑袋,“我有喜欢的人了啊,很喜欢很喜欢,一个就够了。”
我不想理她了。
“女孩啊,只要有喜欢的男孩,他能教会你许多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能教会你真正的人生是什么。”
果然,尽管我不理她,佟嘉卉依然能够自说自话,而且永远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我还来不急问她的人生是什么,就已经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14
大概在开学了快一个月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份邮件,是上学期家教的那位高中女生,她说还想请我继续做她的家教,除了数学,这一学期还想增加一门英语,因为一直打不通我的手机,所以这才发了邮件找我。
多加了一门科目,收入也能多加一份。
这份邮件让我喜出望外,我立即就回复了她,很快地跟她确认了上课时间。
再次的回到那条街上的感觉很奇妙,或许因为我在那里渡过了一整个冬天,而再次回去的现在,已经是初春了。
这天的天气难得的好,街道两侧的粗大树木挂满了点点翠绿,春日的阳光无遮无拦的洒了下来,轻风摇曳,地上枝影斑斓变幻。
从学生的家里出来后,我闲逛着向街口的公车站走去,就在走到一家手工作访的时候,意外的遇到了那家名叫“不可触碰”的画廊里的小柳先生,他正站在街道对面看着我,好一会儿。
似确定遇见的真的是我,或是终于认出了我,小柳先生从对面走了过来,整个人笔直地站到我的前面盯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柳先生。”
小柳点了点头,看着我的脸要笑不笑的,“现在肯承认认识我了?”
“嗯?”我反应不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可他似乎没有想要跟我解释那话的意思,又问了一句,“钱收到了吧?”
“钱?”此刻我要开始怀疑小柳先生是不是认错人了,他说的这两句话牛头不对马尾的。
“工资,我把你的工资打到你的卡里了,你还不知道?!”柳先生诧异地瞪我,连声音也抬高了不少。
我愣愣地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我没想过还能拿到那份工资,所以那张卡我从没碰过。
我想起了自己似乎不用再吃面包的事情,这让我很高兴。
小柳先生像看见什么怪生物一样难以置信的瞪着我,最后突然嗤一声笑了,“我说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长的,明明看着水灵灵的小模样怎么就这么的傻呼?难道你真的不想要那份工资了么,那是你劳动报酬啊,傻丫头!”
我被小柳先生说得涨红了脸,这样想来自己似乎还真的太傻了,明明没有错竟然连工资也不讨回来,活该吃了这么久的面包。
告别了小柳先生,我立即找了个自助柜员机查了下帐户余额,那张卡里果然多了一笔钱,上面的数字还真的能让我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吃面包了,这让我很高兴,出了自助银行后我立即给妈妈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个让人高兴的事情。
这笔钱与家教的收入,让我顺利的渡过了整个春天,等到了四月,因为考完了那个资格认证,我又开始寻找相应的兼职。
这个城市的金融中心在城南,那里汇集了整个城市最全面最高级别的金融机构,我想在那里找到暑假的打工机会。
周六上完了家教出来,我顶着初夏午后的太阳走过绵长的街道,沿着记忆中的路径走去了那片金融中心。
城南的这个金隔中心有着无数的摩天大楼,他们以一个支点为中心,沿着一个大圆密集的林立着围在一起,每当走进这些大楼中间的圆形广场里往上看,圆圈外一层一层的摩天大楼就像一个环形的楼梯节节上升,直攀天顶。
我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了这里,对结果毫无信心,可是我还是来了,这里是我的一个开始。
因为周末的原因,周围如期的没什么人,这让我能够更加自在的把那里所有的公司都一一记录下来,等我把整个大圆都走了一遍时,已是满脸通红,满身大汗。
从最后一栋大厦出来,我看到了那一家曾经去一次的便利店,从玻璃窗看进去,店里只有一位收银员正站在货架前整理货物,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径直走进了清凉的店里。
我买了一支水坐在角落的窗前,看着窗外白花花的阳光,很快地睡着了,我在那里重温了一个很美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15
我把在城南抄写下来的所有的公司名字都过了一遍,一家一家的在网上查找了出来,然后进入他们的公司主页,除了了解他们公司的具体情况外,还一家一家的确定有没有招收学生助理的工作,然后再相应地把自己的简历一一发了出去。
很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真的收到了一封回邮,上面说明或许能接受我的实习生申请,只要在通过了考核的前提之下,请我准备好精算师资格认证证明与介绍信。
想到介绍信,我立刻去找了我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