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摁住黎洛的肩头,“洛洛。。。。。。”
黎洛睁眼,“哥哥。”
“洛洛,如果可以重新回到以前,我一定不离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
黎洛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显然太过不合时宜。
洛锦书却几近固执,“洛洛,如果。。。。。。我什么都不要,你还会,嫁给我吗?”
他背光而站,黎洛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她努力地睁开眼,想要将话题变得轻松一些,“哥哥,小汤包买来了吗?我好饿。”
洛锦书浅浅一笑,想要将大衣里的纸袋掏出来,可动作做到一半,他又顿住。
黎洛看着他的脸,终于察觉不对,神色慌张地推开车门下车,“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包子凉了,怕你不高兴。。。。。。”
洛锦书摇头,语气依旧轻松。
黎洛不肯相信,将他上下打量一次,终于察觉不对——
深蓝色的衬衫上,有濡开的血红!
黎洛垂眸,看着地上的一路蜿蜒血迹,再看看洛锦书——
高大的身躯猛然地往前栽倒,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黎洛体力不支,和洛锦书一起栽倒在路边!
她爬起,扶住他的肩头,“哥哥!”
大衣完全敞开,浓厚的血腥味钻入鼻孔,装着包子的纸袋散落在一边,雪白的包子滚落出来,上面占满了红色的血迹!
他的全身,湿透!
几个致命的枪伤全部在腹部,汩汩地冒着血!
黎洛的视线模糊,十多年前,洛锦书为了救自己而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再度袭来,
将她的心口震碎!
她慌乱起身,扑通地跪在围观的路人面前,声音悲鸣惊戚得像垂死的小兽,“求求你们,医生,我们需要医生——”
。。。。。。
浑身是血的洛锦书被推进手术室,黎洛死死抓住医生的下摆,“医生,求你救他!”
这样的病人家属医生早已司空见惯,可看到跪在地上的黎洛,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我们会尽力。”
手术室的门被徐徐合上,黎洛却依旧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双眼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手术中三个字,生怕一个眨眼,就会影响手术结局。
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乔正芸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裙,连外套都没有罩,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跑到手术室门口,全身一软,跌坐在了黎洛身边。
她看着黎洛,咬唇,责备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
整个脑子里,只有洛锦书的安慰!
黎洛看着身边的人,哽咽出声,“正芸。。。。。。”
两个曾经窝在被窝里无话不谈的闺蜜,却因为这个男人形同陌路。
乔正芸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看着头顶的灯。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没有人知道手术的结局,可两个人的心,却被这无情的时间上了发条。
一点一点地拧紧。
心弦,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黎洛垂眸,双手合十在胸前,小声地祈祷着。
膝盖,跪得麻木生疼,双腿早已不是自己了的,唇角,已经磨出了血泡。
窗外天色亮了,又暗下去。
一个日夜,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医生开着门口的两位女人,“谁是病人家属?”
“我!”
乔正芸毫不犹豫地起身,强撑着不让黎洛靠近,“我是他的未婚妻,请问他怎么样了?!”
“还没度过危险期,只能放在ICU留观。”
乔正芸脚下一个踉跄,连谢谢都不说,直接转身,一巴掌扫在黎洛脸上——
“你已经不是乔家的人,却还要来招惹我大哥,你已经不是洛锦书的人,却还要来害他!黎洛,你究竟,是人是鬼?!”
隐忍了一天一夜的怒气全部集中在这一巴掌之上,乔正芸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自然用了全力。
黎洛被扇跌在地,脸颊立刻肿起,口角被撕破。
“这次的人,一定是我大哥派来的,我求你,你离锦书远一点!他欠你们家的情,还完了没?!如果没有,你把我乔正芸的命拿去,我赔给你!”
每一个字,都是最深刻的控诉!
黎洛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也形容不出她此刻的难受。
乔正芸上前将黎洛扯了起来,直接推搡出医院,将她推落在门口的台阶上——
“别再来找他!我不想看到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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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车水马龙,谁也无心关心这一出闹剧。
黎洛跌坐在地,手掌被擦破皮,有血渗出,她却一动不动,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乔正芸那一句,那些人是大哥派来的。。。。。。。
有车子徐徐停在门口。
乔司南隔着车窗就看到她一个人孤苦地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下车之后站在原地。
黎洛看到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揪住他的领口,“乔司南,你又想来害他吗?!他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他?!你是魔鬼吗?!”
她红肿的脸颊让他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装!
他最擅长的,就是装!
黎洛冷笑,双手松开他的衬衫,改为抚上乔司南的喉口,动
作轻柔。
他眸色一闪,还没来得及细想她要做什么,就已经被黎洛扼住喉口——
“乔司南,你去死!”
他从来不知道,她力道会大得如此惊人!直接将他掐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一旁的Amy吓了一跳,上前将黎洛扯开,“疯子!”
“疯子也好过你这个杀人犯!”,黎洛狠绝地看着眼前的乔司南,仿佛只要Amy一松手,她就会直接跳过来,再度咬断他的喉咙!
乔司南视线发黑,宽厚的背靠在车门上才得到了一点点缓解,他喘息着,“什么杀人犯?!”
“洛锦书躺在医院里,别告诉我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她大吼,目光像审问一个犯人一样,恨不能将他的心都抠出来放在世人面前,让所有人看看,那颗心究竟是怎样地腐烂着,臭败着!
乔司南眸光一沉,“你以为,是我做的?”
黎洛讥笑,“难道不是你?!”
同归于尽四个字,她此刻真的很想做到了!
Amy摁住她的肩膀,“你胡说什么,乔先生是来找医。。。。。。”
“是我做的,”乔司南打断Amy的话,冷然看着她,“我就是来看看,他为什么还没死透!”
轰地一声,黎洛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直冲脑门!
她恨恨地看着他,目光恨不能将他凌迟,将洛锦书身上流的那些血,全部在他身上放回来!
那是她的哥哥!
他真的,就这么下得去手?!不肯放过对她稍稍好一点的人?!
这样的赶尽杀绝,究竟是在针对别人,还是,在针对她?!
一把甩开Amy的钳制,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突地绽放出一抹如花的笑靥,在他微微失神之际,轻笑开口,“乔司南,你不是要知道花花是谁吗?我带你去看他,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乔司南眸瞳一缩,“现在,你不是一直说,花花是你自己吗?!”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我?”,黎洛嗤笑,却不肯痛快地告诉他,只是提醒着他,“我包里的那张照片,他很可爱是不是?他就是花花!我带你去见他!你让你的司机,开车送我们去C市,马上就走!”
乔司南有了片刻的恍惚,像是没有听懂黎洛话里的意思。
她却已经绕过他,直接坐上车,“乔司南,你去不去?”
去,怎么会不去?!
乔司南与她并肩坐进车内,沉声吩咐司机,“开车。”
车外的Amy抗议,“乔先生,您。。。。。。”
乔司南一个眼神丢了过去,谁都不敢再大声说话,司机将车开得飞快,很快上了高速公路——
PS:好了,答应你们的加更送到了哦!么么~我好像连续加了好几天了,啊···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来个飞吻吧~么么哒!明天或者后天,还有大更哦!我看到有亲们在问年舒或者南楠的番外了,我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写不写,真的不知道呢,所以也没办法给大家准确的答复,么么~晚安。
☆、花花,是你的儿子!
乔司南一个眼神丢了过去,谁都不敢再大声说话,司机将车开得飞快,很快上了高速公路。
窗外有大片的夹竹桃花朝窗后掠去,红的白的开了很是热闹,景色浮动,两个人各自看着一边。
心里,却又各自波澜涌动掏。
黎洛死死握住自己的双手,不让情绪外露出来,可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心口的剧烈颤抖。
她咬住唇,死死地咬住,将下唇咬破,也舍不得松开一下臌。
而乔司南则是看着另外一边,目光和心绪同样繁芜成一片茫然。
有过猜测,也差人查过。
却怎么,都查不到。
原来,是在C市。
她口中的花花,会是那个孩子么?!
他不确定,却又不敢问。
三年前那种浓重的失望已经折磨过他一次,而他,再也经不起同样的折磨。。。。。。。
手中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从容接了起来,“什么事?”
“乔先生,”Amy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车厢里,“您预约的医生来了,可是夫人她不肯看医生,说你不在,她就要回家去了。”
乔司南蹙眉,“把电话给她。”
司徒娟拿过手机,“司南,你在哪儿?你说要陪我看医生的。。。。。。。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手。。。。。。”
乔司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始耐心地劝哄着自己的母亲,低沉醇厚的声音在黎洛耳畔不断回荡。
原来,三年前的那次枪击已经让司徒娟的手不行了。她思绪飘远,悠悠然然地,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如果没有那些人,那些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自己没有陪乔蓉下那一盘棋,是不是,就不会嫁给他?
那么多的如果,只要少掉其中一个,她和他,就不会如此纠缠。。。。。。
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自己和他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乔司南耐心哄了许久,司徒娟才勉强答应先让医生看一看自己的手臂。
他挂断电话,只有又是一路诡秘的沉默,车子终于停在了C市的闹市区中,黎洛吐出一个地址,司机愣了一下,“黎小姐,那是郊区。”
黎洛抿唇,不肯再说话。
乔司南道,“去便是。”
哪怕是地狱,他今天也要去弄个明白!
车子停在山脚,司机有些傻眼,“黎小姐,这。。。。。。”
她已经推开车门,咬牙,“下来吧,除了乔司南,你们都不能跟着。”
司机为难地看着乔司南,“大少,您。。。。。。”
这个郊区真是荒芜得可以,往山上也不过一个几百级的青石台阶,连条大路都没有,两边树木倒是森茂,只是不知道如何能上得去?
“不必跟了。”
他站在黎洛旁边,等着她走。
黎洛看也不看他,直接往台阶上走去,蜿蜒而上的台阶,她却走得极快,仿佛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
乔司南跟着那一抹纤瘦的身影,一刻不停地爬到了半山处,他气息轻喘,努力地平复着胸口激烈的心跳。
然后,黎洛在一栋青砖白瓦的小楼门口停了下来,“花花住在这里,你要进去看一看么?”
近乡情怯,乔司南突然觉得自己的腿重如千斤。
心心念念着的真相摆在眼前,他却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雕花铁门。心跳,快到他快要承受不住。
黎洛却快一步伸手,直接将铁门推开。
吱呀一声,沉重而又漫长的声音,划过两个人的心口。
乔司南环顾四周,农村的小院被收拾得极为干净,院子里那颗粗粗的樱桃树下,还绑着一个秋千。
门口,还放着小孩的鞋,只有三个之一个巴掌那么大,却足够夺走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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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瞬间呈现出一股子眩晕的状态,他开始以一种不受控地频率颤抖着,再颤抖着。
一贯的冷静自持,已经全然消失。
他看着她,“黎洛。。。。。。”
有人闻声而出,六十左右的妇人,正是年舒的母亲舒敏华。
她看到黎洛身边的人,身形微微一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洛洛。。。。。。”
“阿姨,我带他来看花花。”
舒敏华眸色复杂地看着乔司南,却也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将身后的木门打开,“进去吧。”
两层的小楼,里面装修得很是干净整洁,客厅里还放着几大箱子的玩具,里面有拨浪鼓,还有小摇铃。
黎洛带着他上二楼,将有落地窗的房间门打开——
“乔司南,这里是花花的房间。他,是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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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司南,这是花花的房间。他是你的儿子!”
她语气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爽快得让他心惊。
一直以为是奢望的想法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他居然词穷得找不到任何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繁芜,狂喜,还有难以置信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交织成一张密室的网,让他连呼吸的力量都快要失去!
有一股子强烈的气息快要冲破胸口,到达一个临界点,让他忍不住失控地想要大喊出声来!
可相对于此刻乔司南脸上轻颤的表情,黎洛,则显得平静许多。
她平和地迈步,走到小小海军风格的儿童床边,指着床头的那一排镜框——
“这一张,是花花满月的照片。”
“还有这一张,是他六个月的时候,刚刚出牙齿的照片。。。。。。。”
乔司南嗫嚅着,想要开口说话,可喉咙却像是堵了一块滚烫的铁,烫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黎洛弯腰,将床头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册子,直接递到他面前,“看看吧。”
他居然不敢伸手去接,不敢,接一本普通的相册!
这样的态度,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像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掀起血雨腥风的男人?!
黎洛冷凝地看着他,将册子送到他微垂的目光之下,纤细的手指扣住册子的边缘,死死握紧,然后,一页一页在他面前打开——
她初初怀孕,吐到脸色蜡黄的样子;
她临近分娩,挺着巨肚步履蹒跚的样子;
她坐在床上,绑着月子头巾,一脸虚弱的样子;
。。。。。。
所有的往事都凝固在那些照片上,控诉着他的残忍!
乔司南的气息开始不稳,重重地,喘息着。
可黎洛手指还在继续翻着——
后面,都是花花的照片。
他刚刚出生,穿着粉色的小睡衣躺在小小的婴儿床里,粉嫩的小手紧握成拳,看得让人心软如水;
他一百天的时候,已经会笑会抬头了,看着镜头一个劲地傻笑着,流着口水;
他六个月的时候,门牙已经出了两颗,一笑,就能露出来,像个草原上刚刚出生的小兔子一样肥滚滚地惹人怜爱。。。。。。。
九个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得像一个小小安琪儿,那样恬淡,却又那样活泼可爱。。。。。。
仿佛照片里面的小人儿,随时都可以跳出来,奶声奶气地叫他一声爹地。
在那样的笑容里,他终于鼓足勇气,抬手想要触摸那粉嫩的脸颊,可修长的指刚刚触及到册子的边缘,便听到啪地一声。
黎洛已经无情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