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睡在办公室。”他上楼。
“睡办公室？你为什么要睡在办公室？”黎美娴跟进儿子房间。
“里面有一间休息室。”他回答得很简单。
黎美娴瞪了儿子一眼，“你以后不要这样子了，害我今天早上被你爸骂！”
欧仲文笑了笑，他拉开领带，脱下衬衫。
“你吃饭了没？”黎美娴还是关心儿子。
“还很早。”
“早什么早？早点吃晚餐对身体比较好，我叫管家帮你添一双筷子－－”
“不用了，我要出去。”
“你又要出去？”黎美娴瞪大眼睛。
“今天晚上我会回来。”他走进浴室。
他只打算回来冲个澡，换套衣服就要出去。
“你把家里当饭店啦？！”
“妈，你先出去，我冲个澡就要出门。”
“你－－”
欧仲文已经把门关上。
黎美娴瞪着浴室的门，又不能拍门叫儿子出来听话，只能杵在门外生闷气！
欧仲文下楼时，黎美娴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他。
“您不是要用晚餐吗？”他问。
黎美娴看到儿子还是一身西装毕挺，便问他：“你干嘛又穿西装？晚上不是要出去应酬吗？”
“我要回饭店。”
“回饭店？你工作一整天了还不够啊？”
欧仲文没说什么，他朝大门走去。
“你到饭店是不是跟那个叶小倩约会？”黎美娴脸色很难看。
“您想太多了。”
“那你干嘛又回饭店？”黎美娴跟到车库，“你最好赶快把那女孩子调走，否则我一定会叫你爸把她开除！”
按开车子的中控锁，欧仲文看了母亲一眼。“我走了。”然后冷淡地说。
一直到儿子把车开走，黎美娴始终皱着眉头。
☆、第37章 疑惑
欧仲文把车子开进饭店前，先在市区兜了一圈。
将近晚上八点，他才回到饭店。
一脚踏进办公室。
“你还没走？”看到小倩，他愣住，杵在门口。
他没想到，小倩竟然还没下班。
“是，我刚准备关灯离开。”她刚刚收拾好办公桌，才站起来就看到他回来。
他点点头，径自走到自己的座位。“灯不必关了。”他打开电脑，头也不抬地对她说。
小倩愣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她等待着，但是欧仲文并没有抬头跟她说话的打算……
“那我先离开了。”她垂下眼，落寞地说。
“好。”他冷淡地回答。
小倩慢慢转身，离开办公室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欧仲文盯着电脑屏幕，神情专注。
回过头，她只好沉默地走开。
小倩一走，欧仲文的视线就离开电脑屏幕，转到走道前那扇关起来的门上，他就这样瞪着那扇门，冷峻的脸孔没有一丝表情。
——
接近凌晨两点才到家的欧仲文，一大早就出现在早餐桌上。
早上八点钟，欧远雄在餐桌旁一接到电话，立刻就对儿子说：“等一下你坐我的车，我们一起上班。”
欧仲文看了父亲一眼。“是。”他冷淡地答话。
然后看起来像若无其事一般，欧仲文继续吃完他的早餐。
在车上，欧远雄对儿子说：“已经知道她人在哪里了。”
欧仲文没有搭腔。
“王部长已经得到助产师的住址，”欧远雄继续接下说：“听说为了谋生，十五年前她已经跟丈夫一起，搬到东部淮阴的果园工作。”
“怎么问到人的？”
“姓尤的助产师并不多，二十多年前执业的尤姓助产师只有一个人，王部长去拜访了几名当地的老里长，他说找人的过程还算顺利。”
“王部长今天就上山？”
“对，如果找到了人，不管多晚，他今天一定会打电话给我。我也已经吩咐王部长，一旦找到人，无论如何要尽快把人带回来。”
欧仲文不再说话。
父子俩间陷入沉默，直到抵达饭店。
“她知道这件事情了吗？”车子停妥后欧远雄不急着下车，他坐在车上继续问儿子。
“当然不知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还没确定之前我不可能告诉她。”
欧远雄看着儿子，“如果，我是说假设－－假设找不到助产师，或者她已经死亡，难道你也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再说。”
“你到底在等什么？这种事情应该要赶快解决，不应该再拖下去，因为你们很可能是－－”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欧仲文打断他的话，“如果结果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没有必要牺牲我们的感情。”
欧远雄愣住，“我真没想到你对小倩用情这么深，难道你还想跟她在一起？”他表情错愕。
“没有理由分开。”
“怎么会没有理由？难道你要等到真相揭晓那一刻才跟她分手？这样做的话对你们两个人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我们之间的事我会自己决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应该把两件事混淆在一起。”
“这本来就是同一件事！”欧远雄神情激动起来，“你要知道她很可能是你的妹妹！”
欧仲文没什么表情。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欧远雄质问他。
欧仲文回过头，直视父亲，也不回答，下一刻，猛地推开车门下车走了。
欧远雄望着儿子的背影，忧心忡忡，更觉得悔恨！他怎么也想不到，茫茫人海中可能是亲兄妹的两个人竟然会认识……
甚至相爱！
——
中午小倩下班的时候，她没想到舅舅李昆明会来找她。
“舅舅！”小倩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
“你还好吗？”李昆明笑开脸，“自从你调为总经理特助后，我就不常看到你，你好像瘦多了，而且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我还好。”小倩笑了笑。
虽然她真的很疲倦，这几天来，她没有一晚睡好过，加上超时工作，体力已经快负荷不了。
“你一个人住，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有。”
“不要骗我！”
“真的。”小倩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回答。
李昆明半信半疑地审视她。
“舅舅，您今天不必上班吗？”小倩转移话题。
“我今天休假，不过我骗你舅妈今天要上班，才能溜出来的！”
小倩抿起嘴，“您这样不太好喔！”
“没办法，我在家里被她管得都快不能呼吸了！家里孩子又吵，这些小萝卜头来讨债的，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听到这些话，小倩觉得好笑。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嗯，我刚下课。”
“一起去吃饭吧？”
“好，我知道附近有一间家庭式料理做的不错。”
“吃自肋餐就好了！”
“不行，舅舅是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师，您难得来看我，我不能请您吃那样的东西！”
“你跟我客气什么……”
“走吧！”她笑着拉着舅舅的手，一起往不远处那家家庭料理餐厅而去。
吃过饭后，两个人都叫了茶饮。
“这里装潢的还不错嘛！我还以为会很简陋。”李昆明环顾餐厅一遍，感到很满意。
“嗯，有一次我错过吃饭时间，自助餐已经休息了，我只好到这里来吃饭，结果发现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而且虽然是家庭料理但做得很道地，油和味精都不会放太多，装盘也不马虎，像菜脯蛋、煎肉圆仔这些一般家庭里的家常菜，都让我想起妈妈的味道。”小倩说。
她提到母亲，李昆明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呃，你调到总经理身边，工作辛苦吗？”他忽然转移话题。
“还好。”垂下眼，小倩淡淡地带过。
“那么，你常常见到董事长吗？”
小倩摇头。
李昆明想了一下，迟疑地道：“那，最近董事长有找你吗？”
“没有啊！”
“噢……”
“有什么事吗，舅舅？”
“也没什么，”李昆明不动声色地说：“因为董事长前一阵子，突然找我出去，问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问我的事？”小倩很疑惑。
“对。”
“董事长问了什么？”
“没什么，”他干笑一声。“就问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所以我就告诉他，你不但在育幼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跟在母亲身边也很辛苦，一直都是边读书、边打工，从小到大日子过得都不轻松，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你比一般年轻人特别懂事、特别努力。”
“舅舅，您太夸奖我了，我哪有那么好！”小倩笑了笑。
“你不介意，我把你曾经住过育幼院告诉董事长吗？”
小倩摇摇：“没关系。”
李昆明看着自己的外甥女，“你以前不喜欢别人说你的事。”
“我知道舅舅是善意的。”小倩淡淡地笑着说：“并不是任何人提到我的事，我都会不高兴。虽然我并不喜欢别人同情我，但如果对方是善意的，我不但不会不高兴而且会很感激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关心我、爱护我，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相反的，我希望以后有能力报答舅舅，回报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
听到这番话，李昆明眼睛都红了……
“舅舅？”小倩呼唤他。
“呃，”李昆明回过神，他偷偷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小倩笑了笑。
“总经理呢？他对你好吗？”
小倩愣了一下。“嗯，他对我很好。”
“怎么了？”李昆明察觉她的迟疑。
“什么……”
“你刚才回答我的时候，好像不是很肯定的样子！是不是总经理为难你了？”他知道上次小倩刚进饭店待在客服部时，在会议室被总经理电话质询的事。
“不是，您不要想太多。”
“那么你犹豫是为了什么？”
小倩低下头，没有回答。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舅舅，”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小倩终于说话：“您跟舅妈还没结婚之前，两个人会因为什么事情闹别扭？”
李昆明瞪着她，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一时间又意会不过来……
“你、你问我这个做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想知道。”
“为什么？”李昆明的嘴巴一直合不拢。
“最近，我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不知所措。”小倩回答。
李昆明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响－－
“我想不出自己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应该问谁，只能问舅舅听取您的意见。”小倩接下说：“我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并不了解男人，有些时候我在乎而且坚持的事，也许因为太过直接拒绝而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她明明白白地对李昆明说清楚。
“你……交了男朋友吗？”李昆明困难地问。
小倩点头。
“是、是……总经理？”他再问，两眼瞪得更直。
“对。”小倩很清楚地回答。
当她决定面对那一刻，就不会再逃避了。
李昆明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很抱歉，舅舅，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您。”小倩内疚地说。
“可是，你怎么会－－怎么会跟总经理在一起？！”
敛下眼，小倩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这个问题。我知道您很吃惊，因为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跟总经理在一起。”
“我……我的确是太吃惊了！”李昆明的神情，就像刚办完一场百桌喜宴一样疲惫。
然后李昆明不再说话，他瞪着桌面，眉头深锁。
“舅舅？”
直到小倩叫他，李昆明才被动地抬起眼。
“您也不赞成，我跟总经理在一起吗？”小倩幽幽地问。
过了半天，李昆明才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他喃喃地说：“你先走好了，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下……过两天我再找你。”
然后，他避开小倩的目光。
小倩始终直视着舅舅，然而他再也不肯望向自己。
对小倩来说李昆明的反应很重要，虽然他没有说不赞成，但也不曾欣喜或者表示祝福，他冷淡甚至错愕的反应，都让小倩觉得孤独。
终于，小倩慢慢站起来。
然后，她一个人沉默地离开餐厅。
☆、第38章 痛苦 折磨
——
小倩刚到饭店上班，欧仲文正好要离开。
“你要走了吗？”她叫住他。
她看到他提着公事包，知道他今天可能不会再进办公室。
欧仲文停在门口。“对。”他看也不看她地回答。
小倩走到他身边：“你在生气吗？”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终于放在她身上。
“因为那一天晚上的事，你生气了吗？”
他别开眼：“我已经忘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你的态度很奇怪。你变得很冷漠，好像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可是我却不明白为了什么！”
“是你太敏感了。”欧仲文的语调依旧很冷淡。
“真的是这样吗？”她认真地问他。
“如果你觉得我冷漠，那是我的错，你希望我怎么做？”他反问她。
“我不知道，”小倩喃喃地对他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要求，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真的只是我太敏感了吗？”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问他。
“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因为我觉得很孤单！”小倩终于受不了了，她眼眶泛红，喃喃地倾诉：“跟你在一起，我忍受别人对我的不谅解以及拒绝，但是我却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你，当我渴望跟你说话、渴望了解你的时候，却觉得你退得很远，好像故意要跟我保持距离，而我却不明白为了什么！你知道我的感觉吗？我觉得很痛苦，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痛苦，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半空中，恐惧着自己下一步就会踩空！”
他瞪着她，表情木然。
“你还是没有话说吗？”看着他，小倩感到心痛。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痛，但只要看着他，她就会痛苦，因为她完全不能了解他现在正在想什么，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道厚实的水泥墙，她根本无法穿越！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终于，他开口说话。“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然后只是这么对她说。
小倩靠在墙边，觉得自己好累，好像就要虚脱了……
在她快要昏倒前，欧仲文已经转身离开办公室。
——
晚上十二点多，小倩的手机响起来。
“喂？”打开灯，她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接电话，怕影响室友。
“你在睡觉？”欧仲文的声音很低沉。
手机里传来喧闹声，小倩看了一眼手表。“嗯。”现在已经午夜了，“你还在外面吗？”
“对。”他低沉的声音夹杂着酒意。
“你快点回去，不要喝太多酒，每天这样身体会不好－－”
“你现在过来！”他突然说。
“什么……”
“你过来，”他对她说，“我喝了很多酒，现在走不动了……你送我回去。”
小倩愣住，她怔怔地瞪着床尾那面白色墙壁。
“说话啊！”欧仲文微醺的口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你在哪里？”她终于间他。
“东区，香堤，现在马上来找我！”他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小倩愣了很久……
她根本就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