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会不会有可能……已经是一种依恋？就像曾经对他说过的，如果办不到，她不会承诺，一旦承诺，就会全心相许。
把灯关了，翻个身，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倩还是没睡着。
她想着今天下午的事，以及欧仲文对自己说过的话……
——
凌晨三点，林子琪拉着已经醉到步履不稳的欧仲文走出饭店。
蔡委员跟小姐已经按捺好，投宿在他们背后那家五星级饭店，当然，这家饭店不会是亚洲四季。
“放开我。”欧仲文已经快醉死，声音听起来倒很冷静。
“你站得住吗？”林子琪没放手。
“放手。”欧仲文甩开他。
林子琪站在他背后，看到他趴在路边一部白色轿车的引擎盖，朝地上干呕。
“仲文！”林子琪走过去。“今天晚上你干嘛喝那么多酒？这种场面根本不必灌酒，我们兄弟演戏只要把对方撂倒就可以了。”
欧仲文看他一眼，勉强转身靠在车子上。“你开车，送我回家。”他对林子琪说。
林子琪瞪了他很久，然后抓了头发一把，“真搞不懂你！”
搀住欧仲文，林子琪把他架上车，直接开往欧家。
夜深人静，欧家的主人、管家还有佣人全都睡了。
林子琪好不容易把欧仲文弄上楼，让他躺在床上，才离开欧家。
瘫在床上，欧仲文闭着眼睛，却天旋地转……
他醉得不算厉害，两瓶洋烈酒还撂不倒他，但就因为这样更痛苦，根本就没办法马上睡着。
嘟－－嘟－－
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摸了半天才发现，手机被自己压在身下。
“喂？”躺在床上，他闭着眼睛接电话。
“你刚回到家吗？”他接起电话，小倩终于放心。
听到小倩的声音，欧仲文慢慢睁开眼。“嗯。”停了一会儿，他才回答。
勉强转头，他看到床边矮柜上闹钟指着三点半。
“你怎么还没睡？”他又闭上眼，慵懒的音调挟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你没接电话，所以我睡不着。”
他低笑。“想我？”
“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她认真地对他说：“晚上十一点一定要打电话给你，然后听到你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
“你今天晚上出去应酬吗？”她问。
“嗯。”
“喝了很多酒？”
“不少，还醉不死人。”
他说话的口气听起来还很清醒，只有鼻音很浓。
“你常这样喝酒？”
“偶尔需要。”
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小倩已经再也找不到话说。
“你休息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她说。
她想，他真的太累了。
“等一下。”他睁开眼睛。“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什么……”
“忘了说你爱我。”
小倩屏息：“无缘无故说这句话，很奇怪。”
他咧开嘴：“情侣挂电话的时候都要说这一句，这样才表示感情很好。”
她沉默。
“干嘛不说话？”
“我说不出口。”
“那我先说。”顿了顿，他低柔地说：“小倩，我爱你！”
她忍不住想笑，只好捂住嘴。
“换你说了！”他催促。
“好奇怪，我真的说不出口。”
“像我那样说就可以了，你就对我说：仲文，我爱你！”
“不要，这样真的好奇怪。”
“如果你不说，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因为你不爱我。”
“哪有人这样的！”
“那就说你爱我，快点！”他命令。
她紧闭着嘴。
“快啊！”他再催促。
虽然真的很别扭，但小倩实在拗不过他。“好啦！我……我爱你！这样可以了吗？”
“你没喊我的名字。”他挑剔。
“喊名字太肉麻了，有说就可以了。”她死也不肯照他的意思说。
他抿起嘴，无声地笑：“真的爱我？”
她忸怩片刻：“当然，不然我才不会这么说。”然后才温柔地回答他。
“有多爱我？”
迟疑一会儿，她才回答：“我不知道爱要怎么丈量。”
他停了一下。“爱到没有我就活不下去吗？”他再问。
她愣住。“我不想回答。”然后她说。
“为什么？”
“这种问题很自私。”
“你也可以反问我。”
“我不会问。”
欧仲文不说话。
“当我爱一个人，就不会希望他活不下去。”她柔声对他解释：“因为人世间有很多意外跟不得已，也许两个人真的很相爱，但彼此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两个人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分开，就活不下去，那真的太可怜了！对彼此来说，这样只会更痛苦。”
他半天没说话。
“喂？你还在吗？”小倩问。
“你很理性。”他说。
小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这是理想状况，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办？所以最好连想都不要去想这个问题。”
欧仲文没吭声。
两个人就这样拿着手机，过半晌都不开口。
“你喝了酒，应该赶快休息。”小倩打破沉默，“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嗯。”他答。
“晚安。”
“晚安。”
她收了线。
欧仲文躺在床上，手机还握在他的掌中。
他瞪着天花板，回想今天在育幼院的时候，曲院长的回答：
“我们这里，确实有叶小倩这个小女孩，生母登记也确实是李文玉。”
“但是李女士把小倩放在这里，是因为她无法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又因为育幼院算是慈善机构，有一半补助，所以收费很便宜，因此在女儿入岁之前，她才把孩子寄养在这间私人育幼院。”
“但是我也不清楚，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不是李女士的亲生女儿，或者只是她领养的孩子。不过我曾经跟李女士聊天，听她提起过，分娩当时她是由一名尤姓助产师协助生产，不过真实性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是私事，李女士并没有讲太多……”
欧仲文扔开手机，然后翻个身，将脸死死地埋在被子里。
他很醉，却不够醉到死！
如果丧失意识，今晚他才会睡着。
叩叩。
欧仲文刚闭起眼睛，突然有人敲房门。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房门随即被推开。
“你还没睡吧？”欧远雄走进儿子的房间。
听到父亲的声音，欧仲文勉强撑起身体侧头张望，“爸，您也没睡？”
“我已经睡着了，不过你回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很抱歉，把您吵醒。”
“没关系，反正我也睡不好。”欧远雄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你要睡了吗？”
“我没关系。”他问：“您有事？”
“我想跟你谈一谈。”
欧仲文爬起来坐在床边，他没说话。
欧远雄走到房间里的沙发前坐下，然后问：“你已经知道她的事……我还没机会问你，你觉得小倩会是我的孩子吗？”
“事情还没确定，小倩可能是她母亲领养的孩子，而且，她姓叶啊！她不会是你的女儿！”欧仲文冷淡地答。
欧远雄无话可说，他伸手抹了老脸一把，“有一个方法很简单，就是让我跟叶小倩验一次DNA。”
欧仲文震了一下。
“但是，如果真的要这样做，就必须在这之前把一切的事都告诉她。”欧远雄说。
“她不会同意，只会觉得荒谬。”欧仲文比任何人都了解小倩。
欧远雄低头沉思，显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方法。“我知道。现在我没有立场要求她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启齿。”
“想说什么、做什么，就找到那个助产师再说。”欧仲文说。
“我已经派人去找。姓尤的助产师不多，只要寻找二十多年前就执业的尤姓助产师，加以过滤，应该不难。”
欧仲文回眸直视父亲，“今天晚上跟蔡委员应酬，我喝了很多酒。”他突然转移话题。
欧远雄愣了一下。“蔡委员？”
“谈春泉饭店的事。”欧仲文眯起眼睛，“这阵子您太专注自己的事，所以不记得了。”
“噢，对，我想起来了……”欧远雄这才记起。
“事情已经搞定，赵天顺不会拥有饭店太久了。”
“是吗？那很好。”欧远雄显得心不在焉。
“我喝了很多酒，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想休息了。”欧仲文对父亲说。
欧远雄愣了片刻，然后才说：“好，你休息吧！”
然后他站起来，脚步迟缓地走出欧仲文的房间。
房门关上后，欧仲文直接后仰，躺回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瞪了很久，然后才闭上眼睛……
衣服也没脱，就压在棉被上睡了一夜。
☆、第32章 共餐
——
早上小倩进办公室之前，欧仲文已经坐在位子上，即使天快亮才上床，他还是一早就到饭店上班。
“早。”一开门，小倩看到欧仲文，真的有点惊讶。
“早。”他抬头跟她微笑。“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可以。”她报以一笑。
其实睡得不好，但是她还是说自己睡得好。
“你喝醉酒，应该睡得不好吧？”
“我习惯了。”他答。
小倩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他突然对她说。
她转头看他。“为什么？”
“为了昨天晚上让你找不到我，跟你赔罪。”
“不用了。”她笑出来。
“当然要！是我的错，我忘了带手机。”他笑着，不动声色地说谎。
“没关系，”小倩能体谅他。“就算你带了手机，跟客户谈事情的时候，也不方便接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客户谈事情？”
她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昨天你告诉我，是在应酬。”
他笑一声。“对，我是在跟客户谈事情。”然后收敛笑容，沉眼看她。“你不问我在哪里谈事情？”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就会告诉我。”她回答。
欧仲文沉眼看她，然后说：“我跟客户在酒店谈事情，有很多陪酒小姐那种酒店，昨天晚上我们叫了很多小姐。”
小倩回望他，没有说话。
“你在意吗？”他问她。
“那只是应酬，我没什么好在不在意的。”
他眸光掠闪。“男人上酒店，女人通常都会吃醋。”
她敛下眼，微微一笑。“我很想吃醋，可是为这种事吃醋太不值得了。”
他挑眉。
“因为就算我吃醋，以后你还是会去那种地方应酬。如果我每次都因为这种事吃醋，每次只有自己伤心难过，而你根本就没有感觉，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这么吃亏的事我才不干。”
他嗤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女人这么说。”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少去酒店。”
他撇开嘴。
“因为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你的工作量很重，每天一大早就要上班，应该要好好保重身体。”小倩解释。
“真的不是因为吃醋的缘故？”他开玩笑似地揶揄。
“如果我吃醋，你就真的不会上酒店吗？”她问他，有半点认真。
“不会。”他答得简洁俐落。
小倩笑了笑，然后垂下眼。“我早就料到你的答案。”然后，她抬起头，笑着对他说：“只要不要喝得太凶就好，你要自己照顾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回头盯着屏幕，握住滑鼠打开电脑里的工作匣，叫出文件开始办公。
欧仲文不再说什么，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下来，一上午，他们沉默地各自忙碌。
——中餐欧仲文选了一家装潢颇为典雅的牛排馆。
服务生领两人到座位后，老板知道欧仲文来用餐，立刻从餐厅后方的办公室走出来，看来他和欧仲文很熟，欧仲文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这里好像很贵？”老板走后，小倩悄声问他。
“气氛比较重要。”他抿嘴笑了笑。
“从小到大，我只记得吃饭只要吃饱就好，‘气氛’这种事情从来不会被考虑，是最不重要的事。”她笑着说。
欧仲文看着她半晌，然后敛下眼。
不久厨师就推餐车走过来，这台餐车很不一样，上面竟然有炭炉，原来用餐过程厨师就站在客人身边服务，每当客人想取食，厨师就将炭炉上正烘烤的整块顶级食材割下一小部分，食物不但热腾腾而且看起来非常鲜嫩。
经理亲自服务，将一瓶一九＝年份的顶级红酒开瓶，然后为两人斟酒。
“你点了酒吗？”小倩问他。
“对。”
“可是，我很少喝酒，”盯着美丽的水晶杯内的红色液体，小倩呐呐地说：“而且我从来没喝过种酒，连要怎么喝我都不知道。”
“举起杯子然后喝下不就好了？”他觉得好笑。
“我当然知道！”她瞪他一眼。“可是这种贵酒不一样，好像有什么规定。”
“没什么规定，就算想要像喝啤酒一样也可以，只要高兴就好。”
“你是说可以干杯吗？”她笑问他。
“你酒量好的话就没问题。”
“我很少喝酒，因为没什么机会，不过好像喝再多都不会醉。”
“真的假的？”他挑眉。
“你要不要试一试？”她笑着挑衅。
欧仲文笑了笑，拿起酒杯啜了一口。“你不怕酒后失身？”然后揶揄。
小倩脸孔立刻通红。“你这个人讲话好像很不正经。”她假装严肃的样子，生气地说。
“太正经了会伤身体。”
小倩睁大眼睛，忍不住笑出来。“这是什么理论？”
欧仲文一笑。“试试看，这种酒很香醇，你不会忘记这种滋味。”
小倩拿起酒杯，浅尝一口。
“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味道好奇怪。”
站在一旁的厨师对欧仲文笑，好像觉得很有趣。
他报以一笑。“你喜欢吗？”然后问她。
“不知道。第一次喝，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她看着他，然后掩嘴笑。“不过味道很特别，以后我一定还会想再尝试，说不定多喝几次就会喜欢。其实我这个人也很奇怪，以后可能会因为喜欢就常常喝，然后就变成酒鬼。”
欧仲闻言大笑，厨师也咧开嘴笑。
他的笑声很开朗，让小倩也跟着笑起来。
用餐过程进行得很愉快，餐后依旧由经理亲自送上水果拼盘和饮料，水果盘装饰得很美丽。
“今天中午我很快乐，谢谢你的招待。”吃水果的时候，小倩由衷地对他说。
欧仲文放下咖啡杯。“你突然这么客气，我很不习惯。”他低笑。
“因为我真的很感谢你，带我来这么高级的餐厅，还请我喝红酒，对我来说这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体验。”说完话，她低头啜一口果汁。
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不说话？”小倩问他。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小时候的事。”他突然说。
小倩愣住。“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然后她问。
“我想知道你的事，”他的眼眸冷静。“任何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我的成长过程很简单，你不是已经从凯茵口中听到，我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事了？”她敛下眼，淡淡地说。
“除了你父亲，我很想了解将你一手带大、辛苦扶养你的母亲。”他表情很深沉。
小倩抬头看他。“我妈一个人扶养我长大，真的很辛苦。”她喃喃地说，思绪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