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回秘书不敢犹豫。
秘书恭敬地朝董事长夫人和董事长夫人的两位朋友点个头，就匆勿退出总经理的办公室——
“喔，她的脑子真的很不好耶！因为脑子不好，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慢！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东忘西的？仲文哥有一个脑子这么不好的秘书，平常一定很辛苦。”秘书离开后，凯茵马上批评。
“就是啊！”黎美娴听到了开始担心起来。
“黎阿姨，等一下仲文哥如果来了，你一定要告诉他，刚才那个秘书的反应好慢喔！而且一开始竟然还不帮你打电话联络。”凯茵接下说：“刚才她说企划部没有人接电话，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是说啊！怎么会有这么怠慢董事长夫人的员工呢？虽然董事长夫人平常很少到饭店来巡视，但是刚才我们才到总经理办公室，她明明马上就认出您来了！所以我觉得那个秘书刚才那样的态度，真的很不应该。”张云佳也接腔。
闻言黎美娴撇嘴苦笑着，心底很不是滋味。
就在黎美娴不太高兴的时候，凯茵的表情突然僵住——
刚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小倩僵立在门口……
她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凯茵。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凯茵先反应过来。
她的声调异常提高，把黎美娴和张云佳都吓了一跳。
黎美娴连忙转头，一看到小倩，她的脸上疑惑的表情立刻变得冷漠。
张云佳则是连忙拉住女儿，免得女儿突然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模样，不仅破坏了气质不说，张云佳更担心会破坏女儿在黎美娴心中甜美可人、有家教、有礼貌的千金小姐形象。
小倩的反应，则是沉默。
因为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凯茵以及黎美娴，更何况黎美娴瞪着自己的眼神非常冰冷，所以一时间小倩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沉默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刚才凯茵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呢？”黎美娴回过神，于是口气冰冷地质问。“说话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小倩空洞的脑子慢慢回复运转。“我刚打好会议纪录，送到总经理的办公室——”
“会议纪录？你只是饭店打扫厕所的低阶员工，为什么会轮到你打会议纪录？而且你怎么可以自己高兴就跑到总经理的办公室来？！”凯茵得理不饶人地质问。
黎美娴眉头皱得更深。“既然是打扫厕所的员工，就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她回头问凯茵：“她一直在饭店大厅做清洁工作吗？”
☆、第21章 回击
“对啊！”凯茵气忿地往下说：“因为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到饭店工作也只能打扫厕所！可是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哪有人会愿意做这种打扫厕所的工作？说得好听一点是职业不分贵贱，勤奋向上的人很了不起，但是我觉得这跟她爱钱的本性根本就不符合！我认为她愿意到饭店来打扫厕所，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张云佳拉不住，干脆悄悄放了手，任凯茵说个够……
反正她看出了，黎美娴对叶小倩这个女孩子的态度也非常不友善。
小倩脸色发白，她胸口起伏着，咀嚼着凯茵无端的指控，悄悄握紧拳头，压抑着自己想要反唇相讥的冲动……
叶小倩，不要跟这样的人计较，就算受委屈你也不能失去理智，因为宋凯茵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你。
小倩瞪着前方，她的目光移到黎美娴身上，若有所悟。
看到小倩咬着下唇，好像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一样，根本就不回应。凯茵气得用力吸一口气，在冲动得想要大呼小叫之前成功阻止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笨，为了小倩随便破坏形象。“你干嘛不说话？如果不是的话就为自己辩驳啊！
不要老是装做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然后就莫名其妙发作，态度就像野狼一样蛮横，说话不但没有礼貌而且很伤人！我知道你一生起气来很可怕，连黎阿姨这样的长辈都不知道要好好尊重！”凯茵知道黎美娴在听自己讲话，所以她故意把黎美娴对小倩的评语和不满重提。
她可不会因为生气而失去分寸，更不会忘了在黎美娴面前制造机会，维护自己优势的地位！
听到凯茵这么说，黎美娴想起那天叶小倩顶撞自己的事。
一想到那天的事，她的脸就板起来显得很不高兴。“你这个女孩子，问你的话怎么都不知道要赶快解释呢？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一个女孩子家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这样随随便便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辈子会让人瞧不起！”
这是黎美娴说过最重的话了！
好像她每次说重话，都跟这个叶小倩有关！
上一次就算她生气批评，也只是对着凯茵母女抱怨，但是这一次她却直接当着叶小倩的面说出口。
因为叶小倩，黎美娴觉得自己变得很爱生气，气质也变差了！就好像她是一个很喜欢教训别人的女人。
想到这里黎美娴就更不高兴了！叶小倩这个女孩子，根本就跟她犯冲，命中注定相克！她真的很讨厌叶小倩，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她真不想再见到这个名叫叶小倩的女孩子。
小倩面无表情地瞪着黎美娴……
黎美娴的话很重，重到足以伤人的地步！正因为这些话，是从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完全不了解她的人口中说出来。
从黎美娴的口中说出这种话，小倩觉得自己被污辱了！
她根本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为什么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都可以随便污辱自己？
“就因为你是‘长辈’吗？还是因为‘您’是董事长夫人？所以你可以随便批评我？”小倩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根本没有高低起伏，彷佛她的情绪完全不受这些人影响。
“你说什么？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黎美娴察觉到不对，她生气地质问。
“我这样说话的意思就跟您说话的意思一样！”小倩没有表情。“董事长夫人，我认为您应该很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不管贫富贵贱、男女老幼，每个人都需要别人的尊重！人因为自重而后人恒重之，不管是下属或者长辈，如果瞧不起别人而且一昧用命令的口气对别人说话，甚至以自己狭隘的观点轻易出口批评、说话伤人，那么这个人无论权位多高或者年龄多么年长，也完全不值得尊重！”
黎美娴倒抽一口气，她当然听得出小倩在反讽自己：“你！我觉得你这个女孩子真的很没有家教，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董事长夫人！”黎美娴的咒骂并没有让小倩退缩，她不但仰起头而且提高声调。“我认为从刚才到现在我没有任何得罪您的地方，如果您硬要说我没有家教，就是在指责我母亲的不是，但是我觉得我的母亲不但把我教得很好，而且在我心目中，她是全世界最有气质、最有教养的慈母！董事长夫人，每个人都有母亲，而且不能容忍别人指责自己的母亲，让母亲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受到委屈。所以请您不要再在这里，随便开口污蔑我的母亲了！好吗？！”
☆、第22章 对立 冷淡
——
欧仲文在这个时候刚好走进来，正巧看到黎美娴气得全身发抖的这一幕。
“仲文哥！”张口结舌的凯茵看到欧仲文，赶紧跑过去求援，“幸好你来了——你看小倩的态度好差，黎阿姨已经快被她气死了！”
争端虽然是她引起的，但是看到小倩和黎美娴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凯茵也被吓住了。
面无表情与黎美娴对抗的小倩，突然听到凯茵喊出欧仲文的名字，她全身震了一下，虽然她仍然面无表情，却脸色发白。
然后，下一刻，小倩转身快步朝门口走过去——
当走过门口的时候，欧仲文捉住她的手腕。
他的表情深沉而且复杂，深邃的眸光紧紧地盯着小倩木然、苍白的脸孔。
这一刻，凯茵屏住呼吸，紧张并且怀着敌意地盯视着两人肢体上的互动与眼神的交会……
而黎美娴，她对儿子沉默的反应，不但生气而且疑惑。她眯起眼睛，忿怒地瞪着儿子握住叶小倩的手腕，突然间一股怪异的、不详的、让她不舒服的直觉，骇然地浮上心头——
下一刻，小倩用力挣开了欧仲文的掌握。
然后，她抬起头，快步而且沉默地走出欧仲文的视线。
欧仲文手下落空，蓦地定在了原地。
“这个女孩真的好可怕！”小倩离开后，黎美娴咬着下唇，两手气得发抖。
凯茵回过神，立刻跑到黎美娴身边扶住她，“黎阿姨，您还好吧？”她神色诡异，还不断回头盯着伫立在门口的欧仲文。
“像这种动不动就冒犯长辈，嘴巴利得像刀子一样的女孩子，不但可怕而且可恨！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有多讨厌她！”对着张云佳母女，黎美娴喊出了心中的厌恶。
她从来不曾这么讨厌一个人过，就算是对着一向不尊重自己的丈夫，她的情绪也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欧仲文终于走进办公室。
“那个叫叶小倩的女孩子不是在饭店一楼扫厕所的吗？她怎么敢走进你的办公室？谁给她这种权力的？！”黎美娴把受辱的忿怒发泄在儿子身上。
“叶小倩在饭店的表现非常优秀，虽然她只是一名打扫厕所的员工，但是工作的时候一直很勤奋，从来不曾因为这份工作低微就因此懈怠。因为这样，所以她被调来担任我的特别助理。”
欧仲文这番话不仅让黎美娴瞪大眼睛，凯茵和张云佳表情也一样错愕。
“特别助理？”黎美娴嗓音尖锐。“她根本什么都不会，也没有任何什么学历！如果因为扫厕所很勤奋就可以当特助，那么欧巴桑也可以做你父亲的秘书了！”
黎美娴的语调严苛，欧仲文冷静的表情却始终没有改变。“事实上，让叶小倩调到这里担任特助工作，并不是我的意思。”他忽然道。
黎美娴眯起眼睛，“如果不是你的意思，一名饭店清洁工，怎么可能突然晋升为总经理的特助？”她冷冷地问。
欧仲文垂下眼，低敛的视线扫过张云佳母女，“因为，这是董事长的意思。”他淡淡地回答。
“你说什么？”黎美娴闻言脸上变色，“你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不可能，我不相信！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你父亲又不是老糊涂了，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得到重用？”
“叶小倩曾经救过董事长一命，两个星期前董事长在饭店一楼厕所内跌倒，叶小倩不但及时发现，正当情况危急的时候，她非常冷静地找到董事长遗失的药盒，把药送进董事长口中，因此救了董事长一命。”他平静地解释。
黎美娴惊讶得说不出话。
她说不出话的原因，一半是因为叶小倩被“重用”的理由实在太戏剧化！另一半则是因为，她的儿子面对质问态度却始终非常冷淡——
就彷佛，她这个做母亲的激动，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凯茵听到这里，心却凉了一半……
她没想到小倩居然救了欧仲文的父亲，她真的很气当时在厕所里拖地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如果小倩真的救了伯父，那真的很了不起，”强颜欢笑，凯茵伪装关切地笑着说：“虽然我对伯父为什么会在一楼厕所跌倒，觉得很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厕所地太湿没有拖干之类的，但是小倩救了伯父是事实，伯父因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所以把小倩调到仲文哥身边工作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
尽管听到凯茵这么说，黎美娴却一直瞪着儿子，眼神里丝毫没有妥协的意味，因为她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个女孩子，”黎美娴仍然瞪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不但嘴巴像刀子一样利，阴森的脾气就像阴天的森林一样让人毛骨悚然！我自认我这个人一生中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重的话，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对你说——我真的很讨厌叶小倩这个女孩子！我不但非常讨厌她，而且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我的心脏痛得简直快要裂开了！”压着胸脯，黎美娴止不住地对自己的儿子大声喊叫。
在场的张云佳母女，都被黎美娴这番激动的言辞震撼，母女俩交换眼神，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欧仲文没有表情地回望母亲，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
“呃，别气、别气了！”张云佳首先反应过来，连忙走到黎美娴身边轻拍她的背部。“你这么生气对身体很不好，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生这么大的气，这样实在很不值得！”她扶着黎美娴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黎美娴胸口起伏着，经过张云佳婉言劝说，她的神色稍微平缓，但心情仍然很激动。
凯茵悄悄走到黎美娴身边，对母亲使了一个眼色。“黎阿姨，您不要生气了，晚上妈妈跟我陪您一起吃饭，我知道一家法国餐厅的菜很好吃，今天晚上让我们请客好了。”凯茵勉强扯开嘴角，回头问欧仲文：“仲文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黎阿姨说你好久没有陪她一起吃晚饭了。”
“是啊，仲文，难得的机会，你就推掉应酬陪你母亲跟张阿姨还有凯茵一起，今晚咱们一道去吃饭好吗？”张云佳笑眯眯地帮腔，像没事一样。
黎美娴现在已经不看儿子一眼，她瞪着前方表情很冷漠。
欧仲文盯着母亲，数秒后，他平静地回答：“很抱歉，今天晚上我要留在饭店开会。这是一周前就决定要举行的会议，到时饭店重要管理层都会到齐，所以没有办法临时抽身。”
听到这个答案，黎美娴简直气坏了！
她睁大眼睛调头瞪着自己的儿子，然而欧仲文脸上的冷淡，更让她生气。“他不要就算了！反正儿子长大了，我这个做妈的人只是个累赘！现在连跟儿子吃一顿饭都要我开口求他了！”
黎美娴负气地说完话，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扭头就走。
“黎阿姨！”凯茵没有选择地，赶紧追出去。
张云佳呆了一秒钟，无可奈何地看了欧仲文一眼后，才跟着追出去。
办公室内终于又回复平静。
欧仲文兀自伫立在原地，没有表情的脸孔让人猜不出他的思绪。
☆、第23章 失去抵抗
回到自己的办公座位，叶小倩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瞪着闪烁不定的屏幕保护程式，她无法呼吸，脸色严肃而虚弱。
因为脑子不断浮现出刚才与黎美娴争执的那一幕，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虽然努力压抑着自己起伏的心绪，却仍然无法立刻平复……
她并不后悔自己对黎美娴说的那一番话，可是在看到欧仲文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万念俱灰。她顶撞了他的母亲，她不觉得愧疚，只是一时难以承受这种纠结的关系。整整一天，她虽然勉强打起精神却依旧浑浑噩噩，下班的时候，小倩已经感到身心俱疲。
搭车回到北投，还必须走一段十分钟的路程才能回到租赁的公寓。
当小倩走出公交车站，却看到欧仲文站在跑车前等待。
“上车，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看着她说。
小倩没有拒绝。
他并未将车子开往小倩的公寓，而是开向附近的公园。
“以前你连坐我的车子都不肯，现在的改变已经让我很高兴。”他淡淡地说，语调里却夹杂着一抹细小的快乐。
“现在你是我的直属上司，逃避你已经没有意义。”
“你终于承认过去是‘逃避’。”他停下车子，在数十株盛开的杜鹃花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