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啼笑皆非。“也就是说，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就表示我很没有礼貌了？”
“答对了。”他露齿一笑。
小倩撇撇嘴。“请杯咖啡又没有什么，我才不会这么小气。”
“真的吗？”
“当然。”她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说：“等一下吃完面，我们就去买一杯外带杯咖啡。”
“我要坐在店里喝咖啡。”
“以前我做市调的时候，你说过客随主便。”
“但是今天很热，如果能坐在店里喝咖啡，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没有必要那么匆忙，有的时候也要放松一下自己。”
小倩瞪着他。“你的理由好多，而且毛病也很多。”
他抿嘴。“陪我喝一杯咖啡，是很痛苦的事吗？”
她垂下眼，然后回眸看他一眼。“如果被强迫的话，就会很痛苦。”
“我强迫你了？”
她想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没有。”
这回他选择微笑沉默，等待她回答。
“其实你可以回料理店吃大餐，根本没必要陪我在路边摊吃面。”她没有正面答应他。
“时常吃大餐，再昂贵的料理都会不如小菜。”
“这是太幸福的人说的话，像我这种穷人，听到这样的话根本无福消受。”她对他说。
“但是现在我只要一碗面再加一杯咖啡，我并不挑剔，你却还没答应我。”
她别开脸，眼底有忍俊不住的笑意。“你这个人好固执。”
“对，因为我遇到一个比我还固执的女孩，所以一定要坚持到底，以表示我的决心。”他话中有话。
小倩不再搭腔，她选择低头，沉默地吃完她的面。
——
回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欧仲文开车送小倩回北投的住处，但是把车开到士林时，他就将车子停在基河路的停车场内。
“为什么把车子开到这里？”小倩问他。
“如果肚子饿的话，我们可以在这里吃宵夜，吃完宵夜后再搭公车，我送你回去。”
“我肚子不饿，而且为什么要搭公车？”
欧仲文低笑。“我没有搭过公车，所以想体会一下搭公车的感觉。”
小倩瞪着他，像看一名外星怪物，然后才吁口气觉得不可思议。“公车只是大众交通工具，虽然很方便，但是不一定很舒服。你如果搭公车送我回去的话，还要自己搭公车回士林开车，其实有点麻烦。”
“没关系，等一下搭公车回来，肚子饿的话还可以在夜市吃宵夜。”
“你常在夜市吃宵夜吗？”
他摇头。“没吃过。”
“那你怎么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
“试了就知道。”
小倩摇头苦笑。“随便你好了，只要你不要叫我陪你吃宵夜，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你这样说话听起来很无情。”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听。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像我们这种人讲话一向都这么直接。”
“像你们这种人是哪种人？”欧仲文把车子停在停车场里，莫测高深地看着她。“像我这种人呢？讲话又是什么样子？”
“你们这种人讲话很讲究，很有礼貌、很客气。”她避重就轻，闪过他问自己的问题，迳自开门下车。
“我看你是想说，‘你们这种人’讲话很无聊、很虚伪、很势利是吧？”他似笑非笑。
“如果你自己有答案，就不必问我了。”她巧妙地回答他，然后走在前面。
欧仲文咧开嘴。“叶小倩小姐，我发现跟你说话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小倩回眸看他一眼，然后调头背着他微笑，径自走出停车场。
☆、第5章 温柔
从公交站出来，小倩对他说：“我觉得你对如何搭公交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以前你真的没有搭过公交车吗？”小倩疑惑地问他。
“我在美国搭地铁，在日本东京搭JR线，所以现在在国内搭公交，感觉就没什么两样。”
“你陪我搭公交回来，真的只是想体会搭公交的感觉？”她怀疑。
问出口的原因，只因为小倩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他的回答逾越了今晚已变得模糊、若有似无的、美好的界限，那么她会直接了当地拒绝他！这是今晚，她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一整个晚上，小倩内心一直感到不安。
两人之间原本存在的紧张不知为何，在今晚消弭于无形。但这样亲近的距离，反而让小倩感到害怕……
她甚至渴望到找到机会拒绝他。
“其实，我送你回来，是因为有些话想对你说。”他在一条小巷口停下来，稳定的眼神凝望住她闪烁的眸子。
“你想对我说什么？”小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欧仲文凝望着她，然后慢慢眯起眼。
他眸中有一抹深思的星光，莫测却又苦恼地吸引着小倩……
“你认为我想对你说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想说什么？”她终于别开眼。“如果有话想对我说，你就直接说好了，我不喜欢猜测别人的想法。”
“对你而言，我永远只是‘别人的想法’吗？”
“你——”
“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任何让你有理由拒绝我的话。”他先发制人，看穿她眸底的心思。
小倩瞪着他，突然说不出任何话。
“今晚我只是想对你说，”他顿了顿，坚定的眼神始终看着她。“我希望你能考虑调到其他部门工作。”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我想调整你的职务。”
“你是饭店的总经理，如果你要调动我的工作，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我知道，但是我认为做这件事情之前，应该事显击询你的想法。”
小倩瞪着他，眼底写明“疑惑”两个字。
欧仲文撇撇嘴。“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问我，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想征询我的想法吗？”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她很坦白。
欧仲文笑出来。“那么现在我很慎重地回答你，没错，我的确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你根本不需要征询一名基层员工的意见。”她的眼神带着不信任。
“除非我有目的？”他微笑。
“我没有这么说。”
“你的眼神告诉我这个答案。”
“就算我心底有疑惑，这也很正常，因为你确实不必这么做。”
“但是我想这么做，因为我很重视你，”他小心地使用“重视”而非“在乎”。“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用词小心，让小倩挑剔不到任何逾矩的言词……
“不管怎么说，在饭店你是我的上司，如果你要我调职，我不会有意见。”她也谨慎地回答他。
“但是我希望，你高兴地接受我派给你的新工作。”
“如果这份工作是我的能力应该得到的，我会非常高兴，而且感到很光荣。”
☆、第6章 难以抗拒
他看着她。“这是一份助理工作。”
“谁的助理？”莫名地，小倩的心情紧张起来。
“这份工作内容很琐碎，认真说起来其实就跟小妹一样，非常辛苦，但只要认真学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到底是谁的助理？”
“我要你来帮我。”他揭晓答案。
小倩屏息。“在饭店里，很多人都比我更有资格当总经理的助理。”然后缓缓地说。
“我要的不是资格，而是认真负责的态度，以及诚恳用心的员工。”
“虽然我自认自己真的很认真，但饭店里有这么多员工，你要求的条件有很多人都能胜任。”
他摇头。“你错了。如果饭店真的有这么多这样的员工，我就不需要连假日都留在饭店工作。”
小倩垂下眼，凝视地面沉默不语。
“别以为是我给你机会，应该认为，是你给自己一个机会。”他对她说：“如果能到我身边工作，你看到的人事物都会不一样，你的工作资历、历练、眼界都会有所不同，这不仅是个机会，而且是个挑战。”
她仍旧不说话，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又像在挣扎抵抗着什么。
“你可以不必现在就回答，因为刚才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很高兴地接受这份工作，而不是消极地认为这是上司的命令，对你而言是个强迫。”他的语调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低柔。“走吧！你该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你还要上早班。”
她沉默地走在他身边，一路走回自己租赁的旧公寓。
“答应我，不必急着今晚思索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一整个星期的时间，好好考虑。”到小倩的公寓门口前，欧仲文对她说。
她抬头凝望他。“晚安。”然后对他说。
“晚安。”
他回答后，小倩转身打开公寓大门，然后迅速关门，一口气跑上这幢没有电梯的旧公寓。——
这是个令人忐忑不安的夜晚。
因为欧仲文一席话，一整个晚上小倩再也找不回平静。
她原本可以像以往一样简简单单地拒绝他，然而他的态度和以往不同，一点都不傲慢霸道，让她真的开始考虑欧仲文的建议。
小倩知道他说得对，如果接受总经理助理的工作，的确能学到很多工作经验，但是一旦接受工作就必须与欧仲文朝夕相处！
如果欧仲文给她选择的自由，那么小倩的理智告诉自己，她应该放弃。
但就因为他给了她选择的自由，拒绝的话，反而让小倩很难开口。
☆、第7章 秘密
午休时间，小倩匆匆吃完从家中带来的便当，就回到饭店大厅开始中午的清洁打扫工作。
“年纪轻轻的女孩，不应该做这样的工作。”
小倩转过身，意外地看到欧远雄。“董事长。”回过神后，她赶紧鞠躬。
欧远雄端睨眼前的女孩。“你怎么会做这个工作？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合像你这样年轻的女孩。”
欧仲文回国接手工作后，欧远雄难得下楼巡视业务。他特地要求助理站在门口等待，然后独自一人走到小倩身边。
“因为我没有什么本事，可是我又想留在饭店工作，所以只能做清洁打扫的工作。”小倩回答。
“嗯，”欧远雄点点头。“年轻人懂得谦虚是非常好的美德，但是工作代表一个人的资历，也悠关一个人的工作历练，如果对未来有愿景以及企图心，就应该努力挣取往上爬的机会。”
小倩点头微笑。“是，谢谢董事长的指教。”
“我知道年轻人自尊心都比较强，自尊心强虽然不是不好的事，但做人做事要务实一点，年轻人还没有历练难免主观比较重，在职场的时间越久，就会明白务实才是不吃亏最好的方式。”
“是。”小倩认真聆听。
“上一次你救了我的事，我要亲自感谢你。”
“没有，”小倩赶快摇手。“其实我是在工作，才会刚好发现董事长。”
“这么说，你做这份工作也是非常有价值的？”欧远雄露出难得的微笑。
小倩也笑出来。“我想饭店内任何员工，如果跟我当时一样的处境，都会义不容辞。”
“就算这样，当时发现我的人是你，这是很特别的……缘分。”欧远雄话中有话。
小倩没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关心地问：“董事长，您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还要回医院定期追踪，暂时是没有问题了，谢谢你的关心。”
小倩笑了笑。
那腼腆的笑容，让欧远雄一时间失了神。
“噢……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回过神后，他对小倩说。
“是，董事长慢走。”小倩目送欧远雄离开。
欧远雄才刚走，李昆明就走进小倩的视线。“舅舅！”见到舅舅，小倩笑开。
“刚才那是董事长吗？”李昆明问外甥女，神色犹疑。
“对，那是董事长没错。”
“董事长怎么会下楼？现在都是总经理来视察了！”顿了顿，李昆明接着问：“刚才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谢谢我上次发现他那件事，另外，他还教了我在职场工作的学问。”小倩笑着回答。
李昆明的神色却很犹豫。“只有这样吗？”
“对，”小倩发现舅舅的神色不对。“怎么了，舅舅？”
“喔，没什么……”李昆明报以一笑。“我厨房里还忙着，得赶快回去！你忙你的吧！”
“好。”小倩温顺地回答。
回过头，李昆明的笑容立即消失……
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却又掩藏着一丝期待。
☆、第8章 试探
小倩下班的时候，没想到有个人会站在饭店门口等她。
“舅舅？”小倩略显惊讶。
她知道如果没事舅舅不会特地等自己，因为如果舅舅晚一点回家，舅妈就会不高兴。
“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李昆明对外甥女说。
“好，不过舅舅下班没有立刻回家，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谁规定我下班一定要立刻回去的？”
小倩抿嘴微笑。“真的吗？可是舅妈等不到你，不会生气吗？”
李昆明表情有点不自在。“不会！就算她生气我也不怕她！”
看得出来舅舅是在逞强，小倩偷笑。
“舅舅，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两人到了一家川菜小吃馆坐定，点了菜后小倩问。
“也没什么，因为很久没跟你吃饭了，所以才会在饭店门口等你下班。”
“噢……”小倩笑了笑，然后顾盼了一下这间餐厅。“好久没吃川菜了，好怀念这个味道。”她温柔地回忆起以往。“以前妈还在的时候，几乎每一餐都吃得到川菜，但现在我好像已经一整年没尝过川菜的滋味了。”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
李昆明凝望着外甥女，然后装做不经意地提起。“对了，董事长今天到楼下，是特别找你的吗？”
小倩回眸望着舅舅。“应该不是，我想董事长是下楼视察，只是刚好遇到我而已。”
“喔，那么今天董事长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我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虽然我还不能完全体会，但我知道董事长的话是经验与生活的累积，非常的宝贵，所以我会好好记住董事长的每一句话，希望以后有用到的一天。”
“嗯。”李昆明赞同地点头。“你能这么懂事真的很好，如果你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小倩报以一笑。她心想如果母亲还在世，不知道该多好。
“小倩，董事长除了跟你说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外，还提到了什么吗？”李昆明试探性地问。
“没有啊！”小倩摇头。“舅舅，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昆明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因为上次你救了董事长，我也在身边，那时候你叫我舅舅……以为董事长会问起我们的关系。”
“没有，董事长没有问到这个。”
“喔。”李昆明陷入沉思。
“就算董事长知道我们是亲戚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并不是靠舅舅的关系进饭店的。”小倩以为李昆明担心的是这个。
李昆明笑开脸。“对，应该没有关系，是我想太多了！”他顺着小倩的话说。
这时两人点的菜刚好端上来。
“既然你说很久没吃川菜，那就快趁热吃吧！”李昆明边说边拿起筷子。
“好。”小倩也拿起筷子，然后犹豫地淡淡提起：“有一件事，我想问舅舅的意见。”
“怎么了？我看你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嗯，的确很困扰。”
“到底什么事？”
“前几天，总经理提起工作的事，他问我的意见。”
“什么工作的事？”这下变成李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