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勉强一笑。
☆、第67章 怀念
的确是为弥补昨天晚上的缺席，欧仲文一整个下午坐在饭店的欧式自助餐厅，陪伴母亲和她喜欢的另外两个女人喝茶。
聊了一下午，黎美娴不但高兴而且也累了。
“等一下我们到料理店吃晚餐好吗？”黎美娴问其他三人。
“好啊！”凯茵第一个附和。
能和欧仲文一起吃晚餐，她求之不得。
“那你们两个呢？有意见吗？”黎美娴问。
“我没意见，而且我很喜欢吃日本料理。”张云佳笑着答。
“那你呢，仲文？”
“妈想到料理店吃饭，当然没问题！我来安排。”说完，他拿出手机拨电话。
黎美娴跟凯茵挤挤眼睛。
张云佳也笑得很开怀。
然而这天最高兴的人，非凯茵莫属了！
她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以前她总觉得欧仲文不会喜欢像自己这么单纯的女孩子，但是现在有了黎美娴的护持，原本藏在她心底的情事，不再有所顾忌地开始倾泄出来……
转头看着欧仲文，凯茵眼神变得很温柔。
“没问题，我已经吩咐助理安排。”欧仲文挂断电话后宣布。
“太好了！”黎美娴说：“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凯茵高高兴兴地从座位里站起来。
一行人走出门口前，却刚好碰到正要下班的小倩！
凯茵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您好。”看到黎美娴与张云佳，小倩站在门口，很有礼貌地点头鞠躬。她的视线故意避开欧仲文。
尽管他的双眼紧紧盯住她，视线灼热。
“嗯，你好。”遇到小倩，张云佳略感意外不过并不惊讶。她早已经知道小倩在这里上班。
然而黎美娴看到小倩，却面露惊讶与不高兴的神色，她脸上的笑容倏然间就收起来。她并没有跟小倩打招呼，反而像是没看见一样，一反她待人向来宽厚的常态。
黎美娴不喜欢小倩，其中一个因素是因为上回在SPA店小倩与她发生过争执，让黎美娴留下不好的印象，另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黎美娴自从嫁到欧家后，已经过惯优越的生活，因此不太喜欢沾染一些不按常轨或者听到一些没福少份的故事，虽然她知道大多数的人不可能像她这么有福气，拥有足够的金钱享受生活品味，有的人甚至很可怜，就算只是想要一份出卖劳力的工作都乞求不到！但她生活周遭所接触的，全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清一色是有钱有闲的富太太们，况且黎美娴从来没上过一天班，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优裕并且被保护的环境下，不像其他女强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练就了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而且见多识广，善察人情。所以要黎美娴打从心中感受并且怜悯那些可怜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小倩父不详的身世，多多少少让她忌讳！
这也是小倩不讨她喜欢，最主要的原因。
“她来这里干什么？”小倩走后，黎美娴皱着眉头问。
言下之意，这里不是小倩该来的地方。
“呃，”凯茵故意笑着说：“黎阿姨，这里是饭店，只要愿意花钱谁都可以进来啊！”
“我知道，可是她还在打工，应该没什么钱，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她在饭店工作。”欧仲文简短回答。
“在这里工作……”黎美娴瞪大眼睛。“谁让她来这里工作的？”
“饭店和学校建教合作，她是寒假工读生，到这里实习。”
黎美娴听后没再说什么，脸上却已经没有笑容。
张云佳赶紧跟女儿使个眼色。
“啊，黎阿姨，”凯茵忽然挽住黎美娴的手臂。“我们赶快去吃饭好吗？我肚子好饿喔！”
“好、好！”
凯茵一撒娇，黎美娴这才勉强有了笑容。
虽然黎美娴觉得这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门口碰到那个叫叶小倩的女孩，不过走出饭店后，她很快的就将其抛在脑后。
——
欧远雄回国的时候，已经过了年初五。
刚下飞机后不是回到家里，而是直奔饭店。
对欧远雄而言，家就只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事业才是他人生与生活的重心。
欧远雄到饭店后处理好公事，就要求秘书打电话，叫粤菜餐厅的大厨李昆明上来见他。
“董事长，您找我？”
“对，”欧远雄站在窗前专程等他。“现在都没事了，你工作的情况怎么样？”
“谢谢董事长关心，就跟从前一样，我的工作内容没有改变，但是现在我会更加小心谨慎，不再触犯饭店的规定。”顿了顿，李昆明歉然地往下说：“这次我能留下来，都要感谢董事长的协助。”
欧远雄凝望着他。“你特地煮了我爱吃的菜来找我，我不得不帮你，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李昆明垂下眼。“董事长念旧情，才是我能留下来的主要关键。”
“自从文玉离开我后，我一直不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欧远雄突然提起。
李昆明愣了一下，他以为欧远雄再也不会提起这段往事。
至少，当时他的姐姐——李文玉，决心离开欧远雄时，为了躲避追寻，曾经有一段时间连李昆明自己与他的亲姐姐李文玉都失去联络。
“她很好，至少，在她去世之前一直都很快乐。”李昆明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欧远雄眼神黯然。“她离开我后很快乐吗？但是我却从此失去了我的快乐……”
李昆明别开眼。
“阿昆，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当时文玉为什么要离开我？”欧远雄喃喃地道。
“董事长，现在追寻这个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李昆明劝他。
“我知道，但是你勾起了我心中埋藏已久的往事。如果不是你特地煮了川菜到我面前，我不会再想起文玉——至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制止自己再想起她！”
李昆明垂下头。“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只能想办法求助于您！”
“阿昆，我不怪你！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关于文玉的事，但是因为我心中觉得愧对你，因为我没有照顾好你的姐姐，让她受了委屈，导致她最终选择离开我……就因为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一直惦念着文玉，却始终没有对你提起文玉的事，直到那一天，你主动煮了一桌川菜到我这里。”欧远雄的神情感伤。“我明知道文玉的个性是这么倔强，如果当年我果决一点，早一点下定决心跟美娴离婚——”
“董事长，您别再说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李昆明劝他。“再说，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您有您的苦衷与考虑，而且为了我姐姐牺牲董事长夫人，对夫人而言也并不公平。况且，我姐姐明知道您的情况，但是她仍然选择了您，我想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承担后果。”
——
李昆明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这一桌是欧远雄最爱吃的菜，也是当年李文玉的拿手菜。
然而欧远雄吃得并不多，并非这一桌佳肴不能勾起食欲，而是他睹物思人，过往忧感的情怀影响了他用餐的心情。
当年他还年轻，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年过半百，为了养身，忌烟禁酒、杜绝辛辣食物已经多年，何况自从李文玉去世后他就再也不碰川菜。
欧远雄已经不太能咽得下这美味，却凝望着满桌精致的菜肴约大半时间，他只是对着满桌佳肴于思，沉陷于过往。
李昆明就站在餐桌旁边亲自服务，见欧远雄几乎没动筷，他终于按奈不住问。“董事长，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您的胃口？”
“不是……”欧远雄摇头苦笑。
“那么——”
“是我自己的问题。”欧远雄站起来。
李昆明赶紧为他拉开椅子。
“我去一下洗手间。”
“需不需要我陪您过去？”
欧远雄失笑。“阿昆，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他迳自走出餐厅包厢。
离开包厢后，欧远雄喘了口气，忽然觉得轻松起来。
与文玉的那一段过去，已经是许久以前的往事，但是连欧远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那桌菜，他的心情仍然是那么地沉重？
穿过大厅，欧远雄慢慢走向男性盥洗室，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无比沉重。
☆、第68章 震惊
盥洗室显然尚未整理，地板上有些潮湿，欧远雄心不在焉地走进盥洗室，然后扶着门框停靠片刻。
他到这里只想洗把脸，泼点冷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但就在欧远雄走向洗手台时，突然两脚一滑——
他整个人就这样摔到坚硬的地板上，额头撞到洗脸台……
原来盥洗室地板并不潮湿，看起来之所以特别光滑，是因为地板的抛光石英砖早上由专人来打过蜡！
起初摔到地板上时，欧远雄痛得发不出声，等到他勉强能喊出声音的时候，盥洗室里却没有半个人，他只能勉强伸出手抚摸剧痛后几乎失去知觉的额头……然后才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沾染了一片黏稠的血液！
接下来，鲜血很快地就沿他的额头淌下……
——
最近约莫中午十一点钟开始，小倩就会留在厕所打扫拖地，因为她发现中午时间饭店用餐的人特别多，厕所最不容易保持干净，所以必须随时拖地维护整洁。
然而今天她才刚刚走进厕所准备打扫，就听见对面男厕内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小倩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走向男厕……
推开门，她看到欧远雄坐在厕所地上，额头上淌着大片鲜血——
“董事长？！”小倩吃惊地看到血流满面的欧远雄。“我立刻叫人来！”她转身欲往外奔出。
“等……等一下！”欧远雄叫住她。“你过来……药、把我口袋里的药……拿出来给我。”
小倩立刻走过去，她虽然力持冷静，但是看到欧远雄额头上的鲜血一滴滴淌下，还是不自觉脸色苍白。
“我……我的衬衫口袋里有药……但我找不到……”从刚才到现在，欧远雄觉得自己的指尖冰冷，他的四肢几乎已经不能动弹。
小倩赶紧伸手寻找，但是在董事长的衬衫口袋里，她根本找不到什么药。
于是她放弃在口袋找寻，直接趴在欧远雄身边的地板四处搜索，终于在距离他不远处找到一个白色小胶盒。原来欧远雄刚才跌倒的时候，药盒已经掉到地板上。
“是这个药盒吗？董事长？”小倩问。
欧远雄搭起眼皮，无力地点头。
打开药盒，小倩看到盒子里的药格子内有两种不同的药。“董事长，您要哪一种药？”
“白色的……快给我！”欧远雄痛苦地道。他有心肌梗塞的病史，数年前曾经发作，现在必须靠药物控制。
小倩连忙将药丸递给他。“我去帮您拿杯水。”
“不用了……”欧远雄挥挥手，用力一咽，药丸已经吞进胃里。
看到平常威严十足的董事长，这个时候看起来却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小倩心中突然充满怜悯。
“董事长，您流了好多血！”小倩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关系。”吃过药后，欧远雄休息片刻心跳已经慢慢恢复平稳，于是他想站起来。“你，过来扶我起来！”
小倩忙伸出手，帮忙搀扶住欧远雄的身体。
他看到小倩担忧的神情，于是对她说：“我没事，你扶我出去。”
“可是——”
“没关系。”
小倩只好扶欧远雄走出去。
“董、董事长？！”大厅经理一看到血流满面的欧远雄，吓得呆住了。
等待很久，没看到欧远雄回餐厅的李昆明，刚好走出来找人。“董事长！”他瞪大眼睛，随即奔跑过去。“董事长！发生什么事了？！小倩，到底怎么回事？董事长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跟董事长在一起？”情急下，李昆明问了一连串问题。
“刚才我在打扫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呻吟声，等我走到男厕，看到董事长已经跌在地上，额头上流了好多血。”
李昆明惊讶地张大嘴，然后他回过神，匆匆回头对大厅经理说。“你快去叫车子，赶快送董事长到医院！”
“好！”吓得不知所措的大厅经理，这才神游回来，赶紧跑出去叫董事长的司机。
“舅舅，我们先把董事长扶到沙发上休息。”
“喔，好！”
两人合力搀扶欧远雄。
而欧远雄虽然头部受伤，脑子却很清醒……
舅舅？！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叫阿昆“舅舅”！
“董事长，现在我要用干净的纸巾压住您的伤口，否则血还会不断流下来。”小倩取出纸巾，力持镇定地压住欧远雄的伤口，帮忙止血。
欧远雄瞪着小倩，整个人呆住了，对伤口的疼痛突然没有丝毫感觉……
他很清楚，阿昆只有一个姐姐。
而这个阿昆的“外甥女”，只会是“她”的女儿。
“董事长，您休息一下，车子应该马上就准备好了。”李昆明没留意到欧远雄异样的眼神。
李昆明话刚说完，欧仲文已经赶过来。
“爸！您没事吧？！”
见到父亲额头上的布满凝结的鲜血，欧仲文脸色肃穆。大厅经理刚才打电话通知他，他得到消息立刻赶下来，但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没事，是谁通知你的？”欧远雄皱起眉头，显然不愿意惊动四座。
“发生这种事，经理必须通知我。”欧仲文神色坚毅。
他上前一步，与小倩眼神交会。
“我来。”他道，同时伸出手接过小倩的工作，按住父亲渗血的伤口。小倩沉默地退开。
“谢谢你。”欧仲文回头对她说。
小倩摇头。“这没什么。”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我失去意识之前，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我。”欧远雄说。
“董事长，都怪我不好，我应该陪您出去。”李昆明自责。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欧远雄收回凝望小倩的目光，感到自己的心跳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么激动过。
“爸，您阖眼休息一下，车子应该准备好了。”欧仲文对父亲说。
“我出去看看。”小倩才转过身，就看到大厅经理跑进来。
“董事长、总经理，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大厅经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欧仲文与李昆明帮忙扶起欧远雄。
欧远雄离开饭店之前，最后凝望一眼，恭送他们离开饭店大厅的小倩。
——
亲自将父亲送到医院包扎后，晚间九点欧仲文回到家中，他在房内打了一通电话到小倩的租赁宿舍。
“吃过晚饭了吗？”他问她，声音很低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一问完小倩就后悔了。他是总经理，想调查饭店员工的资料轻而易举。
欧仲文没有正面回答她。“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感谢你。”他低柔的声调有抹疲惫。
“没什么，只是凑巧而已．上次你在街上看到我晕倒，还特地开车绕回来送我到医院的事，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他沙哑地问。
听到他反问，小倩轻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形容，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喜欢管闲事的人越来越少，少到几乎已经绝种了！但是却没想到，我居然还认识了一个濒临绝种的人类。”
也许因为他疲惫的声音，让她今天晚上不想与他针锋相对。
她少见的温柔，让欧仲文的声音更粗嗄。“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