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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仲文开车，小倩带路，他已经十多年没到过淡水。
“我已经好多年没来了，这里的路已经变了很多。”
“嗯，这几年因为地铁开通的缘故，淡水观光客多了很多，因为当地人把淡水经营得很有特色，所以许多人假日都会到这里走一走，或者品尝美食。”她觉得很有趣，于是问他：“你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来过淡水吗？”
“对。”
“可是，很多人都会到这里来玩，因为淡水离市中心不会太远，而且食物很平价、又有很多观光景点，假日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来这里走一走？”
“我的工作很忙，还有很多资讯必须即时吸收，常常连假日都要工作。”
“喔……”
虽然小倩觉得自己已经够忙，居然还有人比她更忙实在很不可思议，不过她也能体谅。
因为每个人忙碌都有不同的理由，也许是工作忙、也许是心忙，如果是心忙就常常会抽不出时间，根本不想休假。例如母亲刚去世那两年，她几乎都不休息，每天从一张开眼就工作到深夜，因为如果一闲下来就会想到母亲，然后难过的觉得日子再也过不下去。
不知不觉间小茶馆已经到了。
因为这个地方有点荒凉，四周除了路灯外没有其他店家，欧仲文于把车子停在茶馆对面的空地。
“因为这间茶馆的地点比较偏远，没有很多人发现，所以生意不会太好，但是老板安贫乐道，他说如果客人太多他会忙不过来，到时候说不定反而想收起来不做了。”小倩笑的很开心。
她很喜欢这间小茶馆，因为这儿有太多太多，关于自己的、伤心的那段回忆。
以前她和母亲住在淡水，母亲过世后有一段时间她一个人住，当时她还不能振作起来出去找工作，所以常常到这家小茶馆来耗一整天，因为她怕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会走上绝路，对不起母亲的遗言。
母亲离开人世的时候，唯一悬念的人就是自己。小倩记得母亲即将过世时，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两人走进茶馆，老板还站在吧台前，只有转头随意招呼一声。“你来了啊！”
看起来他跟小倩很熟，不过老板的话不多，这里也没有其他服务生。
“嗯，老板，我要一杯冰水果茶，”小倩转头问欧仲文：“你想喝什么？”
“跟你一样就好。”
小倩突然笑出声。“其实这里虽然叫茶馆，但是老板只卖水果茶和菊花冰茶，不过这两种茶可是他们的招牌喔！只要来喝过的客人，不管住得多远都会不远千里，特地再回来涸烩里的水果茶和菊花冰茶。”
欧仲文露出笑容。“好像很特别，那么我喝菊花冰茶好了。”
“好，等一下你可以先尝一尝我的水果茶。”
他盯着她，眸光变得深沉。
此时此刻的她，在这所她熟悉的茶馆里，显得快乐又轻松，过去她对他的紧绷与设防都不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她。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小倩环顾四周，脸上挂着笑容。“每次来这里，不管前一次来的时候是多久以前，就算已经一年没来了，老板还是一眼就认出你，然后问一声：‘你来了啊！’，就只是这样而已，老板绝对不会罗哩罗嗦的，问你一大堆问题……”
欧仲文静静凝视她。
她回眼望他，然后对他说：“你知道吗？这里就跟自己的家一样亲切。”
他低低地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很安静、而且气氛很好，如果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静静感受这里宁静的气氛、呼吸干净的空气，难过的心就会得到很好的治疗。”她敛起笑容喃喃地说，回想起以前。
欧仲文盯着她，半晌后才沉声对她说：“那么，我要谢谢你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以后如果我不开心，就会一个人来这里疗伤。”
小倩笑开脸。“你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当然。”
“可是你看起来是一个很会调适自己的人，而且……”她垂眼偷笑。“而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听见你在电话里大声骂人，好像很威风的样子，我想被你骂的那个人，一定更需要来这里。”
欧仲文愣住，随即笑出声。“看来，我给你的第一印象真的坏透了！”
小倩也笑出来。“喔，对了，我先告诉你这里不能点菜，只有老板娘能决定今天的菜单，她煮什么客人就得吃什么。”
欧仲文笑得更大声，“这么方便，看来我只要等着吃就好了。”
小倩心底其实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能接受别人安排一切。
“我以为，喜欢吃日本菜的人都很挑剔。”她说出心底的实话。
“怎么说？”
“日本菜很精致，只是需要在桌子上摆满一堆小碟子，碟子里的食物虽然好吃但太罗嗦了，而且日本菜通常很昂贵，一般人不能常常吃到，学生更吃不起。”
“这是你的观察？”
“这是实际的观察。”
“我不否认，日本菜不便宜，但就如同在日本吃中国菜一样不便宜。至于日本菜精致但很‘罗嗦’这一点，每个国家的菜代表饮食与民间文化，都有其独特不可取代的价值，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梅子饭团，在一般的日本家庭里就是用来填饱肚子、带来一整天活力的主食。”
☆、第32章 交谈
欧仲文愣住，随即笑出声。“看来，我给你的第一印象真的坏透了！”
小倩也笑出来。“喔，对了，我先告诉你这里不能点菜，只有老板娘能决定今天的菜单，她煮什么客人就得吃什么。”
欧仲文笑得更大声。“这么方便，看来我只要等着吃就好了。”
小倩心底其实有点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能接受别人安排一切。
“我以为，喜欢吃日本菜的人都很挑剔。”她说出心底的实话。
“怎么说？”
“日本菜很精致，只是需要在桌子上摆满一堆小碟子，碟子里的食物虽然好吃但太罗嗦了，而且日本菜通常很昂贵，一般人不能常常吃到，学生更吃不起。”
“这是你的观察？”
“这是实际的观察。”
“我不否认，日本菜不便宜，但就如同在日本吃中国菜一样不便宜。至于日本菜精致但很‘罗嗦’这一点，每个国家的菜代表饮食与民间文化，都有其独特不可取代的价值，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梅子饭团，在一般的日本家庭里就是用来填饱肚子、带来一整天活力的主食。”
“我同意你的说法，”小倩微笑。“其实食物只要好吃就好，好吃的东西就是上帝的恩典。”
欧仲文的笑容显得沉思。
老板从吧台端来一壶水果茶和一壶菊花冰茶，原来菊花冰茶竟然是热茶。
“这个之所以叫做‘菊花冰茶’，是因为菊花茶里加了冰糖，糖和水的比例调合也很重要，味道不能过甜，否则会夺去菊花的香味，那就不好喝了。”小倩细心解释。“来，这是冰水果茶，第一杯先让你尝一尝。”
她倒了一杯水果茶在空杯子里。
欧仲文喝了一口，那冰凉酸甜的滋味，瞬间让人精神一振。
“怎么样，好喝吗？”
“真的很棒！”
小倩开心地笑。“你喜欢就好。等一下再喝你的热茶，就不会那么烫了！还有我们的晚饭，应该再等一下就送来了。”
“好像一点好吃的东西，就能让你很开心？”他问。
“我觉得每个人都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一天只能睡一张床、吃三顿饭，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能多也不能少。所以单纯而容易满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而且欲望太大烦恼就会更多，简简单单的过生活就不容易自怨自艾，个性也会比较积极开朗。”
“你的哲学很有道理，我希望自己也能做到。”他低笑，然后问她：“这里能抽烟吗？”
“最好不要，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收起已经拿出来的香烟。
小倩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问他：“你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但是你看起来很成熟。”
“因为我抽烟的关系？”
“不是，”她摇头。“除了有几次你的情绪起伏比较明显之外，好几次见到你，都觉得你很冷静，话也不多。”
“可能因为我很小就被送到国外，做一名小留学生的关系。”他笑着说：“事实上，我不多说话的原因，是因为中文不好。”
小倩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她笑出来。“你中文说的这么好，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但笑不语。
小倩仔细端详他。“难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不相信？”
她勾起嘴角。“我相信前半段，但是对后半段保留。”
他眸光掠闪。“你的话只说一半。”
小倩抿嘴一笑。“你……对自己被送到国外的事，曾经耿耿于怀吗？”
“你想问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义，不过你可以不告诉我。”她并不好奇，但是既然问了就不会回避。
他敛下眼，这个时候晚餐正好送来。
热腾腾的饭菜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
“说实话，吃了这么多国的菜，我还是最喜欢口味多元化的中国菜。”他说。
“但你开的是日本餐厅。”
“那间日本餐厅是朋友的事业，两年前我刚回国时，碰巧有机会接下来。”
“原来是这样。”她拿起筷子。“你吃吃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欧仲文拿起筷子。“我对于到国外念书这件事，其实没有想过太多。”他突然延续刚才的话题。
“但是那么小就被送出去念书，应该很辛苦。”小倩问他。
“我出国念书的时候的确很小，只有十岁。”
“你能适应吗？”
“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行，那时候很恨母亲，为什么把我送走，留我一个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后来呢？”
“后来慢慢习惯，离开美国反而觉得不适应。”
“你回国已经两年了，到现在还不能适应吗？”
“差不多可以了。”他咧开嘴。“你在做身家调查？”
她轻笑。“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家这样‘质问’。”
他挑挑眉。
“你不喜欢做市调嘛！不喜欢做市调的人，都很注重隐私权。”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揭发陌生人的稳私。”
“嗯，可以这么说。”她偷笑。
欧仲文扬声说：“如果是做身家调查的话，你应该问我家世是否清白、父母亲的职业、我的学历、年收入所得、现在有没有车子和房子——”
“我又不是媒人！”她笑出声。“如果你需要相亲再告诉我这些资料，我可以免费帮你登录到交友网站上。”
他低笑。
“不过，我不相信你没有女朋友。”她道。
欧仲文没有回答。
似乎，她问得真的太多了一点？
小倩低头品尝饭菜。
“嗯，真的很好吃。”她再次露出笑容。
这是她今晚第十次微笑。
第十个真切的笑。
☆、第33章 倔强
周末，黎美娴照例来到张云妮的沙龙店保养。
黎美娴是张云妮很重要的客人，小倩一看见她马上笑着走出来迎接——
然而就在此时，黎美娴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她接起电话。
小倩站在黎美娴身后，耐心地等待她讲完电话。
“我在外面，有事吗？”黎美娴的声音显得很冷淡。
“今天晚上？可是今晚上我——”
似乎电话那头打断她的话，黎美娴表情僵硬地聆听着手机。
“知道了！可是司机把车开走了，他说今天要保养车子！”
“儿子有空吗？他每天都那么忙——”
“……”黎美娴再次不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
她用力阖上手机，收了线，然后呆站在门口前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表情闷闷不乐。
“夫人，您今天沐浴的时候要喝热茶吗？今天有苹果肉桂饼，等一下我为您送进浴堂。”
黎美娴抬起头，看到小倩，她愣了两秒才回过神。“不必了！今天我什么也不喝。”她径自走进沙龙。
黎美娴边走进沙龙，边打开手机按下号码：“喂？仲文吗？”
“嗯，我是妈，等下你有空吗？”
“你爸突然打电话来，要我晚上陪他去参加酒会。”
“大约下午五点钟左右，你开车到沙龙来接我。”
“对，就在门口。”
“好，五点见了。”
黎美娴挂断电话。
小倩跟到黎美娴身旁，面带微笑地问：“夫人，您今天要做脸吗？还是——”
“呃，对了，你去叫那位小姐……就是你们店里那个叫Amy的服务小姐，以前我来这里都是她替我服务的，你去请她来服务就可以了。”黎美娴转过身坐在沙发上整理衣物，并且若无其事地交代。
她从头到尾没看小倩一眼。
小倩愣了一下。“好……”
“呃，等一下！”黎美娴突然叫住她。
“您还有吩咐吗？”小倩立刻回头。
“上次那个保养品，谢谢你贴了标签。”
“不客气。”她微笑着说：“关于保养程序，如果您还有不清楚的地方——”
“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黎美娴再次打断她。
小倩顿住，然后迟疑地说：“是。”
她不明白，为什么黎美娴对自己的态度会突然改变。
但尽管如此，她是服务人员，必须以客人的意思为主。
今天下午黎美娴接了一通电话后虽然心情不佳，但仍然做完全套的保养课程。
课程结束后，黎美娴走向休息室，准备整理头发顺道化好妆，等儿子来接她后直接赴宴。
但黎美娴没想到，小倩已经站在休息室的梳妆台前等她。
“夫人，今天您还是要梳同样的发型吗？”
黎美娴愣在梳妆台前。
“呃……”黎美娴面有难色。
小倩梳头发的技术很好，她也很满意，但往后她实在不想再让这个女孩服务自己了。
“你忙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看你还是叫那个Amy来服务就好了。”
小倩的笑容僵凝在脸上。“好。”她柔静地说，然后低头离开。
黎美娴松了一口气。
她才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小倩却又往回走。
“对不起，您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我有做错的地方，让您不满意？”她迟疑地、小心翼翼地问黎美娴，“如果我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做的不对，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改进，一直到让您满意为止。”
黎美娴瞪着镜子，表情很尴尬，“唉……也没什么啦！”她回过身扯开嘴角。
“我只是想换个服务小姐，你不要这么敏感。”
她回头，对着镜子伸手拨头发。
“那，我能请问您，为什么突然想换服务人员吗？”小倩解释：“如果您愿意告诉我，我会非常的感谢您！因为如果我知道自己做错的事，才有改进的机会。”
对于不明白的事，依她的性格一定会追根究柢。所以小倩一定要弄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黎美娴皱起眉头，“唉，你呀，你怎么一定要问得这么清楚呢？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找同事聊聊天什么的，问问她们你工作的情况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样不是也一样吗？”
“这样不太方便，”小倩柔声解释：“同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同事之间通常不会直接说这样的事。”
小倩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走开，黎美娴被问烦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