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爸爸，你哭了？”韩妍有些不可置信，爸爸在她眼里一直是有些缺少人情味的，但是她真的看到爸爸的眼眶红红的，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爸爸哭，爸爸曾是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韩妍眼疾手快地把韩父塞进书里的照片抽出来，一个清秀的女孩映进她的眼帘，只是照片已经很旧了，泛着淡淡的黄色，照片上的女孩梳着两条又粗又大的麻花辫，微微笑着，露出小米一样的牙齿。
“这是妈妈的照片吗？”韩妍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可是照片上的女子和母亲一点都不像，母亲是多于雍容并且华贵的，但照片上的女子笑得清纯，无害，就像是绽放在春天的野百合。
“这不是妈妈的照片。”韩妍几乎是肯定地说出这句话的，但是她不敢想象父亲的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念念不忘的女子，父母在她心里一直是恩爱夫妻的代表，母亲对父亲言听计从，他们一直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妍儿，你想听爸爸讲一个故事吗？”韩父的声音带着些疲倦，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很想把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故事告诉自己的女儿，或许悲伤需要一个出口。
“恩。”韩妍在父亲的身边坐下，她想知道曾经发生在父亲身上的故事，父亲也曾经深深地爱过吧，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和她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后来我们就相恋了。但是我家里不肯，他们一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我没办法就和她私奔，没想到后来她却离开了我，我伤心之余就回家，服从家人的意愿，娶了你妈！”韩父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思绪。
韩妍没想到父亲也曾经年少荒唐过，“但是你就没问过她，为什么离开你吗？”
“我问了，因为她收了我家里钱，她说不要我再去打扰她！”韩父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几乎是绝望地说出这句话，“钱真的这么重要吗？”
如果是从前，韩妍一定会嘲笑她的父亲，居然也会问钱真的这么重要吗？因为他一向非常重视他的公司，他的钱，但是此情此景，韩妍感受到了这句话传达的深深的悲伤。
“妍儿，怎么让你上来叫你爸吃饭，反而两个人都不下来了呢？”韩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些许埋怨。
韩父飞快地把照片塞回书里，“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好了，吃饭吧！”韩父站起来，椅子向后拖，带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十分沉重。
韩妍挽着父母的手臂，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三十四
三十四
一场大雨把韩妍困在了母亲家里，韩妍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里有种无助的感觉，父母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恩爱，却也只是表象，父亲心底的那个女人不是母亲。
“妍儿啊，今天雨大，你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吧！”韩母想来是看到韩妍一直不停地看着窗外，以为她急着回去。
韩妍淡淡地笑了，她并不想辩解，其实她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愿，慕枫也不会在乎她会不会回去。他一向是个很独立的人，他的课外活动丰富得不得了，他身边环绕的女人不计其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每天都回去，如果他不愿意，他可以一个星期不回家，她连干涉的资格都没有。
“嘀嘀嘀”手机很默契地响了，打断了韩妍有些自苦的思绪。是慕枫打来的电话，韩妍很干脆地挂掉，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不想听他的声音，不想接他的电话。
“嘀嘀嘀”又是慕枫打来的，韩妍有些郁闷地把电话丢进沙发，就算她是他的奴隶，她也总还有些自己的时间吧！
“姐姐，为什么不接电话？”婴宁拿起韩妍丢在沙发上的电话，“是姐夫打来的。”
“不想接！”韩妍继续看着窗外，在不自觉中，她对婴宁说话的语气也染上一分怒气。
“可是姐夫还是不停地在打！”婴宁如果识相点，现在就应该闭嘴，可惜她在这方面总是不算太聪明。
“如果你想听就听吧！”
“哦！”婴宁按下接听键，“韩妍，你给我马上回来！”即使不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上，韩妍也能听到慕枫电话里的声音是多么生气，但是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她永远也闹不懂。
韩妍啪的夺过婴宁手里的手机，“死慕枫，你去死吧！”然后挂掉电话，心里觉得舒服多了，自己也不是老被他玩在手掌心嘛！
“嘀嘀嘀”电话又响了，韩妍直觉以为慕枫不服气她吼了她，想吼回来，却见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妍儿。”韩妍被电话里的声音惊了一下，除了父母不会有人叫她妍儿，但明显不是打错的。
“我是慕枫的妈妈！”
“婆婆！”韩妍觉得自己舌头都打结了，她和婆婆平常讲话没有超过十句，即使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也不会交谈，现在她打电话给她到底有什么事？
“妍儿，你快回来吧！慕枫，他？？？？？？诶，总之你先回来再说！”韩妍听出婆婆的语气不像以往的自制，而是带着一丝丝努力克制的慌乱在里面，心里扑的咯噔一声，感觉心被紧紧揪住了。
“慕枫，他怎么了？刚刚他还好好的呀！”韩妍慌慌张张地问道，心里不住地祈祷他一定不要出事。
“反正，你先回来再说！”夏暖心似乎不愿意再说什么，就急急地挂了电话。
“碧萱，你给我回来！”在电话挂上之前，韩妍听到慕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哦，好我马上回来！”韩妍的话没有说出口，就消逝在喉咙里，电话已经挂断了，只传来一声声寂寥的嘟嘟声。
“妈，我要回去！”韩妍拿了车钥匙，只向韩母简单地交代一声就冲出去，消失在雨帘中。
“到底怎么了！”韩母的话还没问完，韩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婴宁从楼上飞奔下来，还是没赶上韩妍。
“婴宁，快赶上姐姐，问问发生了什么！”韩母递过一把长柄伞。
婴宁接过伞，跑出去，心里有一点感动。但是外面已经没有韩妍的身影，车也已经开走了。婴宁打着伞在瓢泼大雨中走着，雨点打在伞面上啪啪作响，路面上的雨水像河流一样刷刷地流着。雨点落到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打湿了婴宁的裙角。
韩妍把车停在慕宅门口，就往里面冲，没想到大门口有这么大阵仗，女佣，警卫，管家洋洋洒洒地站了一大排，连慕枫的母亲都在门口等着。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觉得受宠若惊，但是现在她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慕枫到底怎么了？”韩妍拉住一个女佣问道。
“少爷他今天心情不好，在外面淋了很多雨，就是不肯进来，后来还是警卫硬把少爷拖进来的，但是少爷开始发烧了，还不肯吃药。”女佣絮絮叨叨地讲着慕枫的情况。
“心情不好？”韩妍无奈地重复着，他难道还是小孩子吗？心情不好就在外面淋雨。
“少爷每到星期五心情就会不好，因为星期五是？？？？？？”
夏暖心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妍儿还是先去看看慕枫！”
韩妍轻轻地推开房门，慕枫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个听话的小孩，一点都不像女佣形容的那么疯狂。韩妍把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烫得吓人。
“你回来了？”慕枫刷的睁开眼睛，握住韩妍的双手。
“是，我回来了。”韩妍说道。
“我不许你再离开我。”慕枫紧紧地把韩妍拥进怀里，“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你。没有你的日子，我每一天都觉得很难熬。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他的语气口吻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小孩，用期盼目光看着韩妍。
韩妍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慕枫在讲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进来慕枫就要深情款款地向她表白。
“好不好？”慕枫得不到韩妍的回答，摇着她的肩膀。
“哦，好！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韩妍接过夏暖心递过来的药。
“唔，好！”慕枫像个听话的小孩，让韩妍好想捏捏他的脸。
“你回来了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你总是说我不够爱你，我已经用尽我的全部来爱你了，你总觉得不够。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又怎么会爱别人？”慕枫躺在床上拉着韩妍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韩妍知道那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她承认，她有点感动了。
“让慕枫喝点粥吧！”夏暖心递过来一碗粥，温温热热的，带着母亲的关爱。
“来，慕枫，喝粥！你妈亲手为你熬的！”韩妍把粥吹凉递到慕枫的嘴边。
慕枫之前一直做乖宝宝状，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不听话了，把头转向一边，不肯喝粥：“她亲手熬的粥？一个寻常人家母亲熬粥给儿子吃是最平常不过的了，用得着这么吹嘘吗？”慕枫的语气带着嘲讽，一字一句都带着刺。
夏暖心低下了头，韩妍知道她一定很难受，有几个母亲可以接受儿子对自己这样的嘲讽呢？
韩妍拉了拉慕枫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在说下去！
慕枫却不满地挡开了韩妍的手，“碧萱！”他又叫到这个名字了，韩妍的心里抽了一下，这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吧！不然他也不会在生病的时候念念不忘！韩妍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但是哀伤却止不住像海水一样向她淹过来，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碧萱”他继续说道，“我不够爱你，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慕枫手指一指，居然指向了夏暖心，“一个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爱的小孩怎么会爱别人呢！她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爸什么时候死，她什么时候可以接她的私生子过来，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慕枫原本气愤的控诉渐渐变成了一种无言的低喃，似乎心里承载了太多的痛苦，都不知该怎么表达出来。
韩妍的视线看向夏暖心，她不知道这对母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她的孩子的。
“我出去了，你照顾他！”夏暖心拍拍韩妍，捂着嘴跑出。
“妈！”韩妍本能地想追出去，却被慕枫拉住，“碧萱，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我马上回来！”韩妍轻声哄着慕枫，他终于乖乖放开了手。
“妈，你别介意慕枫的话，他一定是病糊涂了。”韩妍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夏暖心用额头抵着墙壁，轻声地啜泣，听到韩妍的话马上回过身来，用之间拭去了眼角的泪。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确不是个好母亲，他说得对，我就是这样！”夏暖心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平时端庄的样子荡然无存。
三十五
三十五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韩妍看着夏暖心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脚步虚浮地向楼梯挪去，好像随时会摔倒，但她还是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走。
韩妍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想不通一对相互在乎的母子为什么要相互伤害。
“碧萱，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在骗我，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韩妍刚进房间就被慕枫抱住，他炙热的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熨得她的心里一热。
碧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不是很美，她为什么要离开慕枫？韩妍心里不禁冒出这些念头，但是她又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嫉妒这个叫碧萱的女人。但是她知道自己对慕枫已经不能若无其事了。
慕枫还在耳边不停地诉说着对碧萱的相思，从相遇到分别，从心痛到心死，一点一滴听在韩妍耳里都说不出地刺耳，她的丈夫正在和她诉说他和旧情人故事，他们是那么恩爱，韩妍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多于的傀儡，他把她当做那个女人的替身。
“我不是碧萱，你的碧萱不再这里！”韩妍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推开了慕枫，她知道再听下去她会死。
“你不是碧萱，那你是谁？碧萱，碧萱在哪里？”慕枫被韩妍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眼神灼灼的盯着韩妍，喃喃地问道。
韩妍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韩妍，你的妻子韩妍，不是碧萱，你失望了吧！”
“不，你骗我，你是碧萱，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慕枫冲上来抱住韩妍，嘴唇颤抖地覆上韩妍的唇，用力地啃咬，吮吸，似乎想以此来证明碧萱的存在。
他的吻又急又重，不像他平常吻她总是带着戏谑或是情欲，此时他的吻是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像是在黑夜中摸索的孩子。
韩妍的心像玻璃一样，又碎了一条缝，之前凌风在那颗玻璃一样玲珑剔透的心上，生生的剜下了一块，现在慕枫又用一声又一声的碧萱在她的心上凿出一道口子来，韩妍原以为凌风离开后她的心就死了，在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疼了，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心毫无预兆地有生生的抽起来了，为了慕枫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原本就在生病的慕枫，经过这么一折腾，更加虚弱了，连站着也有些难了。韩妍连忙把慕枫扶到床上躺下，慕枫仍是不肯放开韩妍的手，静静地握着。
韩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慕枫有些忧郁的睡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淡淡的苦涩从心底某个地方冒出来，就像是那时凌风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深情地叫“轻言”时的那种感觉。
你既然那么爱她，那时为什么放她离开，又为什么要娶我？韩妍知道慕枫听不到她问的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一遍又一遍地问。
脸上冰冰凉凉的，韩妍抹了一把，湿湿的，那是眼泪，她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却不知道为谁而流。
慕枫悠悠地转醒，他看到趴在床头的韩妍，一头亮丽的乌丝覆盖了她娇小苍白的脸，神情疲倦而且落寞。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不料吵醒了她。
“慕枫，你醒了？”韩妍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昨天晚上不知不觉地哭着睡着了，到现在眼睛还有点疼。
“你是不是太累了？”慕枫看着韩妍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我没事！”韩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的他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但是她害怕，昨天他还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害怕自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
“我去给你端点粥来！”韩妍逃避他的目光，连忙找了一个借口逃离这个让她感到不安的地方。
“韩妍？？？？？？”慕枫叫他，韩妍转身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地一笑“没事了。”
慕枫看着韩妍离去的背影，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今天的韩妍和以往的不一样，她在逃避，逃避他的目光，他知道昨天的事也许对她伤害很大，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爱碧萱，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是韩妍是个不错的女人，能和她生活一辈子也不错，起码不讨厌，慕枫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三十六
三十六
“你病还没好，就不要出来折腾了。”韩妍不知道慕枫今天兴致为什么这么好，非要带她出来买东西。不过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不能相爱至深，相敬如宾也不错，起码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愁苦。
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让韩妍顿时像被雷击中一样，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挪不动了，他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今天想补偿我？韩妍愣愣地看着慕枫远去的背影就是挪不动脚步跟上去。
慕枫往前走了半天，也没看到韩妍那抹小小的身影，回头一看，她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干什么？”慕枫上来拉韩妍的手臂，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慕枫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她他永远都搞不懂女人的想法，刚才明明还高高兴兴的，现在又这样。
慕枫生气的时候，眼神就会失去人类该有的生气，变得空洞，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韩妍的心又凉了一凉，他把她当成路人。
“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而这样做，其实我不介意的。”韩妍的声音很小也有点委屈。
慕枫却生气地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