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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过错过
作者：沈思弦
一
一
苍茫的月色，带着些许淡淡的光晕，挂在夜空中。
“又是满月了呢！月亮好像一个圆圆的大饼哦！”婴宁抬头看月亮，左手抚着自己的肚子。
“咕噜咕噜”肚子很合作地发出一串响亮的咕噜声来表示它饿了。
十一月的天气，不是很冷，但午夜的寒意仍是不住的侵袭着婴宁小小的身躯。
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服，婴宁努力地往墙角靠了靠，但脊背却触上冰冷的墙壁。
吧嗒吧嗒，远处传来的尖利的脚步声拉走了婴宁的思绪，“这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漂亮的阿姨，帅气的叔叔？”在无聊的日子里，婴宁乐此不疲的做着这种游戏。
“原来是一个姐姐！不过真的是漂亮的姐姐！”婴宁打量着出现在她视线中的女孩子， 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亮晶晶的秋水剪瞳，但此时却红肿着，一头蓬蓬的长发更使得她可爱异常。
女孩子快步的从婴宁身边走过，没有转动一下视线。
“姐姐。”婴宁本能的出身，但却很轻，淹没在风声中。
但女孩子却听见了，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丝期待的声音。
“你想吃东西吗？”女孩子回过身来，在婴宁身前蹲下，抚摸着婴宁的脑袋。
“恩！”婴宁的大眼闪了闪，脸上浮起一丝羞涩的笑，在这样美丽的姐姐面前提这种要求很丢人呢！
“跟我来吧！”
一大一小，但却同样纤细的两条身影走在午夜的街头，寻找着还在营业的饭馆。暗黄的灯光将影子拉的老长，一大一小的两条身影就在灯光下重叠。
街角的小饭馆透出淡淡的光晕，在这样宁静的午夜显得格外的孤单。
“终于找到了！快点进来吧！”女孩率先走进了店里，回头望着婴宁。
婴宁瑟缩着，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都没有进过饭馆，即使是这样一间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饭馆对婴宁来说都是奢侈的天堂。
女孩似乎看出了婴宁的犹豫，刷的把她拉了进去。婴宁坐在凳子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游走，使她坐立不安。
“真对不起两位，我们小店要打烊了。”一个清秀的男孩子迎了上来，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稚气，语气里有深深的歉意。
“那边不是还有人在吃饭吗？”女孩的声音清亮亮的，有一丝丝撒娇的味道。
被这样漂亮的女孩注视着，男孩显得很局促，修长干净的手在围裙上搓了又搓就是讲不出一句话来。
“本来等这几位客人吃完我们就关门了！”
“你就帮帮忙吧！我妹妹现在很饿！”女孩的声音软软的乞求着。
“可是厨师已经回家了！我也不太会做饭！”被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男孩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把厨房借我一下。”
男孩带着女孩去厨房了。
身边没了女孩，婴宁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了。旁边那桌的人似是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
婴宁看了看身上褴褛的衣衫，低下了小小的脑袋。
女孩出来时正看到婴宁低着的小脑袋。
“看我做了什么？”女孩献宝似的把一盘蛋炒饭放在婴宁面前。浓郁的香味直往婴宁鼻子里钻。
咕咚咕咚，婴宁咽了好几下口水，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那一盘惊慌透亮的蛋炒饭。
“快吃吧！”女孩将一双筷子交到婴宁手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婴宁开始狼吞虎咽。
“原本我可以做更好吃的东西给你吃的，不过厨房里没有食材了。”
婴宁只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直到刮完盘子里的最后一粒饭，婴宁才满足的从盘子里抬起头，朝一直看着她的男孩和女孩笑了笑。
“吃饱了吗？”女孩问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吃饭吃得这么香的。
“恩！”婴宁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想这样应该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了吧！
跟着女孩走出饭馆，婴宁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着她。
其实她已经很好心了，我没有理由再跟着她的，婴宁心里这么想着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快过来啊！”女孩啪啪啪地跑回来拉婴宁的手，纤细的手掌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一直传到婴宁的心里。
“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是不是怕我不愿意带你回家！”女孩的脸上带着慧黠的笑，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婴宁的心坎里。
婴宁无声的点了点头，毕竟世界上好心的人不多，能给她口饭吃已经很不容易了。
“傻瓜。”女孩用手指戳婴宁的脑门，很痛很痛，但这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动作，“刚刚我说你是我的妹妹，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妹妹，不许跑掉，知道吗？”
泪在婴宁的眼眶中积聚，无声无息地顺着眼眶淌下，一直渗进单薄的衣领里，带着灼人的烫“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一辈子都是。”
“好了，快回家吧！难道你想一直在这儿吹冷风吗？”女孩抹去婴宁脸上的泪。
家，多么温暖的字眼，以后我也会有一个家的，无父无母的婴宁第一次听到了家这个字眼。
二
二
小小的楼房前，女孩停下来取钥匙，钥匙撞击的叮当声清脆的敲打着婴宁小小的心脏。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这里是厨房，这里是卧室，这里是卫生间。”女孩拉着婴宁的小手带着她参观新家，房间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只有一张床，你只能跟我一起睡了。”女孩指着卧室里唯一一张单人小床，“现在我们先去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坐在床上，女孩帮着婴宁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孩边擦边问。
“我叫婴宁，姐姐叫什么呢？”
“姐姐的名字是韩妍，看你这么小，应该还不到十岁吧！”韩妍比划着婴宁的身高，小小的个子，才到她的腰。
“我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婴宁不服气地抬了抬单薄的背脊，想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些。
“好了，好了，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行不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呢！”韩妍拍了拍婴宁的脑袋。
“学校，我可以去上学吗？”婴宁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天知道，看着别的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她是多么羡慕。
“当然，说不定以后我们的小婴宁还会是个大才女呢！不过你基础太差，看样子要从一年级开始上了。”
“没关系的，只要能上学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直到躺在床上，婴宁还是不能相信现在她已经有一个家了，身下躺着的是暖暖的床，不是冰冷的水泥地，旁边有着温暖睡颜的是自己的姐姐。
伸出手指掐了掐大腿的皮肤，是真的痛，说明这不是梦。看来人类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做梦时都会使用这一招，婴宁敢保证她从来没有看过电视，所以这不可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所以这绝对是人类的本能。
好香好香的葱油大饼，炸得金黄透亮，婴宁在梦中追着美味的葱油大饼拼命跑，却总还是差一步，似乎有人成心不让她吃到。
“婴宁，婴宁！快点起床了！”正当婴宁准备吃那个好不容易追上的大饼时却有人揪着她的脸，不让她吃，害的大饼跑掉了。
睁开眼一看，却是韩妍在拍她的脸颊。婴宁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咕哝着：“姐姐，我的大饼都被你吓跑了。”
“大饼？”韩妍先是一愣，随后开始大笑起来，“你昨天晚上吃了这么大一碗蛋炒饭，这么快就饿了！”
不说蛋炒饭还好，一说婴宁觉得自己更饿了，连口水都差点流下来，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噜咕噜乱叫。
“好了，看你这馋样，快穿上衣服，我带你去吃油条喝豆浆。”油条豆浆是韩妍来到这个小镇和凌风一起吃的第一样东西，对于当时饿极了的他们，热腾腾的豆浆，再碰上香脆脆的油条是一辈子都不能忘却的味道，还有那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直到韩妍从记忆中抽回神来，婴宁仍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既不穿衣服，也不爬起来。
“婴宁，你怎么不动啊！”韩妍催促道。
婴宁漆黑的大眼终于动了动，但却泪盈盈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婴宁，你怎么了，姐姐没有凶你啊，你别哭啊！”韩妍慌了手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姐姐，我我？？？？？？我没有衣服穿！”
韩妍这才恍然大悟，毕竟她也才二十来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考虑事情的确是不太周到的。
昨天婴宁穿来的旧衣服已经被她扔了，有没有现成的给小孩穿的衣服。
“婴宁，你等着，姐姐去给你找衣服。”韩妍急急忙忙地去衣柜里翻衣服，却找不到一件适合婴宁穿的，最后拿了自己最小的一件棉袄。
“婴宁，你先穿着姐姐这件衣裳，姐姐现在就带你去买衣服，我们明天再去学校。”韩妍慌乱的帮婴宁套上衣裳，她还不适应有一个小孩子的生活，虽然这个小孩比其他小孩来得成熟。
身材娇小的婴宁套着韩妍的棉袄，越发显得娇小了。
朝华市虽然不是一个大城市，但朝华市鼎鼎有名的朝华大厦却是婴宁可望而不可及的超级豪华建筑，是婴宁眼中那些衣着光鲜的所谓的上层人士才能进去的地方。
韩妍并不把这种小城市的商厦放在眼里，毕竟她也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
婴宁站在朝华大厦门口时，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大楼，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只能拼命抓住韩妍的手来寻求安慰。
韩妍也心照不宣的握紧婴宁的手，给她需要的安慰和鼓励。
踏进朝华大厦，乘着电梯上了二楼的女装部，婴宁对电梯很感兴趣，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会移动的长长的楼梯，一路上东张西望。
“婴宁！”韩妍抓住婴宁的小脑袋，“你真活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啊？”那时的婴宁还不知道刘姥姥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她日后想起来仍然气得牙痒痒，姐姐居然这样评价她。
女装部的女装真是五彩斑斓，花样繁多，看得婴宁的小眼睛都有点花了。
“姐姐，你看这件衣服好漂亮啊！”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购物狂，婴宁才逛了这么一会就已经激发出女性本能的购物欲望了。
柜台上的服务人员看着这个穿着不合身大衣服的小女孩，鄙夷的抱着胸，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摆明了看不起人。
韩妍过来是就是这一副场景，马上气得牙痒痒，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了。
“欢迎光临，小姐你想买点什么？”服务人员看到衣着光鲜的韩妍进来齐刷刷的非常殷勤地叫道。
韩妍装腔作势地看了一圈衣服，然后装作十分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的衣服档次都太低了，不太符合我的口味啊？”然后拉着婴宁扭着纤腰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群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女人。
接着就听到后面穿来悉悉索索的骂人的声音，“什么人啊？”“故作清高，我看她是买不起吧！”
一直不明所以的婴宁小心的拉了拉韩妍的衣角，不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生气，“姐姐，你在生谁的气啊？是不是婴宁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啊？你别生气了，你告诉婴宁，婴宁一定会改的。”
“傻瓜，我没有生你的气，难道你没看见她们？？？？？？”算了，既然婴宁没有感觉，有何必告诉她，徒增她的烦恼呢？
“姐姐，你看！”婴宁把自己的鼻子弄得像猪一样，想都韩妍开心。
韩妍看了以后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当事人都不生气，她这个旁观者生的什么气呀，“姐姐不生气了。”
从朝华大厦出来时两人收获颇丰，帮婴宁买了好几身衣服，还有鞋子。
回家的路上，婴宁拉着韩妍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婴宁，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姐姐说？”韩妍早就发现婴宁的样子不对劲。
“姐姐，我们好像还没有喝豆浆吃油条。”婴宁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小脑袋。
“你这只小馋猫，不过肚子还真是饿了。”韩妍这才想起来早上太急着来帮婴宁买衣服了，都忘了豆浆这回事了。
坐在豆浆店里喝着热腾腾的豆浆，韩妍想起了上次和凌风一起喝豆浆的场景。
这次和凌风吵架都两天了，他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以前，一天之内他准会打电话给我的。韩妍心里有些着急，又拉不下面子先打电话过去，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
三
三
“姐姐，我们现在就要去学校吗？”婴宁穿着昨天买的新衣服，拉着韩妍的手下楼，感到从未有过的温馨和快乐。
“是啊！以后你就会有很多小朋友了，说不定你连姐姐都不要了呢！”韩妍从小就是独生女，父母工作都忙，不免觉得孤单，现在有这么温柔可人的小妹妹真是感到满心欢喜。
“才不会呢！”婴宁忙着辩解到，“就算我有很多很多的小朋友，我也不会不要姐姐的。”韩妍开玩笑的话，婴宁却很当真。
不知道这两姐妹最终会是谁不要谁呢？
在楼下却遇到了一个拿着花的男人，这是婴宁第一次见凌风，十分英俊挺拔的一个男人，穿着淡灰色的长风衣，微长的头发，有些许凌乱，眼神忧郁，像是受伤的狮子，带着自我保护的谨慎。
看到韩妍出来，凌风便过来拉韩妍的手，“韩妍，对不起，我错了，上次是我不好，讲话太冲了，伤了你的心。我在你家楼下等了几个小时了，你原谅我吧！”
韩妍转身看着凌风，看着他忧郁的眼神，第一次见他时，就是他这忧郁的眼神吸引了自己。终于硬了硬心，刷开了凌风的手，“凌风，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了，你每次都是这样，生完气之后就拿着花来向我道歉，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你，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清楚你的行为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吧！”
凌风傻了眼，直直地看着韩妍，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先认错，在买束花，韩妍就一定会原谅自己，但没想到韩妍这次这么决绝，心里一下子有点慌。
“韩妍，不要走！你想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我们一起去旅行，爬山，我带你去兜风，多么快乐啊！”
“凌风，你还是这么幼稚。那时候我们用的是家里的钱，所以可以浪漫，可以无忧无虑地尽情享受生活，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已经决定离开父母生活了，我们就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不能再这样整天游手好闲的生活。”
“好，我改，韩妍，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你原谅我！”凌风的语气带着些痛苦的抽搭声。
“凌风，你回去想清楚我说的话。如果你想清楚了，觉得能做到的话，你再来找我。”
在一旁已经有点呆掉的婴宁，实在搞不懂大人们之间的那些事，总是那么的反反复复。看着韩妍已经在前面走出很长一段距离，连忙跟上去，拉住韩妍的手，却感觉韩妍的手是那么冰冷。
“姐姐，你没事吧！”婴宁搓着韩妍的手，想给她带来一点温暖。
“我没事。”韩妍故作坚强，却忍不住眼眶中呼之欲出的泪水。
朝华小学的校长室里，韩妍正在与校长交谈，“沈校长，我是韩妍，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的，不知道我妹妹插班的事怎么样。”
沈校长却一脸为难地说道：“这恐怕有点困难，你们不是本市人，外来人口就读于本校是要交借读费的，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出这个钱。如果你同意，马上去财务处交了钱，你妹妹明天就可以插班上学了。”
“这个当然可以。”
韩妍在财务处却遇到了新的问题，“韩小姐，你把户口本带来了吗？”婴宁是韩妍在路上捡来的小孩，怎么会有户口本呢？
韩妍不得已只能又回到了沈校长的办公室，“沈校长，我们的户口本已经遗失了，不知道没有户口本可不可以。”
“那就难办了。”沈校长搓了搓手，“我看你还是先去民政局补办了户口本再来吧！”
韩妍知道补办户口本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