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微微抬起脸，从下巴到颈项，构成一条优美的曲线，透亮的阳光打在她白玉般的清丽脸容上，让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好像半透明一般。微风轻轻地抚起了她乌黑柔软的长发，柔和地梳理着，撩拨着站在她身边人的心。
玉容头发有几丝飘到晨晖的脸上，挠得他脸上一阵阵酥痒。晨晖偏转过头来，看着玉容清丽的侧脸，禁不住呆怔起来，隐约感觉玉容会说一些话，一些他并不愿意听到的话。
晨晖已经从深圳回来过了半年多“木偶人”的生活，妈妈叫吃饭时他就吃饭，妈妈叫做事时他就做事，一切都是那么顺从，懒得开口说一句话，也不出门，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还学会了抽烟。玉容寄来的信一封都没有拆过，更没有回过一封信。但是玉容现在就站在面前了，还第一次那么正式地约他出来说话，单独的。
“那你会留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晨晖不再看她，望着远处几家房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还有几个人影在雪地里晃动着，真切地告诉他，这是人间。
“我会经常回来的。”秀晶回答的很快，好像根本没有经过考虑。
意料中的回答，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晨晖双手插在裤兜里，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脸上失望的表情。非常用力地踢着脚下的雪，雪花被他踢得扬了起来。
玉容转过身来，定定盯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今天必须要说一些话，尽管她不想伤害眼前这个一直深爱着她的男孩，但是，继续拖下去是没有用的。虽然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口头的承诺都没有。
“谢谢你上次救了我，还帮我垫了住院费。因为给你写了几封信都没回给我，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怕把钱也寄来你收不到，就没有邮来，所以还是我亲自带来还给你吧。”玉容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晨晖。
“不用说谢谢，就算是其他老乡生病我也会帮忙的。你给我写过信？我一封都没收到。”晨晖没有去接那个信封，还否认了收到过信，其实跟没收到一样，因为从来就没有拆开过。
玉容看着他已经微红的眼眶，虽然知道他的话是假的，但并不想拆穿他的谎言。拿着信封的手久久地抬着，紧紧抿着嘴，另一只手握得更紧。不停地在给自己打气。
“没必要给我写信的。”晨晖仰起脸，向着蓝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抹浅浅的苦笑。
“拿着吧，我一分钱都没有多放。”玉容不再允许他推让，一把塞进他的口袋。那么近的距离，一低头甚至能看到她清晰的发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感觉到她鼻子呼出来的热气。
“还是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知道光用谢谢两个字是不够的。”害怕看见他眼里的推辞、不屑、怨恨，没有抬头，用很小的声音说出来的，他依然清楚的听到。
下一秒，晨晖已经把玉容紧紧地抱在怀里了。没有经过玉容的同意。就不能冲动一回吗？就一回，以后不可能有机会了。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眼泪不可以吗？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紧紧地抱着。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能听到他在轻轻地啜泣，还能感受到他刚刚滴落在脖子上的泪水有点温湿。
“玉容，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为什么……”
“对不起！我……”玉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没有想到他会拥抱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她知道晨晖喜欢她很多年了，但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话。忽然心里觉得酸酸的，鼻尖也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努力压抑难受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晨晖，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是我配不上你。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的，一定会的，一定会……”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
猛然松开双手，玉容差点站不稳脚步。那个转身狂奔的青年没有让她看到脸上的泪水，第三串脚印在雪里快速画动着……
“你一定要幸福！”大声喊出想要说出的话，心里酸酸的感觉并没有减轻半分，“不要恨我……”这几个字他已经听不到了，更象是说给自己听。
第六章 急救，赵老五
更新时间2014…5…29 13：35：40 字数：1771
天空的黑幕终于被阳光划破，周围的物体渐渐能看清了。
晨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抬起双手用力拍打两下脸，才振作起精神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失眠的感觉真难受，头昏脑胀，浑身无力。
起床。
推开房门，迎接扑面而来的潮湿清新带着像烟一样的细细露雾，头脑好像比刚才清明了许多。伸展开双手，伸了个懒腰，再活动活动筋骨。
咦！枇杷什么时候熟的？晨晖站在院坝边的那棵枇杷树下，抬头望着枝头上挂满了前几天还是青中带黄现在已经黄得透着桔色的枇杷。秀晶最喜欢吃了，一次能吃一大堆。
摘下一颗手能够得着的枇杷，好家伙，真大，差不多有鸡蛋那么大了。刨开它黄色的衣服，桔色的肥肉露了出来，一口咬下去，酸甜的味道马上刺激着舌尖的味蕾。“今年的枇杷比去年的还好吃！”
“你给我滚回深圳去，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不用你瞎操心。快点回去，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
赵老五的声音，在宁静的清晨听得非常清楚。
晨晖站在枇杷树下正好能看清玉容家门外发生的一切。赵老五正怒气冲冲地提着玉容昨天拉着的行李箱往门口一甩，玉容则焦急地在旁边不停地劝说着：“爸，你就听我的，去检查一下就好，检查完我马上就回深圳。好不好？”赵老五根本不听玉容的劝说，反而指着玉容骂着：“你知道什么？这个时候不回去，迟了就没你好事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你……”赵老五的身体突然不听话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向前裁去。“爸——你怎么了？”只见一直在旁的玉容眼疾手快，把赵老五的身体在落地之前接住了。“爸，你醒醒，快醒醒。”
晨晖看到这里，把手中吃了一半的枇杷扔掉，一撒腿，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赵老王的家门口。玉容正在用拇指掐着赵老五的人中，赵老五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比以前消瘦了许多，鼻子下面有一丝暗红的血，那血不是玉容掐的，是从他鼻子里流出来的。赵五娘在一旁手足无措，只会流着泪，抖着手脚焦急地转圈。玉容一边大声呼唤着赵老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一会儿赵老五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浑身软弱无力。
“喂，120吗？这里有人需要急救，请到……”玉容在电话里讲明情况，挂上手机，一扭头，才看到晨晖站在旁边。“晨晖，快去把你的板车推过来，我借用一下。妈，到房间里抱两床棉被来。”
慌乱的两人听到吩咐赶紧分头忙了去。
村里有几家早起的人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围了过来。
晨晖把板车推来放好，大家从赵五娘手中接过棉被铺在板车上，再把赵老五轻轻地放了上去，用棉被裹好。“王三娘，请帮我照看一下我妈，还有我的两个孩子。晨晖、亮子、尖脑壳、瘦猴，你们几个帮我把我爸推到村口等救护车来，节约一点时间。”玉容一边把装钱和证件的小包挎上，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玉容在突发事情面前一直都是慌而不乱，能冷静应付的，这些年已经练就了遇事冷静处理的本事。
几个人拉的拉，推的推让板车平稳飞驰在不宽的乡村公路上，玉容跟着板车跑，用担忧的眼神紧紧盯着车上的赵老五。
“我陪你一起去医院。”晨晖在旁边推着车。在她有事的时候，总是会想要帮她分担。
“不用，我们直接去省城医院，我已经通知了玉齐在那里等候。这次如果不是玉齐跟我说爸的身体好像有问题了，还不知道我爸要瞒我到什么时候。”玉容马上拒绝了他的好意。玉齐是玉容的弟弟，村里的第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后继续读研究生的名人。现在正好在省城，有了他的接应，玉容会轻松一些。
没一会儿就到村口了，救护车也“呜哇——呜哇——”正好赶到了村口。救护车是从县城来的，所以才会那么快到。几个人帮忙把赵老五抬到救护车上，玉容立马跟着跳到车上，“现在帮我拉到省城，转院的钱我出就是了。”
交替闪烁着红蓝光的救护车，又一次响起“呜哇——呜哇——”的声音。
望着救护车远去的身影，几个男人不由地一阵唏嘘。
赵老五长年喝酒，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啤酒、白酒、烧酒、瓶装酒、罐装酒……只要是酒他通通都喝，经常看到他喝得满脸通红，浑身酒气，在村里那条路上摇摇晃晃地走。喝醉了就骂人，逮着什么骂什么，骂挡路的电杆、骂硌痛了脚的石头、骂路过的小狗……有时候也会骂人，骂赵五娘、玉容、玉齐，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他们。有时候喝高兴了也会唱歌、吟诗，他唱歌比哭还难听。他有一手绝活，写得一手非常漂亮的好毛笔字，潇洒、飘逸、狂野，怎么形容都不确切，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是一种颠覆。玉容的好字也是得益于他的遗传吧。
这次赵老五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看起来很严重。
第七章 老婆，跟我回家吧
更新时间2014…5…29 13：36：34 字数：2304
送走赵老五之后，几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灰尘，你老婆回娘家不回来了吧？”灰尘是晨晖的绰号。
“那正好我们几个又可以去你家打麻将啊。哈哈！！”亮子嬉笑着，把手搭到晨晖的肩膀上。
晨晖低着头不回答他们的话，如果不是跟这些烂棍一起打麻将，秀晶不会回娘家，还连去十天不回来。
“还是不娶老婆好啊，有老婆一点都不自由。”瘦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话。
尖脑壳和瘦猴两个都是三十好几的老光棍，相貌长得太有特点，平时好吃懒做，家里条件也是一清二白，一般姑娘都避而远之，相了几次亲没成功就不再想结婚的事了。
“你们懂什么？有老婆当然好啊，有人煮饭洗衣服，晚上有人热被窝。”说话的是亮子，亮子人长得像模像样的，还喜欢打扮，总是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像是农村人，可就是太花心。在深圳的时候不知道换了几个女朋友，就在几年前，终于有一次把一个江西妹搞大了肚了，只好带回来结了婚。结婚后没安定两年，丢下妻儿又去了深圳打工。开始还往家里寄生活费，后来又跟其他女人搞上来，就不寄钱了。老婆带着孩子追到深圳，看到这人实在是没法治了，狠心跟他离了，孩子都没让他再看一眼。江西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弟弟在得知姐姐的遭遇后，找几个老乡把亮子给打了一顿，差点没把亮子打残废。这不，亮子是回老家来养伤的，快要完全恢复了。
“去，去，去，有老婆那么好，那你为什么把老婆离了？”
“呵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亮子也会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着抓抓头发，离婚总归不是太好的事情。
“哼！你小子就知道在我们这些老光棍面前显摆。灰尘，今晚去你家打麻将吧？”
“一会儿我就去接秀晶回家。”一直不吭声的晨晖终于说话。
***************
晨晖特意穿了一身看起来很精神的衣服，特意去县城理了个发，特意去“一杆秤”买了几瓶岳父老人喜欢喝的养生酒，还特意给几天没见的儿子买了几个小玩具。
双手提满了东西来到秀晶家门前，远远就看到儿子在家门口玩泥巴。
“彬彬，快来，看爸爸给你带什么来了！”晨晖从袋子里掏出玩具扬了扬。
“爸爸！”稚嫩的童音，听起来真像天籁之音。粉嫩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圆圆的眼睛，黑黑亮亮的闪烁着灵动的光。两岁多的小伙子，挥动着可爱的小手小腿快速，跑到晨晖面前，仰着头来，笑嘻嘻地露出一排白白的如贝壳小牙齿，伸出沾满尘土的双手不洗一下，就要爸爸抱。
“彬彬的手真脏，妈妈呢？”晨晖也不嫌儿子的脏手把他刚刮过胡子的脸弄脏，抱着儿子在他粉嫩嫩的脸蛋上一阵乱亲，惹得彬彬呵呵直笑。
秀晶已经听到两父子在外面的对话，从屋里走了出来。晨晖看到秀晶，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急忙叫了一声：“秀晶！我……”
其实经过几天的沉淀，那天的气早就消了，为了给他尝尝没有老婆儿子在身边的苦头，才一直没接电话、没回短信的。故意假装还在生气，看了他一眼，不再吝啬的再看他，好像再看他就会沾污了自己的眼睛似的，更没有回答他，就转身往屋里走。
岳父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晨晖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屋，连忙笑吟吟地上来迎接：“哦，是晨晖来了呀！快，快进屋里来，还没吃午饭吧？我们也刚要吃饭，来陪我喝一杯。”岳父老人一直很喜欢这个善良的小伙子，对着晨晖笑的样子比佛祖还慈祥。晨晖真想对着他磕几个响头！没想到打了他的女儿，还这个可恶的女婿进门，就算是泼冷水、用扫把赶，都可以理解。现在居然这样热情地对待晨晖，真是个有意思的老头。
岳母也是一派和气的样子，“晨晖呀，本来我们寻思着今天让秀晶回去的，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双碗筷来，摆在晨晖的面前。
看来秀晶没有跟岳父母讲打她的事，要不然他们怎么那么客气呢？晨晖在心里暗暗自忖。看秀晶的样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非常平静，正在给儿子喂着饭。
晨晖先给岳父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其实两口子生活就像舌头跟牙齿一样，总会有点磕磕碰碰，吵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隔天就好了。是我没把秀晶教好，这几天我骂了她好几回了。还是你度量大，不跟她计较。”岳父平时话并不多的，这时候说出这番话倒是把晨晖给惊到了，差点没把刚喝到嘴里的酒喷出来，非常艰难、非常痛苦地把酒咽到喉咙里，呛得眼泪花都流出来了，还咳嗽不停。
“哈哈，哈哈——”秀晶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她就是这样，看到晨晖吃了苦头，就高兴的不得了。彬彬看到妈妈在笑，莫名其妙地看着。
“死妹几，还笑！”岳母佯装打女儿，拿筷子轻轻敲了几下秀晶的头。
晨晖羞愧的满脸通红，恨不得马上消失。
“晨晖呀，吃完饭就把她们娘俩给领走，我也不留你们了。”岳父跟晨晖碰了一下杯。
“嗯，必须的。”马上回答道，又感激万分地给岳父续上一杯酒。晨晖偷偷看了看秀晶，秀晶对着他故意做了一张鬼脸。
“秀晶，那事你回去跟晨晖好好商量。”岳父又发话了。
“知道，知道。”秀晶满口塞着饭，含含糊糊地应着。
早知道是这样，怎么不早点来接她们呢，害得晨晖真想西想，以为出大事了。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东西，告别岳父母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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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湾乡村公路两旁的田里差不多都腾空了，割完油菜等着收水插秧了。空气中飘荡着青草的香味。一家三口慢慢地在平坦的公路上走着。
“彬彬，想爸爸了吗？”抱着儿子，感觉幸福就是怀里。“想了。”稚嫩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