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学习。
事实验证; 周易是有先见之明的。
高考班的氛围的确好到不行,七点的早自习,听说六点半教室几乎满座; 比饭点大排档的上座率还高。甚至有学霸寝室前一天晚上都不关灯,第二天五点半寝室通电,日光灯亮,全寝室集体起床。
上课也能见到百态,有认真听讲的,有自己看书的,还有找练习做的,唯独看不到摸鱼的人,连下课,班级里都是讨论声,同学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在这样的氛围中,戴殳想打个哈欠都嫌声音太大。
尤其她身边坐着姚班长,那是一等一的心无旁骛,寝室、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
此外,她待的也是学霸寝室。
不关灯的建议是程筱提的,姚巾帼没反对,她的作息本就是如此,甚至更早,李婷婷也没反对,她和戴殳是两个极端,一天睡够六个小时加上一本日漫就能让她精神抖擞。
问到戴殳的意见,她想着自己睡觉讨厌光线干扰,而且听说到了十月份,学校还会开始晨跑,打卡制,可以代打,不过抓到就是严惩,为了提前适应这一节奏,她同意了。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
这天是周四,广播里的《突然好想你》已经放到尾声,李婷婷今天也起迟了,正在门口穿鞋,开门之前叫她:“戴殳,你快点起来啊,快6:30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我先走了啊。”
“迟到”两个字在她耳边回旋了大概一分多钟,加上头顶刺目的白光,戴殳迷迷糊糊地醒转。
和往常一样,寝室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拿起床尾的闹钟一看,不多不少正正好,6:30。
戴殳一下子弹了起来。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踩点进教室是技能,没了周易,她打算将其发扬光大。
下寝室楼,6:50,戴殳咬了咬牙,加快脚步。
走到食堂的时候,突然听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她没理会,没想到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她身边。
一把爽朗的声音响起:“小妹妹,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个声音……
她诧异地转目一看。
戴殳记人功力一向不佳,不过记事功力不错,她记起了那件让她印象深刻的事,也就记起了对应的人。
是那个军训时送了她一把糖的“大哥哥”。
“呃,你好。”她今天没时间“被碰瓷”,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继续赶路。
自行车铃又追了上来。
“上次忘了介绍,小妹妹,我叫傅景白,高二四班的。”
戴殳随口答应,礼尚往来,她回:“我叫戴殳,高一四班的。不是小妹妹。”
傅景白扫了眼她身上肥大的校服,笑了。
他能不知道她是高一的吗?都找了她好几天了。
原来她是四班的,这可真是巧了。
他心情愉悦,把自行车拐到戴殳面前,“离早自习还有七分钟,以你的速度肯定迟到,小妹妹,要不要坐我的车?”
戴殳看看他的车,又看看他的人,问:“以我的速度肯定迟到,以你的速度就不会迟到了?”
傅景白一愣,一时猜不到她问这话的用意,根据实际情况,点点头。
戴殳扬起嘴角,笑得一脸璀璨,“那你方不方便下个车,然后换我骑车?”
傅景白被她的笑闪到,照做。
戴殳并没有立即上车。
“怎么了?”
“座椅要散热啊,不然你要是有痔疮什么的,很容易传染给我。”
哟呵,作的人有,作得这么耿直的人,不常有,神TM可爱!
傅景白恍惚觉得自己心里那朵霸王花的敞口又开大了点,他神色温柔道:“我也就刚上车,小妹妹,你骑吧。”
闻言,戴殳没客气,跨上车。
“那学长,我们教学楼见。”说罢,腿一蹬,骑着车走了。
傅景白拔腿就追了上去。
清晨的校园,太阳还未高悬,嘉中的绿化做得好,成片的行道树吐绿,阳光滑过叶隙,投在地上,微风一起,树影惬意地摇晃,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
一名女生骑着车,一名男生追着车,又算得上校园里一大赏心悦目的奇景。
傅景白没想到这小妮子身量小小,速度倒是快,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落后一小截。
高一教学楼就在高二教学楼前面,小妮子把车停在了高二的教学楼下,冲他挥了挥手。
傅景白加快速度,一走近,就看到车座上摆着一颗阿尔卑斯奶糖,草莓味的。
嘿哟,这回是他的糖了。
他锁上车,剥完糖送嘴里,吹着口哨进教室,在最后排坐下,然后抄起桌上一本练习,兜头往同桌以及前桌两人的脑门上拍去。
“说了让你们找高一段长得最可爱的,找了四天没找到人,你们到底怎么做事的?本少爷我今天偶遇都遇上了。”
同桌被砸得最重,他委屈地扶扶眼镜,“不可能啊,老大,我们可是一张张照片让你筛选过的。”
老大第一次动春心,他们几个哪能不全力配合?
“人高一四班的,叫戴殳,名字我都知道了。”
前桌一人放下笔,转身,肃容,“老大,如果是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傅景白一本书砸过去,“说什么鬼话!”
前桌接住书,神秘兮兮道:“这个戴殳听说是高一数信班,一个叫周易的童养媳。”
“童养媳?什么玩意?”
前桌另一人掏出手机,点进百科里,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傅景白一目十行地扫完,义愤填膺地起身一拍桌子,罔顾周围投来的哀怨目光,“那本少爷就更要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这头,张一卦早上起迟,一大早也是飞奔进教室的。
他的座位和周易隔条走道,刚坐下,他就兴冲冲伸腿踢周易的课桌,“我说,你还有心情刷题?你那个童养媳都要被人追走了!”
周易没理他。
张一卦又踢,“我说真的,你别不当回事啊!大清早的,一个骑车,一个追车,情趣玩得贼溜!那男的人高马大,你这小身板,将来要是干起架来,可没什么胜算。”
周易想起之前戴殳说的被自行车撞到的事,手上的黑笔顿了顿,最后在草稿纸上划了一道醒目的黑线。
******
嘉中高一的课程比起高二、高三段的,还是相当轻松的。
上午五节,下午三四节课,一般有什么活动,任课老师还可能提前下课。
今天周四,学校将在小礼堂举行迎新晚会。
戴殳班最后一节是历史,讲分封,讲郡县,讲历史观。
四班的成员都是高一就决定学理的,历史老师早就习惯在台上唱独角戏,而戴殳是少数几个听戏的。
历史老师唱完戏,摆摆手,提前了五分钟下课。
程筱坐在前排,很是兴奋地奔过来,“戴殳,我要去小礼堂占位,晚饭就拜托你了,帮我带个汉堡就行,拜托拜托。”
戴殳稍有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姚巾帼要回寝室洗头,没有去图书馆,和戴殳一起上食堂吃饭。
行经一座石桥,姚巾帼开口:“这不会是你最后一次帮她带饭,亲兄弟明算账,你就跟李婷婷一样,拿她的饭卡去,或者直接问她要钱。”
戴殳一怔,没想到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姚班长会关心这等小事,她受宠若惊,点点头,“嗯,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嘛,再有下一次,我会让她一次付清的。”
姚巾帼说的是程筱,后者有个坏毛病,让人带东西从来不给钱。
寝室里,程筱使唤谁都不敢使唤姚巾帼,而李婷婷心眼比戴殳还直,都是当场管人要卡,最后,心比较大的戴殳就成为了其目标。
戴殳不会计较两顿饭的钱,只是,对程筱的做法还是不敢苟同。
迎新晚会晚六点半开始,按班就坐。虽说晚会地点叫小礼堂,但容纳高一二十个班,八百多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每年的迎新晚会主要由高二的学哥学姐们负责,听说嘉中还有自己的电视台,在各大视频网站上都有账号,会对晚会进行录制。
戴殳和姚巾帼到的时候,程筱和李婷婷已经在了。
两人和班里其他几名女生正在讨论节目单。
“没想到啊!吉他独奏居然是第一个!”
“傅学长诶,听说长得超帅的,成绩又好,还是网球社的社长!”
“我见过我见过,那放荡不羁的小眼神,omg,腿软了腿软了!”
实践证明,学霸也八卦,甚至比学渣更八卦,戴殳对此见怪不怪。
她正打算趴桌子上眯会,隐约觉察有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转身,就见二班的席位上,周易正看着这边。
她笑眯眯地招招手,结果周易把脑袋一撇,视她如无物。
戴殳瘪了瘪嘴,讪讪地放下手,这厮中午来拿保温盒的时候,情绪就不对了,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他了。
喜欢她就这个态度?哼,她可不伺候了!
戴殳愤愤地闭上眼。
晚会开始的时候,她是被姚巾帼推醒的。
戴殳刚一抬眼,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台上。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姿势随意,拨了拨弦,然后对着话筒说道:“《You are my sunshine》,送给高一四班的戴殳,记住了,你遇见本少爷之后,一定每天阳光普照!”
第34章 壁咚 。。。
“啊啊啊; 殳,那个傅景白到底是哪只猴子派来的逗比,真是干得漂亮; 居然在迎新晚会对你告白; 简直燃爆!”
迎新晚会第二天,戴殳就接到张年年的电话,她有点莫名其妙,“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啦,我们学校的音乐课都是在嘉中上的,昨天隔壁班的妹子去上音乐课,借机混进你们小礼堂了; 还录视频了。不过视频很模糊啦,主要还是靠那个妹子口述。”
戴殳在心底“呵呵哒”,一般口口相传后,原始版本会变得有多离奇; 可想而知。
张年年迫不及待地继续问:“对了,班长昨天有什么反应没?”
反应?
戴殳回想了一下; 他那个叫反应吗?
也就是在她回寝室后,周易发了条短信让她下楼,然后拉着她到树荫底下; 对话如下。
“歌好听吗?”
戴殳不用问就知道他说的是哪首歌,诚实回答:“好听啊。”和你唱的比,简直一个天上; 一个地下。当然,这句吐槽,她急智地吞进了肚子里。
“吉他弹得好吗?”
“反正听旋律能听出是《You are my sunshine》。”温贵妃曾疯狂迷恋这首英文歌,说这首歌能听出在夏威夷岛度假的慵懒感觉,钢琴版的,她少说听过上百次。
话音落下,周易没再说话,而是一直、一直盯着她,大概是在验证目光到底能不能杀人。
她比较怂,想着他的那点小心思,有男生对她表白,他约莫是在吃醋,当场就坦白了和傅景白的两次接触。
周易这才面色稍缓,问她晚餐吃了什么,又问她明早想吃什么,问完了,捏了把她的脸,让她上去。
这反应,够平淡了吧?
果然,张年年听到这话,失望透顶,“班长他还是不是男人了!”是男人,就应该直接把戴殳按在树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啊!
“殳啊,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没有一丢丢的心动?”
“心动?心动什么?”戴殳想了想,“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问题,学校有电视台的,听说晚会视频会发到各大视频网站,年年,你说,我是不是要红了?”
“……”您这脑洞,得是用钻井机打的吧?
不过,戴殳到最后还是没能红出校外,因为发到网站上的视频经过剪辑,并没有傅景白向她告白的那段。听说是校方坚决抵制早恋活动,认为公开表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遂让后期处理掉相关片段。
倒是嘉中的贴吧里,原先那幢童养媳的楼一夜之间垒了上百层,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角恋情慢慢浮出水面。
戴殳对此倒是顾及不暇,主要是学习方面。
她发现,周易还真是一说一个准。
进入高考班后,她除了一两门科目有些许优势,其他的都在新班级被秒成渣。
班级里基本是竞赛班出来的,在暑假差不多学完了高一课程,其余的也多是各地的中考状元,本身基础在,加上努力,没理由比她差。
暑假她跟着周易学高一课程,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吸收的刚够应付分班考。
且高考班虽和平行班的教学是一个进度,但各科老师默认班里学生对课本内容了如指掌,书上的知识点皆一笔带过,大半节课都花在拓展上。
戴殳原本就不爱记概念,这下子,模糊惯了的学习方式,还真就糊了个底朝天。嘉中有自编的各科习题集,难度大,她经常不知道怎么下笔,最后还得翻书才磕磕巴巴地完成。
她第一个念头是找周易,因为之前都是他给她作总结、挑习题,按她喜欢的方式帮她巩固概念,想想,还是作罢。
他早就通过省内举行的数竞初赛,且拿到了嘉市第二的成绩,竞赛老师恨不能把他供起来。全国联赛在十月中旬,联赛分一试和二试,一试已经是高考难度,二试更不用说,基本是真正的竞赛内容,听说“十一”期间,但凡参加竞赛的人,七天无休。
何况,她正试图调整和周易的关系,更不能亲自去打破。
当然她就是不说,周易了解她,不时也会问起,她只能打哈哈,把这事揭过去。
也多亏戴殳有一个特点,不爱做凤头,却也不愿做凤尾。凭着这股子劲,她从最讨厌的概念入手,慢慢把原来一些错误的习惯纠正过来,学会了预习与复习,状态稳中有升。
姚巾帼就夸过她,“每回拿到新题,你的思路都是对的,这个要叫天赋了,而且数理化的题你错过第一遍,类似的题就不会再错第二遍,这点连我都做不到。给人讲题是最难的,看你讲题就知道,思路清晰,不含糊,说明是真正掌握了知识点。”
被女神一夸,戴殳如有神助,成天以学习为荣。
学习上,戴殳渐渐找到了状态。生活上,她则是无力吐槽,主要还是因为那位傅少爷。
她也是听程筱谈及傅景白,才知道这位中二少爷哪来的资本中二。
嘉中对待早恋不至于到实验中学严打的地步,甚至上一届还传出一对学霸情侣被保送北大的佳话,但像傅景白这么大胆的,没有。
能这么大胆的,不外乎两点,一是家里有权,二是家里有钱。
凑巧的是,傅少爷同时吻合这两点。且他高一也是竞赛班的,一举拿下NOI二等,得到了高校的降一本协议书,可说是大牛级人物,加上此人生性放荡不羁,只要他不在学校点心形蜡烛或者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校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也导致了一大恶果,少爷他更加放荡不羁。
九月份,课业之余,校园里最振奋人心的,要属各社团及部门的招新活动。
尤其是门槛比较低的社团,不少社团八月就在贴吧里盖了招新楼。九月中旬,社团开始到各高一班级进行宣传。
网球社刚上任的新社长傅景白亲自参与招新宣传,到四班的时候,他动作潇洒地往讲台上一坐,引得几名女生尖叫,“我们社也没什么优点,平时就捯饬捯饬网球,偶尔打个桌游啦,烧个小烤啦,哦,对了,还有一点,社费全免。有意者可以报名,考核,我本人亲自来。”
说着,他跳下讲台,走至二组第六排,正在和习题拉锯的戴殳旁边,“这位小妹妹,如果是你,免考核哦,要不要加入我们社?”
戴殳没有反应。
还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味的阿尔卑斯奶糖,掷在其习题册上,才让戴殳抬头。
他重新说明来意,结果被委婉拒绝。原因是戴殳已经加入了书法社,嘉中有规定,一人只能加入一个社团。
傅景白露出一口白牙,“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找书法社的社长谈谈人生。”
戴殳默了两秒,“我不愿意。”而后头一低,继续做题。
吃瘪的傅景白毫不在意,吹着口哨走了,留下一句“不愧是本少爷看上的,有个性”。
社团事件发生后,紧接着的是早餐事件。
周易虽然忙竞赛,但早餐一天都没给她落下。
当天,周易给她带的是食堂的炒面。
结果炒面炒得太老,毫无嚼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