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经历了一场白悦欣的闹剧,众人都是恼怒不已,又筋疲力尽,连盼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江铃玲举着验孕试纸大喊道——“是两道杠!”
虽然没有怀过孩子,但好友张童如今已经接近生产,看着她肚子一路大起来,连盼也了解了许多怀孕的知识,知道验孕试纸变成两道杠就是怀孕了。
明明是白悦欣怀孕了,怎么会变成是她怀孕了呢?
“医生,怎么会是我……不是白悦欣怀孕了吗?”连盼手指抓着被角,始终觉得不敢相信……怀孕是一件喜事,然而才刚刚得知了白悦欣怀孕的消息,而且她话里话外还暗示说是严易的孩子,就算连盼对严易近乎盲目信任,但此刻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的心情很复杂。
既震惊,又不敢相信。
听她又提起白悦欣,老太太脸色顿时变了,却到底不忍心训斥连盼,只得板着脸道,“那个女人往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不要多想,她的孩子不是阿易的。”
方才严青都已经把客厅里发生的事情跟大家简单说明了,“鉴定”的过程颇有些血腥,她也只是一笔带过,白悦欣为人实在太过恶毒,就凭她想要买通严易身边的厨子给他下毒这一件事,老太太就饶不了她。
被送到肉场,孩子保不住也是迟早的事。
若是交给老太太来处理,只怕她的下场还要惨,故而大家都没有就此说什么。恶有恶报,都是罪有应得。
短短几分钟内,大家的话题已经从何时举办婚礼发散到孩子到底是男是女,要取什么名字比较好上来了。连盼根本就插不上话。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她默默抓着被子,实在不忍心打破一家人难得的梦幻时刻。
不管是严家还是连家,实在都承受了太多苦难了,两个家庭都迫切需要一个新生命给人以希望,可是……这个孩子不能要啊!
一大家人围在一起,轻声讨论有关孩子的各种细节,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想到这原本应该到来的小生命或许立刻就要被终结,连盼就觉得心揪的厉害。
她明明还没见过他,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本来应该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要失去他,她心里仿佛就立刻空了一大块……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可是……看见大家笑得那么开心,周嫂甚至已经决定晚上就开始给小孩织毛线鞋,连盼眼泪再也忍不住,手掌紧紧抓住了被角,闭眼吼道,“奶奶,爷爷,这个小孩……不能要!”
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忽而就停滞了。
连大爷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接冲连盼训了一句,“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刚才那个姓白的一家子,亲家都跟我说清楚了,那都是误会!”
“不是……”连盼眼泪流的更凶了,“是我……我住院这么久,用了这么多药,孩子……”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张童怀孕,连盼现在几乎也是半个孕事通了,一般来说,怀孕前三个月医生就会建议锻炼身体,补充叶酸,怀孕前期,是绝不能吃药的,连感冒药都不能吃,很多西药都会造成胚胎畸形或流产,怀孕前,医生会反复确认孕妇有无用药史。
连盼住院接近两个月,断指是大手术,什么药没用过?如果真怀了,那孩子肯定是万万不能要的。
“什么时候?”
陈医生显然也是十分震惊,他是刚刚才被电话叫过来给连盼看病的,在此之前一直是住在严宅附近的一个小山居里,也颇有些隐居的意味。
本来只是看看连盼昏迷的情况,没想到一把脉,竟然探出她怀了身子。
这还是陈老医术精湛才把出了孕脉来,连盼怀孕月份很浅,普通人不见得能发现。
不过在怀孕这件事上,中医的局限性还是很明显的,比如胚胎早期发育是否正常和健康,再厉害的大夫也看不出来,必须借助现代的B超设备才行。
但是怀孕早期坚决不能用药,这也是常识了,陈老的脸色果然也变得有些沉重,“如果孕早期真的是用了药的话,的确是要重新考虑……”
他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屋子里人跟着脸色都变了。
连盼低着头,不敢面对众人的眼神。
严易一路小跑着冲到卧室来,正好看见的就是这幅状况——满屋子喜气洋洋的气氛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沉重,他刚好听到了陈医生的尾音。
“没有用药!”
他站在门口,因为一路跑过来,略微有些气喘,直接上前来抓住了连盼的手,“不是你住院前,是快出院的时候!”
看到连盼满脸是泪,哭得跟个花猫似的,严易也顾不上这些隐私了,只得和盘托出——他刚才去佛堂给祖宗上香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点,连盼已经醒了。
老太太是率先冷静下来的,这满屋子人中,她也是最渴望能抱重孙的,见严易打断,老太太第一反应是严易怕众人伤心,想强保这个孩子,但脑子稍微一转,却又觉得不可能。
严易不是冲动的人,她轻微蹙眉道,“说清楚。”
严易紧紧抓着连盼的手,稍微喘了口气平复呼吸道,“陈老说,孩子才一个月多一点,所以不是之前在食园的时候……”
连盼手伤住院,做手术和前期恢复,的确是大量用药,但后面手指外伤恢复进入康健阶段后,就没有再继续用药了,住院只是每日用烤灯照射和日常检查。
住院如烧钱,要是换了普通人家,恐怕早就出院了,严易为了保险起见,却让连盼在医院多住了一阵子。
从出院到现在,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如果孕周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话,那么那个时候,连盼早就已经恢复健康了。
严易低头,将嘴唇凑近了连盼耳边,“是洗澡的时候……”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旁人一见他这样,都自动将身子往旁边靠回避小两口的悄悄话,连盼的脸色,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迅速由苍白变为了粉色。
在医院的时候,严易经常会帮她洗澡,的确有一次是在浴室……见他似乎忍得很辛苦,连盼便帮了他一下。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蹭了蹭。
但是……好像也没人规定说,蹭一蹭就不能怀孕?
带着套套都有可能怀孕啊!
而且张童和刘志康的那个甜蜜的意外,就是这么来的。
连盼闻言,一时间还有点不敢相信,只能红着脸跟旁边的陈老确认,“真的是只有一个多月,不是……三个月吗?”
手指受伤后,她例假一直不太正常,刚才周嫂一说身孕,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前几个月不太正常的例假,周嫂又没说怀孕周数,这才造成了这个乌龙的误会。
连盼呜了一声,嘴角才跟着咧开,眼眶里又突然湿热湿热的,见她又哭又笑,连老太太都忍不住跟着拭了拭眼角,微微嗔怪道,“你这孩子!”
严易连忙将她乱糟糟的脑袋揉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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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服了,交代一下孩子的来历就要被发红牌?难不成要写观音送子吗?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246章 还能恢复(二更)
严易连忙将她乱糟糟的脑袋揉进了自己怀里。
闹了这么一场,原本以为必定会失去的孩子此刻竟失而复得,连盼心里感觉欣喜万分,随之而来的,还有突然姗姗来迟的羞涩——她和严易还没有结婚呢!竟然就先有宝宝了!
从前她还在笑张童未婚先孕,此刻这种状况竟然也发生在了她身上。
不过直至此刻,她的反应总算才有点像是个正常的怀孕女人了,严易的手掌在她脑后抚了抚,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孕前期没用药,那问题应该不大,不过保险起见,最好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见一家人重新转悲为喜,陈老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出于医生的本能,他还是提醒严易,最好带连盼再去做个血检和B超。
严易跟着点了点头。
他一手揽着连盼,一手摸进了兜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顺势递给了陈老,“多亏您了。”
陈老哪里肯收?
两人推来推去,还是老太太要发火,老爷子没办法,只好收下了这个大红包。
按理说,一旦确认怀孕,老太太第一个就要给陈老包红包的,奈何连盼还没醒,严易又还在下面处理那些肮脏事,一家人便只是坐在这里闲聊。
老太太原本是打算事后再补的,没想到严易还考虑到了这一点,提前就给了,这都是礼数,自然不许陈老拒绝。
说到底,这是喜钱,都是福气,老爷子推辞一番,便也接受了。
老爷子为严家做事很多年了,比这还大的红包都收过,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同严家感情也很深,看严易就如同自己的后辈一般,连盼刚才提起住院和用药的事,见连盼情绪渐渐稳定,他这才问道,“连小姐刚才说住院,指的可是手伤?”
连盼伤在右手,陈老把脉把的也是右手,当然看到了她手指上细细的红圈,知道她伤过手指。
严家虽然大富大贵,然而家途却十分坎坷,严易年少时就失去了双亲,严青更是中年丧偶,老太太老年先是丧夫,继而丧子,其中悲痛可想而知。
不过幸好,严青的丈夫骆明远而今又回来了,现下家里又刚添了一个小生命,多少也算是慰藉了几位亲人的在天之灵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旁人看起来甚是风光,然而陈老却知道严家这泼天富贵,并非一代之功,严家好几代人逐步累积,才刚好赶上了Z国经济腾飞,这才达到了如今的程度。
走到今天,严家人也是呕心沥血,遭遇甚多。
旁人觊觎有之,嫉妒有之,嫉恨有之,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因此他虽然看见了连盼手指上的伤口,却识相地没有多问。
再者,连盼之前一直是半昏迷状态,陈老也看不出她手指到底恢复了几成,如今见她醒来,又见连盼右手一直下意识蜷缩,包括伸手抓被,明显都能看出,她后面三个指头并没有用力陈老这才问起连盼的伤势。
连盼点头嗯了一声,“三个多月前,发生了一点事故。”
她本不欲提起这件事,然而看陈老表情严肃,根本不是在八卦,显然是在询问自己的伤势,老太太也是鼓励地望着她,“别怕,陈医生是老中医了,你跟他说说。”
连盼下意识抓住了严易的手,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是目带鼓励,神色之中充满无限怜惜,这才鼓起勇气朝陈老道,“是……被切了,后来接起来的。”
断指这件事,是连盼来到现代遭遇的最大打击之一,发生这件事后,连盼很长时间内都颇为消沉,大家体谅她的心情,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连大爷是最后才知道消息的,不过当时连盼只说伤了手指,也没细说当时的状况,他一问,就看到孙女没心没肺地笑说不疼,连大爷心疼地要命,也只同大家一样,不去拆穿她。
如今重新提起这件事,一家人心里都感觉闷闷的,尤其是连盼,说话时连喉咙都有些发涩。
严易挨坐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心中自责不已。
“什么时候接上的呢?”陈老又和蔼地问。
“不到一个小时,大概四十分钟的样子。”
接话的是严易,连盼当时直接是昏死了过去,是严易送她去的医院,所以对状况最了解,不过很显然,这段回忆对他来说也显然极为痛苦。
说起这件事,他声音里都略有些颤抖,脸上带着一层薄汗,显然是回忆引发了相关的恐惧生理反应——连盼当时满手是血,那个样子,严易此生都不愿再遭遇第二次。
父母的车祸和他心中至爱受害,都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之一。
陈老多少也能理解他的感受,跟着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细节,又问连盼,“医生怎么说你的手?”
连盼闻言,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低头道,“医生说恢复地不错,要坚持做保健。”
陈老嗯了一声,心中颇有些了然,“但是,你觉得……你的手根本就没有恢复,对吗?”
连盼闻言,浑身一震,她抬头看了一眼陈老,老爷子眼神和蔼,目光清澈,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连盼瞬间败下阵来,无力地点了点头,“是……我连土豆都切不匀了。”
“什么时候切的土豆?”
“一个多月前。”
那个时候,她刚刚出院,出院后回到食园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拿刀,切菜。
要说右手的那三根手指完全使不上力也不是,只是……不知是不是它们离开过身体一段时间,连盼好像突然就失去了对这三根手指的掌控力。
那时她刚刚出院,手指过于用力就会感觉到疼痛,如果不用力,她又总是把握不住度,总而言之,一个土豆切得乱七八糟,还不如一个刚刚学下厨的新手。
从那以后,她上山下山,种花捡柴,但就是没有再进过厨房了。
“你现在有试过再切土豆吗?”
陈老又问她。
连盼摇了摇头。
老爷子呵呵笑了一声,“我觉得你可以再试试。”
连盼闻言,苦笑了一声,“切土豆不难,难的是恢复从前的水准,我是一名厨师,手上功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没有给自己加多大的称呼,也没吹嘘自己手艺如何精湛,普通人断指再接其实对日常生活真的影响不大,但是对连盼来说,这根本不同。
老爷子闻言,微微笑道,“那你觉得,老夫这双手,比起你厨师这双手,谁的手更重要?”
他手掌往前,微微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保养得宜,皮肤颇为细腻,看上去比老爷子实际的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老爷子右手食指上带着一个飘绿的扳指,如果不是提前告知他的身份,单看这双手,连盼或许会以为他是一个书法家或收藏家之类的。
中医诊病有四法——望、闻、问、切,切是最后一环,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一切病象,全靠一双手,诊脉而得。
连盼从前在宫中,甚至见过神医为宫中贵人悬丝诊脉,对手指的灵敏度要求之高,连御厨也自叹不如。
连盼闻言,低声叹道,“当然是救死扶伤的手更重要。”
正是因为如此,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自怨自艾。
不过是不能做出以前水准的饭菜罢了,又不是不能走、不能跳、不能说话……在歹人手里走过一回,却只是受了这么点小伤,她本来就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
陈老见她神情低落,笑了一声,忽而两手相握,将右手食指上的扳指取了下来。
连盼不知他要做什么,神情疑惑,直至扳指被彻底从陈老食指上褪下,连盼这才发现,老爷子右手食指中部靠下的地方,有一条狰狞的肉色疤痕,同她几个指头上的伤疤颇有些类似。
现代医疗技术越来越发达,医生缝线用的都是可吸收或自动脱落的美容线,手术创伤很小,但是从前却不是如此。那个时候,伤口缝合用的都是不可吸收的线,拆完线,缝针的地方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好像蜈蚣一样。
陈老手上这个伤口,显然也是断指后缝针的痕迹。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惊诧不已。
老爷子给严家看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来严家起,手上一直就带着一个宽大的扳指,大家只以为是祖传的宝贝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你相不相信,我这双手诊出来的结果?”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连盼。
连盼愣愣地坐在床上,眼睛依旧还盯着陈老食指上颇有些狰狞的疤痕,“怎么会……”
这下别说是连盼,大家都震惊了。
这些年不止是老太太,全严家上下,好多人的病症,都是让老爷子给看的,陈老爷子在严家人心目中,几乎就是神医一样的存在。
家里有两名家庭医生,除已故的严老爷子从前要定期找西医James做检查外,大家平常都是找陈老看病,James走后,家里后来请的西医几乎只成了做健康体检的人,每月过来点个卯而已。
老爷子圣手仁医,大家都是心服口服的。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