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殊途上(二)
马车一路疾驰颠簸,窗外的天色也一点点暗下来。楼舒玄看着渐暗的天色,心中略带担忧地看着车夫,“ 还有多久?”
“ 应当不出半个时辰,” 车夫赶着马,说。
“ 舒玄,还未到么?我有些饿了。” 曲华裳抿了抿嘴角,手不自觉轻压在腹部,看着楼舒玄。
“ 先喝点水,” 楼舒玄递过水壶给曲华裳,说着看向卓画溪,“ 画溪,你可也要?”
卓画溪并未理睬楼舒玄的话语,她目光一直看着车外的景色。胳膊肘感受到一阵弱弱的拉扯,卓画溪低下头,瞥过脸看去。一旁坐着的小男孩嘴角笑着看着卓画溪,撑开的双手中绷着一条红绳。卓画溪看着男孩手中连结成圈的红绳,她问:“你想玩翻花?”
男孩点点头,期待着看着卓画溪。
卓画溪看着男孩手中的绳,双手食指与拇指挑起绳中空隙,“ 我不太会这个。”随着卓画溪手指抽出的时候,花绳渐渐变成另一个形状样式。
“ 线翻花我可是最喜欢的,” 一旁坐着的曲华裳的目光很快便被卓画溪手中的红绳吸引,她起身正要走过去的时候,只听见“ 咚——哐”一声,跟随着声音,马车一个摇晃,停顿了下来。
“ 怎么了?” 扶住了曲华裳的楼舒玄奇怪地掀开车帘,问马夫。
“ 这车轱辘似乎被什么咬住了,” 马夫也是一脸奇怪地蹲下身子,伸着脑袋,看着面前的车轱辘,伸手进去,摸索着,“ 怎么又是这种夹?”摸到了硬物的马夫拨开杂草内的铁夹,“ 这一带可真是多得山野猎户。”说着,马夫动作娴熟地撑开铁夹,“ 不过这个时辰能猎到何物?只怕是归家之时忘记收回的。”
“ 这可能弄好?” 楼舒玄跳下马车,看着已然黄昏的天色,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 这铁夹是用来捕兽所用,牢固的很,若非用什么铁棍之类只怕难以撑开呢,” 马夫摇头叹道:“ 究竟是何人,这夹怎能安置于路中,置于路中如何能捕到兽。”
“ 舒玄,怎么了?”车内等候的曲华裳也跳下车,问道:“怎么还不起身?这天都要黑了,若是天黑只怕会有危险。”
楼舒玄拉过曲华裳,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继而问马夫,“那么要如何?若非要我们徒步去?”
“ 这倒不用,” 马夫想了想,看向自己牵引着马车的三匹马,“ 这不还有马么。只不过若是上马,所带之物便不能如此之多了。”马夫说着,动手解开拴着马与车体的绳索。
“ 舒玄,他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坐马车么?怎么会要上马?”未弄清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卓画溪一头雾水地看着楼舒玄,问:“舒玄,我不想骑马。”
卓画溪也下车,看着面前的几人。
“ 这只能骑马了,剩下的路途也不算远,” 马夫拉过马绳,“ 公子,你们可要快些下决断呐。这天可就要黑了。”
“ 舒玄,我不想要骑马。我所带的也都是心爱之物,不想要丢弃。” 曲华裳依旧摇晃着楼舒玄的衣角,她说得委屈,“ 舒玄。”
“ 若你不愿,大可留在此处。” 看着曲华裳如此任性的模样,卓画溪走到一匹马前,冷言。
“ 华裳,画溪所言有理。” 楼舒玄抿了抿嘴,抚摸着曲华裳的长发,耐心劝说道:“若是等到天黑,可就不好了。”
“ 可是我的那些心爱之物……”
“ 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若是你喜欢,今后再置办些就是。” 楼舒玄浅笑一声,看向马夫,“ 我们上马。”
“ 好嘞。” 马夫听到这句话,立刻点头,招了招手,“ 乌雀,过来。”
卓画溪身旁的小男孩看到马夫的手势,听话地跑了过去。马夫将小男孩抱上马,“ 坐稳了。” 说着,马夫看向卓画溪,“ 姑娘,你可会驾马?”
“ 听闻只需牵紧马绳,” 卓画溪说。
“ 差不多,” 马夫点头道:“ 你们且安心,这三匹马都已经拴住,定不会让它们跑偏。我们还是快快上路,不然呐,可真是要不好了。”顺着马夫的话看过去,只见三匹马分别被粗绳相连,排成一列。
楼舒玄点头,扶着曲华裳,“ 华裳,你先上去。” 曲华裳犹豫片刻,抿了抿嘴,撑着楼舒玄的臂膀,跨上了马背。安顿了曲华裳,楼舒玄走向卓画溪身侧,刚想询问她是否需要帮衬之时,便已看见她一脚踩于马镫,一个侧身,跨坐在马背上。楼舒玄抿了抿嘴角,转身,与曲华裳共乘一匹马。
“ 驾!” 领头的马夫双腿一夹马肚,“ 坐稳了!”
路上之人心似箭般想入行宫,却不知行宫之中是何光景。
“ 陛下,如今的情形并非皆为不好,” 行宫之中,一女子妖红薄纱遮半面,绯光浅绸披两肩,“ 这行宫内外皆有重兵把守,陛下放心就是。”她说着嘴角一笑,一个转身回眸,稚色粼粼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怪异,“只不过,陛下答应我们的事情,可能办到?”此种诡异并非源于她的容貌妖孽亦或者姿质妩媚,恰恰相反,半面纱之下的容颜如同十来岁的少女般带着稚嫩的娇气。眼神中隐约荡漾着的童真也在她香甜的童音声中被折射出一抹名为不安的诡异。
“ 谷主放心,朕既已开口,定能办成。”皇上一脸笃定地看着面前身型乃成年,容颜声音却为稚童的女子,“ 朕如今集全了重臣来行宫,所为的也是谷主交代之事。”
“ 陛下如此说,那我等也就安心了,” 女子扑哧一笑,一个转身,步态清盈地跳落于面前的桌案之上,修长的双腿如同秋千之上的孩童般来回轻荡摇晃,双肩轻耸,喉咙中发出铃铛一般好听的笑声,“ 毕竟回想从前,蝶溪谷可是被陛下逼入了死角呢。”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皇上面不做色地说:“ 蝶溪谷之事并非朕的主意,如今朕既然同意与谷主联手,便自然不会再去过问凌衍峰之事。”虽然皇上一身龙威之气魄不可动摇,面前的嘴角带笑的女子依旧从皇上眼神闪烁的瞬间察觉到他的心虚冷汗。
“ 呵呵~那小女子先谢过陛下~” 她双手一撑桌案,跳下地面,脚尖踮地,轻跳着来到皇上面前,“ 为表诚意,小女子特寻了美人佳丽,” 说罢,她双手轻拍,门外应声走进三四位绝色天仙女子,“ 还希望陛下会喜欢呢~”
在夕阳的暗金色完全消失在山旁的是时候,林子中几根杂乱竖起的竹子发出一阵阵摇曳晃动的窸窣声。几只蛊尸歪着脑袋,脚步迟缓地从林中走出。他们面带打量神色地低下头,动作僵硬木纳地弯下膝盖,看着被铁夹所困的车轱辘。一蛊尸双腿一蹬,跳上马车,马车顺力往前一倾。蛊尸伸头进入车内,见得马车内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的喉咙中发出一阵似乎略带不甘的“噜噜噜”声音。继而转身,跳落在地面,双臂成掌,四肢爬行般地爬附于地面之上,鼻子发出用力闻嗅的“呼呼”声音,急促而大力,眼神观察着地面草堆中的痕迹。在他一点点在地面摸索的时候,一阵仍带热气的腥臭之味引起了蛊尸的注意。他两步跳过去,看着地面上还未风化成干的马||粪,低下头去,仔细闻着,吮吸着其气味中的线索。“ 吼——”他低吼一声,化前臂为两肢,形似豺狼地朝前方奔去。身后的其他蛊尸也如同听从了他的号召一般,跟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跑去,有的如同人,用双腿行进;而有的则恍若兽,用四肢奔跑。
五人三马披着逐渐升起的星辉在山林车道之中奔驰不息。马蹄响动踏于地面,惊惹路侧野草杂花纷扰,路旁的山坡中忽然滑下一人影,双手持平横于两肩头地站立于道中。
“ 嗷!” 领头的马被忽然出现的人影吓到,猛然抬起前蹄。
“ 吁——” 马夫勒紧缰绳,往后一拉扯,控制住马。
因为领头马的惊动,身后的两匹马也纷纷不安地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之声。“ 啊,” 因为马的乱动,马背上的曲华裳喉咙中不间断地发出叫唤声。
“ 发生了何事?”楼舒玄拉扯住马绳,面前的人影因为笼罩在山林树叶的阴影之下而看不太清,只能从她的衣着身段辨认出那是一女子,“ 你是何人?”
“ 你们要去哪?”那女子的声音带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喘,她大口大口呼了几声气之后咽了咽喉咙道:“ 前面不能去,前面有丧尸,有死人了。”
“ 什么?”马夫虽然未理解何为“丧尸”,却在听见“死人”二字时一愣,“ 你可不要瞎说。”
“ 我没有骗你们,我刚才才从那里来。” 女子放下手,一手叉着腰,一手捂着胸口,“ 跑的可是累死老娘了,呼呼呼。”
该女子怪异的语气与她话语间奇怪的措辞引起了楼舒玄的留意,他定眼看了看面前的女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齐大人?”
那女子听到楼舒玄的声音,也是一顿,继而来起头,眯着双眼,看清了面前的楼舒玄,“ 楼舒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三句话》
季微雨:听说最近有人很不满意出场戏份有些少啊。(一边喝茶一边撇一眼蹲在阴暗角落里,一脸怨念的某宝宝)
容宝宝(怨念+9999999):哼。(心里嘀咕)你都把我弄走了,怎么出场。
季微雨:啧啧,最近小禾禾教会了我读心术,我也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给你加戏。
容宝宝(白眼一翻):切,小剧场谁看啊。
季微雨:不要拉倒。
容宝宝(怨念+99999999):……
季微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说三句话。这三句台词可是多给你的,偷着乐吧。
容宝宝:三句?说给谁?
季微雨:谁都可以。
容宝宝(沉思片刻):现在开始?
季微雨:对。
容宝宝(深吸一口气):季雪禾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楼舒玄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君渊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季微雨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打死你。(说完,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准备说第二句)
季微雨:停停停!你这一句太长了,而且我怎么觉得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容宝宝:你想多了。
季微雨:不许这么长!下面两句给我短一点。
容宝宝(怨念+99999999):那我下面两句说给小溪儿听的。
季微雨(无所谓地一哼):说吧。
容宝宝:勿。
季微雨:?
容宝宝:信。
季微雨:??你说的什么?
容宝宝:给小溪儿提个醒罢了,哼哼。
季微雨(一下反应过来):你竟然给我剧透!
☆、第四十五章 殊途上(三)
“ 齐大人,你怎得会在此处?”下了马,楼舒玄走近看着面前的女子,疑惑地问:“齐大人可也是要去行宫?”
女子未待楼舒玄话说完,便匆匆点头道:“ 那是自然了,如今到处都是丧尸,不去行宫的话,我可不是要被啃烂了。”
此女子说话谈吐极其怪异,引得卓画溪与曲华裳不由得看过去。然而,当曲华裳的眼神落在面前女子身上之时,停顿了片刻,“ 你,你们?”曲华裳口中吱呜着,扭头看向卓画溪。面前的女子五官容貌与卓画溪有七分之相似,乍一看,只道二人是姐妹一般。
“ 这位是齐若月齐大人,” 楼舒玄介绍着面前的女子。
“ 你姓齐?”听到女子的名字,曲华裳愣了愣,眼神带着怀疑地看了看齐若月,又看了看卓画溪。
卓画溪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原来她便是当朝唯一的女官,齐若月。卓画溪曾经听君渊提及过齐若月分毫,只知道应当是个行为处事皆为独特之人。
“ 齐大人,你怎一人在此处?”
“ 别提了,我原本不是带着管家他们么,可是谁知道半路上遇见了丧尸群。他们好像有组织一样伏击我们,结果除了我爬上树躲避,其他的都被啃的渣也不剩。”齐若月的谈吐举止处处流露出一种与世格格不入的奇特,说是特别,倒不如说是让耳觉不习惯。
一旁一直未曾做声的卓画溪耳边听见一阵奇怪的动静,声音不轻不高,她微微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古道,“ 莫出声,有动静。”
卓画溪的声音引起了同行之人的注意,纷纷定下心听着道中的动静,唯独曲华裳一人不解地问道:“ 什么动静啊?”
“ 嘘,” 楼舒玄皱眉,喊住曲华裳,一双耳从风吹林动的缝隙中听见一阵阵好似奔跑掌落泥地的声音,“ 这是何?”
“ 不论是何,”卓画溪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古道,口中缓缓吐出一句,“来者非善。”
地面砂石的飞扬抖动将不安的恐惧传递到马蹄之下,引得马儿也躁动起来。“ 嗷——嗷——” 三匹马同时不安地原地踢踏着长蹄,抬脖长啸。
“ 吁,吁——” 马夫勒紧了套栓着领头马的缰绳,试图平息它。然而,健壮的马转了转耳朵,在听见危险临近的声音时,猛然一甩脖颈鬃毛,飞蹄燕跃,朝着正前方奔去。因为绳索的羁绊,载着卓画溪与曲华裳的马也跟随着头马一同扬起前蹄,飞跃出去。
“ 啊——” 因为马忽然的发狂,曲华裳被吓得喊叫了出来,手里死死攥着缰绳不敢放松。
“华裳!画溪!” 身后的楼舒玄追出两步,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的身影越行越远,“ 华裳!画溪!”
“ 楼舒玄,”在楼舒玄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喊着的时候,一旁看向身后的齐若月声音带着颤抖地推了推楼舒玄,“ 我们有麻烦了,快跑!”
在楼舒玄回头的时刻,双目所见到的是身后竹林内疾步奔来的蛊尸,三五成群。
“ 啊——啊——” 马背上的曲华裳一路尖叫,其叫声随着马蹄的颠簸而起伏断续地回荡在静谧的竹林古道之中。
跑了不知道多远,马儿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吁——吁——” 马夫往后一拉缰绳,一点点平定脚步减缓的马儿。
“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马背上的曲华裳早已被吓的断了魂,喉中的哭腔伴随着眼角未干的眼泪流露出来,“ 这马怎么好端端的这样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舒玄!”
“ 这马怎得忽然如此我也不知啊,寻常时候它们从不如此撂蹄,”马夫也是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身下似乎已经安静下来的领头马,“ 只怕是它们发现了什么危险之物。这荒郊野岭的,多得是豺狼虎豹。”
比起曲华裳的泣不成声,卓画溪显得平静许多,纵然她的发髻早已被方才的事端扰乱,显得凌散,“ 若真是豺狼一类只怕便是上签。”
“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去找舒玄,我要找舒玄!” 曲华裳跨坐在马背上,双腿带着任性的孩子气般地踢踹着马肚。
“ 这若是马真是害怕什么,这怎得能回去?”马夫骑在马上,紧紧护着乌雀,皱眉道。
“ 我不管,我不管!” 曲华裳声音中的小姐脾气肆意宣泄,双腿更显剧烈地踢踹马身,引得马儿一阵不适地来回踱步,喉咙发出一阵阵“呼呼”的喘音。
曲华裳的无理取闹引得卓画溪皱起眉头道:“ 曲华裳,莫非你要引来十里的蛊尸才甘愿?”
听到卓画溪略带严厉的语气,曲华裳语气中的委屈带着幽怨,“ 我想回去找舒玄,我要去找舒玄。” 曲华裳重复着同样的话语,看着卓画溪。
“ 这回头可不是什么万全之策呐,” 马夫摇着头,说道:“姑娘,这马儿能害怕到如此,便能知道是有多穷凶极恶。”
马夫的话语不失道理,然而当卓画溪的眼神与曲华裳期盼带着祈求的眼神相遇时,她闭上眼,长吸一口气,继而看向马夫,“ 若不回头,我们身上均无银两酬劳于你。且若是要入皇城行宫,只怕还须得要看着楼舒玄的人面方可。”
“ 这…… ” 听到卓画溪如此言,马夫的思绪停顿了片刻。他自然想要得到自己该得的酬劳,更想能得到行宫之中的庇护。如若真如卓画溪所言,那么自己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马夫低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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