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怎么伤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皇上因为玉振天之事牵连于你,对你用了刑?”老二赶紧上前搀扶着她,将她扶上了马车坐好,疑惑的问着。
玉辞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宫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郡主,咱们回去了吗?”老二见玉辞心像是发呆了似的久久不言,于是他坐上车辕轻声的问了一句,得到的却是她回答的两个字——“等等”,于是,他只好在继续在原地等候着,看着她额头上和膝盖上渗出的鲜血,有些担忧起来。
就在等了一刻钟之后,老二听到宫门门口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他警觉性的抬头循声望去,就看到是宫里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小安子,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正急匆匆的朝着他们所在的这边赶过来。
不过一会儿,小安子就在马车边上站定,气喘吁吁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前,冲着车里坐着的玉辞心道:“郡主,这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并让奴才嘱咐您,下不为例。”
玉辞心接过,借着小安子身后那群太监打着的那些宫灯光亮的照射下看清了那是什么。只见那东西只有她的巴掌大小,外面是用的明黄色的绢布包裹,她将其打开,里面正是她三跪九叩求来的能让自己的娘亲去刑部大牢看望玉振天的手谕。
“知道了,多谢安公公。”她欣喜若狂的看着小安子,向他道了谢,随后便与其告别,让老二驾车离开了。
一路上老二考虑到玉辞心膝盖上的伤,驾车不敢走的太快,但是玉辞心却一直催他快一点,终于,丑时过完之前,玉辞心带着她求来的那纸手谕不顾膝盖处的伤痛,急奔回了王妃住着的院子,将手谕交到了她的手上。
“娘亲,这是圣上给的手谕,你带着这个去刑部大牢见他吧。”
“心儿,你。。。。。。”因为没见到玉振天,王妃伤心的躺在床上睡不着,索性便坐起来发着呆。哪儿想玉辞心会忽然推门进来,那巨大的推门声将她从失神中唤醒,她茫然的看着她塞到自己手心里的黄色绢布,刚想抬头问她圣上为什么会给她手谕,结果就看到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还肿成了一个包的被磕破了皮的额头。她有些心疼的抚上了玉辞心的脸,好不容易没哭的她眼泪又失控的落下,“疼吗?”
“不疼。”玉辞心摇着头,对她附上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催促道:“娘亲你快拿着手谕去吧,赶在天亮以前将你想要对他说的话,想要问他的事通通说清楚,这样以后就不会有遗憾了。”
“我。。。。。。”王妃将目光移到她手里的手谕上,声音有些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玉辞心这么晚了还赶过来把手谕交给自己,她那青紫肿胀的额头和上面的血迹,她又如何不知她为了这只圣谕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好了娘亲,别再耽搁了,从九千岁府去刑部大牢还得接近一个时辰呢,您再在这儿磨蹭,估计除了能看到那牢里的人一眼,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了。”说着,玉辞心将王妃从床上拉起来,在衣柜里给她找了两件稍厚一些的衣服服侍她穿上,然后还取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更深露重,又是深秋时节,可不能让她出去一趟就拖着病回来。
简便的帮王妃收拾好之后,她就将人拉出了房门,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府门口,把人塞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老二将人送去刑部大牢门前,并且在那边等着,什么时候王妃从牢里出来,他便什么时候驾车带她回来。而且还着重嘱咐他,一路上王妃的安全就全靠他了,让他千万小心。
老二领命之后,便重新驾上马车,带着王妃去刑部大牢了。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的黑暗中,玉辞心才放心的转身进府,只不过她才刚挪动了一步,就感觉到双膝上传来的尖锐的刺痛感,让她疼的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郡主,您没事吧?”门口驻守的守卫听到了玉辞心的抽气声,连忙上前关心的问了一句,得到的却是她对他摆了摆手,然后硬撑着朝自己居住的院子缓缓地挪动着步子。
先前可能是因为娘亲的缘故,她压根儿就没去注意自己双膝上的伤,这会儿停下来的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受伤了啊。微微的勾了勾唇,玉辞心唇角漫出了一抹恬淡的笑:娘亲,心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回到房间,玉辞心四处翻找了一下房间,终于在一个小柜子里面找到了很久都没有用到过的金疮药和纱布了。因着要着急赶路的关系,他们没有回客栈就直接出城回京了,紫芽和烟凝都没能跟着回来,所以处理伤口还得玉辞心她自己来。
不过从御书房门口一路三跪九叩到宫门外,她膝盖上的裙子和内里穿着的底裤都被磨破了,而且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磨破了的裙裤布料都黏在了膝盖的伤口处,稍稍一扯就泛疼。
玉辞心端来了矮凳,屈膝看着膝盖处血肉模糊的伤口,轻咬了几下下唇,然后一个用力,就将伤口周围的布料给撕扯开来,瞬间钻心的疼痛将她周身席卷,疼的她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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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回忆往事
用棉花蘸上她先前命人打来的清水一点一点的将伤口周围的灰尘和血迹擦拭干净,玉辞心才将伤药撒了一大把在上面,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额头上的青紫与肿胀也被她涂上了药膏,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从云州赶回京城到现在,一路上她都没好好休息过,如今求得圣谕可以顺利让娘亲进牢里探望那个一直不待见她的父王,她的心情稍稍有些放松,处理完伤口后,她都还未来得及将外衣脱去,就直接倒头睡在了床上。
话分两头,再说老二驾着马车将王妃再一次送到了刑部大牢的门前,这次不同于之前,有着皇上手谕的她被门口的守卫直接放行,并有人专门将她带去了关押着玉振天的那间牢房门口。
王妃看着牢房中躺在那堆干草上呈“大”字形摆放的玉振天时,她再一次落下了泪来。
“王爷,王爷。。。。。。”她隔着牢门,低低的呼唤着里面那个人,声音深情还带着轻颤,绝望还带着期盼。
干草堆上的人眼皮抬了抬,他除了头发有些杂乱以外,并没有受到任何刑罚,那张脸依旧残留着昔年的俊朗和帅气,只不过几个月未见,王妃居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些许苍老和沧桑。
“王爷,王爷。。。。。。”呼唤还在继续,可是牢内的人除了最初掀了掀眼皮以外,没有再有别的反应,甚至连一声咳嗽都不曾有。
王妃见状,知道他是不想搭理自己,她自嘲的一笑,道:“王爷,你可知自从听说你造反被擒,削爵入狱开始,我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从云州到京城,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也得花上个七八天。在我的要求下,心儿愣是让我在第六天的时候,也就是今天赶回来了。一回来我们就朝着王府奔去,结果看到的却是被贴了封条的朱红大门,萧条而又冷清。
随后我便让心儿送我来到了这刑部大牢的门口,只是为了想见你一面。
可你知道吗?我要进来的时候被阻拦在了外面,看守大牢的人说,我们没有皇上亲笔的手谕是进不来的,若是强行闯入,便会被周围驻扎的御林军擒拿住。我不想心儿为了我想要见你一面而冒险,所以我强硬的拉着她走了。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连夜赶去宫里为我求得了一纸圣谕,只是为了能让我进来看看你,仅此而已。
她把圣谕拿回来的时候,额头都是青紫色的,还肿的老高,膝盖上也全是血迹,可想而知她为了能拿到圣上的这份手谕受了多少苦。原本我都已经决定了在明日你被处决的时候去看你最后一眼的,可是她却将我能与你说话的机会放在了我面前,所以我还是忍不住来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你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的姐姐林静蕙。我也知道我一直比不上姐姐,我不似她那般活泼,不似她那般惹人喜爱,也不似她那般得你喜欢,可是那又如何,你最终还是娶了我,我最终还是嫁了你。纵使你不喜我,不爱我,但是我一直都是深爱着王爷你的啊!
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告诉我她不想嫁你,她要离开把嫁给你的机会让给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心里有多激动多欢喜,我喜欢了你那么久,对你却一直都是远远的观望,好不容易能有一次可以靠的你更近了,我那一整晚都没睡着,闭上眼睛全是你。可是,你的满心满眼却总是姐姐,哪怕她不爱你,哪怕她逃了与你的婚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我心里是有多羡慕和嫉妒,但却独独没有恨,因为我知道,能离的你更近,能在我的名字前面冠上你的姓氏是我这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事。
后来,你找了姐姐两年都没有找到她,颓然的在王府里借酒消愁,不慎喝醉将我误认成姐姐与我圆房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纵然那时欢好你叫的都是姐姐的名字,可我不在乎,因为,我终于能成为你的人了,我高兴多过于嫉妒。
后来姐姐在那之后的半年里突然回来了,我知道你还惦记着她,她也心知杜明,所以吩咐我别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你,但是后来你还是知道了。不过却是在心儿快要降生的时候知晓的。
你很高兴姐姐回来了,但也意外她是怀着孕回来的,她肚子里已经与别的男人有了骨血,甚至马上就要生产,而那时的我也要生产了,只不过你从未关心过罢了。
那时候,姐姐与我同一天生产,我们都住在京城之外的静心庵,我和她在一个房间里,我们手拉着手互相给对方鼓劲儿,直至生产结束的那一刻。
可是意外来了,那时候我快要难产了,产婆都说我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弄不好会出现一尸两命的结果。姐姐不顾她生产的疼痛起身帮着产婆给我顺胎位,但即便如此,孩子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我伤心的大哭,抱着死去的孩子不肯松手,无意之中伤到了姐姐,害得她生产心儿的时候血崩。那时候,姐姐躺着的那张床上全是血,为了保全心儿的性命,姐姐命令产婆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从姐姐的肚子里硬生生的拉扯出来,姐姐也因此而殒命。
临死之前,她托我照顾心儿,一生一世都别告诉她她的生母是谁,她的生父是谁,以及她的生世。
我应下了,把心儿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宠着她爱着她,将我对我失去的那个孩子的爱通通都给予到心儿的身上。只是我没想到那时候你会突然闯进产房,看到姐姐的逝去。
我告诉你,心儿是我生产下来的孩子,而姐姐难产,她不行了,孩子也没能保住。当时的姐姐还没断气,她很满意我找的借口,并嘱咐你好好照看我和心儿母女,不可亏待,你也应下了。
你还爱着姐姐,所以听到我说姐姐拼了命就算她自己和她的孩子死也要拼命地保护我和心儿母女两人之后,看着姐姐躺在床上的逐渐变冷的尸体,思及你的生命里从此不再会有她,所以便给心儿取名为玉辞心,意为你的心也跟着走了。
我说的对吗?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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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我从未爱过你
牢房内的干草堆上躺着的玉振天仍旧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皮抬了抬,在林静曼说到她姐姐林静蕙的死的时候,他猛地翻转了个身子,用背对着她。
“王爷,你一直都不喜欢心儿,甚至觉得她是你醉酒和我一宿圆房而出现的错误,所以你从来都不抱她亲她,甚至从小到大都在冷落她,摒弃她。在她最需要父亲的关怀与爱的时候,你去宠爱了作为庶女的玉芷芊,你知道当初的心儿哭的有多伤心吗?
可惜啊,她不是我生下来的那个孩子,而是姐姐拼死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你和我的那个孩子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夭折了,是个儿子呢,长得很像你,可是却没能活着长大。
你为了你的权势,不惜以心儿作为筹码让她嫁给傅家的那个人渣,好在她早早就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宁嫁太监的九千岁也不肯依着你的安排来。现在她和九千岁和睦相处,虽然不能成夫妻之实,但至少不会像曾经在王府里一般,一个妾氏和庶女也敢压到她头上去。
王爷,你悔吗?知道心儿是姐姐的孩子之后,悔吗?”
林静曼站在牢门边上,看着里面背对着她躺着的玉振天,忽然潸然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溜出了眼眶。
他悔吗?玉振天背对着她没有给予她答案,但是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角有些许的湿润。
原本在听到林静曼说当年她和蕙儿生产的那一幕时,身侧的手掌就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竟然不知当年还有那些事,蕙儿为了产下那个孩子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那个她看上的男人就真的值得她这么做吗?
想到这里,他眼角的湿润汇聚成了涓流,缓缓地滴落在他躺着的干草堆上,一点一点的将其浸润。
世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谁知那是因为“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难怪他觉得心儿的性子不像林静曼,原来她竟是蕙儿的女儿吗?他曾答应过蕙儿会好好待心儿,只是因为当年她临死前的那句请求,可谁知她居然会是她的女儿。。。。。。
“王爷,咱们夫妻至今也有二十多年了,心儿都快十九岁了,现在想起来,这些年的时间过的真快啊!你知道吗?当我和心儿前往云州的路上那第一批杀手前来杀我的时候,我心有多痛,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你居然丝毫不念夫妻之情派人来杀我,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我浑浑噩噩的不相信那些人是你派来的,不相信你会杀我。因为我觉得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就算对我没有半点感情,至少也不会做的那么过分,毕竟我们之间还隔了个姐姐。可是我没想到啊,你就是这么做了,不但派人刺杀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
虽然两次的杀手都被心儿和她带出去的暗卫全部剿灭,但也受了不少的伤,我曾怨过你,也恨过你,也想着若是可以,我就永远的待在云州城不再回来京城了。可是在云州城内看到那些张贴着的写着你谋反叛逆的告示的时候,我还是不顾一切的回来了,就为了来见你最后一面。
王爷,我是不是很可笑啊?明明你都要杀我了,我还是这样念着你想着你,呵呵。。。。。。”
没能得到玉振天的回应,林静曼就在一旁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她忽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
“王爷,即使你曾派人回来给过我休书,可是我仍然将自己当成是你的妻子,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我能问你一句话吗?你,可曾对我心动过?可曾有一瞬间喜欢过我?”
问出这句话后,林静曼就止住了眼泪,小心翼翼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玉振天,期待着他的回答,期望他能对她说一个“是”字。可她等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躺在干草堆上就不动了,哪怕她再如何呼唤都没能唤动他一丝一毫。
这次的探监,整个牢里都只是听到林静曼一个人的说话声,四周都很静谧,静到连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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