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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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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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却还未到,还来得及再加一个大结。
《假乐》的经注结尾,朱子注“方嘉之,又规之者,盖皋陶赓歌之意也”,正是盖章了这首诗讽谏君主之用。
皋陶作《赓歌》规劝尧,先赞颂了当时君臣各安其位,君明臣良,各行其政;又规劝尧不要越行臣职,关注琐碎细务,而使大臣殆惰政务,使得万事废坏。而《假乐》一诗也遵循古贤劝讽的用心,在颂诗之余规劝枢机重臣勉力政务,使百姓生活安逸。
他提笔写下了皋陶、《假乐》出于唐虞夏周治事,却皆有讽谏的意思,以一个“何也”设问,自问自答,转写为臣之道。
人君处于康泰之时,或有忘忧之际,臣子就该负起讽劝君主的担当。然即进谏明君亦为难事,皋陶、公尸也只能将劝讽之意寓于颂诗中,后世臣子效法其道——如触龙说赵太后,便是以自身子孙前程为引子,从爱子之道劝谏太后不要干碍国事。
触龙的例子他只写了“爱其子孙之词”,并没写全,也不能再往下写下去了。
写到这里还可说是顺承题目,再写便不是劝百讽一,而是直指天子不肯纳谏了。他只是个待考的举子,又不是御史,没有进谏的职权,在这卷纸上写的东西天子也看不见。
他摇头轻笑,不管这篇文章能不能落到出题人手里,也不管房考官会怎么判,只慢慢誊抄到正式的卷纸上。
申时将过,监场官亲自巡场,看着他考卷上仅剩一篇多未誊清的草稿,笔下不疾不徐流出的文字,拿朱印印了草稿,回头向巡场校尉点了点头,许给烛三枝。
黄昏时分,全场统一供烛,巡场校尉拿来一枚烛台,亲手点亮,另两枝放在一旁。崔燮也没用到三枝,第一枝蜡烛烧尽时,十二卷纸便都已誊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连个墨点也没留。
他也不再给自己后悔修改的机会,卷起卷子走向受卷官,交卷录名,出了龙门。
崔李两家的人都在外头等着,紧张地问他怎么今天出来得特别晚,考得怎样,心里有没有底。崔燮淡然听着他们问话,叫李家人代他谢过老师的关心,又打发崔家长随回去报信,自己拉着小白马,侧身看向考场对面小店门外拿着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喂马的人。
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上半张脸都被遮住了,只露出微微上翘的双唇和利落有力的下巴弧线。崔燮却是见着他第一眼就透过兜帽的阴影看清了他的容貌,心里不觉涌上一股安心和欢喜的感觉,朝他笑了笑。
那人也朝他挑了挑唇角,微微点头,便翻身上马,消失在深长的街上。
身旁的家人看他朝着街对面空落落的地方微笑着,不明所以地问:“公子,那边有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但曾有过他最想见的人。
崔燮仍然满面笑容,什么也不解释,只翻身上马,说了一句:“回去吧,明天还要把题目默给老师看呢。”


第190章 
现代的考生考完试出来遇上同学; 多半儿要对对卷子; 看谁对谁错。会试考的虽然多是小论文,但也有破题深浅、立意高下之别; 对对题也能让考生们心里有点儿底。
崔燮到家之后; 郭镛和王之昌已经在家了; 二位陆举人和汤宁还在场中誊抄着最后的文稿。他也顾不上吃饭,进门先去跟堂上二老见了一礼; 出来随手到厨房拿了个馒头; 端着当归羊肉汤便到客院,跟两位先回来的举子对题。
也就是对对四书文的大体思路; 大家五经文选的不同; 对不上。过了约半个更次; 那三位举人也回来了,都是拖到蜡烛已尽,实在不能再修改才舍得出门的。崔燮便叫人把热汤热菜端过来,那三人也一样无心吃饭; 回来便问早出场的三人是如何写的; 写了多少字。
陆先生紧张不已地说:“我最后看了一遍我那篇春秋题的《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仿佛已超过五百字了,但没细数完,到底过没过……也不知考官会不会直接黜落!”
他那里感慨着字数太多,陆安却佩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叹道:“陆兄有文采,能写出浩荡江河般的文字; 考官若喜欢,便长几个字也能放过,怕什么!我那篇《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却是写着写着忽然思路塞滞,只能勉强结上,还不知凑没凑够三百字呢!”
就连郭才子都有点儿学霸的苦恼,也跟他们这些平凡考生抱怨:“五经题只要能做得中平就够了,考官着重看阅的是四书题——《文武之政》一篇我破题是‘圣人对鲁君问政,对以法祖之思焉’,对原题中‘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一句是不是破得不深刻?你们怎么破的?”
这破得还叫不深刻!为政之道不就重在以史为鉴,观先代之治而效法施为吗?
众人都懒得理这种做得比别人好还要嫌弃自己不行的学霸,对完了题目,又吃了几口热汤热茶的宵夜,喝下些驱寒的药,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转天早上崔燮默了文章,又厚着脸皮带上陆举人和几位同乡才子的文章,一起去给李东阳老师点评。
李太公的七七已过,李老师因操心着他会试的事,从丧父之痛中分了心,精神倒略见好些,也不问他带来的是什么人的文章,一体接过来翻看。
这六位举人的文章略有高下,但也都是自己考出来的正经举人,文章思路、文字都有保证,他们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文章好不好,主要是合不合考官的眼缘。当世有一句名言叫“不愿文章中天下,但愿文章中考官”,就说的考生们心中这点担忧——文章写得再好,不中考官的意,考官就有权黜落你,你到哪儿也讲不出理来!
寄住在崔家的六位考生满含希望地送崔燮出门,都眼巴巴地等着李老师这一判,好得个结果,安心考后两场。
李东阳是当过主考的人,判卷不像普通书生评判文章那样精精细细地看几遍,汇通上下之意,悟其深致。而是按着真正考场上判卷的习惯,首场看首义,连首义都只先看前四行,前四行不吸引人的,下面写得再好,考官终究也无耐心细读。
六篇《子在齐闻韶》判下来,他心里就有了成算,点出王之昌、陆安两份不够火候的卷子,让崔燮在三场后告诉二人,不要立刻便说。剩下四人的四书文他也都依次看过,五经文中虽多有不是他本经的,以他五经兼通的才学,也看得出高下来。
这几个学生的四书文都做得精准深彻,陆博山、郭镛、陆安三人的五经文却要略差些——约么也不是经义学得差,而是因为之前练过国子监名师笔记后面附的题目,对四书题的理解加深了一层,五经题还缺了这点名师点拨。
如诗经房的汤宁,经义题中就带着《科举必读笔记》答案集里的味道,令人眼熟。
李老师有些感慨地跟崔燮说:“京里做过这套题的人多,恐怕学子看书时有了答案,便按着答案来背来做,千文同一面,难叫考官取中了。”
套路的不太稳妥,崔燮自己的虽不套路,却也有点危险。倒不是说他哪篇破题不准不全,文字、典故有不合适的,而是他那篇《不解其位》写得太有敢言直谏的意思,恐怕不合主考的眼光。
他摇着头,嘴角却是悄悄勾了起来:“尹阁老与万、刘二人相善,正自柔和媚上,恐怕你这文章不入他的眼,不过若是落到吴谕德手中,只怕他要大加推崇了。”这篇文章雍容忠义之意溢于言表,得古人讽谏之体的真髓,文风用意皆与《赓歌》《假乐》一脉相承,且能从“乐化”之道入手,写出“乐以彰德”的功效,算是篇相当新颖的文章。
他这些夸赞都留在心里,没说出来叫学生骄傲,只说了说对两位考官喜好的判断。这推断和崔燮自己在考场上想的差不多,崔燮便笑着说:“学生写大结时也想过这篇主考恐怕不会喜欢。可若不写这句,这篇文章便差一口气,不圆满,我这口气也郁在胸中不能舒畅。若这口气塞住,往后的文章不也做不出来了?”
那样也是考不中,现在这样至多也是取不中,结果都一样,还不如自己先痛快写了再说!
他这么乐观,感染得李老师也乐观起来,拍着他的卷子说:“写就写了,场上文字若自己看着都不合意,又怎么能叫考官看得入眼。纵然尹学士取不中你的卷子,下一科有清正忠直之士做考官,自然愿取你敢言任事、忠义爱君之心!”
往好处想想,主考若真看不上,直接黜落了他,倒还省得担心这学生策问火候不足,殿试落到三甲里了。
他们师生两人天性都是积极向上的人,过去的便放下不提,专心准备后面两试。论、表、诏这些小题不用提,考官不用细看,背过的古文拿过来套一套就够用,判更是只要熟背大明律就能做对,最需要用心的是策问。
不只第三场考试要考策问,最要紧的殿试也要考策问。策问的水准若不在二甲里,最好会试结束后就别再考了,以免沦为个前程艰难的同进士。
崔燮空着两只手回家,陆先生跟同乡们便急着来问他李老师判的如何。他没跟两位考得略差的说实话,只说:“恩师粗粗看过,都有可观之处,只是家中事忙,来不及立刻就判出来,已将卷子留下细看了。回头有空了定有批改,到时候我再拿回来大伙儿自己看吧。”
虽然没有确定必取的话,但听了这句“有可观处”,几位举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忙忙地又翻看《律》《例》和前朝著名的诏诰表,准备第二场。
这场仍是四更进场。
两场考试间隙,屯着居安斋的连环画想等考完再看的举子们索性或借或买,把想看的都看了,也省得牵肠挂肚,再叫人讲几句就挑得考前心绪不宁。可这回他们做了准备,先前那名大讲安千户施美人计离间倭寇汉奸的故事的举子却不再说话,悄悄地挤在人群中进了场。
第二场考论一道,诏诰表内任选一道,判语五条。
论题是《君正莫不正》,诏诰表三题都是拟汉唐文章:诏是《拟汉令礼官劝学与礼诏》;诰是《拟唐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诰》表是《拟授衢州孔氏裔孙世袭五经博士谢表》。
相对而言诏、诰的格式规定得更严,自己能发挥的地方更少,还是表容易写出彩。再是三场重首场,后两场房师也要看,要从四千人里脱颖而出,当取中的三百名之一,后两场也要尽力写得出色。
崔燮毫不犹豫地选了谢表,又浏览了一遍五道判题,心中回忆《大明律》,与判语一一对应,先写在了草稿上。
同僚代判署文案:应行文书叫同僚代判者杖八十;弃毁器物稼穑等:计贼赃盗窃论,只不刺面,毁官物加二等,误毁者减三等,若已赔偿可不坐罪;蒙古色目人婚姻:只许与汉人通婚,不许本族自婚,违者杖八十,断离婚;禁经断人充宿卫:凡在京犯罪处极刑或流放者,亲属不得进宫充当内侍及宿卫皇宫;诬告充军及迁徙:百姓诬告令人充军者的抵充军役,官吏故意令人顶替他人军役的,论一百杖,流三千里……
论及对大明律的重视,崔燮相熟的举子都不如他用心。
毕竟他是个穿越者,不如本土人熟悉各种明暗规则,读律令得读熟一点,免得哪天因为不了解时代背景出了事。而且他刚穿来就打了一次官司,又有徐氏诬告被罚的事例,也让他体会了大明法律的威力,多学一点心里就有点安全感。
这五道判题直接就是默写,花不了多少工夫,写好之后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写论、表两道大题了。
论题没有字数要求,甚至是越多越好。三场考试同样是用十二张卷纸,首场七道时文,三场五道策问,第二场却只有一论一表、五道加在一起都不及一道时文长的判……
那一论一表你好意思不写多点儿,把卷面占满了吗?一道题至少得是两三篇时文的长度,才有脸拿给考官看吧?
崔燮轻叹一声,将写好的判题压在一旁,换了张稿纸抄下“君正莫不正”的论题,对着题目细细推敲。
“君正莫不正”一句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上》,原句是孟子对公孙丑说的“惟大人为能恪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这个“恪君心之非”的“恪”其实就是“格”字,却不是守仁格竹的那个“格”,而是归正的意思,就是劝导君心去非而归正。
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孟子此言便是告诉公孙丑,唯有大人君子才能劝导君主,导君心由不正归于正。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风气从来都是自上而下改变的,逮至国君心正,臣下自然跟着归正,国家便无不治。
看见这题目,崔燮就犹如看见了第一场考试的“不解于位,民之攸塈”,心中油然冒出一句“皇上,臣妾又要忠言逆耳了!”
他将题目按着制艺文的方式分析一番,也像时文破题般简单有力地,借着胸中涌动的那股意气,势如破竹般写下了开篇一句:“天下无心外之治,人臣之正,君惟求诸心而已矣。”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就忘了写作者,子在齐闻韶是吴宽的好像说过了?
诗经那篇作者叫何棐(念匪)
论“君正莫不正”,作者张怀


第191章 
议论文三要素; 不过是论点、论据、论证; 现代小论文这么写,拿到古代的论文其实也能这么写。论又不像制艺文那样有固定的破题、承题、起讲、八比、大结之类的结构; 只要布置好起承转合; 论证得足够周密; 拿出的论据都出自经书史册,尽力做到无一论无来处就行。
至于论证手段方面; 完全可以用现代议论文里总结出的手法。
崔燮从在林先生家读书时就这么写; 从县试一路写到乡试,成果斐然; 没有一个考官挑他的不是; 那这法子就能用; 能接着用到殿试去。
他简单梳理思路,拟出大纲,从“天下无心外之治”论起——
君心是治国之本。而若一开始就明言君心的重要,虽然有开门见山的好处; 却也显得生硬直白; 不如竖个靶子来打; 用别的治国之法给自己“君心”论垫脚。
治国本来是靠贤人,以人行政,以政图治,若所用的人与政法还不足以理清四方,便该用法律约束诸臣与百姓,奈何要依赖君心方寸之地呢?
因为“天下无心外之治”!
君心是本; 御臣治国之术是末,没有其本不正而能致其末正的。臣子如不能导正君王心中不正之处,又怎能让君王以正道治国?
所谓恪君心之非,就是引导君王之心归于仁义。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人所异于禽兽的就是仁义之心,仁义是天赋与人的性情,也就是人心中的“正”。
君王有此仁义之心,其本心即端正坚固,于治一道也无偏邪;如其不然者,就容易被物欲所引诱,以至宠幸佞臣,偏废贤臣。若如此,虽有贤臣、仁政、良法,国家也难以治平。
所以人臣辅佐君的重中之重,就在于“正君心之非”。
一旦君心归正,仁义自生。仁藏在心则蔼蔼可亲,义在心则凛然不可犯,以仁义治家则九族亲穆,治朝则百官清正,治国则百姓休息,四方咸宁,九州景仰,四海六合感其仁义而归顺……
这就是孟子说的“心正则无不正”!
崔燮写小论文写得顺手,把论题圆回来之后看了看天色,太阳才爬到考棚上一点。照这个速度,就是再写完那篇谢表,可能都还到不了中午。
时间有的是,再改改也无妨。
他又对着卷面梳理了几遍,觉得还可以再引些经典作论据。倒也不用刻意改前面的,就着孟子这句再添些名人名言站台就行:比如孔子说了“心正而后身修”,尧舜说了“人心惟危,道心惟危……允执厥中”,中不就是正?
该论的论了,该上的论据也上了,议论时除了引经据典,也有层层排比,从朝廷、百姓、四海、九州、六合等处呼应君心正而天下皆正的论点,算得上精巧秀丽,没什么可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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