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春江(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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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水春江(abo)-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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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人妻A攻X阴郁狠心O受 养兄弟年上/ABO/酸涩/现实向/虐攻/生子/HE


第1章
路春江跺了跺脚,眯起眼睛看去,高铁站的LED屏红彤彤一片,数字模糊不清。
路西的车还有十分钟到站。
后天就是除夕,车站人来人往。省内的班次在市区的老火车站,这个新站才建成投入没两年。三年前路春江送路西去上海念书时,尚没有高铁,他托人买了软卧,这才把弟弟送上了东去的列车。
偌大的候客厅冷风嗖嗖地吹,路春江怀疑这里根本就没暖气。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温度是零下十五度,他特意查看了上海的气温,零上二度,担心路西没有羽绒服,他特意带了家里最大的那件,黑色的,人穿上去像头熊。又是一班车到站,旅客烟花般四散。路春江的心脏越跳越快,两分钟,再过两分钟就要见到弟弟了,他雀跃地踮起脚尖,又松下肩膀,继续抱着羽绒服等待。
机械的女声响起。先是一个男人匆忙地挤出验票闸机,接着是拎着旅行箱的女学生,抱着婴儿的妇女。人流涌动,每个人都脚步匆匆。是了,后天就是除夕,要过年了。路春江迎上前去,在陌生的面孔中分辨,没有路西,他焦急地张望,是找错地方了?
人走光了。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关上闸口。路春江掏出手机确认,就是这班车。他没等到人,赶紧拨过去,响了一声后对方没有接,他接着再打,这时背后被人猛地拍了下肩膀,转过身才发现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戴着帽子和墨镜,表情冷淡。
“路西?”路春江有点不敢认。两年没见,路西从来不发照片给他。年轻人点点头,摘了墨镜,路春江这才松口气,“好好的戴什么墨镜啊,我找了你半天……”
路西并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惊喜,这让路春江很是失望。他举着羽绒服,唤着弟弟的小名,“哎,盼盼,天儿冷,我给你带了面包服。”
“不用。”路西转身就走。
“怎么不用呢,零下十五度,你穿太单了。”路春江跟在路西身后一溜小跑,“穿上,出去冻你一下,呲了风头疼——”
路西到底也没穿那件黑羽绒服。虽然是交通枢纽站,可没几个旅客等出租车,出租车倒是停了一长溜。路春江坐公交车过来,85路非常方便。他当然不会让弟弟也去坐公交车回家。路西拦了辆车,坐到副驾驶的位子,路春江就坐到后排,对司机报了地址。司机听口音是外地人,嘟囔道,“前头修高架呢,得绕路了。”
“绕吧。”
“修多少年了,还没修好。我要是直着过去,准堵上。”
“行。”
“我就是得说一声,公司规定,免得钱多了你们投诉,呵呵。”
司机话唠,可能开车太寂寞,“你们这是大学放假啊?还是工作了?”
路春江替弟弟回答,“我弟弟上大学,我工作了。”
“小伙子挺精神的,在哪儿念书?”
这下路春江很自豪了,连腰都挺直了些,“在上海。”
“那厉害了!我闺女高二,成绩不行,刚分了文理科……”
路春江是高中老师,职业病发作,就与司机聊了起来。司机叹口气,“难怪你弟成绩好,原来你是老师啊。我就不会教育孩子,她啥也不跟我们聊,一问就摔门。”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这样,容易逆反。”
路西没有参与聊天,事不关己地玩手机。路春江看到他在与人聊天,手指动得飞快。司机按照路春江的指点将车开进小区,“你们这儿没摄像头吧?我这逆行了。”
“什么呀,这哪有啥逆行不逆行的,就是小区自己的路。那个单行线是居委会画的,放心,交警不会查。”路春江笑呵呵地保证,“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了,还没见交警来查过。”
统共花了二十九元。路春江不喜欢用钱包,纸币整齐地叠放在口袋里。他刚拿出钱,那边路西就已经付了车费,一声不吭地拎着书包下车,路春江赶紧追下去,不忘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小区新铺了道路,将单元楼前的杂草清了,浇上水泥,画了线充当停车位。几只野猫懒散地趴在暖气管道上取暖,保温层遭了殃,被抓得稀烂,有几片吊在半空。路西左右看了看,路春江说,“为了‘创卫’,那些草啊树啊全拔了。”他知道路西在找那棵无花果树,“我在花盆里种了棵新的,放阳台上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牵着条灰白色的狗走出来,见到路家兄弟,热情地招呼,“哟,这不是盼盼吗?可回来了,你哥成天念叨你。”
路西笑了笑,他认识这女人,六单元的王美兰,“阿姨。”
“长高了,还是瘦。”王美兰冲路春江眨巴眼,“多给你弟炖点肉!在学校能吃舒坦了吗?食堂的饭没营养……”
“就是,”路春江答应着。这是他父亲的宿舍楼,楼上楼下全是父亲的同事。他和路西是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熟得不能再熟。王美兰嘴碎,但心眼不坏。送走了她,路春江对路西轻声埋怨,“你也多说几句,兰姨……”
他没说下去,路西鄙夷的眼神让他闭上了嘴巴。路家在二单元301,他沉默着打开门,打开客厅的灯,然后尽力忽略了路西的冷淡,忙前忙后地拿来拖鞋和衣服,“你先等会儿再脱大衣,出出汗,别感冒了。”又忍不住问,“怎么没带箱子回来?”
“我初五就得回去。”
路春江的心脏沉下去了,站在明亮的灯光下,他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你这么忙吗?”
路西脱掉毛衣,露出件灰色衬衫,简明扼要地说,“忙。”
路春江说,“那行吧。”他把黑羽狨服叠起来,塞回大衣橱。“你先去给爸妈说一声,还有奶奶。你都两年没回来了——”
“我每年都给他们烧纸。”
路西在父母和奶奶的遗像前拜了拜,给杯子换了水。路春江收拾好了衣服,“你想吃什么?我买了菜。土豆丝切好了,我泡水里了。喝汤吗?还是想吃饺子?”
路西又开始玩手机,头也不抬,“我叫外卖,你不用忙了。”然后拎着书包回到自己的房间,“嘭”一声把门关上。路春江站在门外,想起邻里间的闲言碎语。
他这个便宜弟弟,可能真的白养了。


第2章
路西不是路家亲生的孩子——路春江知道,路西知道,王美兰知道,大家都知道。
路西被领进门时已经七岁多快八岁了。路春江那时刚过了十一岁生日,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周二的下午,平平无奇。北方的春季十分短暂,最多三个星期。他发现柳树枝头冒出鲜嫩的绿芽,过不了多久,杨树就会开花,毛毛虫一样的“无事忙”掉得满地都是。
路春江脖子上挂了根毛线绳,拴着家门的铜钥匙。但今天有些稀奇,父母居然都在家里。他踢掉球鞋,就见妈妈身边跟了个小孩儿,细溜溜的身板,大脑袋,因为瘦,眼睛就大得格外引人注目。还是春天,小孩儿穿着毛衣,毛衣不合身,下摆拖到膝盖,像条滑稽的裙子。
“他谁呀?”路春江换好拖鞋,潦草地用肥皂洗手,“妈!我饿了!给我钱,我去买韭菜饼!”
“泉子,这是你弟。来,盼盼,这是你哥。”妈妈拿了五块钱,“带你弟去买饼子吃,再买俩馍馍回来。剩下的归你了。”
那会儿五毛钱能买一个馒头,后来价格水涨船高,七毛,九毛,一块,一直到一块五。路春江中午在学校吃小饭桌,每天的零花钱最多一块钱。他惦记着攒钱买《灌篮高手》的漫画书,三块五一本,六块钱两本,一整套要八十几多。他已经攒了十五块钱,是同学中的富豪。可眼下钱算不得问题了,他瞪着眼睛问妈妈,“我弟?我哪来的弟?”
路春江有两个表弟,一个堂弟和两个堂妹。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打脑袋小孩儿。妈妈面露尴尬,爸爸躺在沙发里正看新闻,闻言闷声闷气地说,“就是你弟!甭管那么多了你,赶紧买馒头去。”
“我不要弟弟!”路春江大吼,“你们背着我生了个小孩儿?”
妈妈说,“不是。”盼盼躲在她的身后,她把他推出来给路春江看,“有个弟弟多好啊,陪你玩儿……”
“我自己能玩儿!”
“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爸爸终于从沙发里起来了,抓过路春江,塞给他一张十元纸币,“去,下去买零嘴,你不是想要那什么卡么——”
过了很久,路春江才大体弄清楚了事情原委:盼盼是妈妈那边农村远房亲戚的孩子,说是远房亲戚,其实跟那亲戚也没血缘关系。没人知道盼盼的生父是谁,估计连他亲妈都不知道。她是个很花心的女人,“作风不好”,后来跟了那个亲戚,但没过几天,借着打工的名义又跑了,扔下盼盼,一连几年,怎么也联系不到了。有人说她死在外头了,有人说她在南方嫁了人,生了新的孩子,还有人说她被人拐到山里了……众说纷纭。亲戚不愿养盼盼这个便宜儿子。刚好路春江的母亲回老家上坟,和丈夫商量了商量,就接手了这根豆芽菜。
当时路家经济条件说得过去。路春江父亲在国企是个小干部,收入稳定,母亲本来在商场做售货员,积攒了点本钱后,在新开张的茶叶批发市场租了个小门头,做起了生意。路春江有新自行车,新运动服,可他根本不想拥有新弟弟。他当了十一年的独生子,忽然家里就来了个新孩子,要分享他的房间,他的玩具,乃至他的爸妈。盼盼转学到了他的小学,为此他还遭到了同学的嘲笑,齐磊怪叫,“路春江,你妈给你收了个童养媳!”路春江和他打了一架,嘴皮都破了。
回家后他哭着质问妈妈,“你干嘛呀,给我弄个弟弟?我不要弟弟,我同学都没弟弟妹妹!”
妈妈摸着儿子的头,这个女人在外面做生意很泼辣,家里却柔声细语,“你傻呀,你妈啥时候害过你?你现在小,不懂,等你大了就明白了,有个兄弟姊妹可好。”
“好什么呀!”路春江抹眼泪,“他长这么丑!”
“你个傻孩子,我跟你说,一个人才没意思呢。你妈我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你爸俩弟弟,你呢,你们独生子女,从小独惯了,觉得好,其实根本就不好。”
“就好,我自己玩儿,我和大鹏玩儿,我就不跟他玩儿!”
“你得这么想,你妈你爹现在爬的动,等你长大了,我们老了,爬不动的时候,咋办?”
路春江看着母亲年轻的脸,懵懂地说,“你们不会老的。”
“会,人都会老,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妈妈笑起来,嘴角有个温柔的漩涡,“唉,等你大了,娶了媳妇,你媳妇不让你来背我,你怎么办?”
“我不娶媳妇。”路春江抱住妈妈,“咱们住一起啊,你们爬不动了,我就背你们上楼。”
“傻瓜蛋儿,怎么能不娶媳妇呢!不娶媳妇,你妈去哪抱孙子?”妈妈大笑,“你看,等你妈老了,生病了,别人就一个孩子,忙得过来吗?你有个弟弟,你俩就能互相依靠。这样不省你的事儿吗?”
“不要。”路春江在妈妈怀里撒娇,她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像“无事忙”,清苦的甜香。可惜妈妈没活到爬不动的那天,路春江十四岁那年,秋天的尾巴上,她查出来得了癌症。发现时已经晚了。手术、化疗,没什么作用。路春江看着妈妈一天天瘦下去,化疗让她大把大把掉头发,吃不下饭,喝水都吐。她去世的时候,已经看着不像她了。路春江抱着妈妈的遗像,没有哭。倒是改名叫路西的盼盼声泪俱下,两个大人搀着他,他像条泥鳅,不停地滑下去,被拎起来,再滑下去。
第二天春天,路春江骑车上学。春天那么短暂,风吹过高山,在平原呼啸而过。杨树开花了,“无事忙”落得到处都是。路春江写着英语卷子,冷不丁嗅到一点带着清苦的甜味儿,忽然眼里滑下来一颗豆大的眼泪。
他没有妈妈了。
路春江对着手机发了半天呆。路西把他屏蔽了,他看不到他的朋友圈动态。五点半,他起来去厨房,把土豆丝炒了,热了馒头。过了会儿,路西叫的外卖也来了。路西从房间里出来,端坐在桌前吃那塑料碗里盛的米线。米线白生生的,辣椒油染红了他的嘴唇。路春江打破沉默,“别光吃这个,不健康。”
路西头也没抬。
“盼盼,”路春江嚼着馒头,“你初五走?”
“嗯。”
“这么急啊。”
“忙。”
路西才大三,又不是工作了,“你们寒假这么短?在家多待几天吧,你两年没回来了……”
路西摇了下头。两年不见,他褪去了婴儿肥,轮廓比以前清晰了许多,下巴还是尖尖的。路春江沉默地吃着土豆丝,看路西快吃完了,又试探地问,“弟弟,你、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这次路西终于看他了。虽然没七八岁时那样瘦骨嶙峋,可眼睛还是特别大,眼珠黑得出奇,“对,谈了。——你满意了吗?”
路春江握着筷子,僵住了。路西起身把塑料盒和一次性筷子收拾起来,然后钻进房间,嘭地关上门。路春江鼻端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奶油味儿,他味同嚼蜡地啃着冷馒头,安慰自己说,他该高兴的,两年前,不是他把路西推开的吗?


第3章
??不知哪家的皮孩子在楼下放鞭炮,“嗙”的一下,要响不响。鞭炮就是听个响,买来了,得放太阳底下晒晒,不然放得久了,阴冷的潮气就会浸湿了火药,那爆仗放起来就嘎声嘎气的,一点儿也不热闹。路西闭着眼,想起以前卞美英一边和面,一边笑,“就跟放了个屁似的。”
她脸上沾了白面,路西站在板凳上,伸手替她抹去。每当这时卞美英就会笑骂,“泉子呢!兔崽子,又出去疯,还不如你弟!”
路春江在楼底下,和大鹏,彪子,张波,辰辰一群孩子跑来跑去,扮演司令、八路和鬼子。卞美英说,“你也去,老在楼上蹲着干嘛呀?”路西笑笑,“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其实寒假作业一早就写完了。他不下去,下去路春江他们也不带他玩儿。就算带他了,他也永远是那个“鬼子”,当不成八路军。他喜欢守着卞美英,看着她揉面团,过一会儿揉好了,她就会高声叫喊,“老路!路建洪,干嘛呢!来调馅子!”
路建洪应和,“来了来了,嚷嚷什么呀你!全楼就咱家动静大!”他老穿着件破旧的毛衣,袖口有处拇指大的窟窿,说是猫抓的。路家没养猫,也许过去养过。自从养了路西之后家里也不需要猫了,路建洪说,两个孩子就够乱了。
……
暖气很热,靠着暖气睡了一夜,路西嗓子又干又痒。他两年多没回北方来,猛地一下回来了,竟然有些不适应。房子里静悄悄的,路春江不在。桌上搁着一页纸和钥匙,路春江写,“我去上课,下午回来。这是家里钥匙,新换了锁。”
路西把纸放下。桌上摆着一个碗,闻着是豆腐脑,还有两个包子。现在十点一刻,豆腐脑早就凉了。他端着碗去厨房,说是厨房,其实是阳台改造的。原本在客厅的组合柜被路春江搬了过去,充当厨具,抽油烟机和电磁炉倒是全新,擦得铮明瓦亮。微波炉摆在组合柜上头,路西热了豆腐脑,才吃了几口,杨子彤就来消息,问他,“怎么样了?”
“我就不该回来。”
“行啦,你哥都那么求你了。”
他求我?路西咬着勺子,“他一个人寂寞了,就想起我来了,要不也想不起来。”
“别这么想。你不是要跟你哥好聚好散吗?你老不搭理人家,还怎么好聚好散啊?”
“那就不好聚好散了。”
下午四点半,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路西躺在床上玩手机,门锁响了几声,路春江回来了,大羽绒服,围巾,气喘吁吁。“盼盼,”他探头探脑地张望,见路西在房间里,立刻松口气,解下围巾,然后去换鞋。路西竖着耳朵,听着路春江在客厅走来走去。“钥匙你拿起来吧,昨天你累了,我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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