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阿树的女人决定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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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阿树的女人决定去死-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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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临的注意力全放在胡一民身上,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独留阮颖一个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每被骂一次脸色就更僵硬一分。
谭临的电话里又是几十万又是报警,一个一个词就像电视剧的字幕一样从她眼前翻过。她不知道对方说的那个“chengshu”是男是女,她也不知道谭临怎么突然有能力帮别人还几十万块钱,只是突然觉得好陌生。
谭临的世界,似乎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能出入的地方了。
巨大的失落感迅速涌上。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陌生的情绪,却见车窗外,又有一辆车超了过去。
是一辆熟悉的奥迪Q5。
那司机也是个火爆脾气。他摇下了车窗,转头过来要骂谭临,视线与副驾驶座位上的阮颖对上,她的脸“唰”地一下全变惨白。
那司机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踩了一下刹车,直接拉了手刹,将车在大马路上与谭临的车并排停着。 
随后,他用力地开门下车,后头几辆车的司机“嘟嘟”地按了两下喇叭,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大声喊道:“你干嘛!突然停在这里!”
那人将墨镜甩进车里,狠狠关上门,咬牙切齿地看着不远处车内的阮颖,挤出两个字。
“捉、奸。”

谭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见到阮颖的现男友、新任副县长的公子杜子淳。
他正和胡一民说着,自己会乘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去,驾驶座的车窗户突然被人用力地砸响,“砰砰砰”地吓了他一跳。
车窗外的人黑着脸,整个人阴阴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举刀砍过来。
那人见驾驶室的门打不开,几步就绕到一边的副驾驶位。阮颖来不及锁门,一下子被他抓住头发拽了出去。
“贱人!”他一个巴掌打下去。
“住手!”
谭临匆匆挂了和胡一民的电话,反手开门下车,去阻止那男人打阮颖。
那男人见他过来,正中下怀,放开阮颖一拳就打过来。
谭临一闪身:“你干什么!”
“我就知道!”那男人瞪大眼睛,唇角满是戾气,怒吼道,“我他妈就知道你们还在一起!狗男女!终于被老子抓到了!”
谭临一时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他一把抓住男人再一次砸过来的拳头,以同样的吼声回应他:“你是谁!?”
“杜子淳!”男人的手被他抓着,用力挣扎道,“你他妈放开老子!”
谭临松手。
没想到杜子淳得了自由,又举着拳头朝他脸上招呼。
谭临忍无可忍。
他不算一个易怒的人,也很不喜欢惹麻烦上身。可是这人一上来,一点道理也不讲,只会挥拳头打人,街上的人陆陆续续围观过来,让他很不自在,因为他和阮颖明明并没有什么。
要知道杜子淳是这样的人,刚才在医院门口他也不会让阮颖上车了。
高中跳楼,他住了半年的院。出院之后,他曾经学过很长一段时间拳击。
那是他冗长生活里唯一的发泄方式。
所以,眼下,他能轻易地躲避杜子淳笨拙的拳头,然后勾起拳头,冲他的肚子狠狠地打了一圈。
杜子淳应声倒地。
谭临终于有机会和他好好解释了。
“我和阮颖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
“放屁!”杜子淳被打倒,面子尽失,躺在地上狂怒道,“你们他妈就是一对狗男女!”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继续和谭临干架。
“别打了!别打了!”阮颖哭着拦住他,“我们真得没有什么!”
看到她的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杜子淳似乎有点冷静了下来。他讥讽地看着阮颖,冷笑道:“你不是和你那什么闺蜜出去逛街了么?”
“我……”阮颖哽住。
“你他妈别跟老子说!你他妈刚刚逛好!正好碰上他送你回家!”杜子淳的手愤怒地指向谭临。
“我没有……”阮颖哭着摇头,拼命解释。
“没有?”杜子淳反而更加冷静了。他拿出手机,嘲弄地看着阮颖,“我现在他妈就打给你的那个闺蜜。你猜她会怎么说?”
阮颖彻底没声音了。
杜子淳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打了出去。电话接通后,他开了免提。
“喂?杜公子啊。”电话那头的女孩娇笑着。
杜子淳声音阴冷:“阮颖在哪里。”
女孩吓了一跳:“阮儿?阮儿在我这里啊!我们在一起逛……”
“啪!——”
她的话没说完,手机就已经被杜子淳狠狠扔到了地上。
他怒瞪着阮颖,大声吼道:“臭婊。子!你他妈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本文很冷但是我写得好开心啊,你们看的开心吗?

☆、兼程

阮颖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看热闹的路人指指点点。这是个小地方,明天,也许后天,这事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
谭临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阮颖拙劣的谎言被戳穿。
去妇产科这件事,她一定是不想被杜子淳知道的。
但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可能瞒得过去吗?
他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我们是在医院碰到的。”
杜子淳一转头,满是戾气地盯住他。
“嗯?”
“我们今天是在医院恰巧碰上的。”谭临顿了顿,“二十分钟前。心内科的白意医生可以帮我作证。”
“医院?”杜子淳的声音里蕴满怒意,转头就推了阮颖一把,“贱人,你去医院做什么!?”
阮颖被他一推,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扶着车站稳。她的哭声渐缓,谭临知道,她心里大概是有主意了。
“我,我……”果然,阮颖哽咽几句,解释道,“我这两天没有休息好,精神压力大,耳鸣很严重……我就去医院看了一下……”
“耳鸣?”杜子淳的声音低了些,“耳鸣就耳鸣,你告诉我就是了!为什么要撒谎!?我难道还会拦着你不让你去医院!?”
说到最后,他自己又觉蹊跷,声音蹭蹭蹭地冒出火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阮颖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前段时间,你妹妹来找过我,你不知道吧?我就是因为那件事……她不准我和你在一起……我不敢和你说……”
“什么?”杜子淳紧拧眉头,“她现在管这么多屁事了?还管到我头上?”
“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事……她说我不配……”
说着说着,阮颖因为这天大的委屈,似乎又要掉下眼泪来。
“好了好了。”杜子淳皱着眉头,走上前虚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嗯。”阮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着杜子淳上了车。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谭临一眼。
经过谭临身边的时候,杜子淳还不忘啐他一口:“滚!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恐怕很难,毕竟平溪县这么小。谭临在心里苦笑一声。
他没有说话,只站在原地,淡淡地对上对方暴戾的眼神。
杜子淳“哼”了一声,摔门上车。
等他们走远,人群散去,谭临也上了车。在红绿灯的探头前面停留这么久,罚单是跑不了的,不过是扣多少分的问题了。
然而他也无所谓。
谭临刚刚扣上安全带,被摔在地上的手机就欢快地响了起来。他弯腰捡起接通,那头是方路南兴奋的声音。
“我听说你前女友和她现在那牛逼哄哄的男朋友在街上搞事情!她还被打了!阿临啊,你想不想看?我这边有视频哎,可以马上发给你!”
谭临:“……不用了。”
“哎哎哎,真的,那一巴掌打的,啧啧啧,我都看不下去了!”方路南嘴上说着不忍心,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她不是挺能的么,甩了你马上找了个好的,现在倒好,看来得扛打才能把这个处下去了!”
谭临默了默,转移话题:“我要再回广西。”
“什么时候啊?”
“就等会儿,下午。”
“啊!?下午?”方路南惊了,“你搞什么鬼啊?”
谭临发动车子。
“她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方路南当然知道他口中的“ta”是谁。
“她不见了你就去找警察啊!”他完全没懂谭临的脑回路,“你去有毛线用啊!你又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再说了,她也不一定是不见啊,说不定她回家了,你又不知道!”
“不。”谭临说,“我知道。”
“我看你真是脑子坏掉了,去了一趟广西,整个人做事情都没有道理……”
“真的,路南。”他声音平稳,“我真得知道。”
“好好好。”方路南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挥了挥手,“你去吧去吧。这边我会帮你看着的。”
“嗯,谢谢。”
“呵,算了。”方路南道,“知道你要去追妹子,我才不拦着你。”
“……”
方路南像是突然醍醐灌顶:“阿临,我发现你有点开窍了啊。”
谭临直接挂了电话。
这回,他没坐大巴,直接开车上了高速,直奔机场而去。
上飞机前,他又给胡一民打了一个电话,问程树登记住宿的电话是多少。
胡一民报了一串数字,哭丧着声音担忧道,“阿临啊,这电话我打了很久了,一直都打不通,你要去也没用啊!”
谭临抿了抿唇:“我试试看。”
“好吧。”胡一民紧张道,“你来的吧?东西都在这边,我帮你看着呢。”
“嗯,马上上飞机。”
“那就好那就好。”在浓浓的依赖感之中,胡一民挂了电话。
登机口慢慢开始排起了长队。谭临一边走到队末,一边给程树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没人接听。
自动挂断后,他又打了一个。
还是没人接听。
就这样,他一直孜孜不倦地打着,一直到登机为止。
起飞时间已到,空姐一个一个座位走过来,提醒乘客关闭手机。
在关机前的最后一刻,他给程树发了两条短信。
“程树,你在哪儿?我是谭临。在林下客栈住在你的隔壁。”
“我很担心你。”

北海,冠头岭。
海浪翻滚,海岸边的沙子磨得粗粝。沙滩上一排摊子的尽头处是一个算命摊,摆摊的人叫赵老二,算出来的命,很灵。
赵老二的命不好。
他一出生,赵家就被打成了地主阶级大反派。父亲带着他和他哥赵老大拼命往南逃,一直跑到琼州海峡边上的北海,对面就是中国最南边的海南岛。
跑也跑这么远了,你总不能带着俩娃游过去吧?
见时局有变,风声减缓,他父亲索性住了下来,定居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这一停留,一晃就过去几十年。
北海地处全广西最平坦的平原,曾经的赵家却是聚居在桂北最深的大山里。
赵老二的出身成分不好,但他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赵家的占卜术,从汉代一脉相承,实乃一绝。
苗疆的巫蛊之术天下闻名,可却鲜有人知道,壮族赵家的算命术“米啰了”可窥往昔,绝祸福,通阴阳,度生死。
米占算命没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真是可惜了哎。赵老二总是这么想。
他哥哥赵老大一向对家族的事业没兴趣,早早地考了大学娶妻生子,现在做个公务员,倒也是幸福美满。
但赵老二不同。他不甘心赵家的米占算命术被埋没,趁这两年北海的旅游业发展起来,就跑到最西边的冠头岭海滩边摆了一个摊,专门为人算命,试图将这门绝艺发扬光大。
冠头岭没啥看头。只不过因特殊的地理条件,疾风吹句浪,打出了沿岸一排的海蚀崖岩。
石头黝黑,嶙峋瘦骨,就像被烧干的枯枝烂叶,故而得名——“海枯石烂”。
这“海枯石烂”听着比“天涯海角”还浪漫,故而来游玩得尽是些成双成对的情侣,赵老二的算命摊子前面,也总是挤满了想要测感情与姻缘的男男女女。
看多了,赵老二也就愈发看破红尘。这些个恋爱男女,嘴巴上说得多好听呢,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其实都是假的。
有时候,他甚至都不用占卜,只要一眼扫过去,十个里有八成都是不长久的。
不过他从不说破。
算命这门学问,妙就妙在一个“玄”字。相同的一件事,你说“必分无疑”,和提醒双方“见微知着,唯有贞者不疑”,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这天,赵老二的生意有点儿少。
大概也是天气的缘故,来冠头岭的游客并不多。
临到傍晚,漫天云霞红映天,满世界都是瑰色血红。赵老二见风雨欲来,连忙收拾起卦摊,打算早点赶回家去。
一边收拾着,他一边顺手打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头传出天气预报员的播报:“……中央气象台已于今天中午发布台风橙色预警,台风预计于明天凌晨登陆广西北海市附近。广西气象台提醒广大市民,台风天气危险,请……做好必要的安全保护措施,关好门窗,请勿随意出门走动……”
“哎呀……”赵老二看着台风降临前瑰丽的天色,微微叹了口气,“又要来台风了啊。”
很不经意地,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礁石旁,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身上。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开衫,目光空洞,只看着远处的海天线发呆。
海边的风很大,她的衣摆在风里疯狂摆动着,海浪卷蚀着她的脚踝,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没。
这画面看得赵老二心里一惊。
他下意识地“哎——”了一声,叫道:“姑娘——快回去吧——台风要来了——”
那女人没动。
赵老二不放心,又叫了一声,那女人还是没有反应。
要是平常,赵老二一定不管闲事就走了。可是这回,他鬼使神差地朝那女人走了过去。
“哎,姑娘。”走到近前,他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快回去吧,台风要来了!”
女人似乎这才注意到他。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神聚焦,目光轻轻拂过赵老二的脸,只说了两个字。
“是么。”

☆、算命

看到她的目光,赵老二猛地一愣。
比起海天交界处燃烧的夕阳,或是用力拍打在黑色礁石上的海浪,这女人的目光太轻、太淡、太无所谓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是就是这一点淡若无物的目光,却让赵老二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的眼神太熟悉了。
他苦思冥想几秒钟,依稀想起,阿爸上吊的那个晚上,他最后一次看到阿爸,他就是这副模样的。
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却有一双将死之人的眼睛。
赵老二不是没有见过来这儿自杀的人。
这儿风疾浪骇,就算人死了,尸体也会被海流吸走,什么都不会留下,是个葬身大海的好地方。
往年他就遇到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在这里徘徊了整整一天,见他注意到自己,便也时不时与他眼神交流一下。
等他收摊的时候,那姑娘终于忍不住了,跑过来和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说什么男友劈腿闺蜜,还骗走了自己的初夜,自己也不想活了就跑来想跳海,这样也死得美一点啦吧啦吧啦吧啦。
这样的矫情,赵老二见多了。他一眼就看出这姑娘阳寿长得很,活不到九十九也能活到九十八——总之,她是个惜命的人,只不过遇到了点小挫折很难过而已,但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悄声无息地跳海自杀。
他劝慰了她几句,直把那姑娘逗乐,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算卦几十年,赵老二有一双很毒的眼睛。他能看出别人的感情与心理,也能一眼看出,面前的这个姑娘,和他们都不一样。
“姑娘啊。”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一个人?”
他好像听到了那个“嗯”,好像又没有听到。
赵老二没有气馁,继续道:“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哈。”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觉得这时候说点有关自己更惨的经历,兴许能让这姑娘不那么绝望一点,于是搜肠刮肚,估摸着自己生活里最痛苦的事情应该就是当年他阿爸上吊。
那时候生活都变得好起来了,他和赵老大都有了赚钱的行当。他们阿爸放心了,没什么事情做了,又开始日日夜夜地思念起他们早逝的阿妈。
他人一天天阴郁下去,终于有一天捱不住,上吊自杀了。
所以真的是饱暖思□□啊。——赵老二想得极不恰当——古人诚不欺我。
其实这事说起来不过生死这么一件事儿。赵老二在心里琢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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