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浅笑着站起来,从茶几拿了两个红本本,和一张银行卡,给他递过去。
他面无表情,更没有接,只是盯着她。
“你不是一直希望这样么?”她笑得有些勉强,“现在可以如愿以偿了。”
然后她把银行卡抽出来放到上边,“这是伯母当初给的所有彩礼。”
她连衣服都没换,好像说完这两句立刻就要走,说完看了看他,走了两步之后又顿住,看了他。
“对了,你开过的支票,我一次都没用过。”
安静了会儿,余歌才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我从来都不缺钱。”她说得很坦然,又有些酸涩,“我爱的也不是钱。”
而是你。
只是她没说完,笑了笑,“我还有事,离婚证你自己去办吧,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
东里一度拧眉。
至少,在看到她把结婚证拿出来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离婚这件事也成了她主导。
直到她关门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转身盯着空荡荡的玄关。
将近两分钟,结婚证和银行卡都被他扔回了茶几上,迈出步子出了客厅,一把拉开门。
她的车早没影了。
所以他又在门口站着。
胸口堵得慌。
一定只是因为结婚她说了算,离婚也是她说了算的缘故!
所以,离不离婚,他说了算!
余歌看到东里打过来的电话,第一次没接。
到了机场,她还是接了。
“想离婚?”他一开口便是带出讽刺和冷漠的语调,“我还没点头,你没说话的权力!”
她蹙起眉,不说话。
“要么是找到下家了?”电话那头的人又继续道:“那我岂不是更不该同意?”
“你说结就结,说离就离,潇洒快活,哪来这么好的事?”
“在我点头之前,你只能被这一本证书捆着!”
余歌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随反正有没有证书你都在外边玩得很高兴?”
“自然。”他冷声。
她略微的深呼吸,“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一次果断挂了,关机,然后登机,又临时返回伦敦。
从那晚之后,东里真的完全没了她的消息,电话打不通,定位更是不用说,被她提前关了。
连东里夫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
这种情况,除了让东里依旧不耽误他的单身夜生活之外,开始断断续续的传起了绯闻。
明明只是去墨尔本工作的人,绯闻却传的比在仓城的时候还要响,好似墨尔本的娱乐圈他早已玩遍一样。
只是这样的绯闻,并没有让他接到余歌的任何反馈。
相反,某一天是她的动态传来,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节奏。
她入狱了,千真万确。
东里甚至和吻安确认过。
某一瞬间,他真是以为她为了钱犯事。
电话那头的吻安却忍不住笑,“她跟着宫池奕很多年了,宫池奕多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余歌会没钱么?她爱钱、为钱犯事?这是今年的冷笑话?”
但是具体因为什么事,吻安也不清楚,给不了他更多的消息。
只是道:“余歌已经被移交到仓城了。”
当晚,东里从墨尔本飞回仓城,家里人谁都不知道他回来。
东里夫人看着他那压抑的神色,问什么都不说,急了,“你们闹别扭了?”
他头一次否认,“没有。”
但关于她入狱的事,东里一个字都没提。
她和东里夫人感情那么好,这种事,最不希望东里夫人知道吧?
没想到他竟然也做了一次好人!
不理会夫人各种问题,他转身上楼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出门。
只可惜,忙活了半个晚上,关于她的事,他根本打听不到。
有时候很烦这一点,她也只是个人而已,哪来那么多秘密?哪个结婚的女人,在婚姻里她的丈夫除了她名字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
甚至他想去监狱看她都费了很大的周折,总算成功。
单独的探望室。
余歌从里边被带出来,猛一眼看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折回去。
但狱警拉了她一把,然后出去顺带关了门。
东里站在另一端,依旧喜欢修长的风衣,就那么看着她。
而她也走了过去,安静的坐下,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没什么可说的。
“这才是你想离婚的原因?”男人走过去,压低视线,并没打算坐下。
好像这样的压迫会让她不得不开口似的。
可她依旧淡淡的坐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钟表,给自己算着探望的时间。
见到她的动作,东里皱了眉,“你犯什么事了?”
余歌总算转头看他,还是那句话,“你没必要知道。”
见他拧眉,才笑了笑,“酒吧的女孩子不好玩了,还是工作不够忙碌,你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一手重重的抵在桌边,睨着她,“看来是钱对你没吸引力了,所以你疯了来这种地方?”
余歌依旧是淡笑着的,“我在你眼里,好像一直都是疯的。”
末了,看他,“时间快没了。”
“离婚的事,你也看到了,办了对谁都好,因为我而影响到你们家的声誉,我恐怕担不起。”
“你现在知道担不起了!”他忽然提高了音量,“早知如此,当初结什么婚?”
余歌是真的不想跟他吵,看了看钟表,站起身,转身之际,又回过来。
看了他,道:“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见你。”
身后,她听到他压抑的嗓音,“两年之内别想离婚!”
也是那个时候,余歌真是希望自己坐牢整整两年,这样不就完美避过这个问题了?
偏偏,三少那边办事很给力,看起来,她好像也不用待太久。
虽说她被关在里边,其实也没受什么委屈,外界的事情该听的都能听到,不该听的也没少听。
她在伦敦的时候就知道东里在墨尔本的绯闻,结果进来了,居然还是不绝于耳。
他在她这儿,彻底成了风流不羁的形象。
期间他来过两次,她知道是他之后一次都没出去。
每次拒绝见面,第二天总会听到他的绯闻,一次比一次“好听”,对此,余歌只是笑一笑。
不可否认,偶尔能从屏幕上看到的他还是很迷人的。
但是现在她没那心思去欣赏。
尤其,他的绯闻对象竟然传到了于馥儿头上。
余歌认识的人不算多,不过于馥儿他多少是了解的,毕竟她和三少结实很久了。
也是听了那么多绯闻,她头一次皱眉。
关于他和于馥儿的绯闻传出来没几天,东里第一次接到监狱的电话,让他过去看她。
这次余歌没有拒绝的权力和余地了。
因为她需要人签字和担保,才能去医院。
东里见到她的时候,猛地拧了眉,“怎么弄的?”
她手腕很重,一侧的脸也是一片红痕。
唯一能让人想到的,就是她在里边被人欺负了。
余歌没想多说,只道:“如果你不想签,我可以等我哥过来,只是他最近伤还没好,过来不方便……”
说着,她笑了笑,略微自嘲,“你也知道,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不是迫不得已不会找你……”
“够了。”他冷着声打断,目光很沉的盯着她。
关于她没有父母的事,曾经是他刺激她的理由,但从她嘴里说出来,竟让他这么难受。
“怎么弄的?”他又问了一次。
余歌笑了笑,“不小心摔了。”
她也没撒谎,事实就是这样的,她从床上掉下来了,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他的绯闻杂志。
所以说,她连杂志都能看,条件能差到哪儿去?
现在是夏季,本来不用太在意,但是擦破皮的地方容易发炎,监狱方面也怕宫池奕到时候找麻烦,坚持让她去医院。
所以必须有人过来签字。
带她去医院的路上,她本可以不被狱警押着,但对着他的眼神,她只一句:“我不想坐他的车。”
没办法,监狱方面安排了车子,和两个人押送她过去。
东里看着她进那辆黑压压的囚车,越看越生气。
☆、8、急什么,急着二婚?
没办法,他只能开着车跟在后边,一直到医院。
其实她身上的擦伤也不算重,不过医生按照要求给她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所以花的时间比较久。
东里一直等在走廊,时而来回踱步,但始终都没有像一烦躁就抽烟的行为,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习惯了这样的自律。
宫池奕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看着屏幕皱眉,好一会儿才接通,也不说话,等着对面先开口。
“听说余歌在医院?”宫池奕知道他在听,直接问。
东里只烦闷的“嗯”了一声,没过多回应。
过了会儿才问:“不告诉我她因为什么进去的,至少能让我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电话这边的宫池奕眉峰微弄,“还在争取,具体时间我也没办法告诉你。”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东里很干脆的把电话给挂了。
宫池奕看着手机笑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啧啧,现在怎么压根都想不起来要给安安问个好了?果然是结了婚的男人!
余歌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之后,她才拿了两张检查报告过来。
东里什么都没说,伸手就想去拿检查报告。
她却淡淡的收了回来,末了才秉着不冒犯也不友好的眼神看了他,“你应该也看不懂,没什么可看的。”
他浓眉微蹙,固执的拿了过来,很多项目,每个方面都兼顾了。
有些需要空腹才能做的检查她也做了,所以东里拧眉看向她,“没吃饭?”
很多人都觉得监狱那种地方吃饭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也必定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想回答,只看向不远处的狱警,“不走么?”
狱警看了看东里,笑了一下。
“去吃饭。”东里在这头低低的嗓音。
余歌皱起眉,“我不饿,你走吧……谢谢今天能过来。”
“所以让你去吃饭!”他语调有些强硬了,也颇为不悦的盯着她。
她看了他,难道是他没吃饭?胃痛了?
看狱警的意思,估计也是这样。
所以她还是上了他的车,在往回走的时候,挑了一个餐厅,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极好的待遇了,别人出都出不来。
东里还在看她的检查结果。
他不知道正常女性的那些东西应该是什么数值,干脆记了不少数据,到时候随便一查就知道正不正常。
最后看到女性检查项目之前要选已婚还是未婚,她在已婚的那一栏打了勾。
唯独看到这个的时候,他才稍微舒展眉宇。
吃饭的时候,彼此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哪怕再陌生的人,共同生活了快一年,居然发现对彼此的很多东西完全不了解,他除了知道她是医生、没有父母之外,真是一无所知。
因为他几次看过来,余歌微蹙眉看了回去,只听他问:“就没打算和老人打个招呼?”
她手里的动作微顿。
也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和东里夫人打过招呼,因为想不出来原因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进去多久,怎么打招呼?
“我直接告诉她我们离婚了?”她看着他。
东里脸色微沉,“没离。”
看来他还是没有去办,余歌也不问了,只道:“你替我打招呼,随便怎么编,反正我不会再回去。”
说完之后,发现他就那么盯着她。
因为她说不会再回去,而不是暂时不会再回去。
“怎么了?”她抬头。
东里干脆放下了餐具,几不可闻的吸了一口气,靠回椅背,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么烦躁。
别人眼里的他一直都是温和、绅士的,永远不焦不躁。
见他不吃了,余歌也放下筷子,“时间也不差多了……你不用送。”
她自己起身准备走,身后传来东里不悦的声音:“出狱的时候不用人接是不是?就这样的态度?”
余歌停住脚,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她出来,也要人去接,肯定只能找他啊,但是现在对他态度这么差,万一他到时候不去呢?
她转回去看了他,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这回是真的往餐厅门口走了。
就那么不巧,刚出去就看到了一辆白色轿车停下来,然后看着于馥儿打扮低调、卡着墨镜略低眉走进来。
余歌站住脚,下意识的动作。
东里走出来的正好看到两人擦身而过。
也才想起刚传过、自己根本不在意的绯闻,自顾断定这就是她态度差的源头。
所以,于馥儿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本来就不熟,他表现得比不熟还要陌生,以至于于馥儿皱起眉,诧异的看了他。
都是不方便在外边交流的身份,于馥儿打过招呼就走了。
而他到了她身后,“里边也能知道这些新闻?”
余歌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放心,这些事我都听习惯了,多听听反而消遣时光。”
留下这么一句之后,她又上了之前的那辆囚车,在他面前开过去,连最后的招呼都没打。
好像怕连礼貌的“再见”都会变成现实一样。
这就是女人令人讨厌的地方,当初纠缠得不知道脸皮、尊严是什么,如今一转头把什么都放下,仿若以前不要脸的人不是她一样!
看似潇洒,可他怎么看都气不顺!
当天回到家里,东里夫人果然再次问起余歌的事。
东里还是那句话:“进修。”
“总得有个日子吧?”东里夫人皱着眉,反正关于余歌的事,她就是一句也信不过自己的儿子。
东里干脆不耐烦的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那么多?”
夫人这才瞪了他,“所以现在知道自己失职了?哪有丈夫连妻子去哪儿、去多久都不知道的?”
哼,东里低哼了一句:“您倒是先想想我这个丈夫是怎么当上的。”
“不乐意啊?”东里夫人来劲了,“你要再不给我抱个孙子,我让你姐多找点事给你!”
男人无语的瞥了一眼后上楼进了书房,不到睡觉不出来。
因为一旦碰面,他一定会被追着问。
甚至他一直都没敢让东里夫人看到她还回来的那张银行卡。
眼看着过不久就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东里夫人很上心,无奈迟迟不见余歌,也联系不上。
她一个人怎么着急都没用,甚至一直到了当天,余歌竟然都没有出现。
东里知道那天回家一定会被逼问,他干脆从仓城离开,去了墨尔本。
一直待了一周才折回来。
过了那次结婚纪念日,接下来的三个月,他曾试图过去探视,但每一次都是被她拒绝。
终究是恼了,从此没再去过!
知道她出狱时,无论如何都必须联系他的,因为两人户口在同一个本本上。
然而,他想多了。
余歌出狱的时候,不但没有联系他,甚至,连她出狱的日期,东里都不知道。
若不是他又一次过去,压根不知道她已经出来了。
狱警诧异的看着他,“已经出去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
三十多天,一点要联系的倾向都没有。
开车从监狱返回公司,薄唇紧抿着。
正所谓凡事都有限度,这一次,他在公司门口猛踩刹车的一瞬间,像是做了回到从前,对她不闻不问的决定。
回了公司只是埋头处理公务,根本没有主动试着联系他。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并不算难熬,东里整个集团那么多,只要他想,每天每夜不睡觉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