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庭点了一下头,作势拾步离开,身体微微侧过去,又想起了什么转了回来。
“我看看手腕。”他朝她伸开手臂。
顾吻安没动。
他把她的手腕握过去,看着白皙纤细的手腕青黑的一圈,郁景庭有了蹙眉的趋势,另一手从西服内侧探出一条小小的药膏。
等她的时间,顺便买的。
她还是没动,任由他涂抹,眼里逐渐有了探究,盯着他低垂的五官,又看他骨感的指节。
好一会儿,终于笑了笑,“你有跟踪别人的癖好?”
郁景庭收了药膏放进她手里,没什么表情,语调淡淡,“路过,正好看到你的车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宝红色进口法拉利,是挺显眼。
听他继续说着:“回去接着擦药,我有点事不能载你了。”
她不以为意的点头,在他的视线里转身往自己的车上走,随手把药膏扔进车里。
郁景庭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她驱车往西,他才迈步上车。
顾吻安回到那个咖啡吧,北云晚却不在,低头她才看到自己收到了短讯:“吻安,我先走了,有空再聊,出国就不通知你送行了,怪伤感,我不太喜欢。”
眼底酸酸的笑了笑,收了手机。
今天没事可做,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开车兜圈子。
而她兜圈子,靳南的人也就只能隐在暗处跟着瞎转,直到夜幕降临,顾大小姐才消停下来。
夜晚,静谧雅致的香堤岸别墅园。
仓城历史悠久,但这座别墅却不古典,因为是宫池奕从国外回来后才修建,倒是光西面那一片法国梧桐就透着浓浓的浪漫。
“三少。”展北低低的嗓音,冷不丁开口可能会吓到人的那种。
轮椅上的男人从窗户边转过来,冷谲的五官还沉浸在思绪中,片刻才薄唇微动,“有事?”
展北走了过去,帮他把轮椅推回来,一边道:“靳南的人说,顾小姐在酒吧喝多了。”
宫池奕微微蹙了眉,嗓音低幽幽的,“臭毛病一点也没改,反而越来越臭。”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备车。”
展北早把车备好了,知道他一定会去的。
…。
酒吧这种地方永远都是热闹的,宫池奕的车在门口停下。
展北下车就要往酒吧里走,发现他把车门打开了,皱了一下眉,诧异之余明显的不赞同,“您进去?”
平常他不会进这种地方,毕竟不是高级会所,轮椅不方便。
宫池奕是想进去的,被展北提醒了,动作顿了,蹙一下眉,“你把她带出来吧。”
不过酒吧门口,顾吻安已经出来了,窈窕靓丽的身影本身就够吸引人,更别说她是被面无表情也很英俊的郁景庭扶着出来的。
这是第二次宫池奕觉得郁景庭跟她关系不一般。
☆、10、我不想嫁给你
郁景庭低眉看了她,语调微淡,“为什么喝这么多?”
顾吻安抬眸,淡淡的似笑非笑,“你好像管得太宽了。”
这两天怎么到哪儿都能看见他?凯撒酒店,晚宴会所,医院门口,然后又是这儿,说他没跟踪她都没人信。
对于她的回答,郁景庭沉默的盯了她两秒,说明今晚确实不太高兴。
“站好了,我去提车。”郁景庭低眉。
眉峰有那么一点点要皱起来的趋势,他能做这个动作的时间不多。
在郁景庭印象里,顾吻安不是高贵的千金,而是问题少女,逛酒吧,吊男人,言语犀利不留情,对她,谈不上讨厌,也不喜欢,因为从来没关注过。
无奈这次回国却没法扔着她视而不见。
她一脸酡红的醉态,摆摆手,撩了长发,很努力的站着,不用他扶,“你去,我再去喝两杯。”
郁景庭干脆没搭理她,淡着脸招了一旁的门童。
另一边展北走上前来,先对郁景庭打了个招呼:“郁先生。”
郁景庭只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不远处,宫池奕的迈巴赫在夜色里也没法忽视的霸道。
展北这才道:“三少有些事想和顾小姐谈谈。”
意思就是让郁景庭不用管她了。
意外的,郁景庭淡淡的多了一句:“工作上的事?”
展北不太了解这个律政第一少,但知道他不爱管闲事,淡漠到宇宙只有他一个人都能生活的那种人,哪知道竟然多了一句,所以展北顿了顿。
片刻才点头,“都有。”
公事,私事都有,巧妙的就把郁景庭的后话给挡了。
郁景庭多看了展北两眼,一个从十来岁跟着宫池奕保镖,但一个那样的主子,保镖也着实精于常人。
最后郁景庭把她给了展北。
钻进车里,吻安侧首看了岿然坐着的宫池奕,车窗射进来的灯光把他侧脸削得越是坚毅迷人。
看了一会儿,她转回头软软的靠着座椅,往下滑了滑窝着身体,“我不想嫁给你。”
声音不大,闭着眼,醉意很明显。
宫池奕侧首低眉,静静的看了她,片刻才启唇,“不想嫁,和不要嫁是两回事。”
这话让她睁眼,微微仰脸的角度蹙着好看的眉,“你好像很笃定我会嫁给你?”
看她一直保持那个仰脸姿势很累,宫池奕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指尖绕着她的长发,缠绵着放到鼻尖。
她本因为他的动作而皱了一下眉,但没动,干脆整个脑袋的重量都放在他掌心里了。
“别人要不起。”他低低的音调,“只能找你了。”
宫池奕这人似乎生来就是贵族,缭绕她的发,说话凌傲这些会让人觉得反感的因素,在他这里除了矜贵、除了迷人,什么都没剩。
越是这样,她越想退步了,万一以后真的逃不开怎么办?
“又是空腹喝的酒?”头顶,他醇浓的不悦。
他说的‘又’,但是吻安没注意,抱着身体捂着胃的手挪了挪位置,没说话。
宫池奕也不问了,微微托了一把让她靠到身上,顺手把备着的外套盖在她裸露的长腿上。
顾吻安就那么靠着他,还能闻到他身上有纪梵希的味道,清淡也霸道。
她喜欢这个味道,以至于神经逐渐放松,醉意熏熏的犯困。
等她睁眼时车子并不在她预想的地方,也不知何时开始下了雨,蹙眉。
“你带我去哪?”
男人一手虚搭在她身上拥着,目光从窗外收回,薄唇几不可闻的勾住,“车都上来了,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
她坐直了身体,有些迷糊,又抿了抿唇,“我忘了说地址。”
听起来还把他当免费司机了,报哪儿送哪儿?
宫池奕这才定定望着她,“顾家别墅都被你卖了,自然是去我那儿。”
顾吻安柔眉紧了紧,为什么他又知道?
还知道什么?
宫池奕却只轻拍她的手背,“再睡会儿,马上到了。”
……
香堤岸的夜色很美,庄园口是一个精心打造的花池,一座小拱桥,车灯扫过,花池里即将落幕的荷叶承载着亮晶晶的水珠。
再抬眼,别墅到了。
“金屋藏娇?”她似是而非的认真看他,这么晚家里亮着灯,该是有人的。
宫池奕只低眉看了她白皙长腿,裸踝小皮鞋,又看了不大不小的雨,“坐上来?”
“什么?”顾吻安一下没反应过来。
宫池奕拍了拍自己双腿。
意思就是让她坐在他腿上,他在轮椅上,一起进去免得她淋湿,毕竟光着腿就够冷了。
“不要。”吻安揉了揉太阳穴,接过展北递来的伞,站在他轮椅后,一手推着,就是酒后步子不太稳,看得展北心里一惊一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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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后脑勺好让她保持仰脸的桥段只有他能想了
今天剁手日诶,节日快乐哈!
☆、11、 她在,所以不一样
到了大门口,展北开了门又把伞接过去,顾吻安推着宫池奕进门。
别墅内的装潢跟他本人一样,贵气逼人,只是这时候欣赏起来感觉不大一样,因为家里的确多了个人。
“阿奕……”于馥儿好像刚洗完澡,头发是湿的,或者是淋湿了没干,从客厅出来就喊了他的名字,不过中途顿住了。
看着顾吻安,她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然后才自然的笑了笑,“我在附近赶通告,雨来得急,正好过来避一避。”
顾吻安一手扶着他的轮椅,眨了眨眼拂去醉意,好看的柔唇微微勾着弧度,“我不打扰二位了?”
说着话,她冲他摆摆手,“借用一下你司机?”
宫池奕微微转过轮椅,握了她的手腕将她稳住,低醇的音调里带了不容抗拒:“换拖鞋,上楼洗个热水澡,别感冒。”
吻安清浅笑着,其实也没笑,因为眼尾是清淡的,习惯的绕了绕发尖,食指来回指了指于馥儿,又指了指宫池奕,“你确定不会打扰你们相处?雷雨交加的,说不定你就成功从兄弟手里把女人抢过来了。”
话语里带着微微的酸意,所以宫池奕抬眸静静的看了他片刻。
四个人安静着,顾吻安被宫池奕看得压抑,移开了视线。
“顾吻安,你说话能不能稍微好听点?”于馥儿本就心情不好,还是开了口,而且是今天第二次这个语气。
她没什么表情,“不好意思,可能空气不太新鲜,不能怪我。”
不就是说她在阿奕这儿很多余,很不合适么?于馥儿佩服的人真不多,顾吻安绝对算一个。
美名远扬的大小姐,聪慧明理、高贵大方,什么赞美她都能驾驭得了,但在她看来,能在顾吻安那张犀利嘴里活下来的人是上辈子积德了。
殊不知,顾吻安对谁都以礼相待,针锋相对的人极少。
于馥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要说感情,我跟阿奕绝对比你强,更别说若不是你的好闺蜜缠着聿峥演苦肉计,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碰面?要说多余,多余的人也是你。”
“行了。”宫池奕低低的嗓音,略微不悦,又开口喊了立在一旁的保镖:“展北。”
展北领会,虚扶着顾吻安请她上楼。
那会儿,顾吻安才嘴角微微扯起,有那么些讽刺,有那么些难受。
可能是连续看到不喜欢的人了,郁景庭是,于馥儿也是,早中晚总在她眼前晃,约好了似的。
吻安被送进主卧,展北就退下去了。
卧室里紫白色调,陈设简单大气,压抑的胸口也舒服不少,直接去了浴室。
楼下,北云馥看了一会儿神色淡淡的宫池奕,“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宫池奕的轮椅缓缓进了客厅,不咸不淡、漫不经心的看她,“说什么。”
她微蹙眉,“你真的想娶顾吻安。”
“不可以?”宫池奕一边脱了外套,一手解了领带,展北已经例行把水放到他面前。
安静了会儿,北云馥抿了抿唇,“阿奕,我不希望你这样,你这样很不负责任知道吗?我不想将就,你也没必要赌气。”
放下水杯,宫池奕才略略勾唇,抬眼看她,声音很平和,“你想多了,不是因为被你拒绝,也不是不负责任、一时赌气的决定。”
相反,顾吻安这辈子,他都负责。
那句话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让她别自作多情,她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她依旧狐疑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娶她?你明知道她现在一无所有,傍你本身就是一个目的。”
宫池奕依旧是嘴角淡淡的弧度,“她一直很富有,顾家辉煌与否跟她没太大关系,我娶她的人。能被傍是我的荣幸,毕竟顾小姐眼光很高。”
北云馥被他气得抿了唇。
宫池奕转动轮椅,看了看她,“跟聿少吵架了?”
她神色顿了一下,然后坦然,“还是你了解我。”
男人动了动嘴角,没说什么,他曾经是花了挺大力气去了解她的,也幸亏是了解了,否则一辈子还娶错老婆找谁说理去?
“聿少生人勿进,脾气又差,能吵?”宫池奕很家常的语调,慢慢往客厅门口的方向转动轮椅。
北云馥蹙着眉,“他是从来不跟我吵,只是闷起来能把人气死,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同为男人,宫池奕的确看不懂聿峥,一直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不见他选择也不见他慌。
彼时,他都快到客厅门口了,说了句:“想住就住,客房空着。”
她愣了一下,“你以前不可能让我留宿。”所有女性都不行,包括她。
宫池奕侧首,立体的五官有一种要溢出来的冷魅,眉梢却温和,“她在,不一样。”
☆、12、没碰过别人,要验身么?
听完他的话,北云馥更是呆了呆。
因为顾吻安在,所以他可以留宿别人?照这逻辑看起来,以前是因为洁身自好,现在是下定决心娶她,所以反而让顾吻安看看清楚他的人?
她笑起来,走过去,看着轮椅进家庭电梯,“我真怀疑,外面那个风流不羁的人是不是你?”
宫池奕伸手按了电梯,只是留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
顾吻安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进来的宫池奕,因为他一直看着她。
低头检查了一遍她穿的衣服,醉意轻了,但眼神略微慵懒,“不好意思,借穿一下。”
她身上是他的衣服,不了解他的衣柜,找半天没看到睡衣,只能拿了一件T恤套上,盖过臀部。
对她来说足够长,对男人却是一种考验。
宫池奕继续转动轮椅往里走。
“你不是有事要找我谈吗?”她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略微靠着擦着头发。
半醉,疲惫,显得她整个人透着一股魅惑。
宫池奕抬手解了两粒纽扣,看了她一眼,转回头时蹙了一下眉,然后又看了一眼,“你确定要用这种姿态对着我?”
穿得少,浴后全身都散发诱惑。
吻安顿了顿,低头,然后并了双腿斜过一个角度,脸上淡淡的,看着宫池奕一点点靠近。
“你知道我要谈什么。”先前家里老头子不催,他也显得很有耐心,不过这会儿略微蹙眉,“有点急,总归你最后也要嫁,不如痛快些,还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吻安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似笑非笑的认真,“不满意的地方太多了。”
而且,她真的能罗列出来:“从来没见过哪个求娶的男人这么强势,我反而觉得自己像要被强盗头子夺去压寨的。虽然顾家落魄了,但我还想穷讲究,不至于自己太掉价以后受委屈,是不是?”
宫池奕坐在轮椅上,她看不出他的身高,可是他几乎跟坐在沙发的她同等的视线,甚至要高,异域风的英俊五官对着她。
随即,他醇澈的嗓音道:“柯锦严当初怎么追的你,我加倍追回来?这种事婚后也不影响。”说罢看了她,“还有么?”
提到前任柯锦严,她晃了晃神,他都看在眼里。
一秒两秒的过去,他黑眸暗了暗,没什么预兆的把桌上的杯子拿起来,又重重的放下。
“当!”一声,她被叫回神思。
他只轻描淡写说:“手滑。”然后干净修长的指若无其事的磨着杯沿。
顾吻安却忽然从沙发起身,声音微微的压抑,已经尽量用她的温凉压着,“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宫池奕手里的杯子再次被放下,而他菲薄的嘴唇勾了勾,有些冷。
她只走了两步,手腕被他精准捏住,力道不小,拉转她的身子被摔坐进沙发里。
很惊险的动作,但他控制得很好,只是她摔得略微狼狈。
也因此,她看出了他的不悦。
只听宫池奕嘴角扯了扯,“柯锦严比毒药还毒,这辈子都过不去了是么?”
她被摔得有些脾气,撩了长发,没了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