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越发觉得事情已经严重到超出预期,“你那边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否则怎么会这么笃定的猜测?凝重的语调却是沉稳的。
他也没有拐弯抹角,“护国雷霆的八个地址数据泄露;宫池集团的利润被通过老爷子往外输送,如果没猜错,沐寒声有去无回,甚至,他们能用上我家老爷子,就必定能找到沐老那儿去。”
但是聿峥那儿始终联系不上。
“地址数据泄露?”傅夜七已然坐不住,这是关乎整个荣京安危的事,如果数据被完整读取,整座城都废了,但凡有所准备,侵犯荣京轻而易举!
可对方竟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他所利用的,就是被沐寒声忽视了的人物。”宫池奕沉声,思维清晰。
加之这两年,他身体的缘故,让顾湘监督着他的身体,对方便放心的谋划一切,钻着空子。
傅夜七已经很明了,被沐寒声忽视、认为可以放心了的人物,除了前总统杜峥平还有谁?
她已然快步出了外交部,赶去国委,一来必须想办法让寒声安全,二来让人即刻控制杜峥平。
一边开车,傅夜七拧了眉,丈夫进了虎穴、荣京安危未定的情况下,她依旧有着御编翻译的镇定,问:“如果对方是想让你和寒声落败,一定四手准备,还有情况会发生,你不能再出事了,有任何事必须交给别人去做!别忘了你和寒声的谈话。”
如果哪一天沐寒声出事,荣京乃至这个国家必须由他撑起来,他手里有内阁,身后有联合署,只有他可以做得到。
顿了会儿,傅夜七道:“我知道顾小姐是你妻子,但国家大事前你必须清醒,该由内阁做的事,她不得不出面。”
换句话说,顾吻安出事,宫池奕可以把局面控制住,可如果宫池奕和沐寒声一起出事,就彻底完了!
可男人声音笃定,低沉:“我不会让她涉险。”
首辅的位置是他塞给她的,整个内阁还在他掌控内,就没有让她卷进来的打算。
片刻,他接着道:“嫂子处理好荣京方面的事,我恐怕无暇顾及。”
傅夜七眉头更紧,“不管出什么状况,就算伊斯二公子亲自逼上门,你都不能出差错!”
首要保的是他,再才是数据卡。
但是电话已经挂断。
*
宫池奕从主宅出来,电话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凝重的车厢内,响着他低敛、深沉的施令:“沐寒声的秘密航班飞往伊斯,一旦途径领空,强制拦截、立即遣返。”
“沐、沐寒声?”易木荣皱起眉,基本确定顾湘是伊斯二公司的美人计,怎么忽然牵扯到了荣京总理?
英政宫方面估计没有权利拦截沐寒声的航班呀。
才听电话里传来他沉声:“就说是我的意思。”
易木荣这才点头,“是!”
有这句话就放心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易木荣以联合署办公人员的身份抵达的防空部。
部长见了他,持怀疑态度,眯起眼撑了撑眼镜,“荣京总理的航班说拦就拦?这可是挑衅国际友谊,不是玩笑!”
易木荣上下摸了摸,只找到一个小本,不能完全证明身份,也效力也不差,在部长面前晃过:“如果沐寒声出了事,你也担不起。”
末了,易木荣皱了皱眉,“还需要我让将军给你亲自打电话?”
看了他的证件,部长咬了咬牙,终究是干练的转了身去控制室。
*
宫池奕手里的手机,依旧处于通话模式,“整个伦敦封锁主干道,有进无出。”
只要顾湘和办张卡还在,必然有人来接,就算自损八百,也必须瓮中捉鳖,放人回伊斯就是后患。
电话还没挂,已经有另一通打进来。
男人低眉看了一眼,剑眉几不可闻的蹙起。
片刻后,还是接通,嗓音有所温和,淳厚得恰到好处:“怎么了?”
吻安站在办公室窗前,柔眉微蹙,一手揉着昨晚毫无节制的腰酸,语调清雅,“你是不是忘了,涉外是事务,他们已经习惯了跟内阁打招呼?”
包括拦截沐寒声航班的事。
他昨天到今天的行为怪异,但她说不上来,这会儿也不急,只问:“不告诉我出什么事么?”
又道:“就算你说,最迟明天,我就能弄清楚。”
听筒里,他嗓音清澈,听不出事态的严重性,低低的道:“不会有事,你安心上你的班,晚餐等我回去做?”
她蹙着眉不说话。
“嗯?”他又一次沉声询问。
吻安略微深呼吸,“你不说我也不多问,但我不希望再出事、再受两年煎熬,别忘了我们刚拍了婚纱照,接着该是婚礼了,否则就是你欠了我。”
尤其最近为了不让家族继承权再变故,他那么积极备孕。
他薄唇温和,“好!”
吻安也抿了抿唇,“晚餐就不用赶着你做了,我晚上有事在外面吃。”
男人低声嘱咐:“身边记得带人。”
她点了点头,不带也不行,别看易木荣平时不见人,一到她外出,车子肯定在内阁门口等着。
这一通电话刚挂掉,易木荣那边已经传来消息。
“必须得您定夺。”易木荣拧眉的声音。
内线接通,电话里传来昨晚那个处理过的沙哑声音,“宫先生,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
也没人再能这么短时间把整件事连起来,甚至几面兼顾的保全着。
宫池奕车子停在了路边,一手握着方向盘,神色间波澜未起,嗓音越是低沉,“沐寒声入了伊斯境内被你控制,正好定你的罪。”
那头的人一笑,“谁知道沐寒声来伊斯了?若我毁尸灭迹,证据何在?”
片刻,又转了话音,“当然,我还要留着他得到荣京支持,所以,宫先生还是放行为好,否则,我一颗导弹过去,伦敦领空内出事,我能推得一干二净,你说是谁的责任?”
“嗯……”那头的人阴着一笑,“内阁高于大使馆、外交部,可不就是顾吻安的责任了?国际罪,够她一辈子了吧?”
易木荣听着都胆寒,很显然,对方有充分准备。
许久,男人薄唇低冷:“放行!”
下一秒,电话那头的男人笑意深了,带着笃定:“加把劲宫先生,我赢了一局,下一局希望你赢!否则到最后,你只能任我摆布,多没意思?”
他要他们的势力,可太好对付就显得他们价值不够了。
男人“啪!”的扔掉电话。
沐寒声的航班处境后,易木荣小心的打了过来,“您放心,沐寒声经历过大风大浪,他能保全自己,我会想办法让人给他报信。”
他只沉声一句:“瞒着她。”
易木荣瞬间就听懂了,“您放心,我一会儿就过去接顾小姐,只字不提。”
黑色迈巴赫急速驶向关押顾湘的地方。
如果对方有所行动,除了聿峥那边,就是这里。
聿峥那边始终没办法联系上,连沐老那儿也失了联络。
车子停在郊外,看了一眼阴暗封闭的关押室门口,男人靠在座位上。
沉思片刻,才从轿车前置暗格里拿了一只新手机,越洋电话许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展北一如既往的恭敬:“三少。”
“让靳南留意伊斯的入境航班,保沐寒声安全,你随时待命。”简单的交待之后,东西放回原位。
打开车门,深冷的背影逐渐没入阴暗的关押楼房。
顾湘见男人伟岸的身躯岿然立着,依旧是往常的深沉神色,甚至习惯的双手别在兜里。
可他一脸凝重,让她弱弱的笑了笑,“你也拿他没办法,是不是?”
否则不会留着她,更不会亲自过来看。
男人薄唇抿着,脸色冷冷,“他会来接你。”
并不打算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过来看,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办张卡,是于馥儿亲手给你的?”
因为能读取数据的机子在荣京,连他都不知道真假,甚至不能保证于馥儿现在到底属于哪一方,他不能轻易的冒险,无论放掉顾湘,或者是让聿峥错漏了于馥儿,一个都不可以。
顾湘笑了笑,声音很弱,“怎么,于馥儿不是你就爱么?她也骗了你,名为去南岛方面暗中助你的人,实则她效命的不是你?”
☆、215、我过激了?
笑了会儿,顾湘才认真的看着她,“女人是会变的,就算三少你当初再对于馥儿好,她不照样在替别人做事?不照样跟你为敌?甚至她走之前,还跟你玩了缓兵之计,是不是告诉你可以做你的间谍,过去帮助聿峥脱险?”
“呵呵!”顾湘觉得好笑,“看来你对于馥儿的情很深呢,这么好骗?”
而她顾湘在他身边花了两年多,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换不来,甚至连最最简单的肢体接触都没有过。
相比起来,是挺失败的。
“要不,你也可以试一试,于馥儿给我的半张卡是不是真的?”顾湘道。
“她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一定很聪明,就真的会把卡给我一半?”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的。
“你别这么看我。”顾湘见他一双鹰眸冷然盯着自己,只觉得浑身扎了刺似的,“不是我污蔑她,也不是我玩花样藏了真的卡,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没必要藏起来,只是为了让你看清于馥儿的面目!”
彼此安静了会儿,顾湘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你相信我一次,就算他为了拿到读取资料的机子而冒险入境,你就算抓到了他,也没有证据给他定罪,只要你把我留在身边,我就有办法让他自投罗网。”
立在一旁的男人终究薄唇微扯,嗓音冷淡,“女人可信?”
“爱你的女人呢?”顾湘几乎下一秒就把话接了过去,定定的看着他,好似那情义毫不掺假。
好一会儿,顾湘才道:“可以告诉你,我当初留学时一步踏错,被他利用走上今天的路,甚至我成为他的女人都是被强迫,我对他避之不及,所以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
对她来说,那个人就是恶魔,如果不是被强迫要做任务,她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但现在不一样,她在宫池奕手里,那个人至少不会轻易把她抓回去,甚至只要她成为宫池奕的女人,就能摆脱那个人。
她渴求的看着他,极力争取,“请你留下我!我知道十月底荣京有三界汇议,你会参与,那时候我会和那边的人联络窃取机子、窃取你们探讨如何统收南岛,也是那时候,他一定会来接我,只有那时候你才能证据确凿的定他罪!”
听起来,她已经算是和盘托出、诚心向他了。
“你相信我,我喜欢你,可我不强求,但我想过平凡的日子,只有你能救我。”顾湘说了这么多,眼眶有些红。
先前,她没有动摇,但是过了这么久,她安然无恙。
只有两种可能,一、说明那个人碰不到她,碰不到宫池奕手里的她。
二、她已经废了,一旦出去,只会被那个人弄死,除非一直得到宫池奕庇护。
无论哪一种,她在他这里,都是最安全的。
男人依旧凉薄的眸子,淡淡的看着她,看不出任何波澜,她说了那么多都不为所动。
许久,他终于唇畔轻碰,“席桦怎么死的?”
顾湘愣了一下,知道那是他大嫂,他生命力为数不多比较重要的女人。
她抿唇,本就无力的手心紧了紧,“是,我让人做的。”
末了,又祈求着:“我没有别的办法!她知道了宫池集团利益外输的事。”
又缓了缓,仰脸看着他,“就算是我杀了她,可如果我不是冲动的走了这一步,你怎么会察觉整件事的严重性?”
男人薄唇轻扯,嗓音冷郁,“我该感激你?”
顾湘摇头,他那双锋利的眸子扫过,让她不由自主的发颤,“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可他依旧没有表态,留或者不留她,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似的。
“有件事,我想应该提醒你。”虽然他没有表态,但顾湘看着他,十分虔诚。
反正这么长时间都是她在说,已经不介意了,继续道:“那个人没什么朋友,但他和一个叫郁景庭的交情不错,如果你能控制好郁景庭,也许控制他不是问题。”
男人神色不变,可目光投向了她。
只见顾湘笑了笑,道:“顾小姐跟姓郁的见过面,不止一次吧?说不定她更能控制郁景庭?”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女人控制男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无非付出感情、或者身体。
可她的一席话说完,立在一旁的男人依旧薄唇冷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直到出了楼房,指尖捻着那半张卡,眉峰微郁。
如果卡真的有问题,或者聿峥那边因为于馥儿而出事,那顾湘的所有话都是真。
相反,于馥儿不再可信。
聿峥联系不上……他必须想办法辨别卡的真伪。
这种事,也只有她做得到了。
*
吻安到家时,他的车已经停在家门口。
进了阁楼,保姆在门口笑着等候,接过她的外套,道:“三少也刚回来没多久,在楼上呢!”
她微弯唇点了一下头,拾步往楼上走,一手按了按太阳穴,可能因为经期近了,加上今晚喝了点酒,脑袋不太舒服。
推开卧室门,正好男人裹着袍子走出来,看起来刚洗完澡,一手擦着头发的动作顿住。
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深眸眯了眯,“喝多了?”
吻安笑了笑,凑到他跟前,仰起脸,“就喝了两口,哪那么容易醉?”
他抬手捋了捋她脸颊边的发丝,嗓音温厚,“去洗个澡?”
看他这副神色,吻安美眸轻轻弯起盯了他一会儿,双手环了他的腰,“有事?”
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只见他略微颔首,“先去洗澡,出来再说。”
说完也不嫌弃她身上的酒味,俯首吻了吻,“我去书房等你?”
吻安眯了眯眼,猜不透他什么事,只好收起娇态,环着他的手也收了回来,点头,“好,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虽然她说只喝了一点,看起来也没醉,但保姆还是煮了一碗醒酒汤给她备着,温度刚好。
吻安进书房,男人便把汤碗端起来,颔首示意她:“坐过来。”
她笑了笑,灵巧的钻到他怀里的位置,两个人共用一张椅子。
看他给自己舀汤,吻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笑意浅淡,“总觉得让你伺候没什么好事,还是自己来吧。”
男人薄唇弯了弯,没说什么,等着她喝完。
吻安顺口问了句:“去看过老爷子了么?”
大嫂走了这么些天,老爷子心情不知道恢复怎么样,这两天吻安没见他。
她也不知道早上父子俩之间的冲突。
只听他低低的一句:“挺好。”
她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直到放下碗,看了他,颇有几分英勇就义的情态:“好了,说吧什么事?”
宫池奕薄唇勾了勾,伸手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卡片,放在她面前。
吻安蹙眉看了一眼,当然知道是什么,但还是看了他,“做什么?”
他依旧低低的、醇厚的嗓音,听起来猜不出整件事的重要性,道:“试着读取数据,看看什么结果。”
她安静片刻,白皙指尖捻起小小卡片,左右翻着看了一遍,才侧首看向她,很认真:“这是沐煌旗下的公司监制发行的东西,你确定不犯法?”
沐寒声的公司研发的东西,那就多少和国家机密有关,怎么忽然让她读取这样的数据?
又看了他,“等我办完,能告诉我其中原委?”
宫池奕薄唇微抿,回视她,片刻,终究薄唇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