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片刻,郁景庭淡淡的语调。
她皱着眉撇开眼,就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儿,郁景庭手里勾着一双平底拖鞋出来,也没说什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握着她纤细的脚踝逐一给她穿上。
起身,五官淡然温尔,“走……”
他的话刚出了一个音,吻安早已自顾往前走。
郁景庭在原地站了笑片刻,英俊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不缓不急的往前走。
吻安等在角楼的入口,精巧的双脚脱了鞋,站在原木地板上,拖鞋给他递了过去,脸色没好到哪儿去。
郁景庭把拖鞋接过来,带着她上楼。
因为知道她爱喝水的习惯,落座后先给她倒了一杯水推到面前。
吻安端起杯子抿了两口,脸色淡淡,“有什么事直接说,我很忙。”
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差不多的说辞,郁景庭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她这会儿心烦。
倒也转手从旁边拿了准备好的东西,越过桌面给她递过去,“你先看。”
她握着杯子,随手放在一边,柔眉蹙了蹙。
这一幕还真是熟悉,宫池奕在办公室让她看文件也是这么说的。
还是接了过来,拆开封线,抽了里边不厚的几页纸张。
放下封皮,看内容之前又扫了一眼郁景庭,他依旧那样淡淡的神色,嘴角几不可闻的动了动,“先看。”
吻安低眉,目光落在文件上,并非预想中的条条框框,也就不至于加剧她得分烦心。
可看完前几张,她想起了之前席少说郁景庭家里是不是有病人的话。
抬眸,“什么意思?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郁景庭悠悠品了茶,示意她继续看后边的。
吻安这会儿可没多少心思,以为全是差不多的内容,索性拿了最后两张,目光定了定,却紧了眉心。
抬头,算不上愤怒,但绝对不友好,“你多次靠近宫池鸢,就为了拿到宫池奕的数据?”
难怪,他中途回过华盛顿一趟,就是回去比对资料、作结果去了?
郁景庭并不否认,目光落在她脸上,“结果很清楚,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呵,她笑起来,“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将手里的纸张扔到桌上,“如果我会答应让宫池奕去冒险,还不如眼看着你对他报复,免得我这些日子几番折腾的替他保住位子,不是么?”
对面的男人放下杯子,并不急,淡声,“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而我只要这一个,其他都不需要。”
吻安盯着他,本就烦躁,脑子里混乱,也便没好气的脱口而出,“行,郁景庭,你要是能,就把宫池奕弄到一辈子爬不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报复的!”
郁景庭看着她这样的情绪,并不意外,从带她走那条小径时,他就知道她会被烦躁得这样冲动。
双手交叠放在桌边,依旧那样的儒雅,看着她,“你确定?”
“我清楚,宫池奕放过我,是因为你的求情。你也清楚,我之所以什么都不跟他计较,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同意跟他征求这件事,我可以收回。”
吻安柔唇抿唇,他根本是在跟她提出一个要求时就想好了这件事吧?
甚至刚刚带她走那么一段路,弄得她心神不宁也是目的。
他淡淡的语调,“他现在只是个商人,我的圈子里人脉众多,给他安一条人命没多难,以他现在的处境,打官司足够拖些年头,回过来别说政治圈,家族地位早该易主了,他要彻底败落只在朝夕,你很清楚。”
她是清楚。
位置越高,越容易被拉下来,越容易摔得面目全非、粉身碎骨,就因为这样,她才没日没夜的担心郁景庭找麻烦。
她温冷的盯着对面的男人,“你知道么?我们之间发生了不少事,但认真说起来,我还数不出你这个人哪里不好,直到现在,才发现你身上的阴暗已经足够不讨喜。”
郁景庭静静的看着她,“你在内阁这么久,应该很清楚有些处事迫不得已、事出有因,至少,我不伤害任何人。”
对,她最讨厌他的地方,大概才是这个,老成持重,圆滑得挑不出毛病,除了那一身淡漠,什么都不外露。
撇开眼看了窗外,许久她都不再开口。
良久,郁景庭看了她,“没有生命危险,顶多卧床一段时间,也是救另一个人,并非坏事……”
“说的好听。”吻安冷笑,“但凡提了这是你的事,他死都不可能答应。”
什么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需要宫池奕的这个人是他郁景庭。
他看起来也不急,或者说是笃定她必然会答应的。
在她此刻的情绪下,不能拒绝,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自然只能先答应下来。
也只有在离开之际,吻安才看着他,“如果找到其他合适的匹配者呢?”
郁景庭微微挑眉,“你可以试试。”
言外之意,他已经找过了,没有。
吻安心里清楚,他都没能再找出来,她更不可能找出资源,尤其,她最近那么忙,周五就是最后一次决议了,哪有时间?
握着包的手紧了紧,“你妈妈最晚什么时候手术。”
“下周末,或者再下周一。”郁景庭回。
吻安没再说什么,转身钻进车里,没再打招呼,直接离开。
一路上,思绪繁杂,也忘了要给宫池奕打电话,直接回了内阁,一整天没跟他联系。
第二天,依旧是那些工作,午餐韦廉请客,感谢她昨天摆平嚣张的摄影师,没让照片时间流出来。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韦廉看了看她。
吻安浅笑,“还好,可能是周五快到了,有些紧张,昨晚没睡好,精神有点差。”
周五最后一次决议,下一周就是直接竞选出结果了。
韦廉微皱眉,“周五还是很重要的,千万别太紧张,实在不行,找席少放松放松,晚上的会议你就别参加了,早点回去歇着。”
她笑了笑,点了一下头,“那我晚上就不去了,您多担待!”
韦廉只拍了拍的肩。
下班时间,她就出了内阁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不想这么早回去,这个时间点去找宫池奕也太引人注目。
只好在六点多的时间去酒吧打发时间。
席少来的时候,她正在点第二杯,转眸看了他一眼,颔首,“坐。”
看了看她,席少微蹙眉,一眼就能看出她有事,但也不一定是叫他来倾听的,毕竟这么长时间,她跟他也没说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慢用!”吻安的新一杯酒被放在面前。
她接过来,轻抿,目光淡淡的落在席少身上,冷不丁问了句:“认识于馥儿?”
席少微愣,“怎么忽然这么问?”
吻安神色淡淡,“有人拍了她和某个官员的照片,席少好巧不巧的成了背景板。”
席少皱眉想了会儿,“你说的前晚吧?”然后笑了笑,“我还好奇于大明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是真的,你也知道我爱好摄影,对明星自然要敏感一些。”
她挑眉,谁说喜欢摄影就对明星敏感,真正爱摄影的多是不拍人的。
但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暂时没精力深究。
好久见她不说话,但是喝了不少,席少微挑眉,怕她一会儿喝醉,“先说好,晚上送你去哪,不然只能带去我那儿了。”
吻安浅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因为她不会喝多,只是打发打发时间,晚上还有事呢。
差不多九点,吻安都坐得难受了,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席少的见,理所当然的交待:“记得买单。”
而后捏着包出门了。
席少在她身后“哎”了几句,她没反应才叹了口气,都好几天没给他付酬金了啊。
吻安靠在车子边上,拿了一粒口香糖嚼了会儿才上车。
车速很慢,因为距离不远。
到了一个酒店门口,车子缓缓泊入位置,很靠边。
停住之后她一直在车上坐着,偶尔往酒店门口看一眼。
终于在九点四十左右,几个人相继往外走,彼此握手大别。
她的视线落在一身深色穿戴的男人身上,大概是谈得有些久,他将衬衫袖口微卷,昂贵的腕表在夜里彰显着迷人的男性魅力。
送走几个人,男人微侧身跟身边的展北低低的说了两句什么,好像还要回酒店里做什么,转身之际,眉峰异样。
下一秒,目光像受了指引,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寻觅过来。
吻安笑了笑,把车窗降下来,侧首弯了眉眼。
只见宫池奕又和展北说了话,转而迈开长腿朝她走来,而展北朝酒店里走。
见他走过去,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候着的两个护卫,她眉目微动,转身下车,冲他摆手指了指他身后。
男人似是勾了勾嘴角,看着她一副做贼的模样,长腿也顿了顿,转而往他自己的车子位置走。
吻安纤瘦,微微弯腰在停泊的车阵中穿行,他到达没几秒,她也到了,灵活的钻进他的车后座。
“不知道的还以为偷情呢。”男人坐在车里,头顶响起他低低的嗓音,略微揶揄。
“本来就得用头的。”谁让他有个禁令在身?
她挪了挪位置,顺势挽了他手臂,“还有应酬么?”
宫池奕低眉,微蹙眉,五官俯低凑到她唇角,随即浓眉轻轻弄了弄,“喝多了?”
吻安仰着脸,脑袋摆来摆去的摇着。
他眸底薄薄的笑意,抬手理顺她摆乱的长发,“以前总是我追着你跑,最近顾小姐太主动,受宠若惊。”
她剜了一眼,“受不住的话,我那儿可还等着个陪床的呢。”
吻安说着,坏笑着凑到他下巴上,强调:“英伦风格的尺寸!”
头顶是他低低的笑意,带着嘲讽,腰间多了他不安分的指间,嗓音沉沉,“你老公已经是如假包换的英伦风,不是每次都求饶说放不下受不住?”
实在是她的台词,吻安耳根红了红,恼得把他不安分的手抽出来扔掉,面上一副玩味,“演戏而已,女人床上不演都是假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薄唇轻碰,“是么?”
吻已经落下来,在她柔唇间勾弄蛊惑,将她压在怀里,指尖像带了电般在她感观里游行。
吻安点头,想往旁边退了退,身体却被弄得软软他怀里煨着,眯眼、仰眸找借口,“我喝了点酒,没力气。”
他只是微微勾着笑意,嗓音低哑、沉缓,“为什么喝酒,遇到烦心事了?”
她微微噘唇,“顾吻安喝酒都不需要理由的。”
腰间的力道微微收紧,他把她整个抱到了身上骑坐着,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这里,还是回家?”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不说话,只是递上柔唇。
男人低眉,静静看了一会儿,她最近是主动得过分了,惊喜之余,还得担心哪天就缥缈消散了。
她再一次献吻将车内的空气彻底引到燃点,他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一直是她为之沉迷的气息。
*
吻安甚至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开动的,一直阖眸窝在他怀里,感觉男人步伐微微颠簸,她才睁开眼,再走几步就到大门了。
一直被抱着上了楼,放在床上。
额间印了一吻,传来他低低的嗓音,“洗澡?”
要洗的,只是吻安这会儿不想动,还抱着他的手臂没松,侧着脸贴在他坚实的臂弯。
从下午去酒吧开始,她就一直想见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以至于,除了亲密,她什么也不想做。
把他拉坐在床边,寻着在他腮处亲了亲,刚想找他的薄唇,已经被他防备的握住脑袋,微眯起眸,“有事?”
主动得反常。
吻安睁眼,仰脸看了他一会儿,摇头。
继而眉眼轻轻弯着,有点点坏坏的恶劣,“想要不行么?”
男人听完愣了愣,随后,五官一点点溃堤出笑意,深眸低低的凝着她,薄唇愉悦,“说什么?”
她抿唇,“……没什么。唔!”
她整个被抱起来往床内侧挪,车里一路的暧昧延续燃烧起来。
也终于让她知道,女人主动讨要简直是对男人的挑衅,更是自己作死。
于是,刚刚还被他笑过的求饶台词断断续续的从她嘴里溢出来,引来他低哑的咬耳,“还要英伦风么?”
吻安只闭着眼,软软的摆头,“打死也不要了……”
身体再次被抱起,这回是去洗澡了,她只顾闭着眼享受。
浴缸里的水换了两次,她已经靠在他怀里,越是泡着,越是精神萎靡,打散了许多她从昨天到今天的焦愁。
安静下来,微微眯起眼看了他,莫名的问,“你好像很信任我。”
可以把首辅这么重要的位置扔给她,家族企业的资产可以寄存在她这里,完全没考虑过她会跑么?
宫池奕低眉,“不是好像。”
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声:“我的一切,都能给你。”
沐浴后,他的唇有些凉,印在额头很舒服,只是她心里略微颤动,仰起脸,浅笑着随口问:“命也给?”
男人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竟也启唇,“给。”
嗓音深沉悦耳,清晰的字迹,没什么犹豫。
“很早就说过的,如果你真的要,命也能给。”他拥着她,力道紧了紧。
没由来,有点心酸。吻安没说话,蹭了蹭他胸口的纹身继续安静靠着。
许久才笑了笑,“要你命没意思,床上的命可以考虑!”
男人低笑,不言。
水渐渐凉了,吻安才动了动,抬手轻轻扶着他胸口的位置,“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受不了她任何动作的撩拨,宫池奕将她的手握住。
“想不出来,所以别惹我生气。”他低低的道。
他说话时,吻安能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无声的性感,耳边的胸腔低鸣,听起来无比舒服。
她笑了笑,“我尽量。”
唇畔被他轻咬,“出浴。”
收拾浴室的活儿,自然又是他的,吻安只是趴在床上看着他所在的方向,没有笑容,若有所思。
男人从浴室出来时,她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脑袋还是歪了过去。
扭到脖子之际,他宽厚的掌心托了巴掌大的脸,弯腰轻巧把她抱到床中间躺下。
俯身,薄唇微微掠过她唇角,“周五不是决议么?明天最后一天,好好表现。”
她无意识的哼了哼。
他在床上坐了会儿,目光才从她脸上挪开,放轻动作下床,拿了手机去了书房。
*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吻安从他床上醒来,一眼就能看到透过窗纱的朝阳。
挪了挪身子,昨晚造孽太厉害,疲惫感让人直皱眉。
起来洗过脸,给她备好的衣服已经放在床角。
笑了笑,换上后下楼。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给她准备的谁,时间掐的很好,温度刚好。
吻安端起来抿了一口,笑意淡淡的往餐厅走,还以为他会在,却发现就自己一个人,他估计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避嫌,毕竟不是夜晚来去方便。
悠然用了早餐,韦廉没催过她,大概是真以为她会紧张,让她随性一些。
所以她到内阁时已经过了点。
前厅的女孩恭恭敬敬的冲她淡笑,“顾小姐好!”
她略微弯唇,径直朝电梯走。
不出所料的,等她进了办公室,不超过一小时,顾南来了电话,“对方联系了我,不过爆料的照片还没给,也许明天竞选的时间才给我。”
吻安点头,“知道了。”
孙重会掐时间,一定在她竞选结果快出来的当口放出爆料,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